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西涼將領見狀,哈哈大笑,“本將軍等的就是這一刻!倒要看看,誰把誰殺得片甲不留!”
說罷,他止住笑聲,扭頭朝一旁的士兵用西涼土話吩咐了幾句,那些一動不動的士兵紛紛彎下了腰,提起一個個鐵桶來。
此時,北向軍的前鋒已經抵達城牆之下,十個最爲壯碩的士兵被分去撞城門,其餘的士兵皆在城牆上豎起了長梯,開始往上爬去。
而城牆上的西涼軍提着鐵桶,仍舊錶現去沒有半分準備或者是慌亂的神色。
唐果兒的目光不禁被那些鐵桶吸引住,裡面究竟裝着什麼,竟然能讓西涼軍臨危不亂!
就在這時,西涼將領突然露出一個極其陰險的笑容,那飛揚的眉梢中還透着不容忽視的得意,。
掃了一眼已經往上爬了一半的東陵士兵,緩緩舉起了手,
“你們東陵軍狡詐奸猾,竟叫馭獸師驅使蠍子讓我軍在無壽山栽了個大跟頭,這筆賬該是討回的時候了!我西涼沒有馭獸師,可未必不能驅使鳥獸攻擊你們,現在就讓你們嚐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倒!”西涼將領狠狠的揮下手,被西涼士兵提着的幾十個桶,一齊傾斜。
帶着淡淡淺黃色的水兜頭潑到東陵士兵的身上,與此同時,另有無數被扭開的水袋自城牆上被狠狠仍往北向軍大部隊的所在。
孫將軍被一個水袋砸中腦袋,他一把抹去灑在臉上不知道摻了什麼東西的水,怒罵起來,
“你他孃的知道爺爺火氣旺,特地送水來給爺爺消火?爺爺告訴你,這招不管用,戰士們繼續往上衝,把蠻子一舉打回西涼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哼,口出狂言!你們有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攻打我們還是個問題,這些水可不是消火的,是催命的!”
西涼將領說完又是一陣大笑,“扔,將士們繼續扔!”
漫天的水袋不停砸向北向軍中,孫將軍立即拔出腰間大刀,將頭頂的水袋砍得稀巴爛,東陵士兵見狀,也紛紛舉刀效仿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水袋被斬碎,裡面裝着的液體四處飛揚,空氣中很快瀰漫開一股淡淡的腥味。
腥味雖淡,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唐果兒聚精會神仔細地去分辨,一時之間還是想不起究竟是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
可隨着腥味愈濃,她心中慢慢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她直覺望向城牆,那位西涼將領的表情似乎因爲東陵軍砍碎水袋的動作漸漸興奮了起來。
唐果兒壓住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翻身下馬,走到隊伍後方撿起一個被丟得太遠倖存的水袋,凝神仔細地嗅了嗅,仍然想不起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氣味。
她拿着水袋走回暗處,遞給元勳,“你聞聞這裡面添了什麼東西。”
元勳接過水袋,倒了一點裡面的液體在指尖上,嗅了嗅,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
隨後,他又似無法一下確定,嚐了嚐指尖上的液體,立刻篤定道,“三小姐,這裡面裝的是兌了水的蛋液。”
“蛋液?”唐果兒一把奪回水袋,再次嗅了嗅,當即恍然大悟,這股淡腥味的的確確是蛋液的味道。
可是另一層疑惑卻爬上了唐果兒的心頭,西涼軍將蛋液兌水潑到東陵士兵的身上究竟意欲何爲?
突然,喧囂的夜色被一聲淒厲的鳴戾壓下,那聲音尖銳刺進肺腑又從四肢百骸裡爬出,變成一陣陣酥麻的寒涼。
衆人皆是一愣,霎時安靜了下來,夜色裡只剩下輕輕重重的呼吸聲。
唐果兒渾身亦起了一層雞栗子,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扭頭望向身後漆黑的無盡平原。遠山剪影朦朧起伏跌宕,連綿延伸進一片無盡的黑洞中。
風聲陡然變得急切,夾雜着某種東西撲楞的聲音,如浪似潮向着大軍所在的方向壓來。
元勳一下拔出劍護在唐果兒的身前,“三小姐小心,這風太詭異,恐怕有詐!”
“嗚……嗚……嗚……”
幾乎在元勳拔劍的同一時間,陣陣悽鳴聲由遠而今,唐果兒這才聽清楚風中夾着的撲棱之聲,是鳥兒翅膀扇動的聲音。
有鋪天蓋地的什麼東西壓來,西涼將領聽到叫聲放肆大笑起來,
“沒有馭獸師又如何,我們照樣能引來鳥獸攻擊你們。你們就等着嘗一嘗被金雕啄食,葬身利喙鋒爪之下的滋味吧!”
唐果兒心中大駭不止,前世她去東北部執行暗殺任務之時,曾聽過一男子因爲貪圖金雕蛋的美味,去鳥巢中偷走金雕的蛋並煮食,因此引來金雕整整兩年的窮追不捨要爲子報仇。他屢次被抓傷,甚至險些喪命!
如若沒錯,剛剛裝在水袋裡的,必定是稀釋之後的金雕蛋液!
淒厲的鳴叫已經宛在耳畔,唐果兒仰頭,頭頂掠過了的密密麻麻的金雕,它們爭先恐後競相朝着東陵大軍的位置撲去!
不妙!
唐果兒渾身的細胞都緊繃了起來,她瞟向大軍隊伍,戰士們已經與金雕雄師纏鬥在了一起。
尖喙與刀身碰撞的叮噹聲,利爪撕破血肉的悶聲,夾雜着金雕的悽鳴,戰士的哀呼,如同悲壯的戰歌,響徹在平原之上。
一個戰士舉刀砍去一隻金雕的翅膀,鮮血揮灑它的身子栽倒在地。
然而,這樣的畫面並沒有讓他周圍的金雕有絲毫畏懼,它們反羣起而攻之,啄瞎那戰士雙眼,利爪撕下戰士的皮肉,戰士慘叫不斷揮手亂砍,最終敵不過金雕的圍攻,幾乎被啄食去了全身的血肉,悲慘而亡。
那血腥不堪的畫面讓唐果兒轉開了雙眼,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蹲到地上乾嘔起來。
良久,她喘過氣,臉色煞白起身,扶住身側的馬背穩住身形,扭頭對元勳吩咐道,
“快,你快去用靈力護體前往大軍之中告訴孫將軍,讓他領着大軍找一處水源洗淨身上的蛋液,我在此穩住金雕!”
元勳瞄了一眼眼前可怖殘忍的血腥的場景,想也沒想當即拒絕,
“三小姐不可,金雕來勢兇猛,如今更是陷入了瘋狂顛厥的地步,你不能運用靈力,和這羣數不清的金雕鬥,無疑是以卵擊石!若是你有絲毫的損傷,屬下無法向王爺交代!”
“元勳!”唐果兒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別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馭獸師,是九尾神狐的主人,它們傷不了我。”
“你現在多遲疑一分,我東陵的戰士就將多作犧牲!再者等金雕解決了這些戰士,我們照樣會變成它們的下一個目標,除非,我們馬上逃離此處!但是,就算我惜命如金,我也絕對做不到在戰場之上丟下戰士們自己逃命!你如果不按照我說的去辦,那麼,我只能親自去大軍之中找孫將軍了!”
說完,唐果兒快步朝着大軍的方向走去,難怪慕容晟在正面這麼容易就得手了。赫拉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與他交鋒!
赫拉在看到赫迪人頭的時候一定就已經猜到了今晚東陵的這場突襲,他纔會準備這麼多的金雕蛋液,用來招呼東陵大軍!
唐果兒想到此處,步子更加急切,幾乎是卯足了勁往大軍的位置奔去。金雕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性,而糰子又才控制蠍子軍經歷了一場惡戰,此時此刻,必定駕馭不了這成千上萬的兇猛金雕。
她只能讓大軍先行撤離,沒有了搏殺和蛋液的刺激,或許還有一分壓制住這幫金雕的勝算!
一隻手卻猛地拉住了她的披風,唐果兒身子被迫停了下來。見阻止了她的步伐,元勳這才鬆開手,躬身抱拳道,
“屬下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去做,屬下也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此事轉達給王爺,請三小姐務必保重身子,務必安然無恙地等到王爺前來!”
“好!”唐果兒毫不扭捏的應下,即使沒有元勳的提醒,她也會牢牢地保住自己這條命!
元勳一刻也不再耽誤,運起靈力身形一閃,攜着一道幽藍的光芒如流星一般扎進了大軍之中。
唐果兒也在此刻雙手迅速結印,強行將睡夢中的糰子從虛空裡拖了出來。
糰子陡然觸及冬夜的寒意,渾身哆嗦了一下醒來,它睜開眼卻在看到與東陵大軍廝殺的黑壓壓的金雕時,狐狸臉立刻扭曲了,
“哪個小祖宗惹了這幫傻缺?完了,完了,東陵軍就等着被撕成碎片吧!”
“糰子,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務必控制住這些金雕,哪怕是暫時的。必須要爭取出時間來讓孫將軍帶着大軍撤離!”
唐果兒神色凜然,目光落在奮力與金雕搏殺的大軍身上,慢慢捏緊了拳頭。
在這樣血腥殺戮的畫面前,個人安危唐果兒竟突然覺得不那麼重要了,她當即閉上眼睛,催動了體內的靈力。
“主人,不可!”糰子看着唐果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綠芒,驚得跳着腳直高呼道。
唐果兒卻置若罔聞,飛快的舞動着雙手,淡綠色的光芒幻做一張大網,向金雕蓋去。
她此番催動的是體內的火屬性幻術秘訣,當大網觸及到瘋狂撲食的金雕時,有茲茲的響聲伴隨着一個肉焦味散開在空氣中。
依然對東陵士兵進行猛烈攻擊的金雕羣,被突如其來的灼燙激得更加暴躁不堪,在第一時間,它們就發現了製造這灼燙的罪魁禍首,站在暗處的唐果兒。
當即有幾隻金雕瘋狂地朝着唐果兒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