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刀從敖登手中擲出,插在洞府上空通往外界的天眼上。
紅色瑪瑙鏈珠纏繞而上,勾住那把插在天眼口的彎刀刀柄上,敖登扶起連路都站不穩的吉雅塞音,捏住手中的紅色瑪瑙鏈珠,朝坍塌的洞府天眼口飛去。
幾顆巨石從上空飛落下來,敖登踩在懸空的洞府牆壁上,閃身奪過砸向自己的那塊大石頭。
吉雅塞音和敖登兩人懸浮在空中,除了手中那截瑪瑙鏈繩外,他們的腳下,已沒有任何借力的踩點。
敖登的手心已經勒出了些許鮮血來。
吉雅塞音將蒙着眼睛的頭轉向敖登,微微找到:“敖登,不要管我了,你走吧!”
敖登擡頭看了看洞府上空飛落而下的沙石,語氣堅決地說道:“我不會丟下你的!”
“抱緊我……”說着敖登便扯着手中那截瑪瑙鏈珠,便高空緩緩爬去。
“不值得的……”吉雅塞音輕聲說道。
敖登頓了一下,眼中露出一抹憂傷來,可她還是說了句:“抓緊,我帶你爬上去!”
話音還未落下,一顆巨石砸了下來,擊在敖登肩上,原本爬出的一段距離,因爲那顆巨石的滾落,他們又跌落到了原地。
“你走吧,要不然……要不然我們兩人都會死在這裡的……”吉雅塞音輕聲說道。
“我不會讓你死的!”說着,敖登又朝洞府上空天眼攀爬而去。
此時,洞中的塌方越來越嚴重,就連高空中那道通往外界的出口,都有些模糊起來,數塊石頭從空砸來,敖登懷中抱着一個身材魁梧的吉雅塞音,加上剛纔她與窮奇苦戰,已經消耗了不少的靈力,即使她再身強力壯,她也是一名女子啊!
石頭從空砸下,敖登晃動手中珠鏈,所幸避開前兩塊巨石,可當第三塊,第四塊石頭砸向吉雅塞音的時候,敖登一時慌了起來,她忙脫開手中珠鏈,翻身擋在吉雅塞音身上,那兩塊巨石如落下的雨滴一樣,砸在她的後背,幾股鮮血從敖登口中噴出,溢在吉雅塞音的臉上,滿天黃沙中,吉雅塞音明顯地感覺到了,那熱乎乎的東西,就是敖登的血液。
吉雅塞音終於瘋狂了起來,他一把抓住敖登的臉,大聲吼道:“有啊,你快走!”
敖登沒有說話,眼中佈滿淚水,她一把將身下的吉雅塞音攬入自己懷中,紅色瑪瑙鏈珠纏繞在兩人腰間,如同黑暗中的紅色火焰。
敖登靜靜感受着那份溫暖,這是第一次,她與自己喜歡的人離得這麼近,這也是第一次,她將自己的所有情感表露出來。
敖登將自己的嘴靠在吉雅塞音耳邊,輕輕說道:“好好活下去!”
話落,敖登翻身一把將吉雅塞音推了出去,手中的瑪瑙鏈珠也脫離她的身體,在敖登靈力的驅動下,紅色瑪瑙鏈珠飛速纏繞而上將吉雅塞音拉向高空。
裹着吉雅塞音眼睛的那條被鮮血然後的白布,從他眼中脫落,朝着跌落洞府的敖登飛去。
“敖登!”
“不……”
吉雅塞音大叫了一聲,伸出空無的手心,想要抓住敖登,可紅色瑪瑙鏈珠已將他越拉越高,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映入吉雅塞音眼中有關敖登的面容,是她跌落洞府府地的最後一抹笑容。
兩滴眼淚終於還是從吉雅塞音的眼中滑落了下來,扯着他的那串瑪瑙鏈珠,也因敖登跌落洞府府地,開始慢慢失去靈力……
就在吉雅塞音身體上那些鏈珠飛速消失的最後時刻,幾道閻羅符貼從上空飛了過來,裹着吉雅塞音的身體,將他卷出洞府中去。
一陣巨大的坍塌之聲響過,整個北狄洞府都被巨石沙塵淹沒在了滿天風暴中……
煙塵散盡,枯樹底下。
淚水掛在吉雅塞音的眼角:“她——死了?”
如癡背身站在吉雅塞音眼前,看着遠處漸漸沉入地府的煙塵,半晌後纔開口說道:“對,敖登……”
如癡嘆了一口氣:“敖登將軍回不來了!”
吉雅塞音緩緩將頭轉向身旁的如夢,蓄在眼中的淚水不停打轉着,可他並沒有向如夢說什麼話。
如夢挪了挪身子,伏身到吉雅塞音身邊道:“你……你不要太難過……”
吉雅塞音擡頭將目光看向如夢,在他一擡頭的頃刻間,蓄在眼窩中的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她是爲了救我而死的!”
如夢緩緩伸出雙手,捏住吉雅塞音沾滿塵土的胳膊道:“所以,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呵哈哈……”吉雅塞音軀身抱頭痛哭起來,“好好活下去,敖登也這麼說,讓我好好活下去!”
“可我欠了她一條命啊!可她……可她已經死了,我給怎麼去還?”吉雅塞音盯着如夢的眼睛問她道,“如夢,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去還敖登這條命?”
“我……我不知道……”
如夢將吉雅塞音盯着自己的目光移開。
“好了,如夢,我們走吧!”如癡牽着兩匹馬走了過來。
“走?”如夢迴頭看了一眼如癡,又將目光轉向吉雅塞音,問如癡道,“我們去哪裡?”
如癡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們是中林國人,自然是要回我們的國家去!”
“回中林國?”如夢將目光轉向吉雅塞音,問他道,“你……你跟我們一起回中林國吧?”
“回中林國?”吉雅塞音癡癡望着遠處黃沙淡淡說道。
“怎麼,你不願跟我們一起回去?”如夢門道。
“如夢,你看到北狄洞府中的那些金銀珠寶了嗎?還有苦苦等待的北狄國王呼衍可汗……原來我們到處征伐打仗,擴疆拓土,到頭來終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
說罷,吉雅塞音站了起來,走出幾步,輕輕說道:“走吧!”
“去……去哪裡?”如夢有些疑惑地問道。
“只要如癡姑娘允了,我便與你們一起回中林。”
聽吉雅塞音這麼一說,如夢一把奪過如癡手中的馬繮,笑着說道:“我姐姐肯定是願意帶你回中林國的……”
北方邊陲。
金沙大軍在布和將軍的帶領下,與定北王李燁大戰了三天三夜,最終,這場戰爭以布和大軍的殘敗而告終。
而將軍布和和他手下幾名干將,也被定北王俘虜。
在中林北方邊陲,布和本來是要被定北王李燁就地斬首處決的,可中土少年突然從漠北趕來,跪在李燁腳邊,哭着求他放過布和將軍。
最終在阿如汗的調和下,定北王李燁答應了中土少年的要求,並表示,只要布和肯投降爲中林國效力,他便可放過俘虜的那幾百人,包括布和和中土少年,不僅如此,只要他們肯願意爲中林國效力,等回了平襄城,他會懇請朝中掌權者,分佈和和中土少年一所大宅,良田數畝,家僕數百,他們可以過他們想要的生活……
就這樣,爲了中土少年,布和默許了這件事,跟着中林大軍回到了平襄城。
平襄城內,因爲戰事再起,人人草木皆兵,閉門不出。
平襄城,西邊戰場。
經過半月的大戰,曲勒與中林雙方戰士死傷無數,大批曲勒士兵人心渙散,開始紛紛出逃,導致曲勒主戰場節節失利。
而潛入平襄城內的曲勒修士,卻將整座城池攪的不能安寧……
近日,就連生意慘淡的醉春樓,也多起了客人來,那些僞裝成中土百姓的外域男子,多半是來這裡尋樂的,也有不少的繡衣使者,想從這裡打探到有關八寶圖的消息……
尚若輕和冰羽、琥珀幾人坐在醉春樓一樓的大廳中,正在吃着酒。
“六妹妹,好雅興啊!”
突然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出來。
琥珀幾人忙站了起來,見一貂皮大衣裹着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幾名穿着西域服飾的男子,在那羣男子身側,還有一名揹着弓弩的長髮冷麪女子,那人正是青鸞,而朝尚若輕咧嘴邪笑着的,正是被尚若輕砍斷一臂的尚若雲。
尚若輕走到尚若輕對面,伸出自己那條戴了冶鐵假肢的手臂道:“六妹妹,這平襄城內,恐怕只有這醉春樓還算安寧了吧?”
尚若雲看着她那條假肢,咧嘴說道:“對了,我聽說,祭武神壇的武后和長公主李傾城雙雙戰死在了城外的竹林中了,哈哈哈……那兩個蠢女人,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哪又能如何,最終還不是同歸於盡了?!”
尚若輕停下手中就被,挑眉說道:“怎麼,三姐姐這話的意思,也是要和我同歸於盡嗎?”
“呵!”尚若雲冷笑一聲道,“錯,六妹妹,不是同歸於盡……”
“而是——要你——死——”
說話間,尚若雲的眼神突然變得陰狠起來。
一隻酒盅從尚若雲手中摔下,隨着那隻酒盅碎成幾片,醉春樓中那些原本喝酒吃茶的人,紛紛抽出藏在桌椅下的武器來,朝尚若輕一衆人砍來……
尚若輕忙揮動手中靈力,將桌上那桶筷子打出,將對面衝來的幾人射殺在眼前,酒桌也在尚若輕靈氣的驅動下,四散爆裂而開,將周圍圍了過來的幾人炸飛出去。
見狀,琥珀、冰羽、小巒、雪儀衆人也紛紛亮出武器,與大宛餘孽混打了起來。
尚若雲眼色一沉,套在胳膊上的那截假肢五指裂開,黑色濃煙從尚若雲假肢間噴涌而出,裹着那些毒煙,尚若雲朝尚若輕躍身而去,兩人便打了起來。
醉春樓中,那些客人紛紛倒地逃離出去,那些隱藏在摟中的西域武器,彷彿得了什麼奇怪的修爲一樣,各個手法狠辣,功法了得,彷彿如打不倒的殭屍一樣,即使是冰羽的冰羽劍刃,還是琥珀的無極毒功,都不能降伏這羣西域武士,就連平時功法修爲不怎麼好的尚若雲,此刻居然也能和涅火紅蓮重生主的尚若輕打成平手!
在這種情況下,看着雪儀幾人開始紛紛被西域武士刺傷,原本一臉淡定的尚若輕也開始緊張起來。
“你……你幹了什麼?”尚若輕冷聲問尚若雲道。
“六妹妹,你緊張什麼?怎麼?就允許你練得重生功法,我就不能了?”
“你啓用了修法禁術?”
“沒錯,尚若輕,爲了殺你,哪怕是折了我一生的陽壽,我也是在所不辭的!”說着,尚若雲臉色一沉,陰狠的氣息從她眼神中暴露出來。隨着她周身涌動而起的黑色霧氣,尚若雲的眼睛也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數道黑色霧氣從尚若雲身邊刮過,一聲如狗哮般的聲音從隨之襲來,黑色霧氣頓時凝結成一隻猛獸來。
那隻猛獸一頭撲出,將來不及反應的尚若雲一頭撞倒在地上,尚若輕伸出手摸到嘴邊時,已經發現她嘴角掛滿了鮮血。
“主子!”冰羽忙射出幾把冰羽劍,朝撲向尚若輕的那隻猛獸打去,冰羽劍剛射向那黑霧聚成的猛獸,那隻如鬼魅般的獸影便消失不見了。
仔細看時,那猛獸竟然是窮奇。
原來,尚若云爲了殺掉尚若輕,竟然用邪術招回了被如癡幾人斬殺的那隻窮奇的魂魄,窮奇魂魄聚入尚若雲體內,才讓她有了如今這般威力,加上窮奇對人類的怨念,那些聽命於尚若雲的西域武士,都被她所控制,在邪術術法的幫助下,尚若雲竟將那些人練成了一羣不死不滅的陰屍來。
冰羽剛要飛身躍出,去攻擊尚若雲,卻被青鸞射出的那隻氣訣無形弓擊穿胸口……
冰羽不可思議地看着已經被無形箭氣射穿的胸口,踱步後退而去,鮮紅色的血液從冰羽胸口滴落,染紅她白色的衣衫。
尚若輕大喊一聲冰羽的名字,起身朝倒地而去的冰羽跑去,伴隨着尚若雲狂妄的笑聲,無數的紅色蓮花花瓣從尚若輕奔跑而去的身體裡涌出。
可還沒等尚若輕走近冰羽,尚若雲閃身站在了尚若輕眼前的半空中,她露出陰狠的眼神來,一隻手臂猛地朝前揮出,黑色霧氣四散而去,鋪天蓋地而來的邪物頓時籠罩在醉春樓的整個酒館中。
尚若輕和其他所有人都被那些從門外窗口涌來的邪祟團團裹住身體,雪儀的脖子竟然在與另一名西域武士打鬥中,被從後襲來的那黑色霧氣直接擰斷在了地上。
一聲鳳鳴破體而出,火鳳嘶吼着朝窮奇黑影和那些邪祟扇翅而去,三味真火從火鳳口中噴出,瞬間將那些邪祟化成了青煙,而那隻窮奇的黑影,卻始終不能被打碎!
尚若輕的眼神中露出紅色的焰火來,與同樣眼中冒着黑色霧氣的尚若雲衝了過去……
紅色蓮花花瓣懸浮在空中,幾個紅色暗影閃現在尚若雲身體周圍,尚若雲連手擲出數道黑色毒氣,可被她擊中的那幾個紅色暗影,化成紅色濃煙後,又在原地聚合成了尚若輕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尚若雲臉上不可一世的驕傲氣息終於消失了。
就在尚若雲不停擊打着那些幻影的時候,尚若輕的真身突然閃到青鸞眼前,一把將她的脖子捏斷,青鸞頓時倒在地上,失去了氣息。
在紅色蓮花花瓣和黑色霧氣的相互碰撞下整個醉春樓彷彿墮入地獄一般,充斥着無盡的詭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