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而百里容卻不同。
他身上,有一種“仙風道骨”的飄然灑脫鈐。
所以,面前這位百里容是不死島島主的可能性幾乎是九成洽。
既然是秦沐歌的父親,那麼……
容景清了清嗓子,目光復雜的看了百里容一眼。
“她,不是恨你。”
百里容一愣,狐疑的看向容景,“嗯?”
容景輕嘆一聲,繼續道:
“她是害怕!”
“害怕?”
百里容微微蹙眉,狐疑的看向容景。
那模樣似乎不太能夠理解他這番話的含義。
容景原本清冷的五官一鬆,瞬間就變得柔和了起來。
“一個月前,玉姑姑也是像您一樣突然出現。
在沐歌以爲她終於可以體會一把母愛溫暖的時候,她又突然消失了。
甚至,連一個招呼,一聲離別都沒有道……”
微涼的聲線,落在百里容的耳裡讓他面色凝了起來。
他擡眼看向了容景:
“你的意思是……”
容景正色,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與其像玉姑姑那樣出現一下子之後又悄無聲息的消失,倒不如與之前一樣,永遠都不要出現。”
一聽到這話,百里容的面色陡然變得寒涼了起來。
他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了容景。
“秦沐歌是我百里容的女兒,你知道你說這話意味着什麼嗎?”
似乎是感覺到了百里容的不悅和憤怒,容景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是眉梢微挑。
那雙明媚妖嬈的桃花眼閃了閃,裡面帶着一絲凝重。
“給一個人希望,然後再毀了她所有的希望,這樣一來,她只會感到絕望。”
容景一字一句的將這句話說完。
那妖嬈魅惑的臉上沒有往日的輕佻,反而是多了幾分認真和心疼。
沒錯,他心疼秦沐歌。
他能夠給她整個世界上任何人都給不了的愛情。
但是,有一種感情他這輩子他卻永遠無法給予。
那就是父親母親的關愛和舐犢之情。
這分親情,只有百里容和玉念歌才能夠給予。
若是他們給不了,那麼就讓這個秘密永遠的埋在地裡。
聽着容景說完這番話,百里容的臉上沒有震怒,反倒是多了幾分深思。
他是不得已的。
可是,不管他有什麼樣的理由。
這十幾年,他的確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
沒有給予秦沐歌一個安寧快樂的童年。
半個月前,當他到了丞相府,得知秦沐歌這些年的處境之後,心如刀割。
所以,他纔會一路追過來。
因爲他想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之前給容景的那一掌,耗費了二成的內力和真氣。
他這麼做,第一件事就是想試試容景是否對秦沐歌真心;
其二……
即便是消耗了平常人數十年的功力,他也沒有眨一下眼。
因爲面前這個男人是秦沐歌的夫君。
容景自然是不清楚百里容內心的這一番思量。
他凝神望着百里容。
兩個心思深沉的男人相互打量着,凝視着對方。
他們都只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想看看對方對秦沐歌是否的是一片真心。
若是叫他們發現對方有一丁點兒虛情假意,他們都不會容許對方存在在秦沐歌的身邊。
不過這一次,他們似乎都沒有失望。
因爲他們這些年來,閱人無數。
幾乎都只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對秦沐歌無盡的關愛。
半響的對視之後,百里容突然就鬆了眸子。
容景此人傾國傾城,樣貌無雙。
當初自己即便是在不死島閉關,也能從島上的侍女嘴裡聽到有關於他“活諸葛”的隻言片語。
當初,他只當這是幾句笑言。
可今日一瞧容景,他辦事很有分寸,同樣也很有原則。
最重要的一點是——
他不但將秦沐歌視爲珍寶,而且還十分懂她。
這樣不就夠了麼?
想到這裡,百里容微薄的脣畔勾起一抹淺笑,伸出手去。
那沉着有力的手在容景的肩膀上拍了拍。
“年輕人,你很不錯。”
容景能夠感受到自己肩頭那略帶幾分的內力。
他輕輕抿脣,肩膀一擡:
“百里先生,您也不錯。”
百里容微微一愣,隨即又反應了過來。
容景這個小子應當是以秦沐歌的意願爲主的罷。
所以在秦沐歌沒有完全接納自己的時候,他只會叫自己一聲“百里先生”。
“先回去吧,我有點擔心沐歌。”
百里容面上帶着和煦的笑容,朝着秦沐歌離開那邊的方向指了指。
容景心中也是記掛着秦沐歌,所以也不矯情。
只是點點頭,然後一併跟了過去。
當百里容和容景兩個人一併走到了行宮的大門口的時候,擡眼便瞧見連翹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
容景面色一凝,一把撩起衣襬便上前。
“連翹,怎麼了?”
連翹擡眼瞧見百里容和容景出來了,像鬆了口氣似得。
“王爺,百里先生你們回來了?
王妃剛剛回來便叫世子爺和一羣官員給圍住了。
這會兒被攔在前廳裡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連翹的話還沒有說完,容景便腳下生風,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百里容微微蹙眉,目光微凝的望着正打算悄悄轉身的連翹。
“連翹——”
這一聲微涼的輕喚,叫連翹頭皮發麻。
原本想要挪動的腳步登時就僵在了原地。
她戰戰兢兢站着,也不敢回頭。
倒是百里容低咳了兩聲,“你當真不記得百里叔叔了?”
一聽到這話,連翹小臉上頓時露出複雜的情緒。
她不是不記得啦!
只是,上一次見面都是五六歲的時候了。
當時發生的一些事情她都快要記不住了。
而且,她也以爲以後永遠都沒有機會見到百里容了。
誰知道……
被點了名,連翹還是硬着脖子轉過了身去。
“百里、百里叔叔。”
百里容淡淡一笑,從廣袖裡面摸出一個漂亮的小包裹,扔到了連翹的懷裡。
“這是你娘要我帶給你的。”
說完這話,百里容從連翹的身邊掠了過去,朝着容景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倒是連翹一聽到自己孃親的名字,一張俏臉上就露出委屈和不甘來。
她沒好氣的撥弄着懷裡的拳頭大的小包裹。
最後,還是緩緩的打開了。
那個小包裹纔剛剛打開,連翹就嗅到一股清淡的蘭花香氣。
一看到裡面的東西,連翹的眼眶就紅了。
這不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蘭花糕嗎?
這種蘭花糕的所有原料都是取自不死島,裡面的蘭花,也是孃親經過特殊的培育技巧養出來的。
所以,孃親特製蘭花糕味美香甜,叫人一吃便永遠難以忘記。
“娘……”
連翹此刻終於是眼眶一酸,眼淚掉落了下來。
而另一邊,當容景趕到行宮前廳的時候,容耀正厲聲的質問着秦沐歌:
“若不是王爺處理不當,又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而秦沐歌一張俏臉也是凝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是遇到了發麻煩一般。
還不等秦沐歌開口,容景帶着滿身的寒意闊步走了進來。
“既然世子爺說是本殿處置不當,那就應該找本殿,衝着王妃喊什麼?”
此刻,容景的話語依舊是輕輕柔柔的。
可衆人都能夠從中嗅出幾分危險的氣息。
一時間,原本仗着容耀的勢的官員們,也是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容耀冷冷的轉過頭來,望着闊步而來的容景。
看着他擋在了秦沐歌的身前,用慵懶無謂的目光看着自己。
每當被容景這種不放在眼底的眼神看着,容耀就莫名的覺得火大。
他纔是整個南陵裡面唯一能夠跟容景抗衡的。
可容景那個傢伙,偏偏連正眼也未曾看過自己一眼。
這對容耀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好啊!”
容耀看到容景這一副打算將什麼事情都攬上身的樣子,他也不打算客氣了。
他動了動眸子,示意身邊的衙役將剛纔他們所閱讀的一封信遞到容景的手中。
在容景接過那封帖子打開看的同時,容耀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王爺,您可知道其他四省洪水再起的後果是什麼嗎?”
容耀說到這裡,掃了一眼周遭那些低頭不說話的官員。
這才繼續說道:
“因爲金陵富豪被殺被劫一事,導致其他四省的富豪都不願意出手援助朝廷。
而且,他們藉着這個機會,發國難財。
不但將藥材的價格炒的極高,而且大米糧食更是價格水漲船高。
現在,那些流民無家可歸,竟然糾結的數千暴民要起義,要推翻南陵皇朝。
我不知道這封奏章若是送到了皇上的手中,皇上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反應。”
默默的聽着容耀說完這話,秦沐歌那張俏臉微微一白。
“世子爺,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你不能就憑着一紙文書就上報朝廷。”
若是按照正常途徑來說,容耀的確是應該先經過一番調查纔過來興師問罪。
而這一次,從先前他們在書房商議災後重建的事情到現在,不過一個把時辰。
容耀沒有經過任何調查就衝進來攔住秦沐歌——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只不過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是啊,王妃說的對。所以本世子沒有馬上上報朝廷,而是先來請王爺給我們一個解釋。”
容耀沉着眸子說着這話。
很明顯,“起義”這種事情無論大小,都足夠讓皇族震怒了。
若是在將容耀這個欽差派下來的同事,暴民就開始造反。
那麼陵帝極有可能會認定容耀這個欽差失職。
到時候還要連累他跟容景一起受罰。
閔親王府要的可不是這個!
直到這個時候,容景才終於開口了。
“他們的條件是什麼?”
容景的問題叫衆人微微一愣。
倒是秦沐歌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容景這個大腹黑,這個問題問的刁鑽古怪。
若那些人當真是暴民,那他們無非是爲了糧食,爲了家,爲了藥材。
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暴民,那這件事就值得深思了。
不過好在,容耀跟那些官員似乎並沒有考慮到這一個層面上來。
容耀更是出言不遜的道:
“既然是暴民,自然是衝着造反去的。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我們南陵皇室的命。”
一聽容耀這個反映,容景倏地眯了一雙眸子。
那桃花眼底迸射出來的寒意叫衆人身子一顫。
倒是這個時候,葉府尹顫顫悠悠、一瘸一拐地上前了一步。
他摸摸索索的袖口裡面摸出另外一封短信,遞到了容景的面前。
“王、王爺,這裡還有一封信。”
容耀一看到這個,差點氣的跳起來。
“葉府尹,還有一封信你爲何不早些拿出來?”
葉府尹被容耀這一吼唬的周身一顫,還有傷的身子讓他疼得齜牙咧嘴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容景微涼的聲線響了起來。
“世子爺心火這麼旺,葉府尹怕你看了這上面的東西,會氣的暈過去。是爲你好!”
一聽到容景這話,容耀驚詫的一把將他手中的信箋給拿了過去。
當他將那封信看完之後,整張臉已然是由紅變綠,最後一片鐵青。
當看完最後一個字之後,容耀已然是氣的渾身發顫了。
他雙手一揚,眼看着就要一掌將那封信震碎在掌心的時候,卻冷不丁被容景一把用內力扼住了手腕。
擡眸之間,果然瞧見容景挑着那優雅的桃花眼。
“看到了嗎,這就是葉府尹爲什麼不給你看的原因。”
“……”
容耀強忍着這一口怒氣,惡狠狠的瞪了葉府尹一眼之後,才終於是垂下了手。
秦沐歌被這一系列的動作看的莫名其妙。
她狐疑的望向容景,卻瞧見他輕輕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世子爺對那些暴民提出要求可有什麼想法?”
容景故意做出一副毫無辦法的樣子。
“世子爺現在是欽差,是整個事件的主導,只要世子爺一聲令下,我們一定赴湯蹈火。”
說完這話,容景扭頭朝着身邊的衆位官員道:
“大家說是不是?”
鮮少能夠瞧見這美的不似凡人的王爺露出這般和煦的笑臉。
一時間,大夥兒都是被晃了眼睛。
都跟着容景的意思,連頭附和了起來。
“王爺說的對。”
一聽到大夥兒都開始附和,容耀整張臉全部都黑透了。
他一掌拍在身邊的矮桌之上,將桌面上的杯盞震的直響。
“現在到底誰纔是欽差?”
一見容耀擺起了架子,大夥兒都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他們要求的糧草藥草,本世子可以想想法子,但是其他的……”
做他們的白日夢去吧!
容耀的話倒是將秦沐歌的好奇心全部都勾了起來。
她甚至十分好奇,那封信裡面其他的條件是什麼。
就在秦沐歌萬般好奇的時候,容耀目光一轉,最終卻是落在了容景的身上。
“聽說王爺聰慧無雙,想必糧草藥材也一定能夠解決吧?而且,這個爛攤子是王爺留下的,本來也應該由你來解決。”
容耀語氣灼灼,彷彿壓根兒就不打算叫容景推辭。
容景眉角一飛,漂亮的桃花眼裡面劃過狐疑。
“那,是不是我能夠將那羣暴民要求的藥材和糧食奏起了,世子爺也能夠帶着那些瀆職的官員給他們磕頭認錯呢?”
“撲哧”一聲,秦沐歌終究還是沒忍住,差點笑出了聲。
難怪剛纔容耀的臉上五顏六色的。
原來,那羣暴民是要求管事的將那些瀆職的官員找出來,然後去給那些流民陪罪啊!
這些當慣了的官的人,把臉皮看的比命還重。
要他們下跪磕頭認錯,簡直比登天還難。
果不其然的,秦沐歌擡眼就瞧見容耀鐵青着一張臉。
那銅鈴般的眼睛瞪着容景,彷彿要將他給吞下去。
“世子爺如果拉下不臉那就不要勉強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呢!”
秦沐歌這個時候,冷不丁扔出一句話來。
望着自己一直就心儀的女人這般神情,容耀更是氣的渾身發顫。
哼,五省,二十萬災民,需要多少糧草?
他就不信容景僅憑一人之力能夠湊齊。
更何況,南陵的官員富商,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下,沒有人會幫容景的。
想到這裡,容耀便冷笑道,“誰說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