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連翹蹙了蹙眉頭,回頭看了一眼秦沐歌。
只見那張絕美的容顏之上,似乎已經攏上了陣陣烏雲鈐。
“王妃,要去那邊看看麼?洽”
連翹冷着一張臉,心中盤算着待會兒要怎麼樣才合適。
不過秦沐歌卻是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不是說觀景臺那邊有人等着麼,先去那邊吧。”
連翹點頭,領着秦沐歌朝着觀景臺那邊走了過去。
初春已經接近尾聲,初夏的熱意漸漸浮了上來。
連翹爲了給秦沐歌長臉,領了四五個丫鬟。
一個託着油傘,一個端着茶點,還有抱着軟枕的。
秦沐歌自然知道連翹是在替自己造勢,也就隨她去了。
在她心底,這些裝腔作勢並沒有什麼作用。
她擡眸掃了一眼身側的四兒。
眸光清亮:四兒纔是她秦沐歌的底牌。
她秦沐歌可不是什麼善茬,白蓮花。
就在秦沐歌走到觀景臺門口的時候,早就在那邊等候多時了。
“王妃!”
許是早就知道自家爺對這位王妃的寵愛——
劉管家十分的熱情。
秦沐歌淡淡的點頭,“等久了吧?”
劉管家面色一窒,連忙道,“沒有沒有,就一會兒。”
“嗯,先進去吧!”
秦沐歌用目光示意他們。
在劉管家的帶領之下,秦沐歌一行人才剛剛邁上大理石的臺階,便從隔壁院落傳來了一陣驚呼之聲。
衆人擡頭,只見一架厚重的風箏突然斷了細繩。
風兒亦是朝着這邊吹了過來。
那風箏“咯噔”一下,便直直地往下墜落。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意外,竟然是直直地朝着秦沐歌那邊砸了過去。
衆人一陣驚呼,眼看着那風箏就要落在秦沐歌腦袋上的時候。
四兒眼疾手快。
一個閃身輕躍,便生生將那風箏握在了掌心。
不過讓秦沐歌意外的是——
連四兒接那風箏的時候,手也是有些受力的往下沉了沉。
四兒抿脣將那風箏扔在了地上,然後飛快的將手藏在了身後。
秦沐歌不遲鈍,可以說是很敏感的。
她也不言語,只是上前將四兒的手拉了出來,將之掌心上翻。
原本帶着一些粗繭的手心已然是被劃出了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口子。
秦沐歌眸子裡面劃過一抹冷意。
她目光掃過那風箏。
只見那隻燕子形狀的風箏之上,似乎有喜多地方都留着尖銳的竹籤子。
一抹厲色從她眼底劃過。
而觀景臺隔壁的院落裡面,非但沒有人出來詢問一句。
反而那笑聲卻是越發響亮清脆了。
秦沐歌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反倒是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衣襟,優雅的道。
“隔壁院子那麼熱鬧,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那劉管家原本就是個人精。
如今一見秦沐歌周身氣場不對,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吊了起來。
不過,王爺對這位王妃已然是寵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只希望不要鬧出什麼大事來纔好呢!
“王妃這邊請!”
劉管家乾乾的笑了笑,躬身將秦沐歌一行人往隔壁的院子裡面引。
當一行人走到隔壁院子門口的時候,秦沐歌擡眸。
瞧見了拱門上面幾個硃紅色的大字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顯得熠熠生輝。
“藏珠閣”三個大字赫然在目。
淡淡的收回眸子,秦沐歌率先邁進了園子。
一片奼紫嫣紅的顏色瞬間映入眼簾。
各色的奇花異草爭相鬥豔。
清風帶來了一陣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
只不過,這陣陣香氣依舊無法將秦沐歌已然是灰暗了的俏臉映的好看起來。
就在她們在打算往裡些的時候,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已然是響了起來……
循着那聲音望了過去,只見七八個身材姣好,樣貌上乘的少女正相互追逐嬉戲着。
好幾個手裡還拽着細繩,笑吟吟地指着天空上五彩斑斕的風箏。
“沛涵,你再跑快些,風箏才能飛的更高。”
“千荷姐姐,你剛纔那個飛的可高,可是卻掉了,否則我猜殿下一定也能看到呢!”
“說什麼呢,殿下這會兒該是跟王妃暖香玉枕呢,哪能瞧得見我們啊!”
聽着這嘰嘰喳喳的話語,秦沐歌一行人面色各異。
而劉管家的面上則是最爲尷尬的。
秦沐歌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那個坐在一旁觀看,被人喚作千荷的少女身上。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
在第二次自己來到未央王府,跟花無漾初次見面的時候,遠遠的曾經見過這個女子。
若是自己沒有猜錯的話——
這些人應該就是當初那些官員送進來,而容景又來者不拒的女人吧?
劉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秦沐歌一眼。
只見這位新王妃面上紋絲不動。
他心下暗暗一驚。
但凡是這位主子顯露出一丁點兒的怒意,他也該知道要怎麼轉風向。
這位王妃看上去年紀小,但是卻如此這般沉得住氣。
難怪王爺對她這般死心塌地。
“王妃您在這稍等,我這就過去瞧瞧。”
劉管家說完這話之後,連忙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望着劉管家那稍嫌焦急的腳步;
耳邊又迴響着那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連翹只覺得一股無名之火登時就燃了起來。
跟在秦沐歌身邊的日子,她早就不似當初在丞相府那般軟弱膽小了。
如今她到了未央王府——
在她的眼底,就只有容景和秦沐歌兩個主子。
那些人不管是誰,也只能算是下人。
而且秦沐歌剛纔那一番動作,明顯就是表明了那風箏極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扔下來的。
而現在,劉管家竟然叫秦沐歌一個主子在這裡等那些下人,怎麼能叫連翹不惱火?
“劉管家,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當劉管家和連翹兩個人走到那空地邊上的時候,那些女子也好似沒有瞧見。
這會兒,正聊的開心呢。
只等到劉管家開口,“千荷姑娘,先將風箏收了吧。”
劉管家的聲音也不敢太大,這後院裡面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原本還在嬉笑打鬧的一行人聽到劉管家的聲音之後,纔算是終於止住了聲音。
幾個人走攏了過來,這個時候連翹纔看清楚那個名喚千荷的少女。
她一襲淺綠色的拖地長裙,明眸皓齒,巧笑倩兮。
不管是身材還是容貌,均是這些人中間最出挑的一個。
那些人都慢了半拍地跟在了千荷的身後,明顯是以她馬首是瞻。
“嘻嘻,這不是劉管家麼?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千荷笑吟吟的望着劉管家。
目光輕挪,頓在連翹的身上之後,這才漸漸收了笑意。
原本正在收風箏的沛涵動作還沒完,便叫她將那風箏接了過來。
她一邊仔細的扯了扯線,讓風箏繼續翱翔在天空,一邊漫不經心的道。
“喲,這不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連翹麼?怎麼,難不成昨個兒才成親,王妃今個兒便要來個下馬威,給我們這些姐妹們一些顏色瞧瞧?”
一聽千荷這帶着幾分挑釁的話語,連翹的臉當時就變了。
這些人不管是話裡話外對秦沐歌均是沒有什麼尊敬的。
而且,這個千荷話裡話外都是以姐妹跟秦沐歌並稱的。
看來這一羣人壓根兒就沒有將自己當下人。
她指着千荷,冷着聲音便道。
“你怎麼說話的?王爺統共就取了王妃這麼一位妻子,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跟她稱姐妹了?”
聽了這話,千荷那一股子氣也跟着涌了上來。
這個可是她們的痛腳。
當初被幾位大人送進來,容景毫不猶豫的就收了。
可一直到如今,也沒瞧見給她們一些身份。
平日那些丫鬟小廝們對她們幾分退讓,也助長了一些囂張氣焰。
已經是將自己當成容景後院裡面的人了。
成爲容景的人,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如今被新王妃的一個丫鬟這般呵斥,千荷手上力道一重,那細繩便叫扯斷了。
那風箏搖搖晃晃了幾下,便一頭栽了下去。
“不管是與不是,也不勞你一個丫鬟來費心吧!”
厲聲說着這話,千荷煩躁的將手中的線軸扔了出去。
那袖口晃動,大紅色繡金邊的中衣就從袖口露出一個角來……
這一幕叫連翹看見,更是氣的七竅生煙。
她一個箭步衝到了千荷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那寬大的衣袖也是被她猛地往上一扯。
“你怎麼敢在婚期裡面穿紅衣?”
說道這裡,連翹的話已然是有些破音了。
在南陵,這些規矩看的特別重。
但凡是有些名望的人家,主子婚期裡面,下人們都是嚴禁穿紅色的。
如果穿了,便是壓正房,那是會折煞主子的。
千荷沒料到連翹竟然這麼兇,當即將手縮了回去。
一邊忙不迭的整理衣裳,一邊狡辯着。
“今個兒瞧見出了大太陽,便將一些衣裳都拿出來見見光。一時間沒有注意,傳錯了衣裳罷了。”
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連翹在丞相府見多了,哪裡會聽她狡辯?
當即厲聲呵斥道,“給我脫掉!”
那千荷原本就窩了一肚子火,這會兒見連翹一絲顏面也不給,當即怒火中燒。
她一把將連翹推了一個趔趄,“你不過是個丫鬟,憑什麼來管我的事?”
“那千荷姑娘倒是說說,是不是非要請王爺來,纔夠資格管你?”
一道清麗冷冽的聲線從衆人的後面傳了過來。
亦是叫劉管家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他連忙轉身,領着一併丫鬟僕婦躬身。
“見過王妃。”
那些少女也是連忙躬身。
倒是那千荷面色一愣,有些拉不下來臉,硬着脖子不肯動。
她擡起眸子看向秦沐歌的時候,恰好秦沐歌那清冷的眸子也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秦沐歌的眸子裡面是詭異到叫人心驚的冷靜。
那張絕美無雙的臉足夠讓在場所有的女人汗顏。
而那通身的氣質,也足夠叫所有人自慚形穢。
秦沐歌動了動眸子,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隨後,她便領着四兒走到了一邊的大理石圓桌上坐着了。
那幽深的目光朝着千荷等人掃了過去。
待那目光將一干人瞧的雞皮疙瘩都要出來的時候,她終於是擡眼看了四兒一眼。
四兒歪了歪腦袋,從身後拽出一個風箏來。
那不正是剛纔突然掉落,差點就要砸到秦沐歌的那個風箏麼?
千荷面色白了白,不過氣勢依舊不減。
面前這個王妃,她們早就打聽過了。
是洛陽的大笑話!
最是個軟弱無用的了!
如今這個樣子,不過是想要嚇唬自己罷了。
瞧見千荷那衣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秦沐歌嘴角一扯。
素手一擡,指着被四兒扔在地上的風箏便問千荷。
“這風箏是你的?”
千荷一愣,卻還是上前一步,“沒錯。”
那副模樣,好似篤定秦沐歌就不敢對她做什麼似的。
秦沐歌也不惱,只是看了四兒一眼。
“四兒,把你手伸出來。”
四兒乖巧的點頭,將自己冒着血絲的右手攤開在衆人面前。
秦沐歌伸手捻起盤子中間的櫻桃,隨意的揉捏着。
半響之後,纔看向千荷,“看清楚了麼?可都是你的風箏劃拉出來的。”
千荷一愣,不明白秦沐歌的意思。
秦沐歌繼續道,“三十板子,或者也將手劃拉成這樣,你選一個吧。”
一聽這話,衆人都是震驚了。
千荷更是瞪圓了雙眸,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沐歌,“王妃,您……”
秦沐歌毫不退讓,淡淡開口,“不知道怎麼選?那就由本宮來替你選好了。”
說道這裡,秦沐歌扭頭看向劉管家,“去把棍子拿過來!”
劉管家一驚,只覺得後背都要被汗溼了。
立在周圍的少女均是被秦沐歌這氣勢給唬住了。
她們瞪圓了雙眸,驚恐的往後退了退。
那個名喚沛涵的少女亦是叫秦沐歌這奪人的氣勢驚得心中發涼。
容景是什麼性子,大夥兒都清楚。
能夠將他治的服服帖帖,沒有一些手段斷斷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那千荷依舊沒有瞧出秦沐歌的冷意,吊着一張臉怪聲怪氣的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