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接連發生不幸的事,每日的早朝都吵成了菜市場,襲軒王也暗中調派了一些軍隊分散各部。
今日太陽高照,早朝下得以外的早,死了二哥的穆若天對生活依然充滿熱情,也沒回府,逢人就說今天天氣好啊,去看看我家十妹。
穆荼蘼的花園向來沒客,她又被其他公主疏遠也不願出去走動,成天坐在花園中看着花開花謝,無趣又傷感。
忽然有聲音打破這片寧靜,“荼蘼妹子,王兄來看你了。”聲音從老遠的地方傳來,穆荼蘼歪頭尋了好久才從花枝後找到王兄的身影。
“稀客,稀客,八王兄怎麼來了?”印象中八王兄喜歡熱鬧,爲人紈絝,自然和這位悶公主來往甚少。可是每一次見面她都能被八王兄逗樂,雖不說如太子般親密,但比大王子熟絡多了。
“屏退左右,屏退左右,王兄帶了好消息,只與你一人分享。”來人更是不客氣,把這當家裡招呼了。
穆荼蘼也不介意,屏退了婢女與王兄坐在了庭院中,“王兄帶了什麼好消息?”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穆若天清了清嗓子,長長的嗯了一下才說話,“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有一天太子帶你出宮郊遊,你是不是意外見到了飛廉樓樓主,還和他說話了?”
穆荼蘼想了一下,“是啊,難得和六哥出去,結果走丟了,還好遇到了飛廉樓的樓主。”
怎麼可能是遇到的了,分明是是太子把蒼然夏從家人抓出來找人的。
“是了,這就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啊。”穆若天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聽太子說你對她印象很好啊,還眉來眼去的謝了人家。”
穆荼蘼臉頰一紅,斥道,“太子胡說,搭救之恩本該道謝,我也不過是見那人器宇不凡多看了一眼,何來眉來眼去之說。”
“啊呀,眉來眼去也無所謂啦,反正都是俊朗靚女,說書的橋段不都這樣寫的嘛。”穆若天說得激動,不由得探身靠近了幾分,“哥可告訴你,飛廉樓可了不得了,現在是武林之首,受萬人敬仰,更重要的是他明裡暗裡幫了太子不少忙。你想你六哥勢單力薄的一個人,多少人想他死啊,能活下來都靠飛廉樓了。還有那蒼然夏,在江湖上是響噹噹的好名聲,而且爲人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迷倒萬千少女啊。”
穆荼蘼笑想,我又不涉江湖又不幹政,飛廉樓多厲害跟我有什麼關係,他風度翩翩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再儀表堂堂也沒有六哥好啊。
滔滔不絕的說道此,穆若天有意停下來觀察十公主的表情,見她確實笑得羞澀,頓時心下鬆了半口氣。斟酌片刻又說道,“我看十妹也該是嫁人的年紀了,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有沒有意中人啊,喜歡哪個隨便一指,哥哥立馬幫你把他抓過來。”
穆荼蘼擡袖“噗嗤”一笑,那一瞬眉目的神情也賽過百花。忽而腦子裡靈光一閃,笑容僵在脣邊,連心跳好像都停了。穆荼蘼轉身跑出庭子,扶着花枝,舒緩的調節着身體的窒息感。
原來——八王兄爲保太子周全,有意讓她嫁給蒼然夏。
沒想到她這樣無聞的落魄公主,也有被需要的一天,只是這需要未免太過沉重。
“十妹?”穆若天喚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還是生氣了。又想想十妹剛纔的笑容,覺得羞澀大於生氣。可他哪裡想到,她的羞澀全都來於六哥哥,與那蒼然夏無半點關係。
“十妹?”穆若天小心翼翼的又喚一聲。
穆荼蘼依舊沒有轉身,她不想讓王兄觀察到她是情繫他人的,“那個飛廉樓真的會幫到太子嗎?”
還沒好好運量情緒,還有很多鋪墊下臺的話沒有說,就被一下子猜中的目的,穆若天像被踩在尾巴的狐狸,尷尬了恩了一下。想想該說點什麼了,“這個……不是太子的用意,啊不對,這也不是我的用意。”啊呀更不對,不是太子的也不是他的,那還有誰了。
“總之好妹妹,哥哥也就一問而已,千萬不要勉強。其實那蒼然夏也沒什麼好,不嫁就不嫁,等哪天有時間哥哥幫四處打聽,定找個比什麼飛廉樓樓主好一萬倍的。”
穆荼蘼轉過了身,嘴角揚起,眉宇卻斂着,“王兄放心,十妹懂的。其實蒼然夏真的很優秀,少年有成不是嗎?”
“是。但是……”穆若天撓了撓頭,“但是十妹可要想好了啊。”
穆荼蘼立在那裡,端正秀美,宛如靜開的花朵,“我知道該怎麼做。只要太子平安就好。”
他若安好,其他也無所謂。
本來她想嫁的人就是嫁不成的,既嫁不了嫁誰又有什麼關係了?
送走八王子穆荼蘼坐在庭院深處癡癡的看着待發的花朵,看着看着便留下了眼淚。
爲什麼不是公主的她就成了公主了?在別人眼裡成爲公主是多好的事情,唯有她才知其中的酸苦。
若不是公主,她就可以去太子宮裡做婢女,貼身照顧着他,爲他端茶倒水,看他寫字作畫。現在她偏偏是個公主,二哥慘死,人人都說是太子殺了人,她不信哥哥是那種人,可是她除了咬牙切齒什麼也幫不了,若想要幫他,就要嫁做別人。
可恨自己爲女子,不能站在朝堂之上,也不能提劍殺敵。
此生與他無緣,來生若還是無緣便化作男子,化作像蒼然夏那樣的男子,爲他免除災禍,坐擁天下。
斟酌了幾日,穆荼蘼便把這事告訴了母妃,說是自己的想法。其實也不需要斟酌幾日,有些決定從一開始就有了,只是她怕事情辦得太快,她還想多多貪戀和太子玩笑的地方。
潔妃聽了有些不樂意,這武林門派就算名聲再響也不如朝政的好,若嫁個高官子弟還能幫襯她哥哥。嫁到什麼武林中,禮金一給,她倆之間的恩情怕也算兩清了,以後還指着她養老了。
穆荼蘼猶豫幾番還是拜見了襲軒王,心驚膽戰的說了想法,本想等着一頓訓斥,沒想到襲軒王大喜,還要將婚禮大辦。
穆荼蘼琢磨的估計跟飛廉樓的勢力有關。
飛廉樓的撞到襲軒王不是沒有注意到的,他這麼專權的人怎麼能允許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攬權。之所以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爲飛廉樓向來行事低調,而且還多少約束了那些作怪的江湖人士,再加之現在朝廷政野自顧不暇,與東陽國開戰也在考慮當中,更沒時間去剷除飛廉樓了。
此刻穆荼蘼有心要嫁飛廉樓,不如順水推舟,來個連婚,且不兩全其美。當下就許了潔妃銀兩置辦嫁妝,挑了靠前的好日子。
其他姐妹、夫人們知道了紛紛前來道喜看望,其中難免有些酸言酸雨,畢竟她嫁的真夠糟糕的。
十公主的後花園,從未有的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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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深秋的季節,北古過的傳說中秋仙人是位懶仙,時常忘了時間賴着不走。爲了趕走秋仙人而不惹怒他,人們的會在夏天釀下水果酒,十一月末的時候上奉給秋仙人,用水果酒的香味喚醒他,好提醒他該走了。
久而久之就有了深秋節,北古國的秋季水果酒也被商人帶往各地。
比如東陽,剛到月底,北古國的水果酒已經擺在大街小巷,香飄四溢。就連王宮的酒杯裡都徹了之前的酒釀,換了最上等水果酒類。
東陽國,禁慾城,王宮,內玄殿。
娥皇坐在鑲有琉璃的御座上,手上是一封來自北古的信,花映候在一旁觀察着娥皇的表情。
忽然表情一亮,笑出聲來,眼眸裡是灼灼的光華,“這個穆子君,總算是被逼急了。花映,你看,你哥哥要造反了,他在尋求我們的幫助了。”
花映接過信,未敢看,放到一旁的燭臺上燒燬了。
娥皇的手指輕輕敲打着御座上的琉璃,神色得意,“這個柳靈鈴,當初嫁她果然沒錯,現在害死是她更是正確的確定。花映啊,你那份信安排得真好,你哥哥終於要爆發了,可惜太子妃沒能在你的祈禱裡活下來。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他這件事情的,你看,你哥哥還是很惦記你了,晚上自己去領幾壇上好的水果酒吧,這可是你哥哥的心意。”
花映單腿跪地,紅脣輕顫,“謝……娥皇。”
高坐上的女人略有所思,道,“花映,你說要是前朱雀大將軍知道是我害死了他的寶貝徒兒,他會來殺我嗎?”
花映不語,她的耳裡心裡已經聽不下任何話,她只知道太子妃被人害死了,有她的參與。太子哥哥若知道,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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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會。”娥皇喃喃自語,嘆了口氣,“嫁了柳靈鈴還在我的殿上大吵大鬧,若讓他知道那封信是我的主意,定要將我的整個王城給拆了。還好之前早有準備,現在還沒看到他的身影,看來祝福草確有神奇之處。還有那個天嵐,她只忠於她的師父和師兄,哪裡還有娥皇。”
政治黑暗如濃墨,連青空大人那樣的人物都沒逃過劫難,不知娥皇今日成就的背後又是何等犧牲。花映依舊跪在地上,幾乎是哀求的問道,“娥皇,你會幫哥哥嗎?”
“當然!”娥皇擡了擡袖,迎向窗外,窗外天地風光大好,而她的笑意透陰冷無比,七個金雀羽髮簪奪目爭輝,“多年前的四國混戰從未結束,天下只等我和你哥哥平分。花映,你等着看吧。”
看!?看生靈塗炭嗎?
天人,不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只是個別人的天下。
娥皇會和哥哥平分天下嗎?
有些答應是不用問就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