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走了,和以往的離開不一樣,自從有了個花真兒,他的每一次離去都成了一種疏遠,也許有一天,他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從此,這個世界便剩下了她一人,無法活動的坐在輪椅上,那歲月流光摧殘着她的生命。
就樣這裡的百花,無人問津的走向枯萎。
但是……但是……
但是師兄應該有他自己的生活,他愛上一個人沒有錯,他迎娶一個人也沒有錯,甚至離開自己也沒有錯。他從小護佑自己,是自己習慣了得到他的恩寵,現在他去寵愛另一個人了……這一切,他並沒有錯啊……
可是金葉不習慣,很不習慣……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可她心裡還是好苦。她忽然瘋狂的拍打自己的腿——她痛恨自己,爲什麼那麼沒有用?爲什麼是個殘廢?爲什麼不乾脆死了算了?
不知不覺的,手中的酒從酒壺灑出來了些,酒香撩人。
身心備受折磨的金葉終於忍不住喝了一口,一個麻辣衝擊着她的大腦,全身都是一個寒磣。
大師兄古哥是個能喝酒的人,他說喝酒可以壯膽、可以忘記煩惱,所以難過的時候喝一杯就會輕鬆許多。
金葉突然很懷念他,他走得很突然,卻又不是很意外。戰場上刀劍無情,先是自己的雙足,然後就是大師兄,接着……接着或許有一天連二師兄都難以歸來。獨留個殘廢的自己,苟活在紛亂的世上。
想着便丟開了酒壺上的蓋子,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去。
一如侯門深似海!他們都錯過了最後逃拔的機會,如今纔有悲痛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出……
當年,娥皇將奪冠的卓舜請到大殿,讓他們自己選擇。可是年輕氣盛的他們都選擇了青龍宮。
他們一起去到紅枝國,商量僅憑三人之力取下紅枝國最盛名的大將人頭。那時候所謂的戰場、人頭、死亡……不過在他們談笑間而已……
拼盡全裡,他們終於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可惜撤退的時候還是中了對方的陷阱。
古哥拿着人頭往後面跑去,而金葉和卓舜負責將士兵引開。可是他們的錯誤是之前沒有對逃跑的路線環境做仔細的排查。導致他們在逃跑的時候出現無法避免的差錯。
兵營的右邊,也就是金葉和卓舜逃跑的地方,有一條小河。河是人工挖的,大概只有半個手臂深,踩下去只能到小腿那,但河面非常的廣。
當初發現這條護兵營右側的人工河,覺得沒什麼,反而還笑話那個大將軍腦子不行了,費人費力挖了這條沒用的護兵河。
可跑到河邊時,他們渾身打了個冷顫——他們聞到強烈的刺鼻味道,那是具有很強腐蝕性的毒藥水。
那個已經被砍下頭顱的大將軍,像個瘋子一樣,在這條人工河裡倒了大量的藥水。
在此之前還以爲那隻不過是徒有虛名的老將,沒想到竟是那樣令人寒磣的人。
大家圍逼過來,這是人家的兵營,裡面有關萬的士兵,縱然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硬衝出去的。
而唯一的出路,竟是一條腐蝕性的淺河。
難道今日真的要明葬於此嗎?
那時的金葉看到卓舜的目光漸漸冷冽起來,握劍的手也跟着收緊。金葉知道了二師兄的想法,他們唯一拼命!
可是不行……金葉當時就否定了這個想法,若是這樣的拼命,他們根本就沒有命出去的。
唯一的出路便是這條河,他們要過河。
可是他們又不會御劍而飛,用輕功的話也不能一下子越過,肯定要在中途點落幾次。
看着漸漸逼近的敵軍。金葉這個從來都是躲在師兄們身後哭鼻子的丫頭,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的用力扛起師兄,費勁全身功力向河岸飛去。
她死死的抱着肩膀上的師兄,不讓他有下來的機會。她落入強腐蝕性的水中,一股專心的疼痛遊便全身,然後又奮力躍起。這樣重複幾次,膝蓋向下幾乎沒有任何知覺。
等到了河岸邊的時候,金葉的膝蓋以下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卓舜抱着她大吼大叫,揹着她去找乾淨的水源,那時候的金葉已經疼得沒有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卓舜寬大的背。她不覺得腳有痛的感覺,於是要求下來,可是兩個師兄都不答應。
在扛起二師兄的那一刻,金葉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她沒有做好殘疾的準備。所以當她看到那雙狗啃了一樣的雙足,她奔潰得大哭大鬧尋死覓活。
兩個師兄輪流照顧她安慰她都沒用,因爲她正青春、正年輕,練了一聲的好劍法還沒有好好施展。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被人扯去一半的花瓣,就算再開也不會美。
她就這樣每日想着自己死,哭着喊着,打翻藥瓶,從牀上滾下來……宣泄着內心的痛苦。直到……直到卓舜再也忍不住,抱着她跟着一起痛苦。
他很愧疚,愧疚的恨不得砍了自己。他說,如果小師妹想到怎麼死了,別忘了叫上師兄一起。
這算不得什麼山盟海誓,也算不得什麼表白,卻意外的讓金葉安靜下來。她還是安心的換藥,開始接觸陽光。
什麼叫爲你而活?
大概就是金葉所表現的那個吧。
如果沒有卓舜,她大概真的會偷偷的自殺。她以爲有了卓舜,從此以後就再不會有什麼特別悲傷的事發生了。也許她的想法並沒有錯,只要有卓舜一天便
有她金葉平安的一天,可是她沒有考慮到卓舜有一天會離開。
也許這離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兩地分隔,卻比真正的離開更受煎熬。
想着,金葉又喝了一口酒。
大師兄難道說錯了嗎?爲什麼喝了酒還是很痛苦,還是喝得太少了。
夜深沉,星空璀璨。
金葉獨自坐在月夜上喝光了酒壺裡的所有酒,然後在輪椅上狠狠的暈睡過去……
她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存在於她的身體內,慢慢的遊向她的大腦,掌控着她的心神。將她一步步拖進深淵……
翌日,一夜沒睡的花真兒早早就爬了起來,外面太陽還未升起,早餐也沒做好。卓舜已經出去練劍了。
花真兒還在想着昨晚的事,又驚又喜、又愧又樂。
想着以後卓舜就只愛自己一人了,再不會忽然的想起金葉小師妹,以後她說的話纔是最重要的,她的感受也是最重要的。
正得意的時候轉念又想到金葉,不由得有些同情她了。
深愛他的古哥死了,同樣在乎她的卓舜也另有所愛了,本就身有殘疾的她該多可憐啊。
“算了,還是去看看她吧,也不知道她起牀了沒有。”花真兒嘟囔着向後花園跑了去。
自從上次花真兒被攔下了以後,卓舜得到金葉允許親自向婢女們聲明,花真兒不用經過任何人同意自由出入。可是心有芥蒂的花真兒反而不想去了。
穿過後花園,金葉的小屋映入眼簾,她就座在輪椅上,睡得很不安穩。
花真兒撓了撓頭,走過去——她是在外面睡了一夜了,還是早上起來在外面又睡着了?
算了,花真兒不願多謝,反正現在天氣冷不能在外面睡覺的,便上前推了推她,“金葉,金葉,你醒醒,不能在這裡睡。金葉……”
恍惚中,感覺有人在搖晃她,寒冷的氣息包裹着她的全身,頭顱中傳來強烈的疼痛感。
而花真兒也斂住了眉,她明顯聞到了濃烈的酒味,沒想到卓舜愛護的小師妹還是這等嗜好,“金葉,你怎麼在這裡睡着了……金葉……”
金葉只覺得疼痛和吵雜,不得不強行喚醒一聲,眼睛勉力睜開,映入視線的是一位紅衣女子的俏麗容顏。
金葉渾身一顫,不知哪來的怒意一涌而上,下意識的就大吼道,“你在這幹什麼?”
突然的大聲讓花真兒一抖,立馬退了一步,反擊道,“我……我是拍你着涼。你……你那麼兇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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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