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眼睜睜的望着付管家接過嫁妝單子。
領着幾個小廝便走了進去動起手來。
她胸口一陣翻滾,心疼的不能自已。
秦素雅更是瘋了一般就要衝上去阻攔——
不料她腳下的步子還沒有邁開,就被二夫人咬牙切齒的一把給抱住了釹。
“素雅,別給我發瘋!”
秦素雅眼睜睜的望着平素自己珍藏下的東西被留在蓉園;
而那些以前從攏翠閣搬出來的東西又被弄了出來…橋…
她氣的捶胸頓足——
那裡面有一大部分可都是她從孃親手裡摳出來,爲自己以後增補嫁妝的。
“娘,剛纔我還說你是老糊塗了,我現在看你是瘋了!”
秦素雅急的口不擇言起來,“大夫人……呃……”
秦素雅的話還沒有說完,二夫人情急之下一掌打在她後頸上。
秦素雅悶哼了一聲,整個人便軟軟的跌坐到地上,沒了聲音。
二夫人慘白着臉,“素雅從小嬌慣,還望三小姐體諒。”
秦沐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無所謂,反正整個相府都知道素雅從小嬌慣。只是這話莫要傳到外面去,到時候她沒人要累及侯府名聲可就麻煩了。”
二夫人身子又是一顫。
“三小姐說的在理,奴婢省了。”
二夫人強忍着心頭的怒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已然是燃起了火苗的雙眸卻是泄露了她的憤怒。
秦沐歌冷眼瞧着二夫人,淡淡的笑:這個火候剛好。
二夫人心疼的厲害,不敢再眼睜睜的看着小廝們將那些東西搬出來。
只能藉口秦素雅身子不適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現場。
這些年處心積慮攢下來的寶貝,就因爲秦沐歌這一句話就被人拿了去,如何不叫她心神俱裂?
二夫人扶着秦素雅跌跌撞撞地離開了蓉園。
她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要心疼的一口血噴出去。
抹着鮮紅豆蔻的指尖深深沒入自己的皮肉之中。
一個陰謀已經在她得心底漸漸醞釀開來……
望着滿屋忙活個不停的小廝,連翹的小臉上面露出一抹不敢置信來。
就這樣短短几個來回,小姐居然就將被別人霸佔了近十年的宅子給要回來了?
小姐也太厲害了吧! wωw ▪ttkan ▪¢ o
望着連翹即將冒泡泡的雙眼,秦沐歌嘴角輕輕一勾。
這一笑,叫她卸下了在二夫人她們面前的冰冷。
一張清秀的小臉也變的越發靈動起來。
她輕輕敲了一下連翹的腦門,“傻丫頭,你不覺得這件事太過於順利了麼?”
連翹捂着腦門,蹙眉不解的問道,“小姐你這麼厲害,這麼輕而易舉的搞定二夫人也是正常的呀!”
聽到連翹被自己感染,說話越來越現代化,秦沐歌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丫,跟在我身邊,聰明是聰明瞭些。但是腦子轉的還不夠快!”
連翹蹙眉,迴響着二夫人剛纔的表現。
“嗜錢如命的她,前兩日纔在我這裡得了教訓。按道理來說,現在應該恨我恨得咬牙切齒纔對。怎麼會乖乖送到攏翠閣來被我羞辱?”
秦沐歌說着這話,小臉上劃過一絲玩味兒。
剛纔,也多虧了秦素雅氣急敗壞的說漏了嘴。
她會在激動之下提起“大夫人”的名號,斷不會是無意之舉。
換院落這麼大的事情,在相府引起這麼大的動靜——
但是到目前爲止,大夫人卻還是沒有出現。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說明這件事跟大夫人脫不了干係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們願意下如此大的血本呢?
秦沐歌那清亮的眸子裡面閃過一抹狡黠和玩味兒。
有意思,她倒要看看她們要耍什麼花招!
連翹似乎也在這個時候想通了。
她蹙着眉頭,望向秦沐歌:“小姐,要是她們有什麼陰謀,那我們該怎麼辦?”
“放心吧!”秦沐歌淡淡的撇嘴。
鬥不過容景那個大妖孽,難道她還收拾不了相府這些個兒貓貓狗狗麼?
“對了,我要的馬車準備好了麼?”
秦沐歌輕輕理了理衣襬,準備着力辦自己的正事。
連翹見自家小姐一臉的風輕雲淡,也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她點頭,將秦沐歌往外面引。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啓程。”
連翹打聽到的商行位於黎港附近,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那地方既然熱鬧,那必定是人多的。
但凡是繁榮的地方,必定三教九流,龍蛇混雜。
連翹下了馬車,望着那金光閃閃的“臥龍商行”四個大字有些發憷。
那高兩丈的紅木大門富麗堂皇,甚至是有些達官貴胄家裡都比不得的。
而那大門裡面,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小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連翹雖然在相府膽大潑辣,但是出了相府還是有些氣短。
可秦沐歌卻沒有一絲深閨小姐那樣的膽怯,反而面上還掛着一幅躍躍欲試的神情。
因爲就剛剛一會兒的時間,她已經看到有好幾個膚色、裝扮,甚至連語言都有些不通的人進出過了。
看來那些人果真都是從天乾大陸各國前來的商人。
五國互通,這個“臥龍商行”裡面必然是會有好東西的!
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摸到自己熟悉的手術刀,秦沐歌自然是興奮不已。
“走吧,別怕!”
秦沐歌伸手拍了拍連翹,指了指立在自己右側、一臉憨厚的四兒,“我們不是還有四兒嗎?”
對哦,自己怎麼把四兒給忘了?
看到四兒,連翹莫名的多了一份心安,整個人的膽子也大了一些。
原本還掛着臉上的擔憂褪去,憑添了幾分新奇的躍躍欲試。
就在秦沐歌一行三個人邁進“臥龍商行”的時候,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商行頓時安靜了下來。
衆人的目光像一柄柄利刃,好奇的向她們身上投射了過來。
她們主僕三人分明就是大戶人家小姐丫鬟的打扮。
一個個看上去都是柔柔弱弱的,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難免引起一些注意。
這個“臥龍商行”也有女商人。
但是這裡面龍蛇混雜,要想鎮住別人,不被別人打壓價格,那就必須得有一派作風。
首先,那打扮上就必須得下足了功夫。
就像這會兒正朝着秦沐歌走過來的女人。
她一聲粗獷的麻裳,馬靴利落的綁上了小腿。
一頭烏黑的頭髮清爽的盤在腦後,僅用一根繩子在額頭前面纏上一圈。
周身上下無不透露出一股草原般粗礦的氣質。
她的打扮隨意簡單,唯有腰間別着的那根大紅色的長鞭分外打眼。
彷彿是在昭告天下,它的主人也是個厲害的角色,不能隨便招惹。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清爽明亮的聲音響起,那人越走越近,最後停在了秦沐歌面前。
這個時候秦沐歌纔看清楚了一些——
原來面前這個女人看着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生的一張英氣十足的臉。
五官雖然不似管家小姐那般精緻,但是卻是十分耐看,屬於越看越有味道的類型。
一看她說話,就知道舉手投足潑辣大膽。
估摸着,應該是在這商行裡面摸爬滾打,混了些年月的。
“看姑娘說話,應該是‘臥龍商行’的管事吧?你們商行敞開大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難道你們當家的沒有教你們待客之道麼?”
秦沐歌雙目平視面前的少女,臉上不卑不亢。
即便是這一番話再起引起了衆人的細碎議論,那張清秀的小臉上依舊是一派悠然。
自己才說了一句話而已,面前這個看似單薄的少女卻是不依不饒,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大串。
這樣的態度叫少女一怔,原本擺出來的氣勢也稍微收斂了一些。
因爲,面前這位看似單薄的少女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啊!
“姑娘誤會了,是我眼拙。”
見秦沐歌話中不悅,少女也落落大方的道歉,絲毫沒有忸怩之態。
“姑娘說的沒錯,進門就是客。姑娘想要什麼東西?”
秦沐歌眸光輕閃。
對這種生意人,只有露露身家,才能叫她相信自己不是來玩,而是真的來做生意的。
秦沐歌面色清淡,朝着連翹遞了一個眼神。
連翹會意,從懷中摸出三片金葉子,遞到少女的面前。
“姑娘,我家小姐想找一個清淨的地方說話。”
在這“臥龍商行”做營生的,不會沒見過銀子。
但是拿幾片金葉子,客客氣氣。
不似給幾錠銀子那般侮辱人,也不像扔幾張銀票那樣不禮貌。
再委婉表達意思的同時,也給對方極大的面子。
這樣的社交手段,只有常年與“臥龍商行”打交道的賓客才懂。
少女面色不變,淡定的將那幾片金葉子接了過來。
“幾位樓上請。”
說完這話,少女便轉身將秦沐歌她們往樓上引。
直到踏上了樓梯,少女纔開始介紹了起來。
“剛纔多有得罪,姑娘不要介懷。因爲同是女人,所以在應對的時候,需先擺出一些氣勢來。”
少女臉上帶着歉意的解釋。
秦沐歌點頭,算是理解。
不說整個天乾大陸,反正在南陵——
原本就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王朝。
一個女子想要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的確是需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
見秦沐歌能夠體諒,少女對她又生出了一些好感。
她們一路走一路說,大致將“臥龍商行”的情況瞭解了一番。
這少女名喚扈酒娘,有時候“九娘”與“酒娘”不分,便混着喊了。
這“臥龍商行”是天乾一位神秘富商所建。
當初只是爲了方便一些小商戶兌換糧食物品。
後來,各國逐漸發展壯大。
“臥龍商行”也從一開始的小兌換,越做越大,成了天乾最大的外貿市場。
這附近看似太平,但隱藏在四周又不少南陵的暗衛。
他們就是爲了避免有別國的探子,藉着兌換貨品的名頭刺探軍情。
酒孃的爹便是這商行的二當家。
酒娘當年就是在這“臥龍商行”出生的。
所以,不懂女紅,也瞧不起南陵那些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的她,便在她爹的手下當了下手,幫忙招呼客人。
“臥龍商行”的規矩便是:無論是什麼東西,即便是偷搶得來的寶貝,只要進了這商行,就是貨物。
買家出銀子,買家出貨品。
成交之後,商行從中抽取十分之一的佣金。
雖然十成之一不少,但是能夠進了這“臥龍商行”的東西,必定都是經過商行鑑證的真品。
若是在這裡買了假貨,便是百倍的賠償。
但是有一點,只要這寶貝出了商行——
即便是被人搶了奪了,商行也是不任何負責的。
也正因爲這個規矩,“臥龍商行”周遭的鏢局也是日趨發展壯大起來。
成爲了一個新興行業!
秦沐歌皺眉聽着酒娘滔滔不絕的敘述,終於忍不住打斷。
“酒娘,你說的這些我興趣不大。”
那邊正說的天花亂墜的扈酒娘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樣,突然就沒了聲音。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嘿嘿,可能是這裡太久沒有女孩子來了,一時間太高興了。”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進了二樓的包廂。
就在她經過二樓“天”字號房間的時候,餘光卻是突然掃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也正是這道身影,差點叫她自戳雙目。
那包間裡面四五個少年正飲酒作樂,聊在興頭之上。
而立在作爲南陵“戰神”的容耀一襲深藍色長袍,正目光微凝地坐在主位。
一看那表情,便知道他正在愜意的享受着衆人的吹捧。
容耀那個混蛋怎麼也來了?
難不成他也要買什麼寶貝?
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秦沐歌還是跟着扈酒娘進了“地”字號包間。
秦沐歌將自己的來意告訴了酒娘。
她需要一種極細極輕極銳極堅硬,而且又有長短大小各一的一套刀具。
扈酒娘一聽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
她狐疑的看向了秦沐歌,“這極細的材質就不可能極其堅硬,極銳就不能極輕。秦姑娘,你確定你不是來砸場子的麼?”
“酒娘,你怎麼說話的?”連翹不悅的開口,對扈酒孃的直白有些不悅。
倒是秦沐歌把這話當成了玩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來。
“若是那麼簡單就能找到,我還來你這‘臥龍商行’做什麼?你們這商行不就是要替別人解決疑難雜症的麼?”
這話非但沒有責備之意,反而是將商行網上擡了一擡。
聽得扈酒娘也是輕飄飄起來。
她愉悅的說道,“那是自然,還是秦姑娘有見識。”
“這樣的刀具商行的確是沒有,但是等明日我爹回來了,我可以去問問,看看有沒有能夠鑄造這刀具的材料。”
見扈酒娘應承了下來,秦沐歌也放心了一些。
“酒娘,不管那東西多貴,我秦沐歌一定要得到。”秦沐歌眼神堅定,“銀子不是問題。”
見秦沐歌態度堅決,而且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扈酒娘也是點頭應道。
“放心吧,若是有我一定給你留着。”
說罷,她舉起手中三片金葉子晃了晃。
“就衝着你這三片金葉子,我也要把這件事漂漂亮亮的辦下來。”
“爺,那不是秦沐歌嗎?”
耳邊響起了蘇牧的聲音,原本半眯着的眸子緩緩的睜開。
幽深的眸子裡面,印着秦沐歌輕鬆的臉。
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
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
那滾着蟒紋的大紅色長袍穿在他的身上,襯得整個人張揚熱情。
不需要動作,不需要語言,僅僅是一個眼神,便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妖嬈。
這便是南陵驕橫跋扈,性格詭異無常的“活諸葛”未央王——容景。
他看着“地”字號房間的大門打開。
不過走出來的不止是扈酒娘,她身後還跟着一主兩僕三個少女。
那主子不是秦沐歌又是誰?
只是……
她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她來“臥龍商行”,難不成是爲了尋什麼東西?
容景妖冶的紅脣扯出一抹絕美的弧度,端起面前的酒杯,淺啜了一口。
目光掃過房門大開的“天”字號包間,桃花眼裡面劃過容耀那張臉。
今日容耀出現在這裡,偏偏秦沐歌也不失時機的出現了——
一邊的蘇牧也是看到了這一幕,他不屑的悶哼,“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蘇牧的話叫容景蹙起了眉頭:難不成這個醜女人,爲了見容耀又追到這裡來了?
漂亮的脣畔微微一沉,俊顏上浮起冷意。
看來秦沐歌這個女人膽子還真挺肥的呢!
若不是今個兒自己也來到了這商行,恐怕還撞不見這一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