因爲一早就不見了尚若輕的蹤影,從聚靈溫泉回來的琥珀、小巒幾人正在屋中急的來回踱步打轉,正當冰羽推門要走出林深見鹿處去尋人的時候,院子的門口卻探進了一個小腦袋來。
“請問琥珀姐姐在家嗎?”
冰羽一個閃身捏住了那名女孩的脖子,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咳嗽了幾聲,忙掙扎着說道:“姑娘……停手。”
見那女子並不會功法,冰羽便鬆開了捏在她脖子上的手:“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哦。”女孩從腰間拿出一塊繡着鴛鴦的手帕來。
琥珀從屋中走了出來,看到女孩拿着的手帕,她一把奪過那隻手帕問道:“這手帕?你是從何處得到這塊帕子了?快說!”
“莫非這位就是琥珀姐姐了?”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琥珀道,“這帕子是一位叫夜夢羅的姑娘交給我的,她讓我拿着這塊帕子來林中找你們,說是見了這帕子,你們定會收留我的!”
琥珀眼色一沉,捏緊手中的帕子,盯着眼前女子問道:“她人呢?小姐現在去了何處?”
“這個?”女孩低頭思索半晌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哪裡跑來的野丫頭,定是有人奪了我家小姐的帕子,讓你這個小鬼頭送到我們這裡來的!”琥珀猛地呵斥一聲,“冰羽,快將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亂劍砍死,將屍體拋到後山去喂狼!”
看着琥珀陰狠的表情,女孩忙跪在地上說道:“請琥珀姐姐饒命,小人說的句句是實話。”
女孩擦了擦眼淚道:“我原本是尚府的丫鬟,只因昨日在尚府準備三小姐出嫁的備禮時,不小心打翻了茶盞,被劉嬤嬤打了耳光,剛好夢羅姑娘來了府中,將我救了回來,我這纔拿着她給的這隻手帕找到這裡來的。”
“什麼,小姐去了尚府?”琥珀臉色變得緊張起來,走近女孩忙問道,“她去尚府幹了什麼事,可是見了什麼人?”
“小的只聽夢羅姑娘說,要見竇姨娘,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了。”
“她見了竇姨娘?”琥珀急得快要哭了起來,對冰羽說道,“這下可不得了了,那竇姨娘是個狠心的毒婦,又是個用毒的高手,小姐去了尚府,保不定已經被她下了毒了!”
“這可怎麼是好?”小巒幾人圍了過來,“夢羅姐姐不是在聚靈溫泉幫御親王療傷嗎?怎麼會跑去了尚府了呢?”
聽小巒這麼一說,琥珀像是想到了什麼:“小姐肯定是去尚府爲那半死不活的御親王爺求解藥去了!巴倫和刀光影這兩個廢物鐵憨憨竟把人看丟了!等明日上山了,我定讓他們好看!”
女孩起身道:“請琥珀姐姐放心,我和夢羅姐姐一起出的尚府,在黑石鎮的時候,她纔將這帕子給了我,讓我上山找你們的。當時她的神色並不像是中了毒的!”
“說,她現在去了哪裡?”冰羽化出一把冰羽劍,翻手刺近女孩的脖子,“要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姑娘饒命,我真的不知道夢羅姐姐現在去了哪裡。她只說是讓我告訴你們,照顧好御親王爺,十日之內,她一定會找到解除寒冰萃骨毒的法子的,也請你們大夥不要出山尋她,要提防着點毒門和隱市地煞冷冢的人。”
“好了,你起來吧!”冰羽收回手中的冰羽劍,朝院子外走去。
“冰羽,你要去哪裡?”琥珀喊了一聲問道,“小姐不是說了,讓我們不要出山的嗎?”
“對,她是說了讓我們不要出山。但她也說了要我們照顧好孤獨秀!”
“喂,喂……”
雪儀看着一時亂了方寸的琥珀說道:“琥珀姐姐,你就不要喊了,冰羽姑娘她不是說了嗎,要去聚靈溫泉看孤獨小王爺去,並不是下山去了。”
“她……剛纔說這話了?”琥珀問雪儀道。
“話雖不是這樣說的,但意思都是一樣的意思。”
看着一臉詫異的琥珀,小侍女們都偷笑了起來。
“好了,你們啊,有這閒工夫的話,還是加緊時間習武練功去。”琥珀上下打量着那名女子道,“喂,你叫什麼名字?是誰屋中的丫鬟?”
“哦,我叫碧玉,原是老爺屋中的丫鬟,後來又調去了少爺屋中,至今已有半年多了。”
“少爺?尚若果?他可還好?”
“前段時間,少爺跟着老爺去了南方經商,回來途中染了風寒,正在吃府中配的中藥養着呢,這幾日應該就能下牀走動了。”
“什麼,尚若果……他生病了?”
“琥珀姐姐認識我家公子?”碧玉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琥珀,見琥珀眼色陰沉,忙又回道,“不過琥珀姐姐不必擔心,醫生說了,少爺的身子不礙事的。”
雪儀湊近琥珀,小聲道:“琥珀姐姐,你怎可直呼少爺的名諱呢?”
琥珀轉身瞅了一眼雪儀道:“什麼少爺不少爺的,如今我們都不是尚府的人了,你還管他叫少爺幹什麼!”
“原來姐姐妹妹們也是尚府的人?”碧玉臉露笑容問道。
“我們……”
“雪芸!”
雪芸剛要開口,就被琥珀打斷了話語。
琥珀看了一眼碧玉道:“雪儀,你帶她下去換身乾淨的衣服去吧,既然小姐讓她來我們林深見鹿處,定是有她的說法的。往後她就跟着你們住在後院去。”
“可是我們只有七張……”
雪松剛要說牀不夠睡的話,卻被雪儀一把拉到身後去:“琥珀姐姐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碧玉姐姐的。”
“好了,雪儀,你們快去安排碧玉洗浴換衣去吧!小巒、小藝,跟我去山上給那兩個狗屁護衛送飯去。其他人在院子裡好好練功去,不許踏出院子一步!”
“知道了,琥珀姐姐。”雪儀幾人勾頭說道。
見琥珀、小巒、小藝三人走進了廚房,雪儀雪松幾人彼此看了一眼對方,眼中露出一股邪笑來:“碧玉姐姐,走吧!我們啊,帶你去沐浴洗澡去。”
“那就有勞妹妹們了。”
“雪松、雪文快去打一桶熱水來。”雪儀朝雪松使了一個眼色。
“雪儀姐姐,你先帶碧玉姐姐去後院吧,我和雪文打了熱水,馬上回來。”
“走吧,碧玉姐姐。”
說着,雪儀幾人已經將碧玉帶到了後院她們的那間新屋中,雪儀上下打量了一番碧玉的身形道:“雪雁,快去拿一套你的舊衣服回來,等會碧玉姐姐洗完澡給她換上。”
雪雁白了一眼雪儀道:“我就兩身衣服,一身昨日從溫泉回來,因弄溼了,方纔洗了在外面晾着呢,一身還是孤獨小王爺前幾日安排人給我們做的,這不我剛穿了不到一日,那還有什麼衣服給她來着?”
“等明日碧玉姐姐的衣服洗乾淨了,換了下來再還你,又不是不還給你了,你這麼小氣幹什麼?”雪儀邊往洗澡的木桶裡添水,一邊說道,“我是看你和碧玉姐姐的身形差不多才讓你給她衣服的,要是琥珀姐姐回來了,我就說你不把碧玉姐姐當自己人,連一套舊衣服就不肯給她換。”
“你不用拿琥珀姐姐來壓我,但我們說好了,只借這一天,明日就得還我。”雪雁眼中露出幾分不情願,走到自己的櫃子前,取了那件舊衣服過來,遞到雪儀手中,“雪儀姐姐到是好心,怎麼不拿你的衣服給她換上。”
雪儀接過雪雁的衣服道:“你不是說衣服涼在院子裡晾着嗎?怎麼這會子它自己跑到你的櫃子裡去了。”
“方纔風大,我拿進來了!”
正在屋裡幾人鬥嘴說笑時,雪松、雪文提着一桶冒着熱氣的水走了進來:“水來了。”
此時的碧玉已經坐在了木桶中,周圍圍着的侍女們,讓她有了些許的不自在,但轉念一想,平日裡在尚府中,大家不都是這樣一起洗澡的嗎?所以那幾份悠於臉上的尷尬瞬時又消失了。
“碧玉姐姐,水是不是太涼了?來,我給你添點熱水!”
說着,雪儀就舀了一瓢熱水,倒在了碧玉洗澡的那個木桶裡,碧玉只覺一股熱氣襲來,她的整個後背像是被烈火燒灼了一般。
但碧玉並沒有因此叫出聲來。
“是不是還不夠熱?我在幫你添一瓢進去。”
正當雪儀拿着水瓢的手碰到碧玉後背的時候,只聽得一個巴掌拍來,打在了雪儀臉上。
緊接着,碧玉奪過雪儀手中的那隻水瓢,一手揮出,將一瓢熱水灑在了雪松的腳上,雪松痛的忙後退跳了幾步。
回過神來的雪儀捂着臉看了看碧玉道:“碧玉,你瘋了!我們像侍奉主子一樣幫你燒水洗澡,你居然反過來打我們!”
碧玉並未迴雪儀的話,走出水桶後,依舊穿了自己髒兮兮沾着血跡的衣服,走到梳妝檯前去梳頭去了。
雪松走過去,一把推倒那面鏡子道:“這屋裡的東西可不是給你用的,竟跑到我們這裡當起主子來了!”
碧玉停了半晌,放下手中梳子,起身怒視着雪松道:“別以爲你們人多勢衆,我就怕了你們,昨日就連府中的劉嬤嬤都被我打了個半死,這可是夢羅姐姐教我的,你們再敢耍小心思,小心我將你們打得趴也趴不起來!”
“你……好大的口氣……”雪文伸手指着碧玉道。
“哎呀,都給我住手!”雪儀大喊了一聲,又將頭轉向碧玉,留着兩股清淚說道:“方纔真的是我們不小心纔將熱水摻入姐姐的浴桶中去的,是雪儀做事粗心,讓碧玉姐姐受罪了。”
碧玉白了一眼雪儀道:“我看妹妹說話精明的很,怎麼將冷水熱水分不清呢?你分明是想加害於我!”
雪儀摸了摸眼睛道:“我那敢呢,你可是夢羅姐姐帶來的人,就算是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在你頭上動土啊。”
看着雪儀哭紅的眼睛,碧玉的氣也漸漸消了下去。
見碧玉的臉色變得正常起來,雪儀忙上前趁熱磨刀給她添了一杯茶道:“既然姐姐有傷在身,今晚不如你就睡我的牀吧,我打地鋪就可以了。”
“那哪能行,雪儀姐姐,你的牀怎麼可以讓給她!”雪瑛說道。
“既然我們先來到這林深見鹿處,你們自然是主,碧玉姐姐今日剛來,她自然是客,所以啊,我們不能怠慢了客人,這牀還是留給碧玉姐姐吧。”
說着,雪儀已經將一張草墊放在了地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其他小侍女們見狀,也無趣地跑到自己牀上去了。
天已經黑了起來,屋裡的蠟燭也被小侍女吹滅了。
聽着其他人細微的鼾聲穿來,累了一天的碧玉終是撐不住了,她只好離開坐着的那個板凳,走到牀前,蓋了被子睡了過去。
夜漸漸深了起來。
就在大家睡得正香時,睡在房間地上的雪儀站了起來,她先是看了幾人一眼,確定大家都在睡夢中後,她便悄悄起了身,朝地上裝污水的那個木桶走去。
果然,下一秒,她就將一桶夾雜着爛菜葉子的髒水偷偷倒在了碧玉的被窩中,並神不知鬼不覺得將她身上的被窩揭了過去,她又將朝着碧玉腦袋的那扇窗戶打來,等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又偷偷慢着步子走到地鋪山,蜷身睡去。
山中夜裡風大,絲絲涼風從窗口灌入,睡夢中的碧玉不由翻了一個身,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她身下居然溼了一灘,自己前夜剛洗的身子,又被那爛菜髒水污了個遍。
碧玉咬了咬牙,扯過被子,墊在那灘污水上,繼續閉眼睡去。
翌日,天還沒亮,原本想好好睡一覺的琥珀,就被後院傳來的侍女們的吵鬧聲驚醒了過來。
捂着被子蓋着臉的琥珀,本想等那吵鬧聲過了,再睡個回籠覺。
可從後院傳來的吵鬧打鬥聲非但沒有消停下來,反而愈演愈烈。
琥珀終於忍無可忍,披了衣服就朝後院走去:“誰允的你們如此放肆,竟真當這院子沒人管了!”
剛一步踏進屋子,一根菜葉就打在了琥珀臉上。
看着怒氣衝衝走了進來的琥珀,侍女們一個個停了手,也停了打鬥喊叫聲。
琥珀睜開眼睛,砸在額頭的那片菜葉也掉在了地上,放眼望去,整個屋子都被侍女們弄的亂七八糟,簡直連一個放腳的地方都沒有,打翻在地上的水桶嘀嗒着污水,桌子上椅子上全是爛菜葉子和飛了一地的雞毛撣子碎絮,牀上的被子也耷拉在牀邊上。
屋中所有人的頭髮都亂成一遭,讓人更不可思議的是,除了碧玉、雪芸和雪琛幾人的臉之外,其他人的渾身都佈滿了紅色的疹子,甚是恐怖,又讓人覺得好笑!
但此時的琥珀,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完全笑不聲來,她定定看了屋中好久才大喊一聲道:“穿好衣服,都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