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瀾水園的時候,夏霓裳正坐在湖邊的鞦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盪着。清秀的臉龐略顯蒼白,身體也因爲長時間的影響不良顯得有些瘦弱。
看着瀾水園熟悉的景色,夏霓裳有些嚮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是否也是和瀾水園一樣的蕭條。不知道這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和瀾水園一樣的冰冷。
自從出身那年,夏霓裳就生活在瀾水園中,和她作伴的是一個兒十多歲的老宮女。當時是她的乳母,如今也已經是三十多歲的老女人了。還有一個如兒是她十歲生日的時候,當今皇后賞賜給她的,說是乳母年邁,不堪驅使。
除此之外,陪着她的,便是面前這池塘中一塘的錦鯉和年復一年盛開的荷花。自然還有着夏日的鳴蟬和冬日的飛雪。
自己的母后和父皇,她打小就未見過,整日困在瀾水園中,連外出都是不被允許的。就連皇宮裡的節氣,她也只能夠聽見外面鑼鼓喧囂,然後在如兒罵罵咧咧的抱怨聲中度過一日又一日無聊的時光。
好在,瀾水園夠大,有足夠的地方讓她養花弄草,栽種蔬菜,藉此渡過蕭瑟時光順便補貼捉襟見肘的生活。她毫不懷疑,她會在無人問津中在這瀾水園渡過自己悲哀的一生。
所以,當小鄧子出現在瀾水園,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結結實實的被嚇了一跳。
看着眼前荊釵布裙的瘦弱女子,小鄧子簡直無法把她和公主聯繫在一起。不過他可不是什麼會憐弱扶貧山人,他今日來可是爲了把她推入另一個深淵。
“你是誰?”細如蚊蠅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常年在如兒的兇悍跋扈之下,夏霓裳已經沒有了棱角,見到眼生的人,心裡總是有些害怕。
“哎喲喂,我的公主
呢。您呢,就甭管我是誰了,如今吶,您可是交上好運了。您呢,跪下接旨吧。”小鄧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夏霓裳身後穿着綾羅綢緞的如兒,他情願相信如兒是公主,也不相信眼前這個懦懦的小女孩兒是公主。
可公主就是公主,眉眼間的清秀和光華,並不是如兒那種勢力的小人能夠模仿或者超越的。
夏霓裳全身一震:“聖旨!父皇終於想起我了?”夏霓裳的眼中蓄滿淚水,本以爲自己是被天下間所有人遺忘的孤女,卻不曾想,父皇還是惦記着她。心中一陣感動,忽略了眼前那人鄙夷的目光。沒有什麼,比父皇的惦記更加的重要。那可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這麼多年,支撐着她活下去的希望。
“是,皇上想起公主您了。所以公主您就趕緊的跪下接旨吧。眼下您的瀾水園,可要熱鬧起來了。您呢,還是早點接完旨,回去穿上您該穿的衣服,別再讓小宮女蹬鼻子上臉,穿了您該穿的衣服了。”小鄧子陰陽怪氣的說着,無視如兒那想要殺人的目光。
“是,我,我,我接旨。”夏霓裳全身都在顫抖着,戰戰兢兢的跪下,激動中連該有的禮數也都忘記了。
小鄧子瞥了她一眼,沒有禮數就沒有禮數吧,反正也沒有別人看見,走個過場罷了。想着,便展開了聖旨,唸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愛女夏霓裳,端莊賢淑,溫厚大方,封霓裳公主,赴月神國和親!欽此!”
一封詔書,言簡意賅!擊碎了夏霓裳心中的慈父夢。
夏霓裳如遭雷擊,呆立當場,眼淚似乎都在臉上定格,不忍滑下。這就是她期盼了十幾年的聖旨,這就是她渴望了十幾年的父愛。
和親,這是代表着永不再相見嗎?父皇,果
真如此絕情嗎?
夏霓裳已經絕望!
“公主,接旨吧!您以後可就是月神國皇后了,母儀天下啊。皇上可當真是心疼公主的,有什麼好事兒啊,都想着公主您。您呢,也終於可以走出瀾水園了,奴才在這裡恭喜公主賀喜公主了。”小鄧子看着眼前一動不動的人,皮下肉不笑的將聖旨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這晦氣的瀾水園,他一刻也不想要多呆!這倒黴的禍根公主,他一眼也不想多看!
不料,他才走出兩步,就聽到如兒的高呼:“公主不要!”然後就聽見有人落水的聲音和如兒殺豬般的尖叫。
公主投湖了,這公主,可不能死!
來不及思考,小鄧子連忙跑了回去,一個魚躍,躍入塘中,驚起一池錦鯉。
好容易將夏霓裳救上岸,小鄧子的臉色已經氣的發青了。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呢,攤上了這份差事。
沒好氣的看着地上一灘水裡哭泣的夏霓裳,道:“我說公主哎,您呢也別再尋短見了。皇上說了,就算您死了,屍體,也是要送到月神國去的。所以,您呢,就好生將養着等着做皇后吧。”
小鄧子走了兩步,回過頭去看着在一旁的如兒,忍不住多嘴了兩句:“姑娘,還不去伺候着,你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可都在未來皇后身上呢。”
如兒一聽就白了臉色,原以爲夏霓裳出嫁了,她就可以走出瀾水宮,卻不料……
小鄧子的話,斷絕了夏霓裳最後的生路。
當天下午,她就支開了身邊的來來往往的宮女,拿着明晃晃的剪刀,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瀾水園中,再次雞飛狗跳,大家都驚恐的看着公主手腕流淌的鮮血和她逐漸蒼白的臉色,不知所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