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尚若輕剛要脫衣洗個玫瑰浴,還沒等她蛻去外衣,就發現一個身影從賬內閃過,一把冰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不許出聲,要不然我就宰了你!”
“姑娘這是受傷了?”尚若輕輕蔑一笑,“你不必擔心,我與那屋外之人並無什麼關係,你要是想藏在我這裡,我也絕不會將你抖出去。”
聽了尚若輕的話,紅衣女子這才放下手中冰晶,此時,她腹部已經暈開一灘鮮血來,將那件紅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紅色。女子捂着肚子,後退幾步,臉色顯得尤爲痛苦難看。
“給我搜,不要放過一間屋子!”隨着刀光影的喊聲傳來,幾個金甲士兵粗暴的敲起了尚若輕的門來。
“屋裡的人聽好了,我家王爺有令,若有人包庇藏匿刺客者,當與其同罪!”
說着,那士兵一腳踹開尚若輕的房門,當他們走進時,卻見尚若輕半個身子浸入撒滿玫瑰花瓣的浴桶中,正在悠閒洗着澡,一名士兵問道:“你,可曾見到一名紅衣女子?”
尚若輕清了清嗓子:“這裡除了我這麼個醜男人,那裡還有什麼紅衣女子?各位兵爺怕是走錯了地方!”
“臭小子,什麼走錯了地方不地方的,我家王爺想要緝拿的人,若是你敢包庇,怕是人頭不保了!”
說話間,那羣闖入房間的士兵已經將尚若輕的整個屋子搜了個遍:“沒有找到。沒有找到!”
那名領頭的士兵看了一眼半張臉結滿淤青面容醜陋的尚若輕,哼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出來吧,人都走了!”看着士兵走出了房門,尚若輕輕聲說道,卻不見浴桶中紅衣女子的迴應,她忙一手撈起那女子的身體,才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喂,醒醒,醒醒!”
尚若輕只好將她從浴桶中拖了出來,給她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安頓在牀上後,才喚了酒樓夥計送了包紮傷口的紗布和傷藥過來。
兩刻鐘之後,女子才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尚若坐在桌前的紅燭下正往臉上塗抹膏藥:“醒了?”
女子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被人換了,腰間的劍傷也被處理過了,她強忍着一絲絲陣痛,從牀上挪身走了下來,跪在尚若輕身後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日後冰羽定當誓死相隨,永不背叛!”
“尚若輕轉頭瞥了一眼冰羽道:“姑娘嚴重了,等那夥人走了,你便可離開這裡,我一個人清淨慣了,不喜歡被人打擾。”
冰羽看了看自己只穿着底衣的身子,又開口道:“既然我已成了公子的人,冰羽死也要死在公子面前。”
“成了我的人?”尚若輕被這話着實嚇了一跳,這才轉頭好好打量起了冰羽,“姑娘快起來吧,你莫不是因爲我幫你換了衣服上了藥,就要以身相許的吧?”
冰羽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拿起梳子道:“我,我爲公子梳頭!”
尚若輕冷笑一聲,並未說什麼,也未告知冰羽她是女兒身的真相。
“咣,咣,咣。”門響了!
“公子,琥珀姑娘的衣服已經換好了,我給您帶了過來,您看現在方便嗎?”
聽到容媽媽將琥珀送了過來,尚若輕忙起身,眼中似是露出幾分激動來,對着門外的容媽媽說道:“讓琥珀姑娘進來說話,夜深了,我這裡不大方便,媽媽回去便是!”
“好好好,那我就把琥珀姑娘交給您了,祝您們好夢良宵。”容媽媽隔着門縫喊了幾聲,就聽見她嬉笑着走下樓去。只留得一個倩影在門外站着。
見站在門外的琥珀不動聲色,尚若輕走到門口,推開門道:“外面天色冷,琥珀姑娘進來說話吧!”
剛一進門,琥珀就“咣噹”一聲跪在了尚若輕腳下,哭着說道:“謝公子救命之恩!”
站在身後的冰羽被琥珀這一跪,也驚得夠嗆,這女子也是要撲自己的後塵啊,眼前這位公子不說身子單薄矮小,就連他的容貌也因那塊淤青顯得有些醜陋,可爲何女子就能將他視爲自己命中的白馬王子呢?看來在這亂世中,救人一命真的可以俘獲一個人芳心啊。
尚若輕趕緊拉起跪在地上的琥珀,一把將她摟在懷中,琥珀嚇了一哆嗦,忙推開尚若輕的手:“公子,公子,不要這樣……”
站在身後的冰羽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想道:“果然是個色鬼,果然是個朝三暮四的傢伙!”
尚若輕又上前拉住琥珀的手道:“琥珀,你看看,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琥珀這才擡頭仔細看了一眼尚若輕,即便是她現在身着一身男裝,但她的容貌和臉上那塊淤青,讓琥珀一眼就認出了她,琥珀揉了揉眼睛:“你,你是六小姐?”
“沒錯,琥珀姐姐,是我,我是若輕!”
兩人皆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再次緊緊擁抱在了一起:“她們都說你死了,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冰羽走了過來,看着尚若輕,有些詫異地說道:“你……是女的?”
琥珀笑着回道:“她當然是女子,怎麼?你和我一樣,還當她是公子哥了?哪家的公子會生的這般單薄嬌弱,又這麼清秀嫵媚?”
“好啊,你居然女扮男裝……”
冰羽的話才說到一半,她們的屋中就闖入了一羣帶刀士兵來,士兵將整個屋子團團圍住後,孤獨秀才走了進來,他掃了一眼屋中的三人,並未將目光盯向他要捉拿的冰羽的身上,而是看着尚若輕說道:“不知姑娘是何方高人,可否與我交個朋友?”
尚若輕將琥珀護到身後,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我不是什麼高人,我這輩子最缺的就是朋友,若是公子不嫌棄,別說是朋友,就算是義結金蘭,我也是願意的!”
“哦?”孤獨秀也露出一抹冷笑,“既然姑娘這般爽快,那我就直說了,不知姑娘手中那把彎刀是從何而來?”
尚若輕將雙手交於胸前,緩步走到孤獨秀面前:“原來是爲了這個?公子若是喜歡,那便拿去吧!”
“既然姑娘願意相贈,那本公子便不客氣了!”孤獨秀朝身後的巴倫使了一個眼色,巴倫上前去拿刀,卻不想那把彎刀被尚若輕死死捏住,任他怎麼拉扯,那把彎刀還是定於尚若輕眼前,怎麼也動不了,尚若輕猛地一鬆手,巴倫連刀帶人一起仰倒在了地上,惹的後面站着的士兵都偷偷笑了起來。
“姑娘可否告知,這把彎刀是從何而來?”
“撿的。”
“撿的?不知姑娘可與那黑市隱客有何關係?”
“狗賊,拿命來!”正在孤獨秀對尚若輕頗有些興趣盤問的時候,站在尚若輕身後的冰羽一掌襲來,這次,孤獨秀絲毫沒有留情,一招就將冰羽扣在了地上,身後的士兵涌了上來,幾把大刀已經架在了冰羽的脖子上。
“擾本王興致者,殺!”孤獨秀陰沉着眼色,冷聲說道。
冰羽也彷彿報着必死的決心,對於孤獨秀的命令,她冰冷的臉上也未有半點畏懼之色。
“是,王爺。”回話的士兵已經舉起了手中大刀。
“六小姐。”一旁的琥珀雖覺得今日的尚若輕不似以前那麼弱小無能,但還是想像從前一樣護着她,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就要砍向冰羽,琥珀不由拉了拉尚若輕的手,想將她護於自己身後。
“慢着。”尚若輕朝着那提刀的士兵大喊了一聲,又轉身對身邊的琥珀小聲道:“琥珀姐姐,不要怕!”
“我不知公子與那黑市的隱客有何關係,但今日想在我屋中鬧事,恐怕有些失禮了!”
“怎麼,姑娘這是要與我家主子討價還價嗎?”刀光影開口說道。
“不是討價還價,而是我命令你們把人給我放了!”尚若輕聲音乾脆利落,斜眼看了看扣押着冰羽的那兩名士兵。
“呦,姑娘這是哪來的底氣,敢與我們御親王說這樣的話,你倒是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今日這排場,你有資格命令我家主子嗎?”巴倫毫不客氣甚至有些得意的笑道。但還沒等他臉上的笑容消失,就被尚若輕一腳踢飛出去,兩道白光也從尚若輕的手中閃過,打在扣押着冰羽的那兩名士兵的脖子上,兩名士兵隨即斃了命。
見狀,其他士兵上前一步,亮出兵器圍了上來,琥珀趕緊上前忙賠禮道:“御親王莫要生氣,我家六小姐並不是你們想要找的什麼隱客,她只不過是尚府的庶出小姐,從不懂得殺人,怎麼會是那功法了得的隱客呢?”
“尚府?平襄城的毒門世家?”孤獨秀再一次將目光投向尚若輕。
聽到“毒門”這兩個字後,圍上來的那羣士兵不由又後退了幾步。
“我家小姐並未用毒害過人的……”
“琥珀。”琥珀剛要說寫什麼,卻被尚若輕呵住了,“冰羽姑娘,要不這樣吧,今日在這醉春樓,我可保你平安無事,但你的來歷,你爲何要刺殺御親王,你都一一與他交代清楚,如何?”
冰羽遲疑半晌,跪在尚若輕面前拱手道:“姑娘今日兩次捨生救我,又解了我身體裡的玄火之毒,以後我便只認姑娘爲自己的主子,姑娘說什麼冰羽就做什麼!”
“好,既如此,那就把你爲何要刺殺王爺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吧。”
“是。”冰羽站起身,“我確實是黑市的隱客殺手,七歲那年,我父親隨皇城御親王出征漠北,被敵方擒拿,漠北鐵蹄軍隊要求平襄城領軍交出八寶圖,便放了我父親,可御親王……爲了不讓中林國社稷圖失與敵手,一箭射穿了我父親寒莫大將軍的頭顱……”
“寒莫,你父親是寒莫將軍?”刀光影有些詫異地問冰羽道。
“住嘴!”冰羽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水,“是你家主子親手殺了他,你還有何臉面稱他一聲將軍?”
“這八寶圖關乎我國安慰,是莫將軍讓我們放箭射殺他的!這與王爺有何關係?再說了,兩國交戰,爲國捐軀是常有的事,難不成爲了救你父親,交了那八寶圖,讓漠北蠻國知了我們的軍事部署和邊防要塞,讓整個中林國爲你父親殉葬嗎?”
“刀光影!夠了!”孤獨秀走到冰羽面前,拱手賠禮道,“本王不知姑娘是莫大將軍的後人,今日出手相傷,實在是抱歉!”
“抱歉?抱歉有何用?”冰羽哭笑一聲道,“王爺可知我這幾年是這麼過的嗎?王爺可曾想過,黑市隱客都是從死人堆裡一個一個被訓練出來,互相殘殺,最後只有強者才能活下來的嗎?王爺可知只有我們完成一次暗殺任務,才能得到主子垂憐,賞我們一顆可以緩解玄火之毒的解藥嗎?若是任務失敗了,還不是一樣得死,毒發身亡,肝腸寸斷,七竅流血而死!所以,爲了活下去,我們這些隱客不敢失敗,哪怕是刺殺你這樣高修爲又有重兵保護的皇家子弟,我們也在所不辭!”
“哈哈哈。”冰羽大笑了幾聲,“我爹爹寒莫一心爲國,卻不想被他一心效忠的王爺親自要了命,真是可笑!”
尚若輕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孤獨秀,走到冰羽身邊,捏住她的雙手,眼神溫情地盯着她的眼睛問道:“冰羽,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不少苦,現在都過去了,不是嗎?”
說着,尚若輕摸掉了冰羽眼角那顆淚水,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道:“你既認了我做新的主子,那你告訴我,你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冰羽起身道:“我也不知他是誰?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但他前日派了十幾名頂尖隱客高手去刺殺御親王,今日又派我們來醉春樓扮成舞姬,從他調度人手的能力來看,他肯定與皇家有脫不了的關係!”
正說時,孤獨秀突然口吐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王爺,王爺。”刀光影趕緊扶住倒地的孤獨秀,對着冰羽怒吼道,“你這個妖女,到底對王爺做了什麼?”
“哼!”冰羽不屑瞥了一眼刀光影,“看這樣子,定是中了寒冰萃骨毒,我勸你們還是儘快回你們御親王府準備後事去吧!”
“臭丫頭,說什麼呢!我家王爺不會有事的!”巴倫上前說道。
尚若輕伏身到孤獨秀身邊把了把他的脈,又剝開他的眼睛看了看,問冰羽道:“冰羽,你可知解這寒冰萃骨毒的方法!”
“怎麼,你要爲他解毒?”冰羽睜大眼睛道,“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冰羽姑娘,你怎可這樣調笑我家六小姐呢?”琥珀怯怯說道,“我看這位御親王也不是什麼壞人,你若是有那解毒的靈藥,便看在主子的面上,送給他,這也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
聽琥珀這麼一說,冰羽不耐煩了起來:“哎呀,什麼亂七八糟的七級浮屠,我只信自己不信命!”
“將他扶好。”尚若輕看着氣息越來越混亂的孤獨秀,對身邊的刀光影道。
“我的姑奶奶,你不要命了,這可是寒冰萃骨毒!”見尚若輕要爲孤獨秀用功療傷,冰羽忙說道,“好了好了,我說,這寒冰萃骨毒是黑市隱客殺手幕後之人從毒門中得到的一種西域劇毒,到目前爲止,無人能解!我也不知這御親王是怎麼中的毒!”
“毒門?你是說這毒和尚府有關?”
“沒錯,黑市隱客只是一個暗殺組織,他們並不精通毒術,但他們爲了控制這些殺手,對每一個隱客都種了毒,這些毒除了平襄城的毒門尚府,沒人能研製的出來!”
尚若輕起身,思索半晌道:“刀護衛,你先讓這些士兵回御親王府去,讓他們守好口風,千萬不要將王爺中毒之事說出去,你和巴倫護衛暫且留在這醉春樓,先不要回府,刺殺你家主子的幕後之人,肯定也是你們皇家某位重要的人物!我暫且用火蓮之魅將你家王爺的寒冰萃骨毒剋制住,但這也非長久之計,要完全清除他體內的毒氣,必須找到寒冰萃骨毒的解藥。”
“尚姑娘,您這是要去哪裡?”刀光影看着起身欲要離開的尚若輕問道。
“我要去毒門一趟,琥珀就交給你們了,還望刀護衛能幫我照顧好她。”
刀光影點了點頭:“尚姑娘請放心!”
“六小姐。”琥珀拉住尚若輕的手道,“你千萬不能去尚府了,如今我們既已逃出了那牢籠,怎還有往回走的理。”
尚若輕笑道:“你放心,琥珀姐姐,你看我如今這般,功法並不府中那些高手差,她們是不能拿我怎樣的!”
“可是竇姨娘她……”
“放心吧!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信,信……那你一定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