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蕭莞明顯很沒有精神，連晚飯都沒吃多少，天剛一黑就在內室拿了本書捧着看，連跟凝兒插科打諢的心思都沒有。
在夏菊來了過後，整個中宮的人也是人心惶惶，言行謹慎，生怕得罪了主子。
那天的蕭莞睡的很晚，一直等到半夜也沒有等到楚穆。
後來乾脆也懶得回屋，就在外室的小塌上睡了，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凝兒憤憤的說了句：“聽說陛下今日去永琴宮了。”蕭莞卻也懶得理睬了。
翌日一大早，蕭莞想了又想，還是將郭太醫召進了宮。因爲這次聽說診出蘇雨漪有喜的人仍然是郭獻。
蕭莞知道郭獻的兒子在蘇雨漪那裡，但上次楚穆說已經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所以蕭莞也沒有多想，而現在看來似乎還是有貓膩。
自從郭獻一進大廳，蕭莞就開始仔細的觀察郭獻。郭獻仍舊是一身太醫服，但這次的郭獻跟上次比起來明顯改變了很多。
上次雖然也是唯唯諾諾但能看出來眼神裡還是有些活力的，可這次的郭獻就好像是死了一般，眼睛裡毫無生氣。蕭莞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參見貴妃娘娘。”郭獻低下頭朝着蕭莞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而後就開始照例聞訊：“貴妃娘娘招微臣進宮，可是有哪裡不舒服了？”
“郭太醫，你可知道若是縱容他人犯罪是要以同謀罪論處的？”蕭莞並不囉嗦，直奔主題。
她有種感覺，郭獻應當也是經歷了些事情的。這樣的人，只能一下子把他唬住。不能過分試探。
郭獻的鬍子動了動，微微擡了擡眼皮，似乎是想看向蕭莞又不敢的樣子，最終還是再次一拜：“微臣惶恐，微臣並不明白貴妃娘娘再說什麼，請貴妃娘娘明示。”
“你起身吧，自己隨意挑個位置坐着吧。”郭獻既然這樣說，蕭莞乾脆也就有話直說了。“蕭妃有喜大概多少日子了？”蕭莞知道自己並不能問此事真假，隨意給別人安上一個欺君的罪名可是很容易遭人詬病的。
“大約一月半有餘，大概是陛下登基之前。”郭獻說的有理有據，還伸手掐算了下。
蕭莞點點頭，接着問道：“別的太醫可都診過了？”
“是的，御醫坊的御醫都來診過了。”郭獻說罷又添了句：“娘娘不信的話可以召人來問詢的。”臉上的表情算不上多麼誠懇，但也不似作假。
“郭御醫，那我可提醒你一句，欺君之罪可是連誅九族的。”蕭莞並沒錯過郭獻看似淡定的臉上額前不斷沁出的汗，蕭莞的語氣雖然淡淡的，卻難得的帶上了一絲警告意味。
“微臣定當謹記於心。”郭獻老老實實的回了一句，始終低着的頭蕭莞也沒法從他眼睛裡分辨出什麼。
“退了吧。”蕭莞見問不出什麼，也不再跟郭獻多說。“送客。”隨手招了個小太監送客，便收回了始終落在郭獻身上的目光。
一直到郭獻走遠，凝兒才湊到蕭莞的身邊：“小姐，您說郭獻說的話有幾分
真幾分假啊。”
蕭莞搖搖頭：“凝兒，你去查查郭獻家的小兒子情況如何了？順便去查查可有什麼房子可以女子出現有喜的症狀。”頓了頓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記得，此事要保密，連趙柯也不能知道，辦事可不能毛躁。”
“爲什麼連趙柯也不能告訴？”凝兒一直認爲蕭莞和她一樣信任趙柯，因此有些不解。
蕭莞嘆了口氣：“這你就別問了，趕緊去吧。”
凝兒知道蕭莞不喜歡別人多說，接了蕭莞的命令也就出門了。
蕭莞望着凝兒遠去的身影，心裡卻是不住的思忖凝兒能辦成這件事的概率有多少。
爲什麼瞞着趙柯說到底還是因爲楚穆的關係，畢竟楚穆和蘇雨漪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嚴格來說她纔是後面新出現的一個。
所以如果楚穆已經相信這件事，而自己又去查的話，被楚穆發現了問題也是不小。
就像是現代男人對前女友的態度一樣，無論如何都是屬於過自己的女人，就算自己心裡再厭倦，也是不願意外人來說她不好的。
蕭莞忽然發現重生後的自己對人情世故通透了許多，但是生活卻沒有因此而輕鬆多少。
蕭莞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楚穆的眼線遍佈整個皇宮，讓凝兒去查也就是四處打探罷了，很難得到真實的消息。
以蕭莞的處事態度而言，和衆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實非她之所願，更遑論還要跟她們爭風吃醋。
所以蕭莞並沒有如蘇雨漪那般在各個宮殿安插眼線，而現在看來，後宮這種地方根本不是可以獨善其身的地方，你不招惹別人還是會有人喜歡弄出點幺蛾子來。
蕭莞在凳子上還沒坐熱，就聽見有小太監捏着嗓子通報：“皇后娘娘嫁到。”
從品級上來說，蕭莞還是比聶華容要低了一品的，因此雖然她握着後印，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改行的禮還是要行。蕭莞一擡頭，聶華容已經進了大廳。
雖然身子骨還是有些柔弱，但看起來情況已經好了不少，不像壽宴上，連做一幅畫都感覺十分吃力。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蕭莞對着聶華容一拜。
“你我之間以後不用再整那些虛禮了，我記得你今年也就是十六七的年紀，我剛好虛長你一歲，你叫我姐姐就好了。”皇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扶起蕭莞，熱絡的對蕭莞道。臉上的笑意十分的真誠。
蕭莞也不客氣，見聶華容連本宮都不自稱，乾脆就點了點頭：“好的，姐姐。”
知道經過這場大病後，聶華容的確改變了許多，連本宮都不再自稱，而是自稱“我”。蕭莞知道聶華容現在在她面前的所作所爲都是不再像之前一般用盡心機。
想到這裡蕭莞也有些心疼聶華容，雖然面上稱她姐姐，但實際上蕭莞在現代的年紀可是要超過25的了。
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可都是已經成爲大媽了。而聶華容以及這句身子的原主人蕭莞，包括只有十四的凝兒，都
是在十五六歲的時候都已經嫁人，甚至爲人母。
說起來也是挺不公平的，不過蕭莞自然是無力去改變什麼，只能在心裡嘆息。
她記得以前的她十五六歲的時候可還是在父母懷裡撒嬌呢。蕭莞的思緒很快被聶華容的話打斷。
“妹妹，你把旁邊的人都遣散了吧，我有些私事和你說。”聶華容給蕭莞使了個眼色。
蕭莞意會，知道她這次來必定是想要談蘇雨漪的事。而她的中宮裡，雖然人不多，卻也不是每一個都可信。蕭莞意會的點點頭，把該遣散的遣散，又把聶華容引進了內室。
“妹妹，你可聽說了蘇雨漪的事？”聶華容一進內室，臉上端着的笑容也不再了，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覺得這事兒有幾成的可能是真的？對了，最近皇上有往你這兒來麼？”聶華容說完才覺得似乎自己的問題問的有點太急，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
蕭莞被聶華容問的一愣，這纔想起來自己已經有三天不曾見過楚穆了。
蕭莞微微斂了斂神色，這纔不急不緩的道：“這事兒自然是聽說了，畢竟吃穿用度得從我這裡報備。至於真實性，我不是太醫，也不好多說。”
聶華容嘆了口氣：“我今兒個一大早就招了宮裡幾個去過永琴宮的御醫問了，他們都說已經懷孕一月有餘，想想那時候皇上還未曾登基，他們二人感情也很好，這事兒看來不像是假的。”
聶華容說完才發現蕭莞的神色有些不對，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趕忙又接着說道：“妹妹，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
聶華容自知從一開始楚穆的心就沒有在自己身上，而蘇雨漪和蕭莞一個是舊愛一個是新歡，現在又是個敏感的時間段，聽起來很容易讓人誤會。
蕭莞微微一笑：“姐姐不必想太多，妹妹不是那麼不知情識趣的人，你願意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一面，也是相信我。”蕭莞聽了下又接着道：“那你可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語氣平常得就像是普通聊天一樣，看不出來真實想法。
聶華容嘆了一口氣：“誒，這些個老不死的都謹慎的很，說的話一個個根本辨不清真假。我在永琴宮裡放的那些個眼線，回來告訴我的消息也都感覺不那麼可信。”
聶華容捏了捏自己的手絹，一下子坐在凳子上，這些個事情也是很傷神呢。
蕭莞知道這些事情自己也不好置喙，雖然現在看來聶華容是個可信的，但蕭莞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來，不想給這些事情擾了心思，乾脆就打起了太極。
“姐姐安靜等消息吧，若是蘇貴妃真的懷孕了，說不定她也就消停了。”
聶華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蕭莞：“妹妹，你怎麼是這個反應，蘇雨漪的孩子若是個男孩子出來那可就是大皇子，再加上蘇家的勢力，以後必然是皇位的有力競爭人選啊。就算是日後你的孩子出世了，都不一定能爭得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