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搖頭,“此事必要芫蕪娘娘的幫助,還望將軍能相信我。”
良久之後,楚穆對着他堅毅的眸子一轉,“去立下軍令狀吧。”
正是因爲知道南宮羽心繫着天下蒼生,更知道他足智多謀,楚穆選擇了信任。
“是。”南宮羽悠悠地道,“軍令狀還有書信我會在一個時辰後送上。”
楚穆恩了一聲之後沒有了反應,良久之後他才道:“你且替我勸勸蕭菀罷。”
現在的他怕是見到蕭菀就會怒從中來。
“是。”南宮羽還是一派雲淡風輕。
告辭後,他去了蕭菀所在的營帳。
裡面已經燒上了三個火爐,所以溫度還算比較高,他脫下了身上的大氅坐到了蕭菀的牀邊。
緊鎖的眉眼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夢,伸出了手指撫平了她眉間的皺起,很快她又緊緊地蹙眉。
聽趙良說是因爲處置謠言散步者被她發現後便成了這樣。
可以理解,蕭菀曾經貴爲一朝公主,又怎麼會見過這麼血腥的一面。他還聽說,她似乎在昏迷前就一直怪着楚穆。
“唔……,水……”蕭菀無意識地呢喃着。
湊近了的南宮羽聽到後便去倒了一杯水過來,輕聲喚她,“夫人,喝水吧。”
連續叫了好幾聲之後,蕭菀終於清醒了過來。
悠悠地睜眼之後,模糊地見到南宮羽清雅的臉。她緩緩地靠了起來有些虛脫。
剛順着南宮羽的手喝了幾口水後又吐了出來。
南宮羽有些面紅地輕拍着她的後背,剛纔她在喝水的時候不小心用脣觸到了他的手……
酥酥麻麻的感覺差點讓他直接縮回了手。
“好些了嗎?”南宮羽見她嘔吐不止,把原本喝的水都吐了出來,就連酸水都吐不出來時有些皺眉。
那個場面真的讓她這麼接受不了嗎?
蕭菀舔了舔有些乾澀的脣歉意地道:“抱歉,讓你看到了這麼狼狽的我。”
“沒關係。”南宮羽扯出抹笑回她,“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想聽聽你現在的感受。”
蕭菀有些沉默,她知道現在的她矯情極了。
但是她接受二十多年的現代化教育,人人平等殺人犯法這樣的律法早就已經根深蒂固地紮根在她腦海裡,現在突然出現這樣的反差,只怕是個人都會受不了吧。
沉默了許久,南宮羽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的不耐。
蕭菀終於開口,“我本以爲他會把那些謠言者抓起來打幾十軍棍便可以了。”
“你應該知道如果僅僅是這樣做的話,軍中八萬大軍就會傳得更甚。軍營之中一旦動了軍心,這場仗必敗。到時候死在戰場之上的就是成千上萬的大梁士兵。”南宮羽目光灼灼地陳述着事實。
這些道理她都知道,只是……
她反駁,“難道殺雞儆猴就能解決所有的事情嗎?打仗時期若是隻知道從內部的人開刀,豈不是讓外人看笑話!”
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言論,南宮羽頗爲意外。不過讚賞歸讚賞,該說的事實他還是要說的,“
但若是軍心從內裡就開始動盪,到時候就如千里之堤。”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行軍打仗也正是這個道理。
“其實將軍的心裡很難。”南宮羽起身,背對着蕭菀。
她僅着一身內衫,他和她同處一室已經不妥,更何況他還從她的內衫裡看到了她多姿的身材……
“行軍打仗之中最重要的就是陛下的支持,只是現如今陛下都有了議和之心,這場仗說起來還是陛下在逼着將軍後退。”南宮羽緩和了臉色之後同她道,
“更何況如今還有人傳言,在這檔口要是不殺,就等於默認了他們說的。殺是唯一解決的法子,作爲大梁的軍師,我並不認爲這樣有錯。”
“也就是說在你的眼底,人命就那麼不值錢?”說到底他們全都是一丘之貉,即便是南宮羽表面再怎麼沒有殺傷力,在他的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事情就是對的。
她冷笑一聲,事情歸根到底還是怪她。如果她不多嘴和楚穆說這些的話,那些鮮活的生命就不會死。
“沙場之上,死的人多如鴻毛。見識多了,自然就麻痹了。”南宮羽回答道。
蕭菀面無表情地重新睡進了被窩,她何嘗不知道南宮羽說的都是真的。
只是原本在電視裡面的場景放到現實中來,對她的震撼實在太大。
“有些人不死,死的就是我們。”南宮羽靜了片刻後開口,“有時候所有人都是爲了自保罷了。”
“我累了。”有些嘆息的聲音。
怎麼說那幾個人都是因爲她而死,她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
金軍中。
穿着玄色鎧甲的士兵來到了李煜的營帳裡報告着情況,“稟告李副將軍,據在樑軍之中的探子來報,今日樑軍把所有散步謠言者處置了。”
“哼,謠言都已經散佈開了才知道着手處理,楚穆難道真的認爲這樣有用嗎?”李煜冷哼一聲後,對楚穆的行爲暗暗嗤笑道。
“那他的側妃娘娘呢?”
“據說因爲親眼見到被處置者,被嚇得直接暈倒了。”
暈倒了?李煜有些擔心地繼續盤問,“現在呢?”
“這……屬下不知。”士兵跪下道。
“讓探子繼續探查,重點查那側妃娘娘。”李煜有些心焦地擺了擺手。
士兵有些猶豫,“李副將軍,探查到的結果要和沈老將軍報備一下嗎?”
雖然李煜是副將軍,但是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在金軍最終決定的大多數都是李煜。
沈老將軍已經過了當年威武的時候,現如今就連長時間的騎馬都有些體力不支。
“不需要你們報備了,我親自去同沈老將軍說。”李煜揮手讓他下去。
沒想到楚穆竟是這麼照顧蕭菀的,虧他還把她送了回去。
蕭菀啊蕭菀,你一心記掛着的樑國你可有失望?拿出了那張字,他在心裡喃喃道。
他似乎有些變了卦了,這場仗他就要同楚穆好好地玩一玩。
“李副將軍,沈老將軍有請。”又一個士兵進來,跪在地上對李煜道。
李煜疾步走到了沈老將軍的營帳,只見他手上拿着一張奏摺道:“李副將軍,國主傳來八百里加急文書,讓我們不必壓得大梁那麼急。”
接過了奏摺看了幾眼,李煜有些不屑地扔到了一邊,“國主真是糊塗,要是這時趁機把大梁拿下,那麼大梁的土地不就全是金國的了。如今他們願意做附屬國,即便每年都能納得不少的金銀綢緞,又怎麼可能把所有的都奉上。”
“只是這一場仗下去究竟誰勝誰敗還不盡知,既然大梁有意言和,國主自然也不願士兵疲敝。”沈老將軍駐守這邊疆也已久,越發地思家,所以對他來說國主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李煜背對着他有些譏誚地勾脣,所以說讓這個老東西上戰場幹什麼,當初的驍勇善戰因爲年紀一大變成了如今的膽小如鼠,真是可笑!
“只怕大梁的楚穆並不願意。”
“他不過是一個王爺,領兵打仗本就不是他所長。”沈老將軍大笑道,“不過是一個打過一次勝仗的小毛孩子罷了,又怎麼可能忤逆他父皇的意思呢?”
“事情究竟如何還不一定呢。”李煜不願再和沈老將軍多說,便說出了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來。
沈老將軍自是不會聽他的,心下已經想着國主究竟什麼時候纔會讓他們領軍歸朝。
……
大梁京都的皇城冷宮之中。
大紅的瓦片堆砌着的宮牆,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邊,寥寥幾人都沒什麼生機。
“芫蕪娘娘,這是從邊疆傳來的八百里加急書信。”以前出現在邊疆的王二此時穿着一身太監服把信封交給了芫蕪。
“邊關過來的?”芫蕪重複了一遍之後,拆開了信封開始細細看了起來。
越往下看,臉色越差。
末了,她收了信,有些自嘲地道:“看來我的棋還是壓錯了。”
“娘娘,怎麼了?”香兒替她加了件外衣問道。
芫蕪看着宮牆之外太息一聲道:“皇上已經許久不來了,該是早已把我忘了吧……”
自從被打入冷宮至今,她不曾再見過皇上一面。
倒是其他宮裡的嬪妃見她落沒之後,三不五時地過來用言語譏諷她幾次。
要是忍得過去的,她就忍忍算了。若是忍不過去,手下一針銀針扎進她的血肉裡,只怕她接下來幾日就得在牀榻上度過了。
“娘娘,今日皇上公務繁忙,日日審閱奏摺。據說邊疆的事惹得皇上心煩不已……”香兒專挑些芫蕪喜歡聽的說。
芫蕪卻不糊塗,要真是爲邊關操勞的話,楚穆又怎麼可能一紙書信寫給了她,讓她配合着在京都之中演一齣戲呢?
“對了,這個月的供奉領了嗎?”芫蕪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香兒道。
香兒瞬間一臉的委屈道:“娘娘,就連發供奉的那個老太監都趾高氣昂地把本該發下來的東西給私吞了。”
供奉已經被縮減到原來的四分之一都不大,再經過層層剝削,到他們手裡的東西哪還有多少。
“想個法子去景王的府裡去拿些月供來。”芫蕪悠悠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