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荷逑在軍營,看到那麼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些小有軍銜,可他們都抵不上師兄的萬分之一。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師兄也會穿上戎裝,更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戎裝在身。而這一切都是穆荼蘼的手段。
她一心向着太子,一心想讓蒼然夏放棄寒月樓爲太子賣命,成爲太子的軍事大臣。這一切看起來不可思議,可她真的那麼幹了。
嫁入飛廉樓許久都未讓人知道她是會武的,簡短的幾招竟還是名家所授,第一次亮劍便嚇傻了衆人。
萬世王的旗杆被一揮而斷插在了飛廉樓的內院,飛廉樓樓主也因此被帶走。說什麼要索權向外開戰,整個飛廉樓都被女主人的舉動驚得一顫。
師兄被以重罪帶走的時候,依荷逑想起自己小時候。
記得少時某日,她一改往日的勁裝換上粉色繡花裙,怯怯的靠近練劍的少年。蒼然夏發現長髮披肩的她笑着說,“你……今天很好看啊。”
誰料這簡單的誇獎卻惹得平日舞刀弄槍的師妹慌忙跳開,然而未出花園身後又傳來一聲呼喚,“以後你就和我一起練劍吧。”
躲在走廊的拐角,依荷逑捂住碰碰跳的心口,臉上滾燙。
這一身裙裝還是母親很久前給她做的,不曾想今日剛穿上就鬼使神差的跑到他面前去了。雖然直白的讚許讓頭嬌羞難掩,可是心底……竟是歡喜的。
在那個時候依荷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所以說到依荷逑我討厭暗星公主不是因爲她是王室的人,而是她站在了依荷逑該站的位置。
“你想害死師兄嗎?你到底什麼目的?”雪亮的銀劍抵在瘦白的脖頸處,穆荼蘼紋絲不動的看着依荷逑。
“荷逑,我只是在給然夏製造機會,你不要擔心。”眼前的公主眉目上揚一派俊風,往日的柔情只在粉色的脣角略見幾分,“只要朝廷給他兵權,如此亂世,拼着然夏一身本領,名揚天下指日可待。”
“我師兄早已名揚天下多時,不用你操心。你這賤人設計害我師兄被朝廷請去,生死不知還說什麼向朝廷所要兵權這種話,你當我依何逑好騙嗎?”
“飛廉樓的實力你是知道。可總不能一下子拖出那麼多教徒上戰場啊,要得到襲軒王的信任,就得先示弱。我會讓蒼然夏成爲一代名將,讓飛廉樓記錄史冊。”撥琴的素手握緊劍身,鮮紅的血液順着劍沿流向劍柄,紀鈴公主的眼底露着一種霸道的安撫,“何逑,相信我,讓我去朝廷拜見父王,我會帶着
你師兄一起回來的。而你要做的就是聯絡武林各大門派,你師兄不會得到太多兵權,自己的力量也不能露,他需要幫助。”
這算什麼主意,何時見江湖人士與朝廷聯手的,聞所未聞,“你還想欺我,你到底想耍什麼把戲?”
“把我的話傳達下去,國若戰亡,江湖不破自滅;山河魂斷,萬里黃土不成家。”流血的手將利劍撥開,直徑離去,“何逑,帶上你的弟弟在家裡等我們。飛廉樓作爲朝廷的利劍,要對外開戰了。”
朝廷的利劍!?
依荷逑有些詫異!她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話!?
看着暗星騎馬揮鞭的背影消失在花亭外,依荷逑心裡百感交集。那是怎樣一種自然流露的氣質,竟讓胡言亂語都變得可信。
就在把暗星公主是話傳達下去的時候,蒼然夏和她真的歸來了,帶着極少的兵權。整個飛廉樓都屏住了呼吸,又在片刻後一陣騷動,就連江湖中也是這樣的情緒。那種或驚慌或煩躁的表情並不是來於戰場,而是大家都在合理的猜測——飛廉樓要倒戈朝廷了嗎?
江湖的猜忌議論讓依荷逑無法召集人手,肯爲之合作的門派幾乎沒有,大抵就是賣飛廉樓幾分薄面隨意派些人馬。生逢亂世也罷,大家還是選擇了疏遠可能已經投靠朝廷的飛廉樓。
依荷逑知道飛廉樓真正的意義,它本就不是單純的江湖門派,她提防着暗星公主再耍小聰明,但也相信師兄的所有選擇,沒道理的去追隨。
“留在飛廉樓吧。”
“不,我要跟師兄一起殺敵。”將黑髮束得更高,簡單的盤起,依荷逑握着劍站在一身戎裝的師兄面前,固執的不肯移步。
猶豫許久,不知是被她的堅定打動,還是習慣了她的追隨,蒼然夏最終向師妹妥協。
臨走時,依荷逑到後院找到了被蒼然夏禁足的樓主夫人。
“讓你擔心了。”暗星公主看到來人溫婉一笑。
“收起你的笑容。”依荷逑冷眼直視,毫不留情的說道,“是誰給你的特權拿飛廉樓做賭注去換兵權的?你在飛廉樓不過是個擺設,你以爲這樣大家就會認同你是半個主人了嗎?”
“對不起。”穆荼蘼認真的看着她,說了三個字便頓住了,似乎有什麼欲言又止。
“這是對你的最後警告,你那幾招功夫還不夠用來和我練劍,如若你再敢把飛廉樓和師兄推到風尖浪口,別怪我不客氣。”這是警告,也是依荷逑的誓言,她不能將師兄的性命交到這個女
子手上任意玩弄,她嫁到飛廉樓不過才幾個月而已,她還什麼都不是。
“對不起,何逑。”穆荼蘼看着她的目光溫和許多,瞳眸裡是女兒家本色的水意,依荷逑覺得那種東西她是沒有的。
“在未嫁然夏之前我就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好師妹,與他並肩相依多年,歷經生死苦難。你們早已有約在先,只等個良辰吉日。”
“可你還是嫁了過來。”
“是的。因爲飛廉樓樓主是個人才,只有他纔是太子哥哥的希望。所以我嫁過來提醒他,救一個寒月樓已不是主要的,他應該救國。我不能眼看着父王繼續暴政下去,讓北古國的基業毀於一旦。北古需要太子哥哥那樣的帝王。”她說得有些激動,緊握的雙手微微發白。
姑且不論穆荼蘼說得話是否真假,依荷逑下意識的將她的大言不慚全部跳過,問道,“師兄在慢慢接受你,你沒想過要好好愛他嗎?”
穆荼蘼的眼眸陡然間亮了一下,然後又暗沉下去,“身在亂世哪有資格再說兒女情長。何逑,請務必助你師兄一臂之力,若……若有幸等到世間太平,我定會將然夏歸還於你。”
按着劍柄,依荷逑轉身離去。她不會忘記今天的羞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讓暗星公主明白,她做的一切都是荒謬的。
依荷逑就這樣披上一身戎裝,拉過一匹戰馬跟着師兄上了戰場。她在那裡看到了江湖上沒見過的血花,開得那麼盛那麼妖冶。無辜的眼淚滾滾而下,散發着濃重的腥味,讓人幾欲嘔吐。
師兄的第一個對手就是東陽國青龍大將軍卓初。
戰場比我相信中慘烈許多,就連路過的風都比其他地方的更兇猛,它吹乾刀刃上的血液,吹裂依荷逑的肌膚,就算蹲在河邊清洗也不可避免。偶爾出神時會看到爲公主送家書的信使,他們從沒有斷過聯繫,也許說的話比依荷逑還多。
他們會聊什麼?暗星公主會不會又在利用師兄。
心在莫名的驚恐,蒼然夏從不在依荷逑面前主動提起她,依荷逑也緊緊的跟着他,一步不離。
可還是有種深深的危機感,害怕蒼然夏會在自己眨眼間消失不見。
在依荷逑看來,師兄從小便帶領飛廉樓出生入死,經驗不輸他人,再加上江湖人士的伏擊,縱然是卓初那樣的人物也被師兄拖住,戰爭變成了拉鋸戰。師兄以少勝多的戰績逐漸被人傳閱,應邀加入的江湖門派也越來越多,有時候往往還是江湖中人比士兵要可靠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