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責怪自己反應過激的方霧善,見電話一響,陡然跳起來。
“霍遠?”
“霍靖霆!”
方霧善一愣,“怎麼是你?”
霍靖霆冷哼一聲。“因爲你找我!”
被他肯定的語氣弄得不爽,方霧善也冷哼道:“誰說我找你,我找的是霍遠!”
“是麼?那我掛了!”說着便要掛電話。
“等等!”方霧善不自然地說:“我確實要找你。”
“哦?”
“那個,我想成立一個珠寶公司,想問你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說完就要掛電話。
“喂,別說的這麼堅決,你也知道,我在賭石上有點才能,一起做,你不會虧本的。”
“哦?那你爲什麼要找我?”霍靖霆冷淡的語氣不變。“說到底,你不過是在利用我,想借助我的資源來發展自己的公司。”
方霧善也不否認。“那又怎樣?人和人之間本就是相互利用,反正你也不虧本。”
霍靖霆聽了,冷笑一聲:“你覺得我缺錢?”
“不。”
“哼!想利用我也得有本事才行。”豪不掩飾的鄙夷不屑,說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方霧善在電話那頭,緩緩吐了口粗氣,她不生氣,不生氣,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半晌,還是忍不住低聲罵道:“霍bt!裝什麼狂酷邪霸拽啊!這年頭,霸道總裁還沒流行呢!”
霍遠洗完澡出來,甩着滿頭水珠子,見霍靖霆躺在*上,他狐疑地翻看了手機,上面沒有新的通話記錄,有的只是方霧善方纔打來的那通電話。
“我剛剛好像聽到電話的聲音。”霍遠疑惑道。
“你聽錯了。”霍靖霆面不改色地拿起一本軍事雜誌,躺在*上看了起來。
“是嗎?”霍遠想了想,忽然興奮起來。“小叔,你說,方霧善剛纔打電話吱吱唔唔的,她不會是喜歡我吧?畢竟,我們年齡相仿,興趣相投,男才女貌。”
霍靖霆身體一震,周身陡然散發陣陣寒氣,霍遠每多說一個詞,他的臉就沉了一分。
“二叔,你怎麼不說話?”霍遠沒得到答覆,不停搖晃着霍靖霆。“說啊,二叔,你說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霍靖霆冷哼一聲,站起來,一張臉臭的能掉冰渣子。
“不是。”
“憑什麼不是啊?”霍遠蹭地跳起來,不服氣地說:“怎麼不是了?你又沒談過戀愛,你懂什麼?女生喜歡男生都是這樣的!我們90後的世界你不懂!”
“呵!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家思春了?”霍靖霆冷笑一聲,站起來,以身高的絕對優勢俯視着自己的侄子。“小朋友,毛都沒長齊,槍能用嗎?不會用的話,要不要叔叔教教你?”
“你你你!!!氣死我了!”霍遠氣得兩眼冒煙,他跟在霍靖霆後面想反擊,卻見浴室門“砰”地一聲關上。
霍遠氣得大喊大叫:“霍靖霆,你給我出來,敢侮辱我家老二!你的槍纔不能用呢!你連個女人都沒有,槍不生鏽纔怪!叫你小看我!改天我去把個妹給你看看,氣死你這這個沒女人的可憐蟲!”
這天下午,霍遠受到非人虐待,訓練強度超過以往一天的三倍,簡直被操的生死不如!他仰天長嘯三聲,他到底是得罪誰了?爲什麼受傷的總是他?爲什麼他只是少男思春,揣測了一下自己跟方霧善的關係,就被小叔往死裡操練?到底爲什麼啊!小叔又變成那個閻羅教官了?
-
另一邊。
晚上,方霧善寫完毛筆字,又在自家健身房鍛鍊了一個小時,洗好澡,躺在*上開始休息。
聽大瘋說,安慕心母女最近積極做美容,約莫是爲了進方家,好好打扮一下。看來,安慕心來方家吃飯,橫豎就在這幾天了。
正想着,忽然感覺有一股冷風從落地窗,一直來到自己邊上,自從她有了異能,感覺就特別靈敏,此時,她感覺到一個身影立在*前。
是誰?這人是別人派來對付她的?到底是哪方人?是安慕心爲了剷除自己找來的,還是沈易爲了滅口找來對付自己的?她真是太大意了,有了異能後,多次中翡翠,本就樹大招風,怎麼可能沒人惦記?重生後本該處處小心纔對,她竟然還敢開窗睡覺?
方霧善打了一個冷顫,立刻睜開眼睛,不料,沒等她出手逃離,那身影陡然壓了下來,黑沉沉的身軀制住她的四肢,使得她動彈不得,黑暗的房間內,這身軀的纏繞,讓她聞到一股來自對方身上的男性荷爾蒙,還有一股淡淡的木頭香味。
這味道……
“怎麼?認出我來了?”冷如寒霜的男聲傳來。
“霍靖霆?是你?”方霧善陡然舒了口氣。又忽然警覺。“你怎麼進來的?”她看向窗邊飄動的白紗。
“你家的防衛不太好。”霍靖霆依舊壓在她身上,並不讓開,一雙眼睛微微眯着,黑暗裡,像一頭盯着獵物的豹子,充滿危險。
方霧善不客氣地說:“我家防衛再不好,也沒請你登門入室吧!”
“哦?”
“大半夜的,你跑進一個女孩的閨房,而且還是從窗戶進來的,拜託,要是我正在洗澡或是沒穿衣服怎麼辦?”她越說越生氣。
霍靖霆低下頭,盯着被子。“你沒穿衣服?”
“我只是假設!”
“假設不成立。”
“不管怎樣,你都不該不經過我的允許進入我的房間。”
霍靖霆忽然挑眉,老神在在,一副訝異的口氣。“你認爲你有說不的餘地?”他語氣平淡,表情淡然無波,然而,方霧善分明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一絲危險的味道來。
知道這人惹不起,方霧善認命道:“說吧,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
饒是身體壓在她身上,霍靖霆依舊一副平淡的表情,彷彿正坐在湖邊,吹風喝茶。
“來確認一件事情。”
“什麼事。”方霧善瞪大眼睛,她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眼裡雖然充滿疑問,卻有不鬆懈的防備,下巴微微翹起,既驕傲又有防備。
像只純種的波斯貓,雖然在你腳邊曬着太陽,卻並不承認你是它的主人。
有趣,真有趣!也是,從遇見她到現在,有趣的事情難道還少嗎?
“我來確認一件事……”霍靖霆頓了下,陡然俯下身,重重地吸允她的嘴脣,輾轉碾壓,一次又一次,重重地親吻着。
“唔,你在做什麼?”方霧善說不出話來,只能含糊不清地問。
然而,她一說話,就給了霍靖霆方便,霍靖霆伸出舌頭,夠了下她的舌尖,直到感覺自己並不反感,才漸漸加深這個吻,肆意用舌頭攪動她的口腔,讓她嘴裡全是他的味道。
方霧善被壓得本就難受,又被強吻,一下有些呼吸困難,加上身體被鉗制住,動彈不得,她下意識使勁掙扎,然而,手觸碰到他的身體,彷彿銅牆鐵壁一般,結實堅硬,怎麼推都紋絲不動。
這就是軍人?
半晌,霍靖霆才放開喘不過氣的方霧善。
“霍靖霆,你別太過分!”方霧善徹底被激怒了,上一次也就算了,雖然她也親回去了,但是,這樣隔三差五嚇她一回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霍二爺缺女人?
“過分?”霍靖霆顯然並不覺得。“你也可以親回來。”
方霧善嫌棄地抹抹嘴,冷哼一聲:“就當被狗咬了!”
話說完,她就後悔了,她到底忘了面前這人是誰了,這人是個好惹的嗎?果然,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他,只見霍靖霆臉瞬間就黑了,他的眉頭緊緊皺着,雙脣抿起,顯然是發怒的前兆。
方霧善下意識想逃,然而,下一秒,又一次被人脣對脣……
“嗚嗚嗚……”方霧善不停拍打着他的胸口,每一拳都用了十足力道,誰料,他卻連動都不動。
久久,霍靖霆像是滿足了,臉色稍霽,放開她,警告道:“小心說話!”
打又打不過他,方霧善只好冷着一張臉,跟自己生悶氣。
說真的,她重生回來就沒打算談戀愛,也沒打算跟別的男人有瓜葛。畢竟,對於一個在精神病院待了7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來說,報仇纔是最主要的,談情說愛什麼的,呵呵!上輩子她早就受夠了男人的欺騙,這輩子真的沒膽量再來一回了。
可是這霍靖霆,似乎總想跟自己有瓜葛似的,明明就不是容易親近的人,卻一次又一次找上門來。
到底是爲什麼?短短几天內,兩次被吻,她的大腦無法思考出來,他到底目的何在?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霍靖霆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屋子裡一片寂靜。
霍靖霆沉吟片刻,又開始沉默,手指一下下很有節奏地敲擊着被子,忽然,他開口道:
“你覺得霍遠怎麼樣?”他低沉暗啞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顯得異常性感。
“霍遠?”方霧善納悶。“怎麼扯到他了?”
“回答我的問題!”
嘆了口氣,方霧善說道:“什麼怎麼樣?又能怎樣呢?我又不瞭解他,也不打算了解他,他怎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霍靖霆的臉色好看了些。“但是你們年齡相仿,興趣相投,男才女貌。”他引用霍遠說過的話。
“拜託,跟我年齡相仿,興趣相投,男才女貌的人多了去了!”
霍靖霆的臉色愈發好看了,他打量着她被子下上圍的位置,好心建議:“多吃點木瓜補補!”
“不用你管,我課沒叫你吃牛鞭補補吧?”方霧善翻了個白眼。
“那種東西你以爲我會需要?”霍靖霆面無表情地挑眉。
言歸正傳。
方霧善以爲霍遠方纔的問題是在護犢子,畢竟,霍家地位特殊,如果霍靖霆怕自己接近霍遠是有其他企圖,會這樣問也不奇怪。
還是說霍靖霆怕自己接近霍遠是別有目的,所以爲了保護霍遠,才決定隔開自己,而隔開自己的方法就是讓自己愛上他,所以一再招惹自己?
不,這樣解釋太牽強了。方霧善搖搖頭,強迫自己別亂想,重生後,她似乎習慣懷疑所有的事情。
“你放心,我對霍遠沒那種意思。”方霧善認爲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見他脣角微微抿起,那神情意味不明,讓人捉摸不透,方霧善又說:“我對你們霍家男人沒有任何企圖。”
孰料,說完這話,本以爲霍靖霆會高興,卻見他陡然散發出陰森的氣息來。
他壓在她身上,她被壓着,兩人身體極近,卻除了呼吸,屋裡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詭異的沉默。
半晌,霍靖霆終於站起來,他冷臉俯視着方霧善,寒眸微眯,道:
“明天把方案發給我。”
“什麼?”方霧善沒反應過來,半晌,才試探性問:“你是說成立珠寶公司的方案?”
霍靖霆並不回答,只是動作迅速地從手上褪下一串手鍊,戴在她腕上。
“戴好了!”
等他身影遠去,方霧善急忙打開燈,細細看手上的東西。
戴在手腕上的是一串褐色碧璽,中間是一顆耀眼迷人的貓眼綠,戴在她手上,竟然十分適合,尤其是鑲嵌貓眼綠的一圈鑽石雕飾,很襯她的膚色和氣質,彷彿定製的一般。
望着落地窗上飄動的白沙,方霧善愈發捉摸不透,這個霍靖霆一系列奇怪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日方霧善一起*,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她循着聲音,走到飯廳門口。
只見一個女孩站在飯廳裡忙來忙去,她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連衣紗裙,戴着一條墨玉色的髮帶,頭髮直直散在身後,身姿婀娜窈窕,笑容矜持。
是安慕心。
安慕心端出一份早餐,放在方啓臨面前,而後說:
“爸爸,這是女兒做的,您嚐嚐看。”
方啓臨顯然也沉浸於父慈子孝的美好中,他點點頭,感慨道:“這是爸爸第一次吃到女兒做的飯菜。”
方霧善冷哼一聲,以往就算她幫着做飯,也會被他冷言冷語對待。
“這是女兒多年來的心願。”安慕心哽咽道。
這也是個犯賤的,以往方啓臨經常留宿那邊,怎麼?在她自己家她就不會做早餐了?非得來了方家才能上演這齣戲?
見方啓臨有些內疚,安慕心帶着傷感,柔聲道:“可惜媽媽不在,要是媽媽在,我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
沒等方啓臨繼續感慨,方霧善打了個哈欠走進來。
“是誰不在了?一大早說這些死不死的,太過晦氣!”說完,像是剛看到安慕心,笑說:“妹妹來了啊?”
她是在咒安如蘭呢,安慕心如何不知?她笑得有些僵硬,但依舊維持和善的面具:“姐姐,你聽岔了吧,沒有誰死。”
“是嗎?不管有沒有人死,一大早別說這種話,爺爺馬上就要來了,他老人家不喜歡聽這種喪氣話。”
方啓臨聽了,難得贊同。“是啊,慕心,以後說話注意點。”
安慕心很委屈,但最終弱弱地說:“慕心知道了。”
方家的座位一向是固定的,方老爺子上座,他的右手邊是方啓臨和於惠心的位置,左手邊是方霧善的位置。
方霧善打開椅子正要坐下,忽然聽到安慕心驚叫:
“啊!姐姐,抱歉,我不知道這是你的位置。”她過來,指着桌子上的餐盤。“姐姐,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來,不熟悉,麻煩你移到邊上坐吧。”
方霧善看向方啓臨,方啓臨護着自己的寶貝女兒,理所當然地說:“你妹妹今天第一次來,你這個做姐姐的要有點姐姐的樣子,就把這個位置讓給你妹妹吧。”
讓?她最恨這個字了!爲何要讓?前世正是方啓臨一再要求自己謙讓,才使得自己在與安慕心的戰役裡,不戰而敗。
想了片刻,方霧善也不反對,她沉默走到方桌的另一頭坐下,這樣一來,與他們的座位隔有五六個位置。
方啓臨見狀,眉頭緊皺:“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方霧善真誠地說:“爸爸,你不是不知道我對有些香味過敏,而今天妹妹身上的香水味實在太刺鼻了。”
說完,還適時地打了個噴嚏。
知道她有過敏症,方啓臨也不阻攔,只是面色不悅,沒好氣地說:“真是越來越嬌氣了,聞個香味能死人嗎?”
然而,方霧善這話聽在安慕心耳朵裡就不是那個味道了。
她是故意的,安慕心可以肯定,就因爲自己搶了她的位置,所以才羞辱自己,說自己身上的味道刺鼻。
安慕心簡直要把筷子給折斷了,她真是恨死方霧善這個踐人了,什麼事情都壓自己一頭,連得個病,都得這種富貴病,簡直是氣死人!
她雖然恨不得衝上去撕碎方霧善的臉,然而理智告訴她對待敵人必須微笑。
“姐姐,是妹妹大意了,不知道姐姐對這香味過敏呢,要知道這是今年最新款的香水,我也是讓人從法國買來的,姐姐沒聞過,不適應這個味道也是正常的。”
方霧善撲哧一笑:“妹妹你找的不會是淘寶法國代購幫你買的吧?這款小雛菊的香水半年前法國新品走秀後,櫃檯裡還沒上市,圈子裡就有人用了,現在過去這麼久了,誰還用這種過時的玩意兒?我確實已經很久沒聞到過了,不適應,當然很正常。”
安慕心被冷嘲熱諷一番,恨的牙癢癢,身體不住發抖,她低下頭,陰陽怪氣地說:“姐姐從小錦衣玉食,有閒錢追趕潮流,這是妹妹比不上。”
又開始裝可憐了,方霧善冷笑一聲,接着道:“妹妹的意思是說爸爸虧待你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慕心連忙否認,偷偷觀察方啓臨的臉色,見他不喜歡聽這種話,不由轉移話題:“姐姐,我爲了給爸爸做早餐,一大早就去廚房忙活,你剛睡醒,也吃點吧。”
是,她勤勞,一大早就起來了,自己懶,才睡醒!
方霧善看着面前的烤麪包、果醬、甜湯和煎雞蛋,嘆氣道:
“妹妹你不是故意的吧?”
“什麼?”
方霧善指着她做的早餐。“你明知道爺爺年紀大了,老年人很容易三高,你做這些,每一個都糖分都超標,根本不適合老年人吃。”
安慕心沒考慮這些,她多方打聽,才知道一般有錢人家吃什麼早餐,在家練習許久,以爲可以大露一手的,沒想到卻忽視了迎合方如山的口味。
安慕心委屈地要哭出來了。“爸爸,人家是好心,一大早來做飯。”
方霧善笑笑:“妹妹一直強調‘一大早來做飯’,如果妹妹覺得委屈不願意,可以不用來的。”說完,又看着方啓臨。“做女兒的,做飯給爸爸吃是天經地義的,根本無需特意去強調自己的付出。”
她說的話雖然不中聽卻對了方啓臨的心。
方啓臨點點頭,放下刀叉對安慕心說:“慕心,以後多學點,爺爺年紀大了,做飯給爺爺吃,要考慮周到才行。”
又對方霧善說:“你妹妹剛來,你這個做姐姐的要多讓着點,我不希望你妹妹剛來就鬧不愉快。”
安慕心感激地看向方啓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會說話。
方霧善聽了,點點頭,喚張管家。
“爺爺的早飯準備好了嗎?”
張管家點頭。“今早,安小姐去廚房忙活,弄了一早上,害的我沒法及時給大家做早餐,不過,我已經按小姐的吩咐煮了粥,現在已經差不多了。”
一個下人也敢指責她?安慕心心裡恨的不行,面上還不得不笑說:“張管家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剛來方家,得罪人對她不利,尤其是這些下人,以後利用好了,對她會有幫助的。
張管家把飯菜端上來,安慕心一看那彩色,頓時傻眼了,這都什麼?粗茶淡飯?小米粥,小米餅,盤子裡的小菜也只有一份芹菜和蘿蔔乾。雖然樣子很精緻,都是小小一份,但是,這早餐還不如自己平常吃的呢,也太寒酸了!難道方家真的不如自己想象中有錢嗎?
她哪裡知道,這粥是加了名貴藥材的,這米餅,是老爺子家鄉口味,做米餅的材料還是去當地運來的。
“爺爺下來了嗎?”方霧善問。
話音剛落,方老爺子搓着一對文玩核桃走了進來,他拄着那翡翠手杖,慢悠悠走過來,眼皮都沒擡,無視方啓臨和安慕心的問好,徑自走到方霧善邊上。
“爺爺。”
041真不要臉
方霧善爲他盛好飯。
“嚐嚐今天的飯菜是否可口。”
方如山吃了,滿意道:“還是霧善體貼,知道爺爺就好這口。”他指指盤子裡的蘿蔔乾,那也是從老家運來的。
於惠心也下來了,安慕心連忙站起身,討好地喊:“媽媽。”
於惠心受了一驚,像是見鬼一樣叫道:“誰是你媽?”說完,才拍着胸脯,沒好氣說:“安小姐,請你記住,我只有霧善一個女兒,你姓安,不姓方,請你別再叫錯了,要是被外人聽見,還以爲你是個沒家教的。”說完,她掃了眼方霧善的位置,心裡已經瞭然,便徑自走到方霧善邊上坐了下來。
於惠心拿起勺子,姿態優雅,聲音卻意外的涼薄:“安小姐,別這麼急着認親,上趕着往別人家裡鑽,一個人,對一個與自己非親非故,不是自己親媽的人都能自然地喊出媽媽來,安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屈辱的眼淚奪眶而出,安慕心仰着乾淨的小臉,努力讓自己堅強。聽說,仰起頭,眼淚就能倒流回去呢。
“不管您怎麼說我,慕心都不會往心裡去的,畢竟,慕心是真的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也是真心把你們當成自己的家人的。”
見愛女被欺負,又是跟自己關係不好的於惠心做的,方啓臨語氣很衝地說:“行了,孩子就來做個客,你看你什麼樣子,你都把她嚇哭了。”
“我把她嚇哭你就這樣?”於惠心不比往常的溫和,忽然尖聲道:“那你把我打傷,怎麼不見你有半分不一樣?”
見方如山的臉色愈發不好看,方霧善笑笑出面打圓場。
“爸,媽,別爲了一些小事吵嘛。”
說完,又勸於惠心:“妹妹不懂事,也沒見過世面,不懂事衝撞了你這個長輩是她不對,你就別往心裡去了,做人要大度一點,不然,你這不是讓爸爸和爺爺難做嗎?”
安慕心傻眼了,明明是於惠心的錯,怎麼又變成她不懂事了?
於惠心坐了下來,與方霧善和方如山一起安靜用餐,傭人時不時爲他們添飯佈菜,他們雖然沒有坐主桌,但是,卻生生讓那裡成了主桌。
安慕心的手緊緊摳住自己的大腿,她攥緊裙襬,大力的把裙子擰成一團,發泄心中的怒氣。方霧善!有她在的地方,她安慕心永遠像個配角,就像現在,縱然她回來了,可所有人卻都像是沒見到她一樣,眼裡只有那個大小姐!
難道她永遠都只能當個配角嗎?不,不可以!她一向都是主角,方霧善比她可差遠了,只要假以時日,她一定能讓這個家裡所有人都乖乖對自己畢恭畢敬。
想着,安慕心優雅地用着早餐。
一頓飯,就在各懷心思中,安靜地吃完了。
吃完飯後,見方如山和方啓臨都沒走,安慕心急於表現,連忙趁傭人收拾碗筷的時候,做好人道:
“張管家,趙媽媽,我來收拾吧!”
“哎呦!這哪行呢?”趙媽媽是主管廚房的,聽了這話,笑的很不自然。“這種粗活還是我在行,別髒了你的手。”
家人都還沒走,安慕心必須繼續演戲,好博得好印象。
“怎麼會呢?我以前經常會幫媽媽洗碗。”
方啓臨見女兒很是懂事,對方如山道:“爸爸,慕心真的是個好女孩,我先去上班了。”他對安慕心說:“你今天在家跟爺爺多處處,我相信,爺爺一定會知道你的好的!”
“嗯!”安慕心笑得十分無邪天真。“我會的,爸爸好好上班吧!”
等方啓臨走了,方老爺子也嫌吵,很快就離開了,方霧善對趙媽媽使了個眼色,趙媽媽立刻明白了,當下就說:
“行吧,既然安小姐要洗碗,那就由您來收拾廚房吧!”
“啊?”
“怎麼了?您剛剛不是說幫忙刷碗打掃廚房的嗎?難道就是說說?”
是啊!真的就是說說!她明明只是客氣客氣,爲什麼真的叫她打掃?而且她只說刷碗,又沒說打掃廚房,這家的傭人都怎麼回事?難道不知道她也是這個家的主人嗎?
見飯廳圍了許多傭人,安慕心不能承認,只能連忙否認。“怎麼會?我這就來收拾!”說完,她想象自己是那勤勞的灰姑娘,現在正受繼姐和繼母的虐待,但好在她善良美麗,一定能讓人留下好印象的。
盤子好髒,好多鍋碗,還有沒吃完的飯菜要處理!想到自己要收拾方霧善沒吃完的飯菜,安慕心嫌棄得想要嘔吐。
然而,她不能吐,不能讓別人看出她的情緒來,她要微笑!
安慕心故作堅強地挺起腰板,努力維持優雅的姿態,認真地刷碗,想象自己是幅仕女圖,落在別人眼裡,舉手投足都是一幅畫。
熟知,趙媽媽跟幾個傭人出門就議論了。
年輕的小傭人絲絲說:“這位小姐看起來滿和善的,還要求刷碗呢。”
“和善?”趙媽媽呸了一句。“你沒看剛剛吃飯時,搶了大小姐的位置嗎?剛進門就憋不住,你就瞧好吧,狐狸尾巴遲早露出來!”
“真的嗎?可是她幫我們刷碗。”絲絲還是心有好感,誰叫安慕心長得柔柔弱弱呢,別說男人了,就是身爲女人的她都想衝上去保護着。
“刷碗?我問你,方家給的工資低嗎?”
絲絲搖搖頭。不僅不低,還交五險一金,節假日有紅包,平日工資是別處的兩倍。
“這就對了,大小姐又沒虧待過咱們,你看這姓安的現在好心幫你收拾東西,以後要是她每天都做這些事情,那咱們有什麼可做的?誰家會養閒人?要真這樣,我看咱們遲早被開除了!”
絲絲一聽,十分有道理。“還是趙媽媽見多識廣。”
趙媽媽圓滾滾的臉一皺:“那是!我可是有二十年家政經驗的女人,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
方如山把方霧善叫到自己房裡,他斟酌再三,一雙有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孫女兒說:
“霧善,最近有不少賭石圈的朋友都來問我,說‘方老,你是怎麼教出這個孫女的,居然教得這麼厲害?’我十分慚愧,竟無言以對,因爲,我不知道我的孫女兒是怎麼變得這麼厲害的?”
他頓了頓,一雙探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方霧善:“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是我的孫女霧善嗎?”
方霧善淡淡一笑,眼神自然而坦蕩:“爺爺,你怎麼了?我不是霧善是誰啊?”
“我的孫女一向對賭石沒有一點興趣,又怎麼一躍成爲賭石行家了?”
終於還是問出來了,在方啓臨探究的眼神下,方霧善的心撲通撲通跳動着,她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重生異能這回事,總要對家裡有個合理的解釋,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她從未想過對他們撒謊,只是,這種事情太玄乎,爺爺會相信嗎?
退一步講,就算爺爺相信了,把他捲入她和沈易的鬥爭之中,這真的是她想看到的嗎?重生一世,她想要做的是保護自己的家人。
方霧善斟酌片刻,最終收起了坦白的心思,緩緩說道:“爺爺,我以前確實對這方面沒興趣,可是,自從一年前,我得知爸爸在外面有個女人,還有個孩子……”她說着說着就哽咽了,彷彿陷入無盡的悲哀。
“什麼?你半年前就知道了?那你怎麼沒跟爺爺說呢?”方如山急道。
“爺爺,那時候,安慕心老是站在我們學校門口,說一些奇怪的話,我本來沒放在心上,後來,有一次,我看到爸爸開車帶着安慕心,我才知道,她也是爸爸的女兒,我無意中發現她在學習賭石相關的知識,我怕我輸給她,所以才每晚發狠看一些相關的書。”
眼淚漸漸涌上來,方如山聽了她帶有童真卻又早熟的話,心疼不已,是啊,這孫女還是個孩子,自己看着長大的,一向是不服輸的,天之嬌女的她,因爲知道父親有了私生女,有了競爭意識也是正常的。
“只靠看書就能逢賭必中?”方如山漸漸緩和了,面帶笑意:“那我這孫女可是比我聰明,你賭中的機率比爺爺高多了!”
“爺爺你別取笑我了。”
方霧善鬆了口氣,好在方如山對自己是真心疼愛,他其實只是想要一個解釋而已。
“我只是在賭石上有一些第六感,每一次判斷都相對準確一些,加上運氣好,也許下一次就不準了。”
方霧善歪着頭,一臉的爛漫天真。
方如山點點頭。
“爺爺非常高興,你對賭石有興趣,我一輩子的心血總算可以傳下去了。”
方如山走進收藏室,兩百多平米的房子擺滿貨架和器皿,收藏着各種各樣的翡翠和古董,都是這些年,他從各個渠道買來的,滿屋的翡翠都是極品,古董也不乏上千年的,可以說,價值連城。
這些東西,跟了方如山一輩子,饒是方氏遇到破產危機,他都沒有把這些老朋友變賣了。
“爺爺,這個家你交給爸爸吧,我不想讓爸爸不開心。”
“如果這些東西到了你爸爸手裡,你以爲還能留幾天?”
方如山很清楚方啓臨的爲人,他看向方霧善說:“極品的翡翠越來越少了,你年輕,不缺錢,如果遇到好的東西,一定要留下來,關鍵時候,能爲這個行業出一份力。”
方霧善點點頭,又聽方如山忽然沉聲道:
“還有一事,我聽說沈易跟你在一塊原石上有爭議,是怎麼回事?”
方霧善細想,這事跟方如山說了也沒什麼,便如實告訴他了。
方如山到底是經過浮沉的人,聽了後,只緩緩說道:“既然你有把握,做爺爺的相信你的話,沈易果然如我所說,品性不潔,非你良人,早點看清,也是好事,否則若真是聯姻了,以後,他非拋棄你不可。”
方如山竟然一語道破她前世的結局。
“你打算怎麼辦?”
方霧善笑笑:“爺爺教過我,吃虧不是我們方家人該做的事。”
方如山被逗得哈哈大笑:“你這個小鬼,凡事都要小心,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爺爺會幫你。”
方霧善之所以會被沈易調包原石,不就是因爲身邊沒個使喚的人,因此,方如山給她配備了兩個隨從,都是多年*出來的,忠心、信得過。
方霧善當天下午就帶着兩人去了趟古董市場。
她想試試自己的異能對其他古董是否一樣有用。
逛了一下午都沒有什麼收穫,古董市場沒古董,天下還有這樣的事情?許多店都是掛着羊頭賣狗肉,所謂的古董,大部分是翻新的贗品,這其中,屬瓷器的水分最大。
下傍晚,她來到一家賣典當物品的商行,這家似乎是新開的,號稱出售的大部分物品都是別人的家傳之寶,典當了卻沒錢贖回去的,才用來出售,說是保證正品。
一位老年人站在大廳內,手裡拿着一個金色雕花的紫檀木首飾盒。
那首飾盒是用黃金雕飾的,雕刻工藝複雜精緻,其上有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蝴蝶抖動着翅膀,連翅膀上的紋理都雕刻的極爲清楚,彷彿這個蝴蝶就要衝破桎梏,馬上就會飛舞起來。
盒子的鎖上鑲嵌着一顆手指頭大的紅寶石,這顆紅寶石異常明亮,散發出詭異妖冶的光澤,這顆紅寶石邊上,還圍着一圈珊瑚、瑪瑙、琥珀、玉石,分別做成嵌件,鑲嵌成五光十色的凸起花朵紋路圖案,使得整體看來,就像是一隻真的蝴蝶,在花團錦簇中,自由飛舞。
這首飾盒做得十分精緻。
老闆見老人家十分感興趣,便口若懸河說:“這個首飾盒可是好東西哇,一個大煙鬼拿來典當的,要不是沒錢贖回去,他哪裡捨得拿出這種祖傳的東西咧?您老瞧好嘞!看這雕刻工藝這手法,分明是明朝後期的。”
這位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棉麻居士服,打扮簡單,卻無法掩蓋其身上殺伐決斷的氣息,其氣質硬朗,走路很有精氣神,舉手投足間有種老將軍的氣概,倒是少見。
他一直拿着那首飾盒,兩眼放光,反覆翻看,半天沒捨得放手,老闆見他這樣,知道要開門做生意了,當然吹噓得更加賣力:
“這首飾盒雖然是古董,但很有實用價值,放在家裡完全可以放首飾用,您看,共有兩層呢,一層放項鍊,一層放耳環,做工還這麼精緻,簡直是罕見的好東西啊!送給老婆、女兒、孫女都很好,很得女人的喜歡。”
老人微擡眼皮。“什麼價格。”
“也不貴,這正宗的明朝古董,只賣20萬。”
20萬?方霧善走過來,面帶微笑,不那肥頭大耳的老闆說:
“老闆,做生意要講究誠信,你這樣欺騙老人家,以後還有誰敢來你店裡買東西?”
老闆拉下臉,打量了方霧善一番,見她年輕還是個生面孔,便不耐煩地甩着手做出攆人的動作,語氣很不好:
“去去去!哪來的黃毛丫頭!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欺騙老人家,怎麼不講誠信拉?你倒是說給我聽聽!今天你要是說不出這首飾盒的來歷,別怪我揍你一頓!”
方霧善冷哼,也不生氣,只是指着那首飾盒說道:
“這百寶嵌的工藝確實起源於明朝,明朝揚州漆器將人周翥首創,他用金銀。寶石、珍珠、珊瑚、碧玉、翡翠、毛腦、玳瑁、車渠等雕成山水人物,樹木樓臺,花卉翎毛,鑲嵌於檀梨漆品上,大則屏風茶几等,小則茶具筆*。”
老闆一聽這話,知道是碰上行家了,不敢再小瞧她,但依舊口氣很硬:“你說的不也正巧證明我的話是真的嗎?”
方霧善笑笑,指着那首飾盒說:“這首飾盒不論是手法還是做工,看起來都是明朝晚期的,但是從明朝出土的一些百寶嵌古物看來,明朝時期的物品一般色彩深沉,不似這樣張揚,工藝也未曾如此精湛,加上這紫檀木上鑲金的工藝,我推測,這是清朝早期仿製的明朝首飾盒。”
造假並非現代就有的,古時候許多人工藝較好,也喜好仿製前朝文物,賣給一些達官貴人,這個首飾盒明顯是清朝仿製的,只是做工精湛,在現在看來也算是個古董。
“只是,清朝的百寶嵌製品較多,既然是清朝仿品,那你這個首飾盒要20萬簡直是異想天開!”方霧善一本正經道。
老闆被氣得兩眼冒煙,汗水直流。“你你……好!那你說我這個值多少錢!我可是花高價收購來的!”
方霧善笑笑。“花個一萬塊還勉強值得,畢竟偶爾放個首飾什麼的,買着玩玩。”
老闆指着那首飾盒,越說越氣:“我這寶貝,做工精緻,保存完好,簡直是少有的孤品!你居然說只值一萬塊錢?我看你根本不識貨!”
“是,你說的沒錯,做工精緻,保存完好,所以,一看就是日期不長的仿品!”
她着重強調仿品兩字,把典當行老闆氣得夠嗆。
典當行老闆說不過她,轉而跟老者說:“老先生,你不會也這麼不識貨吧?我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你可別聽她的!”
老者眼睛微眯,薄脣緊抿,用一種看透一切的表情看着老闆,說:“我認爲這小姑娘說的很有道理,一萬我就買下。”
老闆哭喪着臉說:“你倆唱雙簧的吧?我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才遇到你們兩個,行行,一萬你拿走,趕快走!”
老人家付了錢,出了門,對方霧善說:“小姑娘,今天真是謝謝你啊。”
其實,方霧善對古董也不在行,今天之所以能說出來,皆是因爲她自己的首飾盒就是明朝百寶嵌的工藝,以前聽爺爺說起過,所以勉強應付得來,若是對方再多問幾句,就會露餡啦!
方霧善笑笑:“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老闆開價太高。”
老者微笑着讚許道:“現在年輕人能有你這眼力的也不多了。”這一笑,讓他身上肅殺的氣質少了一些,多了幾分和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