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山沒料到他活了一把年紀居然還坑在自己兒子手裡,按照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說,方啓臨那簡直就是豬一樣的隊友,他花了那麼多心思,才把方啓臨這個扶不上牆的兒子給拉到今天這個位置來,誰知,對方根本沒有感恩的心思,進了公司後居然在賬務上作假,挪用公款,這些罪名,每一項都足以治他的罪。
郭東這羣人早就想造反了,方家當了掌舵人這麼多年,其他的董事哪有不眼饞的?今天縱然不能把方家所有人都拉下馬也得讓方家元氣大損,方啓臨既然做出這種事情,那就別怪他們不念舊情。
郭東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快遞,裡面裝着一份文件,全部都是方啓臨犯罪的確鑿證據,快遞上沒有寄件姓名,因此他不知道是誰寄來的,然而覈對過真假以後,他忽然明白過來,對方這是要借自己的手治方啓臨於死地,只是,誰跟方啓臨有這麼大的愁?竟比自己還迫不及待謀害方啓臨?
郭東不明白,然而,既然自己毫不費力就能把方啓臨拉下馬,他又何樂而不爲呢?
因此,郭東便把這些證據複印多份,帶來了會議現場發給大家看了。
聽了方啓臨的話,郭東冷笑一聲,開口:“方老,我敬你是公司的創始人也是元老,然而這並不表明我們這些股東的利益就不重要,方啓臨他壞了規矩,因爲金額巨大,只怕只能交由警方來處理了。”
方如山的眼皮突突直跳,他深知這羣人既然敢出手,就一定是準備完全了,只怕這會警察都在來的路上了。
方啓臨卻還是個不怕死的,一直以來,他都把方氏當成自家的公司,本來這公司就是方如山一手創辦的,而後上市,方家更是佔有一半以上的股份,因此,說方氏是方家的也不爲過。
他看不慣郭東的嘴臉,便嘲諷道:“我看你是看上我的位置了,纔想這些陰招來對付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陰招?”郭東看了衆位董事一眼,大聲道:“我郭東做事向來光明磊落,至於你到底做沒做出這種事情來,那就交給警方去調查!”
郭東的強勢顯然底氣十足,衆位董事見了,都紛紛指責方啓臨。
“我看郭總說的有道理,方總,你如果真的做出這種事情,就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是啊,不過涉及這麼多錢,引咎辭職也抵消不了你的罪過,我看坐牢是肯定的!”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攻擊着方啓臨,方啓臨傻眼了,從前,這幫龜孫子誰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誰知剛轉眼的功夫,都開始落井下石了,真夠現實的!
方如山知道今天這事不得善了,他忽然拍着桌子站起來,沉聲道:
“各位董事,假如方啓臨真的犯了錯,我支持大家公事公辦,畢竟我是這個公司最大的股東,我當然希望保證公司的利益,但是,這事來的突然,我喜歡大家給我兩天的時間,兩天後,我定會給大家一個讓你們滿意的交代。”
衆人聽了這話,知道以方如山的爲人,是不會包庇方啓臨的,大家討論了一下,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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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山一路沒有說話,等回了方家,他忽然轉過頭,狠狠給了方啓臨一個耳光。
記事以來,這是方如山第一次打他,方啓臨捂着臉,面色陰鷙地看向他。
“爸?”
“閉嘴!我不是你爸,沒有你這樣有出息的兒子!”方如山大怒,胸口氣得不停喘息。
“爸,這事不是他們所有的那樣,我沒有用公司的錢。”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狡辯?”方如山難掩失望地閉上眼睛,杜春花給他生了這樣一個兒子,由裡到外,沒有一點讓人看得上的地方。
“我沒有狡辯,爸,我真的沒做過,我不想去坐牢……”
然而方如山一時根本想不到好的對策,他疲憊地說:“我已經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聽說監獄裡不易待,我會盡量打點關係讓你少受點罪的!”
“爸,你不能放棄我,你聽我說……”
然而任憑方啓臨舌燦蓮花,方如山卻一律不信,他太明白自己這個兒子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了,別的不說,光是看他這些年是怎麼對方霧善的,便能看出他的人品來了。
方如山沉默地轉過身,徑自去了樓上。
方啓臨回到房中,氣得一腳踹開房門,他氣得大吼:“媽的!敢告老子的狀,等老子發達了,看老子不收拾你們這幫狗孃養的!”
杜春花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他的罵聲,便揉着眼睛走進來。
“啓臨,你怎麼了?”
杜春花現在精神不大好,看起來很顯老,像是七八十歲的人一樣,加上經常自說自話,瘋瘋癲癲的,搞得方啓臨很煩她。
“你來做什麼?回去睡你的覺去!”方啓臨生氣地說。
“啓臨,你是不是在公司遇到什麼麻煩了?”
方啓臨滿肚子氣,便不耐煩地說:“我說了你能幫我?別添亂!”
杜春花一向怕兒子怕老公,見他這樣,更是軟聲說:“你跟媽說說,媽的主意多,也許還能給你個建議。”
方啓臨磨不過她,便把今天公司的事情說了一遍。
杜春花聽完,嚇了一跳,“什麼?你居然挪用了這麼多錢?那能補上嗎?叫你爸幫你補上這個錢啊。”
“我爸?他不可能這樣做的!”方啓臨一臉煩躁地坐在沙發上,直嘆氣。
杜春花眼珠子一轉,忽然計上心頭,“啓臨,你可千萬不能去坐牢啊,你是我的兒子是我唯一的依靠,一旦你坐牢了我怎麼辦?媽現在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杜春花兩眼迸射出一絲算計來。“你爸雖然不幫你拿錢,但是你女兒方霧善有啊!”
“她?”方啓臨忽然開竅一般,對啊,據他了解,方霧善的公司做的不小,兒子賭石隨隨便便都能賺幾千萬,自己才用了這麼點錢,方霧善一定能幫自己填平的!“可是……她對我很有意見,不可能肯的。”
“哼!那個小踐人。”杜春花不懷好意地說道:“她不是一直都以爲於惠心是她生母嗎?你就以她的身世……”
方啓臨左思右想,終於決定去方霧善這裡碰碰運氣,彼時,方霧善正在房間裡看書,學校還沒有開學,最近她哪裡都沒去。
見方啓臨進來,她沒有打招呼,只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方啓臨見她這樣,一肚子氣,可想到她還有用處,便說:“借點錢給我。”
“借錢?”方霧善笑了,“爸,你說的哪裡的話?我一個窮學生,哪來的錢借給你?你堂堂方氏的總裁,比我賺的錢多多了,還能需要我來借錢給你?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方啓臨顧不上她話裡的諷刺,他哼道:“我有辦法讓你借給我。”
“哦?”方霧善一臉興味地看着他,那好整以暇的樣子,方霧善在看一隻在耍花樣的可憐的猴子,因爲知道這猴子怎麼也不可能逃脫如來佛的手掌,便眼含憐憫地看着。
方啓臨自信地擡起胸脯,忽然哼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的母親根本不是於惠心,她跟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本以爲方霧善會吃驚、會訝異、會不相信,誰知她卻只是淡淡地看向他的眼睛,忽然勾脣一笑:“哦,那我是誰的女兒?”
見她絲毫不驚訝,輪到方啓臨震驚了。
他原本以爲方霧善不知道這件事的,想着通過這件事,憑着她想知道自己身世的弱點,來要挾方霧善替自己還債,誰知方霧善根本不接招,她這種淡淡的語氣讓方啓臨內心最後一點希冀也破滅了。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不可能的!這件事可是他手裡的最後一張牌啊!
方霧善笑了笑,微微揚起嘴角,說:“爸,你就想說這件事?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想知道,現在,可以請您出去了嗎?”
她這種輕飄飄的態度成功激怒了方啓臨,方啓臨提着一口氣急道:“你真的知道於惠心不是你的生母?你何時知道的?”
方霧善語氣冷淡:“血型不匹配這種事,我想不知道都難。”
方啓臨想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方霧善定然只是知道個大概,當初那件事,那家花了那麼多心思要瞞着,當然不可能讓人輕易查出來。
“但是,我想你肯定不知道,你的生母是誰!”
方霧善的一雙星眸裡充斥着幽暗不明的光亮,她深深注視了方啓臨一眼,緩緩開口:“那你告訴我,她是誰!”
方啓臨見她果然感興趣,心裡的大石頭瞬間落地,他得意地揚起下巴,哼道:“想知道,可以,給我六千萬!”
“六千萬?”方霧善震驚於他的無恥,她一個女兒,想從做父親的方啓臨那裡,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居然要花六千萬。“你真當我是傻子?”
“哼,我知道你不傻,相反你很精明,只要你肯把錢給我,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包括她的姓名,讓你去找她!”
方霧善一驚,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方啓臨,質問道:“你說什麼?我生母她……她沒死?”
“當然!她離開後就一直沒有回過j城,這些年我沒聽過他的死訊,當然沒死。”
方霧善掩蓋不住內心的驚訝,如果她的生母沒死,那霍靖霆當初爲什麼要騙她?難道是想故意隱瞞什麼?
有一瞬間,她很想給方啓臨六千萬,買下他嘴裡的消息,然而,理智告訴她不能。
她布了這麼久的局,好不容易讓方啓臨欠下舉債,在公司進退兩難,這種關鍵時候,她怎麼可能再出錢給方啓臨去填補這個窟窿?
想到這裡,方霧善挑起脣角,雙眸閃爍着寒光,露出一個冷笑。
“我對那個拋棄我的女人沒一點興趣,你可以走了。”
聽到這句話,方啓臨陡然急了,他還想說什麼,卻見方霧善陡然站起身,把自己關進了洗手間。
連人都不在了,他還能跟誰談?在這受了一肚子氣的方啓臨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誰知,剛進門,只見杜春花圍了上來,喋喋不休地問着:“啓臨,事情怎麼樣了?錢拿到了麼?”
方啓臨見她這樣,更爲心煩了,他大聲吼道:“別來煩我了!給我滾遠點!”
第一次被兒子這樣吼,杜春花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她知道現在自己不中用了,對這個家來說已經是個拖累了,如果連方啓臨都不贍養自己,那她老了後就真得流落街頭了,想到這裡,杜春花耐着性子又說:
“啓臨,你彆着急,媽是爲了你好,霧善是你女兒,她當然得聽你的,你再去好好跟她說說,說不定她會幫你的!”
方啓臨本就煩,被她這樣像唸經一樣圍着,心裡所有的火氣蹭的一下子冒了出來,他陡然站起來,使盡全力,一把推開杜春花,怒道:“叫你滾你就給我滾遠點!滾!”
杜春花精神本就不好,尤其容易恍惚,被這一推,她眼前忽然發黑,腳踩了下地毯,沒站穩,一下子就往後仰了過去。
這一仰不要緊,正巧方啓臨的桌子上放着一個翡翠做的貔貅,好巧不巧,杜春花後腦勺正巧砸了上去。
這一砸,只聽撲通一聲,杜春花叫了一聲,陡然就沒了聲音,而後她身體癱軟,慢慢地癱軟在了地上。
方啓臨本就在氣頭上,見她不說話,以爲她在裝,便沒好氣說:“在我面前你還裝?你以爲我是方霧善?得了,快起來吧,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
可是,說完半晌,卻不見杜春花反應,方啓臨這才察覺到事情不對,他一怔,趕緊去試了試杜春花的鼻息,這一試,可把他嚇壞了,他立刻收回手,雙目瞪得老大,像見鬼一樣看着地上的杜春花。
杜春花居然沒有一絲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