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白天一般不會出什麼事情, 但畢竟蘇璃是憑空消失了。胡亦銘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蘇璃牽扯的人太多。
早在林府時,他就聽楚靈有意無意地提起過, 公子爺對那林四小姐頗爲上心。前陣子王爺又讓他尋這個蘇璃, 雖說他不知其中緣由, 但看王爺的神情, 他也能悟出一二, 起碼這個蘇璃若是出了事,王爺是不會高興的。
且不說這些,單說蘇璃與他夫人林昭的交情, 若是蘇璃真在建邳出了事,昭兒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扒了皮是小事, 可不能讓昭兒氣惱動了胎氣。
胡亦銘早早地備好了一組人馬, 隨時待命, 只等公子爺從郡主房裡出來發號施令了。他之前跟着公子爺辦事,清楚公子爺行事的章法, 若是公子爺不下令,任他們怎麼忙來忙去,都是徒勞。
房間裡,二人相對而坐,衆侍女在藍若逸進門之時就已經退下了。
二人一個面色冷靜, 一個卻面帶歡喜。
“逸哥哥, 你這次回來都沒能好好陪陪我。”
“郡主, 如今我們不比小時候了, 都長大了, 理應避諱。更何況我有要事在身,自是不會有太多閒工夫。”藍若逸本不想與她閒扯, 但這個郡主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你若不順着她的性子來,你讓她往東她就偏往西。
“是是是,那個丫頭就是你的‘要事’,對我就是沒有‘閒工夫’。”郡主一臉地不樂意,語氣中帶着嬌嗔,眼波流轉似怒非怒地看着藍若逸。
藍若逸垂下眼眸:“你說是,便是。”
“你!”郡主登時火了,“好好,你既然沒有閒工夫,你的‘要事’我替你辦了!”
藍若逸不緊不慢地道:“郡主,你的心意我明瞭。可我的心意……不在你這裡。她若有什麼閃失,我便不會安寧,我若不安寧,誰都安寧不了。”
郡主雙眉一挑:“你威脅我?”
“郡主,這世間,唯獨此事,勉強不得。她就算不在這世間了,我也會隨她去,這是我與她的事,我們兩個人的事,與旁人都不牽連。你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藍若逸提起茶壺給郡主續了杯茶,繼續說道,“我的心意雖不在你這裡,但我們還有小時候的情分在。且不說你還念不念我們的情分,單說你如此針對她,於你又有何益?”
“你會恨我嗎?”
“恨與愛,我都只給她一個人。”
郡主眼中泛起一絲哀怨:“爲什麼是她,爲什麼不是我?”
爲什麼是她……藍若逸自己都沒想明白,每次見到他,他都會一陣心疼。他只是覺得她那小心謹慎的樣子,像極了他小時候,他太瞭解這種感覺,所以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守着她,想要護着她……
郡主忽然笑了:“難得見你也有這種思緒不定,患得患失的樣子。行,我這一遭也沒白折騰。我告訴你她在哪裡……”
門外,楚王走了過來,看見胡亦銘在門口正襟危坐着,便喊了過來問緣由。
胡亦銘不敢相瞞,把他所知道的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向楚王彙報了。
楚王一聽郡主把蘇璃給引到石川山上去了,火冒三丈,這個女兒她太瞭解了,肯定生了什麼歪主意。
屋門突然被踹開了,郡主臉上的笑還未收住,向門口招呼道:“爹怎麼來了?”
話音剛落,楚王大步走到她面前,擡手一巴掌就要落下來。
郡主下意識一躲,楚王始終不忍心,那巴掌懸在半空,並未落下。
“你說!你把蘇璃弄哪了?”
郡主這才反應過來,剛纔父親進門時是用踹的,進來就要輪巴掌打她。她哪受過這委屈,仰起臉照着那巴掌迎了上去:“你想打我?我長這麼大你都沒打過我,爲了那區區一個民女,你要打我?”
“你……你做了錯事還有理了?”楚王將手放了下來,訓斥道。
“是,你們都對,就我錯!她一個女的,不知廉恥,削尖了腦袋想往王府進,她也對!你這麼大年紀,貪戀一個跟我一般大的姑娘,你也對!還有你!”郡主轉身指向了藍若逸,“放着我這麼好的,你不要,偏要去喜歡那種女人!你們都對!就我錯!”
郡主吼着吼着眼淚就流了出來,楚王聽她說話不堪入耳,指節扣的啪啪響,呵斥道:“你給我回裡屋去!”
“她死了纔好,你們都別想找到她!”郡主眼淚止不住地嘩嘩地往下流,哭着跑回了裡屋。
楚王從未見女兒哭得這般傷心過,心裡泛起了一絲不忍,可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蘇璃,便轉身去問藍若逸:“剛她有木有說把人藏在哪裡?”
本來是正在說的,可是你一進來就把事情攪黃了。藍若逸無奈答道:“說是在石川山上的一個小木屋裡,具體位置還沒講。”
石川山上的木屋可不止一個,尋常獵戶上山打獵,都會搭上一間木屋子供自己休息,有時候一個人搭的還不止一間,因此這木屋幾乎遍佈石川山,若是不知道具體位置,找起來頗爲費勁。
可眼下,郡主那裡顯然不會再鬆口了。
“胡亦銘!”楚王朝屋外喊道,胡亦銘聽到裡面喊,連忙進屋領命。
“把石川山上的木屋翻個遍,去把蘇璃給我找出來!”
“是!”
胡亦銘領了命,帶隊去尋人,藍若逸也跟着去了。及至山下,方纔補充道:“門窗鬆動的,不用找。門口雜草許多,沒有踩踏痕跡的,也不用找。相反,若是門窗緊閉,門口又有明顯踩踏痕跡的要着重查找。”
冬天的天黑的早,太陽纔剛剛西去,已經天色已經暗了一層了。好在胡亦銘早就做好找通宵的準備了,火把燈籠什麼的帶的也齊全,藍若逸拿了個打火石,又取了根火把,便獨自上山去了。
胡亦銘帶着隊伍剛上山,便見黃老太在路邊石頭上坐着,定是大平去店裡找人幫忙了,黃老太都在山上,想必鼎盛全貨行是全部出動了。
黃老太看到胡亦銘便喝道:“這麼晚纔來!還不快開始找,蘇璃可不能有事!”
胡亦銘心中如何不急,他把隊伍分成幾隊,分不同方向出發。一切安排妥當,胡亦銘便開始勸黃老太先回去,找到人就去跟她報告。
黃老太是個倔脾氣,她不耐煩胡亦銘的勸說,訓斥道:“有那多嘴的工夫,人也找到了。還不趕緊去找?我黃老太不用你操心,我就在這守着,等着蘇璃回來!”
藍若逸沒有沿着山路去找,而直奔人跡罕至,路途艱難的地方去了,若是想藏一個人,藏在路邊的木屋裡也太容易被人發現了。
人跡罕至的地方,木屋也少的多,路也難走的多。夜幕即將落下,藍若逸點燃了火把,照亮了一小截路,不遠處有一個小木屋,只是略顯簡陋。
他沒有在那木屋處停留,郡主的性子他太瞭解,從小她所用所穿的各種東西,每一樣都是精心打造的,稍顯粗糙的都入不了她的眼。哪怕是一根筷子,她屋前池塘的一塊石頭,都要精心挑選才行。
她若要藏一個人,是絕不會藏在這麼一個簡陋的木屋裡的。藍若逸憑着他的判斷,一路向前,略去了不少屋子。只是前面的路,也越來越難走。
他翻過一塊大石頭,緊接着是一個下坡,他拿起火把照了一下,坡下隱約有一個木屋。
下了坡,行至那木屋前,方纔看清。此屋比一路上所見的木屋都要大一些高一些,門前落着鎖,鎖是刻着蓮花纏枝圖案的銅鎖。
直到看到那鎖,他的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來。上前拍了拍門,試探着喊道:“蘇璃……蘇璃?”
沉靜了一會兒,裡面忽然也響起了拍門聲,緊接着一陣呼喊:“我在,我在裡面!”
聽聲音中氣十足,可藍若逸還是不放心,搬來石塊開始砸門。
縱然他料事如神,等他砸開了門時,門裡的情景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迎門便是一個大圓桌,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菜餚,只不過有的已經被吃光了,有的還剩些,有的卻是沒有動過。
屋裡亮着昏黃的燈,靠牆的地方放着一張軟塌,蘇璃斜躺在軟塌上,藍若逸疾走過去,拉起她的胳膊把她從上到下細細看了看:“有沒有哪受傷了?”
“還好,就是頭上捱了一棍子……”蘇璃摸着後腦,話還未說完,藍若逸的手已經覆在了她的手上,一陣暖意傳到了她的手上,又流向了全身。
蘇璃緩過神兒來才發現兩人離得太近了,他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到了她的額頭,她縮回了手,他的手便覆上了她的後腦,輕輕揉着:“還痛嗎?”
蘇璃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你是怎麼找到這的?”
“不說這個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藍若逸的手不知何時從她的後腦移到了腰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蘇璃一個不設防,跌倒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