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再度挑眉,眼底閃過一抹訝異。
她這次純屬是因爲朱雀那邊查到的消息稱,這個薄久闌一直在找一些很稀奇古怪的武器,本來她還以爲這薄久闌是不是想做什麼圖謀之事,可朱雀卻聲稱,薄久闌此舉,純屬是爲了哄自己的一個妹妹高興,他這個妹妹不喜歡胭脂水粉,也不喜歡舞文弄墨,就喜歡那些打打殺殺,還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暴力武器,薄久闌這個哥哥,也不過只是投其所好罷了。
薄久闌此舉,因爲這幾年裡可謂是正大光明的在江湖各處蒐羅這所謂的稀奇武器,所以偌大江湖裡的大門小派都是知道的,一時間還鬧得人盡皆知,所以這個消息,倒是並無作假的成分。
是以,她水玉也就爲了與這個薄相套近乎,所以也做了這個投其所好中的一個,用她妙音坊雄厚的資深資料中,找到了一紙圖紙,花費了將近半年的光景,也耗費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這得了這樣一柄小小的火槍礬。
可不曾想,這麼一個小東西,似乎引起了了不得的軒然大波呢。
能同時引得三個權勢非凡的男子的面色鉅變,若說這火槍沒有個她所不知道的奇特來由,她真的是半分都不相信。
沒錯,她是不知道這火槍的來歷,只是機緣巧合下,僅僅只是找到了那一張被封存完好的圖紙而已。
念及此,水玉神色一振,據實以告的邊訴說起了這支火槍的來歷,邊擡手,緩緩的將面前的刻花木盒打了開,“說來也是機緣巧合,鄙人下波斯國談合一單生意時,就得到了這張圖紙,本來自己是個江湖人,對這些東西也有幾分的興趣,所以,就找了些能工巧匠,將這圖紙拿去研究,在後來得知薄相正在蒐羅這些物件,便就着人趕製了。”
當話說完時,她那纖纖玉手,已然從盒子裡取出了那支火槍。
衆人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那火槍果然小巧玲瓏,被水玉的掌心托起,看起來不過也只比水玉那隻小手大不了多少的個頭,全身上下,通體黝黑的金屬製造,只是看起來,就讓人倍覺十分的有分量和質感。
然,就算在座無數人都不知這火槍的來歷,也不知道這火槍如何的使用,但是當衆人的視線掃動到火槍頂端的那個黑黝黝的槍口時,都是發自本能的打了個寒噤,對危險預知的本能,根本不言而喻。
薄久闌當真的目睹到了這支火槍時,眼神已全然不是之前那般平靜,說是眼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都不爲過,他的手更是近乎顫抖的,伸去接過這火槍,“真……真是要送給本相的?”
水玉眉尖一動,噙笑瞧着渾然變臉的薄久闌,“自然。”
然,不待薄久闌迴應,一聲冷嘲熱諷卻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玉公子還真是有心呢。”燕王皮笑肉不笑的斜睇着水玉,表情說不出的譏諷,尤其在說到‘有心’兩個字時,還特別的加重了咬字的語氣。
水玉眉心一擰,目光極是不耐的瞥了燕王那廝一眼,說不出的厭煩在心底涌起,同樣皮笑肉不笑的迴應了回去,“送人生辰的賀禮,難道不該有心麼,燕王。”
見燕王嘴皮子一掀,大有還要來個口水戰的意思,水玉已經煩悶到了極點,更怕這廝搗亂了自己的計策,乾脆諷笑道:“您放心,待到您生辰時,本公子也同樣……不,一定會送上更有心的賀禮。”
聽聞這話,燕王也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錯了,非但對水玉這打發的譏諷語氣不惱也不怒,還反倒一臉期待的反問水玉,“果真?”
水玉對他的突然轉變一怔,瞬息的回神過後,就是無語凝噎的扶額,“……。”
這個人,不要告訴他,他在這裡搗亂,還想挑撥她和薄久闌,就是爲了這個?
有沒有搞錯,都三十歲的人了,怎恁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見水玉只是無語不答,燕王還以爲她是要賴賬,還笑呵呵的捏起酒杯把玩,意味深長的斜睨着水玉,“玉公子,在場這麼多人,可都是聽見的。”
水玉嘴角抽搐,她真的不想跟這個無賴玩這無聊幼稚的把戲。
“燕楚,你幼不幼稚啊!”哐噹一聲,雲頤將就手裡的酒杯猛地擱置在桌,由於力道用的過猛,他那面前的飯碗和菜盤子,都給一齊被震的離桌半尺高,落下桌後,直撞的砰砰作響。
好像贏家瞬間調轉了一樣,這會子是換成了燕王,得意的對雲頤揚眉昂首,“嫉妒就說,別藏着掖着,含沙射影的多累。”
好像被
戳到了痛腳一樣,雲頤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你——”
水玉這會子心情真的是糟透了,完全懶得再理會那兩人了,隻手撐着額頭,不想說話。
她爲了今天這一局,準備了足足有半年之久,甚至還破例讓雲頤幫忙引薦自己,不然,薄久闌這樣一個不居江湖之人,哪裡又知道她的身份,還開口閉口的喊她玉公子?
所以她是知道的,昨天在與雲頤說過以後,雲頤只怕是立刻登門造訪了薄久闌,所以,纔有了薄久闌於她好似熟識的一幕,還把她的座位如此細緻入微的安排到了他的身邊。
可誰曾想,千算萬算,怎麼都沒有算到燕楚這個混蛋,竟然今天會突然冒出來搗亂,從進門到現在,就一直各種無聊的挑釁,怎麼看都不像是來賀壽,反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也不想知道,但是她卻很清楚,這傢伙只要一直在這裡,自己恐怕根本什麼都做不成!
她怎麼就那麼有種想衝上去給他幾十個耳刮子的衝動?
“玉公子,這禮物本相很喜歡,本相多謝你的有心。”一直安靜的在一旁欣賞着手中火槍的薄久闌,動作優雅的一面將火槍收納回木盒之中後,一面眼神意味深長的深深看了一眼水玉,臉上依舊淺笑嫣然,“你們慢慢享用,本相就先失陪了。”
說着,果然起身,當真是輕輕的來,又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輕輕的走了。
聞言放下撐着腦袋的手的水玉,望着薄久闌飄然而去的背影,臉上的陰翳漸漸褪卻,一絲喜色漸漸浮現,只不過很快,全被滿面的疑惑所覆蓋。
看來這薄久闌剛纔的話裡的意思,是收下了她的這份‘有心’了。
只不過她很好奇,並且一直都很好奇,這位資料顯示並沒有什麼妹妹一說的薄家家主,竟果真如斯寵愛那位所謂的妹妹,在得到這樣一件賀禮之後,居然乾脆拋下所有的賓客,生怕來不及似地,直往後院趕——
到底這所謂的妹妹,是何許人也?還是說,是薄家旁枝她所不知道的哪位千金?
“別看了,人都已經走遠了。”某人令人討厭的聲音,再度迴響在了耳邊。
水玉不用回頭去望,都知道這討人厭的聲音是誰,所以她連本能去看那人的回首動作都省了,直接優雅起身,垂眸,屈指撣了撣的長袖,下座,就這樣乾乾脆脆的準備離開。
左右該辦的事情也都辦好了,況且這裡還有個令人實在煩悶的討厭鬼,想着昨晚的噩夢經歷,她想既然不能硬碰硬,不如索性離場的好,早走,早眼不見爲淨。
雲頤見狀,不知爲何突然沒了精神的面目中,終於有了一絲薄弱的光亮,在無力的點了點頭之後,就跟在了水玉的身後。
水玉不曉得雲頤這是怎麼了,只是以爲他怕是和燕楚那廝吵來吵去耗費了不少的精力,所以怕是終於有些累了,纔會是現在一副很沒有精神的樣子,於是這般想着,就加快了離開的步伐,畢竟能早些回去,就能早些歇息了不是?
不一會兒的工夫,當很快踏出了薄家的大門時,水玉才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出來的居然這麼順利,她還以爲那個混蛋一定會玩出什麼花樣來阻止她。
不過現在看來,她還真是多心了……
想來,那混蛋來此終究又不是爲了自己,他攪合攪合也就罷了,完全沒有再阻礙自己回家的理由了吧?
如是這般一想,水玉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只是心中的一個角落裡,有種隱隱的失落感,是她未曾察覺,或者已經察覺,卻是不肯承認。
雲頤一直緊跟在水玉的身後,低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低垂的目光,一直都定定的望着水玉垂放在身側的那隻小手。
而云頤身後一直緊隨的風侍衛,則是低垂着的眼簾,冷若冰霜的將雲頤所有的大小動作,皆看在眼裡。
雲頤似乎察覺到了那一直緊盯在自己身上的冰寒視線,眸光忽的一凜,桃脣一咬,一直緊握成拳在袖子裡的手驀地伸出,直往水玉的那隻小手伸了過去。
眼看指尖就要觸碰到水玉的手指了,突然平地裡的一聲大喝傳來,令他的手頓時僵在了半道之上。
“大祁的攝政王,本官聽聞您此次前來,是私自入我大燕之境,並沒有受到我大燕陛下的通關文牒傳召,是也不是?”
這聲突如其來的聲音聲若洪鐘,非常的渾厚有力,又是
在薄家冷寂的幾乎鴉雀無聲的棧道上驀地裡響起,所以顯得更外蒼勁貫耳,彷彿一道晴天霹靂突然響起一般。
莫說被這樣雷霆般的聲音點到了名諱的雲頤被嚇了一跳,就連走在前頭的水玉,也一樣被駭的不輕。
但到底都是膽魄不小之人,被驚駭過後,幾乎是同時的,把目光都轉向了來人說話的方向。
那是左手邊的方向,而水玉和雲頤要離開的棧道是往右邊的,兩人又都懷揣着自己的心事,所以兩個平素十分敏銳的人,竟然都沒有發現,在左手方三十步左右的距離處,正有一大隊舉着火把拿着兵器的人馬,往這邊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大搖大擺的在薄家的地界舞刀弄槍,領頭那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適才又說了這樣的話,根本就已經不用去猜去想,就已然昭然若揭這些人此刻前來的目的和目標,就是爲了大祁的攝政王,爲了雲頤而來。
誠然,彼時的水玉腦子轉的飛快,問題早就已經不是在思考這個了,而是早早轉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上。
是誰,這些人是受了誰的驅使,居然膽大包天到跑來薄家抓人——
然,這個問題水玉並沒有想太久,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她冷下臉色,猛地轉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冷若實質的目光毫不斜視的,正正的釘在了剛從薄家大門出來,不緊不慢,看似十分悠閒的,推着輪椅而來的燕王。
燕王好像對水玉投射而來的,似若要扎死自己的冰錐子似地目光並不怎麼介意,沒有半點的負面情緒,反倒笑容美妙,像遇到了什麼很愉快的事情。
他越是這副德行,水玉就越生氣,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簡直就是,“無聊!”
抓了雲頤又如何,難道燕帝當真會對雲頤進行制裁?
如今兩國到底有着友邦鄰國的契約在手,根本就不可能會爲了這些小事,而真的撕破臉皮,頂多只是讓雲頤面上無光,讓雲頤在大燕丟臉,而那些其它的擔憂,也不過只是會在私下裡解決,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斜,最後查不出什麼,也就不會把事情鬧大,現在也更不可能真的鬧出什麼不快來。
唯一對雲頤不利的是,這事要是傳到大祁去,指不定那些雲頤的反對勢力,會怎樣拿着此事大做文章,那纔是真的大麻煩!
而大祁的人對雲頤如何不利,那都是遠在大祁自己的事情了,所以燕楚這個混蛋這樣做,壓根對他自己沒有半分的好處,你說他不是無聊才弄出這一出,還能是什麼?
對於水玉這樣直截了當的評價,燕楚嘴角一彎,邪笑開來,一臉很中肯的點頭,“沒錯,本王就是近日太無聊了,所以纔要來找些樂子。”
“……。”這人要不要再無恥一點?水玉面皮抽搐。
雲頤終於在水玉和燕王之間短暫的對話中恍然大悟了過來,一明白過來,就火冒三丈的往燕王那廂直衝而去,好在風侍衛出手俐落快速,一把拽住了雲頤的手臂,讓雲頤只衝將上去了兩步,就再也沒法繼續前衝上去。
風侍衛的阻礙又大大的激發了雲頤的怒火,雲頤一邊掙扎,一邊幾乎兩眼噴火的扭頭狠瞪着風侍衛,“誰讓你拉着本王的,給本王鬆手!”
風侍衛冷若冰霜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傷及燕王,對王爺您沒有半分好處,您不要忘了自己是誰。”
“那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侍衛管!”雲頤不但沒有接受風侍衛的提醒,甚至越發凶神惡煞,面孔幾乎扭曲,擡起另一隻手,狠狠的戳在風侍衛的胸口,話中語氣是怒火夾雜着蔑視的口吻。
其實誰都不知道,雲頤現在已經煩透了大祁攝政王這個高高在上人人欽羨的名頭,在他眼裡,這根本就是一副沉重的擔子,一個偌大的枷鎖,這麼些年,已經壓的他快要透不過氣了——
而風侍衛屢屢擺出這個名頭,對於雲頤來講,無疑就是在收緊那副無形的枷鎖,令他幾乎就要窒息。
試問一個就要窒息的人,脾氣還怎麼好的起來?
何況雲頤本來就懷着一副一點就着的火爆性子。
風侍衛沒有再說話了,只是刀削般的薄脣緊緊抿着,目光冷凝的與雲頤噴火的視線絞在了一起,拽着雲頤那隻胳膊的手指卻一點點的收緊,似帶着一種恨不得捏碎的力量。
水玉見事情還沒解決,這兩個冰火難容的傢伙卻又先
鬧在了一起,只覺得頭疼無比。
本來雲頤的事情不關她什麼事,可這些年相處下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雲頤知道她不會接受自己的好意,所以一直在暗地裡默默的幫着她。
就算是看在這份恩情的份上,她也不可能就這樣作壁上觀,撒手不管。
想到這,她懶得再和燕楚那個卑鄙小人浪費時間,轉身走到了雲頤和風侍衛的中間之前,一臉正色的轉首面向雲頤,“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還是先處理要緊,不要再等事情真的鬧大了再去解決。在其位謀其政,這都是你應該做的,不是嗎?”
一旦面對水玉,雲頤再壞的脾氣和心情,也能立刻得到平靜下來。
不過這並不代表雲頤會立刻乖乖的聽話,他的脾氣是得到平息了,可他面上卻是不滿和猶豫,“可是玉兒,你知道的,就算燕帝不會驅逐本王,這次本王恐怕是要不得不……。”
“我知道。”水玉點頭,卻是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那就好好保重,時間還很多,我們還多的是機會見面的,不是?”
她當然知道,現在燕楚這個混蛋把這事大張旗鼓的鬧得這麼大,連九門提督的人都扯了出來,那麼這事情就算想壓,也恐怕早就已經壓不住了。
因爲在這京都裡,到底暗藏着多少的大祁細作,有多少雙眼睛時刻盯着大燕京都的動向,誰也不知道。
這些人,排去雲頤自己的遣派下來的人之外,不知還有多少人等着看雲頤的好戲,等着抓他這個大祁攝政王的把柄,現在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鬧了出來,他們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哪怕知道就算鬧大了去,也不會傷及雲頤什麼根本,但是隻要能讓雲頤麻煩纏身,他們肯定各個都樂得看戲!
所以這次,雲頤想不回大祁,怕是都已經難了。
見水玉既然都已經把話挑明到了這個份上,雲頤知道自己再怎麼硬撐着說要留下來,那也只是任性妄爲的做法,一旦等到大祁那邊真的鬧了起來再回去,那就已經遠不是現在回去草草遏制一下局面那麼簡單的了。
何況——
“既然玉兒這麼擔心本王的安危前程,本王又豈能拂了玉兒的一番美意?”雲頤有些動容的將水玉的纖纖玉手執起,低頭就要去吻她那光潔細嫩的手背。
水玉有些不自然的掙了掙,心裡還是有些牴觸雲頤這樣過度的親暱,可是,當眼角的餘光瞥見側方投來的某道冷冽的視線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鬼使神差的不再想要掙扎了,甚至,還對雲頤露出了溫柔似水的表情,嘴角綻放出柔美而幸福的笑靨。
這樣的兩個人,即便看上去是兩個男子組合成的景象,卻依然是那樣的如詩如畫,美的令人覺得窒息。
此般的燕楚,就很快的嚐到了這種窒息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覺得無比的難受,心窩子裡就好像被誰點燃了一把火,在看着那兩個人如此畫面時,這把火,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其實他還算是個能忍得住自己脾氣的人,畢竟能走到今天,若總是像雲頤那般把火爆脾氣迸發出來,恐怕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是不知道雲頤這樣的爆竹是怎樣在大祁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的,但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今天他也同樣的忍受不了了,只想把心窩子裡的那股怒火徹底的噴發出來。
輪椅兩側的扶手由於之前被掰斷的關係,這會子,燕楚已經沒有了能讓雙手暫且發泄一下怒火的東西,所以他只能捏緊十指,將每一節的指骨捏的咯吱作響,一雙似正在燃燒着熊熊大火的緋眸幾度變幻,晦暗難辨,“曹康,還在等什麼。”
這聲音低沉晦暗到極點,卻透着無限的危險,彷彿森羅地獄中,來自燕王的呼喚一般,令人不自覺的感到毛骨悚然。
而被燕王提到這個名字的人,也正是浩浩蕩蕩來的那一羣九門提督府衙門官兵中的領頭人,那唯一騎馬耀武揚威走在最前面的四肢健碩,濃眉大眼,手提跨刀的中年男子。
且這人,也就是剛纔對雲頤喊出那句聲如洪鐘的言語之人。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九門提督府的提督大人,曹康。
但聽燕王一提到自己的名字,這個曹康立馬下馬,之前虎虎生風的氣勢,瞬間就土崩瓦解了,雖未立刻到燕王面前,卻是一下駿馬之後,就對燕王那廂拱手行禮,“卑職曹康,拜見燕王。”
參拜完,他這纔將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瞥向了還正在與水玉閒話的雲頤,又是一記拱手抱拳,“參見攝政王。”
於此參拜完,曹康還未等雲頤做出任何的反應和應答,繼而就對雲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攝政王得罪,這邊請。”
曹康這人的做事效率太快,本來還想說幾句好話,想要收買收買曹康這個九門提督大人的雲頤,在一聽到曹康這番話後,心裡已知這個曹康如此心急的先下手爲強中透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拒絕自己的。
曹康這人他以前是調查過一番的,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九門提督,但很多事情,往往就是需要這些小人物來做,所以這個人不能說全瞭解,但也是知道一些的,而曹康此人說是剛正不阿也不全是,說是奸佞貪臣也一樣不全是,算得上是個中派之人,可以說這種人極好相處。
沒曾想,今兒偏偏的如此不通情達理,讓他雲頤這個堂堂大祁的攝政王丟盡顏面,竟要像驅逐難民一樣將他驅逐出大燕京都。
此時的雲頤已經再明白不過了,這個曹康突然出現在這不是巧合,不會給他任何的面子也絕對不是巧合,而製造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他也再清楚不過了。
故而云頤見曹康如此之後,狠狠便將到嘴邊的話嚥進喉嚨,同時,視線一轉,冷冷的鎖定在了那始作俑者的身上,譏諷的笑靨驀然在脣角綻放,“好、很好。燕王,本王一定會牢牢記住你的待客之道的!”
作爲兩國同盟的盟友,現在卻遭到盟國的驅逐出境,這是到哪裡,聽到哪些人的耳朵裡,那都將會是一個大笑話。
雲頤話中的威脅意味很明顯,在場之人沒有聽不明白其中歧義的,偏偏燕王卻像聽不懂一樣,面露出歉然之色,對雲頤頗感無奈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本王可不能做了這個壞了幾國規矩的急先鋒,所以還望攝政王可要海涵吶。”
雲頤冷哼,扭回了頭,不再與燕王多做廢話,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且一定會繼續拿着他沒有通行令這件事做文章,那繼續再說什麼也不過是在浪費脣舌,他又何必將僅限寶貴時間,去浪費在這傢伙身上?
於是他扭回了頭,繼續對着水玉,嫣然一笑道:“玉兒,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水玉回以一笑,被雲頤還握在掌心裡的纖纖素指,反手回握了一下,“保重。”
雲頤感覺到她指尖動作傳遞而來的關切之意,很是高興,高興的再也無法忍住,便張開雙臂,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脣湊在她耳邊,萬千的愉悅都化作了一聲充滿忐忑的呢喃,“可不可以……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的牽扯,可不可以讓我安心?可不可以等我回……。”
“攝政王,時辰可不早了,再不走,渡口可就要沒船了。”燕王聽不出喜怒的陰鷙聲音,極不合時宜的將雲頤的話阻斷。
雲頤實在是惱羞成怒,轉頭就去狠瞪燕王,“你這個……。”
“別在這裡繼續口水仗了,時辰確實不早了。”水玉擡起另一隻玉手,安撫性的拍了拍雲頤的手背,得見雲頤重新扭頭回來面向了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這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至於還要反咬回去吧?好了,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