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幫1
正如公司裡兄弟們都以爲藏在三千巷裡的小狐狸精是他們毛爺爺的小妹兒,在三千港,也只有三千巷子裡的父老鄉親才知道某枚糰子與三千港風頭正勁的盛爺之間的關係。
三千港盛爺老父的那場喪事,盛大到無人不知曉,無齒小兒也能從父母口中聽到一些事情,但那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聽過就算了,誰能想到三千港那麼小,同班同學背後的靠山會是那位盛爺?
在小小的六年一班裡,孩子們還是無憂無慮,上課時乖乖聽講,下課後,會嬉笑着過來拽糰子的頭髮,嘲笑她爲:小結巴。
這是每天下課的保留節目,在糰子的忍氣吞聲下,女孩們會無名的升起一種優越感,男孩們也會無名升起一股自己很強大的自信。
糰子的頭髮稀稀黃黃,被理成一個很普通的鍋蓋頭,那是盛老爹生前最拿手的樣式。
本來盛老爹是喜歡她留長頭髮的,小姑娘麼,總是要扎個小妞妞才秀氣好看,況且單看這枚糰子的長相,是很難分辨她其實是一個女娃娃的。
對於這件事,盛老爹很是上心,從小就給糰子頭上貼生薑片,這是一個土方法,專治中年禿頂。而糰子也就乖乖的頂着滿頭的生薑片,去她毛媽家裡當招財貓。
但後來,盛老爹不再執着於讓糰子長出一頭烏亮秀髮了,因爲從糰子上學以後,她的頭髮經常會被剪得亂七八糟,有一次甚至是拿美工課的膠水直接糊在上面怎麼也拆不開了,老爹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默默的拿過剪刀,就變爲了糰子如今的髮型。
糰子回家對老爹哭訴,但老爹能做的,也只是向班主任反映幾次,可效果甚微。
老爹從未像其他家長那樣,給班主任孝敬過什麼東西,他看不上那些手段,就如他看不上三千港掛羊頭賣的貿易公司。他認爲腳踏實地賺來的錢最安心。
可這樣一來,就導致了糰子真如她的名字,誰都可以拿捏。
記得那時,糰子很委屈,憋着嘴想哭,眼睛紅紅的繞在老爹腳邊。
老爹知道他的小閨女愛漂亮,有哪個小姑娘不愛好看的?
他將她抱起來,拿過鏡子仔細瞧,圓圓的鏡子裡有他和糰子的臉,他笑的時候眼角有好多皺紋,糰子就學着老爹的樣子努力在眼角擠皺紋。
但她還太小了,時光哪裡會狠心留下歲月的痕跡?
老爹笑着逗她:“恩,這樣也挺好看,咱們糰子怎麼都好看。”
糰子被老爹誇得有些害羞,垂着眼,心情好了很多。
可鏡子裡,那張扁平的,沒有絲毫起伏的臉,是真的說不上好看的。
但糰子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只要老爹覺得她好看,寶貝她就行,漸漸的,她也習慣了這些,真的就如一枚糰子,隨意任人拿捏,也不會再回家哭訴。
孩子們中間也是有孩子王的,在六年級裡,隔壁二班的小胖是段霸,他常常帶着一幫不相干的人過來欺負糰子,每當弄哭了糰子,他就覺得自己很氣派,很有身份。
這天,段霸小胖聽說了六年一班糰子同學重回校園的事,一下課就急忙帶着幫手趕過來,幾天沒見,糰子還是那個只會縮在角落裡的糰子,他看了就高興,過於肥胖的身板在行走時撞開了擠在一起的課桌,刺耳的聲響讓糰子擡起頭來。
她今天有些不同,直直對視着小胖,小胖沒有察覺,伸手扯住糰子的頭髮。
盛老爹在世時,糰子軟綿綿的任人拿捏,因爲回家會有老爹安慰她,現在老爹不在了,她開始小小的反抗,她護着頭,努力揮開同學們作亂的手。
這一小小的反抗卻招來了更大的進攻,小胖招呼了更多的人過來,頭髮被扯的很疼,可糰子咬着嘴不吭聲,想要保護老爹給她修建過的頭髮。
同班的同學們和外班的同學們擠在一起嘲笑糰子,糰子倔強的,就算再疼,也絕不喊出來。
這樣,欺負就變得沒有意思了。
小胖無趣的讓人去拿剪刀。糰子的表情變得很哀傷。
突然,一直坐在後面的川烏站起來,用肩膀撞開圍在糰子桌邊的人,說:“借過。”
鳳凰本來坐在川烏的桌上,這時也跳下來,說了聲借過。
還剩川芎坐在原位,將課桌向後拉了一些,繼續低頭看書。
好像有什麼發生了,但糰子看不懂。
正好,上課鐘敲響,大家紛紛散去。
當天放學後,學校後門發生了一些事情,小胖以體重和力氣稱霸年段以來,頭一次被教育的哭爹喊娘。
有不少好事的圍觀者,見到川烏將人打趴在地上,見到鳳凰拿着打火機,燒着了小胖頭上短短的頭髮,眼看就要燒到腦殼上。
而川芎,坐在一旁看着一本書。
空氣中散發淡淡的焦味,小胖白嫩的像只待宰的小豬,眼淚鼻涕髒兮兮的糊在臉上,哪裡還有之前威風的樣子?
因爲這新來的三個同學太過霸道,在場的觀衆都不敢過來解圍。
最後,鳳凰從懷裡掏出一把刀,那把刀很漂亮,刀套上鑲了寶石,亮出來的刀刃開過刃,很鋒利,不過成人手掌大,正好適合女生用。
她熟練的上下揮動數次,給小胖剃了光頭。
糰子什麼都不知道,揹着書包混入放學的人潮中,她在中間顯得有些特別,從不與人結伴同行,從不與人說話嬉鬧,匆匆而過,好像在趕時間。
當走到三千巷口,遠遠看見她家的店門是打開着的,鍋竈上飄出嫋嫋的煙氣,雖然離得遠,可她覺得自己聞見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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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懸了一天的心放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努力讓那些頭髮變得平整,站在店門口,看盛讚嘴裡叼着一根菸,將新一批的雞腳鴨爪扔進鍋裡。
糰子想說一句:我回來了。
這四個字她可以說的很好,可面對着盛讚,她卻又結巴了。
“我,我……”
“等等去毛毛家吃飯。”盛讚以爲這枚糰子是餓了。
他的話,打斷了她的勇氣,她默默低下頭,鑽進房間裡。
盛讚繼續盯着那鍋渾厚濃稠的滷汁。
毛毛估算着時間奔過來,滿面紅光的問盛讚:“我家公主陛下回來啦?”
盛讚拿眼瞟了瞟被關上的房門,毛毛一下竄過去,在門口彎腰腆臉像個小太監樣兒細聲細氣的說話:“糰子糰子,我可以進來嗎?”
很快,門開了,糰子站在一片暗影下,偷偷看了看盛讚的背影,對毛毛說:“母——毛毛!”
毛毛滿心歡喜,伸出手來,糰子牽住他,被帶往冒記。
其實毛毛是想抱她的,但居然有些害羞啊!不知道我的糰子小公主會不會喜歡我啊!這就是三千港毛爺爺此刻的內心活動。
糰子不清楚成年男人的心事,一進去就撲進毛媽懷裡,她跟毛媽在一起時也可以自由自在的說話。
毛媽說:“糰子啊,星期天毛媽這裡開臺,你就過來做作業好不好?”
這是慣例,毛媽跟牌搭子打牌的時候,旁邊必須放着一尊招財團子。
糰子眯着眼笑了,點頭說好。
到時候毛媽會給她講麻經,毛媽說起話來就像往外蹦豆子,又快又脆,很好聽。
以前盛老爹就喜歡糰子跟毛媽在一起,他總覺得糰子這毛病不是天生帶來的,總是可以治好的,多學學毛媽,或許就會好了。
糰子溫順的像只毛,窩在毛媽懷裡,後廚裡毛爸喊她過去掌勺,就換成毛毛一臉很有心計的接替了毛媽的位置,將糰子摟在懷裡。
毛爺爺此時的心情是非常雞凍啊,他的手都有些顫抖。
十年了,他終於又把他的小閨女抱在懷裡了。
糰子仰起臉看了看她毛哥,看的毛毛一陣緊張,語速變得很快,想轉移話題:“糰子你今天作業多不?明天上什麼課?星期天你幾點過來?我去接你好不好?哎對了,你喜歡吃什麼?我讓人……哦不,我是說我去給你買。”
突然,糰子就笑了,毛毛看傻了眼。
糰子喜歡毛毛,因爲毛毛說話也很快,好厲害呢。
她將手纏上毛毛的手臂,歪在一起看電視,全然不知毛毛滿眼星光。
盛讚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的兄弟一臉梨花帶雨的,不知道在感動什麼。
毛毛迅速收起眼淚,朝盛讚挑了挑眉,跟糰子纏在一起的那隻手不動,換另外一隻對着盛讚比了個:老子的心臟快要跳出來的繁複手勢。
盛讚無視,想找張凳子坐下,毛毛明顯發覺,他的糰子小公主有點緊張。
於是,毛毛再次單手示意:你先回避!
盛讚體貼這白癡兄弟十年心願終了,轉身又出去了。
Ps,我真的不是故意在黑糰子(ˇ?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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