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掌風已經割得面上生疼,袁如笙知道自己斷無生還之理,他心底暗歎一聲,就欲閉上雙目等死了——可是,耳邊驀然傳來銳響破空之聲,就在尹不遜的左掌堪堪對上袁如笙的左掌之際,斜刺裡驀然飛來兩枚物事,攜風捲雷直奔尹不遜雙目而去!
那兩枚物事來勢勁急,倘若尹不遜執意要一掌擊斃這位天山派的後起之秀,那麼他的代價就是一雙眼睛!
孰輕孰重,尹不遜根本不必考慮掂量,何況他也根本來不及考慮掂量,就硬生生地改換方向,將拍向袁如笙的左掌擊向了那兩枚物事——二者奇大的勁道,竟生生地將那兩枚物事化爲齏粉,紛紛揚揚飄灑開來!
這一場驚人的變故只在轉瞬之間就已完成,等那些粉塵飄灑開來的時候,袁如笙的身體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漫天星斗驀然涌入眼簾,袁如笙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痛楚之感,而且,一切來得太快,他都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
他聽到周圍諸人一片詫異的驚呼議論:
“咦,他怎麼倒了?”
“尹不遜打着他了麼?”
“那人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溫柔的問候:“袁少俠,你,怎樣啊?”
袁如笙勉強轉了半邊臉,看見一名少女來到身旁,正蹲下身來關切地望着自己。那少女白衣勝雪,在漫天星斗的映襯下,清美純淨得宛如仙子臨塵,竟然正是他數日來遍尋不得的越冰瑩!
袁如笙愕然地張大了嘴巴,正待說些什麼,就聽身後有人拍着手上的土,朗聲笑道:“可惜可惜!公子爺這兩日手頭上沒有零錢賞你,只好拿兩枚石子來逗逗你,不想你也能玩得這麼好,實屬意外!”
那人聲音清揚悅耳,略帶江南口音,自然是謝輕塵無疑了!
且說尹不遜正欲一掌擊斃袁如笙再爲自己新添一項威名,不料被這兩枚小石子壞了大事,心下又驚又怒,不知左近何時突然又冒出這樣一位高手來!驚詫間,擡頭四顧,纔看到袁如笙身後丈許開外,一人長身玉立,正好整以暇地拍着手上的灰土。
再聽到他說的話,尹不遜更是氣得肺都要炸了:怎麼,言下之意竟然在糟踐自己不是他的奴才就是一隻叭兒狗什麼的?!這人是何來頭,怎敢如此狂妄?!
可是不待尹不遜反脣相譏,謝輕塵卻眼角向左一瞥,叫聲“小心”,同時腳下一滑,左臂一長,便揪住距他三尺左右的玉樹臨風的衣領,拎小雞似的將玉樹臨風拎了起來,隨即又見他腳下一旋,右手五指戟張在空中劃個半弧,然後握攏了收回來!
這些動作全在倏忽之間完成,行雲流水般優美流暢,全無半點滯澀,卻又迅捷無倫,眼力稍差些的只覺眼花繚亂,待看得清楚時,他已穩穩地轉過身來,站在了任子葉對面!
“你、你是什麼人?!”任子葉驚駭莫名,連舌頭都有些打結。
謝輕塵偏偏頭,滿面鄙夷之色道:“閣下這把拂塵好用得很吶!銀絲裡面暗藏利刃,可以乘人不備之時捅別人要害幾下;柄上又另設機關,一旦正面對峙,便可暗放毒針射人要穴,然後全力發掌斃人於當場——旁觀者以爲閣下內力精深,將對手一掌斃命,殊不知對手早已真力渙散,與廢人無異,乾等着捱打,而閣下不過是叫他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出便即一命嗚呼,只能去十殿閻羅那裡告你耍詐了!嗯,兇狠歹毒什麼的,謝某倒也無意多說,只是閣下這份陰險詭詐,確屬人所難及!謝某深感佩服,佩服之至!”
他的聲音並不很大,但偏偏就能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下,周圍可就炸了鍋,衆人議論紛紛:
“啊?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他能連克龍門幫三大高手,竟是這般緣故!”
龍門幫倖存的十來名弟子更是悲憤莫名:“張堂主、沈堂主、二當家,你們死得好冤哪!”
“啊?原來是這樣?我剛纔就罵你們師徒不要臉來着,不料比我看到的和想到的更不要臉!”一把怪聲突然破口大罵,正是剛纔被謝輕塵拎到一邊的玉樹臨風。
原來,方纔玉樹臨風與任子葉激鬥正酣,突然聽到謝輕塵出言譏笑尹不遜,他一激動一分神,手腳一滯,終於給了窺伺已久的任子葉一個機會來撳動拂塵上的機關,可是他還渾然不知,幸虧就在三步之外的謝輕塵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拎到了一邊,才使他免遭殺身之禍!
可是謝輕塵動作太快,等玉樹臨風雲裡霧裡明白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早已乾坤大挪移,站在了面前沒有任子葉的地方!此即,他剛剛回過神來,聽了謝輕塵這一番解說,不由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任子葉臉色煞白,不覺後退數步,口中兀自強辯道:“你、你在胡說什、什麼?”
“我胡說?!”謝輕塵一臉譏誚地挑挑眉,冷笑着擡起右手,指縫中赫然夾着三枚鋥亮的鋼針,“怎麼,閣下的意思是說,我謝某人是來耍把戲玩的麼?我這麼憑空一抓,指縫中就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三枚鋼針來?”
謝輕塵把目光投向丈許外的越冰瑩,道:“瑩兒,我想這徒弟呢,定是跟師父學的——所以,你問問那位袁少俠,他哪些要穴裡有刺麻之感?”
越冰瑩應了一聲,低下頭來,看到袁如笙滿臉欽佩之色。不待她開口詢問,袁如笙已然低聲道:“‘鳩尾’、‘巨闕’、‘氣海’!”
越冰瑩點點頭,對兩邊打算扶起袁如笙的天山派弟子道:“麻煩二位先替袁少俠拔去毒針,然後再扶他起來!”
那兩個弟子一怔,愕然道:“姑娘,這個、恐怕得請個郎中來吧?我們、我們是不會的!”
越冰瑩輕嘆一口氣,又道:“既然如此,那麼請二位將袁少俠在地上放平,我來替他拔針。”
“你?!”兩名弟子面面相覷,滿臉的戒備與懷疑。
越冰瑩點點頭道:“不瞞二位,我的醫術雖然拙劣些,可是這點事倒也還做得來!”
那兩名弟子還想說什麼,袁如笙已經對他二人勉力點頭道:“越姑娘如何吩咐,你們照辦就是!”
二人於是不再說什麼,依言將袁如笙在地上放平。
越冰瑩看看他們,想要說什麼,臉卻忽然微微一紅,但她終於還是又吩咐道:“還要麻煩二位一件事——請你們、將他上衣解開!”
袁如笙本來也還疑惑她爲何突然臉紅,聽到這句,頓時明白——再看越冰瑩,已是連耳根都紅了,眼睛更是遠遠地避開了他。
本來袁如笙也是覺得有些難爲情的,因爲他畢竟還未婚娶,可是此即突然發現,面前這位少女羞赧的模樣竟爲她平添幾分動人,不覺地看着她有些癡怔。
但是越冰瑩的靈巧卻是遠出衆人意料,不消片刻,她已經站起身來,驚喜地對謝輕塵喊道:“哥,你瞧!”
大家看到她手中的三枚鋼針,果然同謝輕塵指縫中夾着的一模一樣!
越冰瑩又低下頭來,對袁如笙微微一笑,道:“袁少俠,他們爲防別人發現鋼針殺人的秘密,故而沒有在鋼針上放致命的□□,只是些藥力奇快的麻醉藥而已,你稍稍歇息片刻就會沒事了!”
“越姑娘,多謝啦!”
“袁少俠不必客氣!”越冰瑩微一頷首,起身向謝輕塵走去。
那邊,任子葉如喪家之犬一般張惶地一步一步後退着,嘴裡卻兀自逞強道:“是又怎樣?你這小子是何來歷?敢來招惹我們師徒,我看也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這不要臉的傢伙還聒噪什麼?!再吵,老子這就要了你的小命!”玉樹臨風回罵道。
任子葉還要說什麼,突然聽得身後尹不遜冷冷地道:“你打算要誰的命呢?放馬過來!”
一聽師父在身後撐腰,那任子葉突然站定身子,對謝輕塵喝道:“小子,你還是識時務些,快快跪下給我師父磕幾個響頭,求他老人家饒你一條狗命是正經!否則,任爺三招之內叫你人頭落地!”
“你說什麼?!”謝輕塵皺起了眉頭,微微眯起了雙眼,咬牙道,“殺人殺到我這裡來了?!”
剛剛走到他身邊的越冰瑩,只覺周遭空氣驀然變得冷凝,她不由自主打個寒噤,心底凜然一驚,就知道謝輕塵動了殺人的念頭,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臂:“哥,今夜死傷已經夠多,你就不要再殺人了!”
謝輕塵轉臉看了看她,搖搖頭嘆一口氣,臉色和緩下來:“你啊,就是濫好人一個!也不看看那傢伙是什麼東西!”
越冰瑩鬆了口氣,忙抱着他的胳臂笑道:“哥,你真好!”
袁如笙已經在兩名弟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遠遠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麼就覺得心猛地一沉:是啊,早都應該看出來的,那兩人朝夕相處心心相印啊!
他走到二人身邊,強撐着深施一禮,道:“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在下……”
“袁少俠不必謝我,謝某跟你沒有什麼交情,才懶得救你!”不想謝輕塵擺擺手打斷他,冷冷地道,“要謝就謝她吧!我這位妹子生就一副菩薩心腸,就跟越夫人一樣!”
“哥,你又挖苦我!”越冰瑩在他胳臂上輕輕擂了一拳,薄嗔道。
不想謝輕塵大呼冤枉:“天地良心,我何苦莫名其妙挖苦你來着?!人家是真心誠意誇讚你的,好不?!”
越冰瑩被他誇張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轉向袁如笙道:“袁少俠,我哥這個人雖然刻薄些,其實他人是極好的,你不要怪他無禮!”
“誰要你替我講好話的?”謝輕塵白她一眼,卻是全不領情。
袁如笙微笑道:“當日在下多有得罪,謝世兄對在下心存芥蒂,原在情理之中!”
謝輕塵冷笑:“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小肚雞腸好不好?謝某纔沒有興趣跟誰心存芥蒂!只是袁少俠好像忘了一件事,你們天山派的來意是爲了奪天劍,本就與我們兄妹是敵非友!”
袁如笙一怔,迎上謝輕塵犀利的眼神,不由凜然道:“對啊,謝世兄所言極是——可是,可是今非昔比,不管今日謝世兄出於任何緣故,總是救了在下一條性命!是以,不管謝世兄如何看待在下,反正,在袁如笙的心裡,謝世兄從此就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袁如笙不管天山派會如何繼續此事,可是我袁如笙今日在此要鄭重地向謝世兄道聲謝,並且從今往後絕不與謝世兄爲敵!”
謝輕塵笑了,點頭道:“啊,這話倒也中聽!不過,袁少俠身爲天山派預定之掌門,只怕有時難免身不由己!你既然說得這麼好聽,我也不再怪你就是——瑩兒,咱這樣算得上是禮尚往來謙謙君子了吧?”
“哥,你何苦如此刻薄?”越冰瑩嘆道。
不想袁如笙卻道:“謝世兄放心,大不了我不做天山派掌門!”
謝輕塵不笑了,眼神也漸漸變得和緩,他終於正色道:“看來是謝某錯看袁少俠了——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不過,方纔救你,確是瑩兒的意思,我一向不是行俠仗義的大俠,你也不必對我感恩戴德,將此事放在心上。我還是那句話:要謝,你就謝她好了!”
袁如笙這才又轉向越冰瑩,深施一禮道:“越姑娘,我自然是要謝的!”
越冰瑩連忙還禮道:“袁少俠客氣了,其實我沒有做什麼。”
“不,越姑娘,算上今日,你已兩次救過在下性命,只是,五年前那件事,越姑娘可能已經忘記了!”
越冰瑩愕然:“兩次?五年前?”
袁如笙點點頭,肯定地看着她道:“對,五年前!越姑娘,五年前我到中原去辦一件事,回來路上不慎染上瘟疫,可是,那病是數日之後才發作,我倒在無邊的草地上,高燒虛脫,渾身無力,以爲自己大限在即……”
越冰瑩略一思忖,茫然的眼神驀然變得清明:“啊,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和必力格去尋找一隻因爲產羔而丟失的母羊,發現一個人躺在草叢裡,奄奄一息的樣子,原來就是你?”
“對啊,就是我!”袁如笙連連點頭,“你和那位牧民兄弟冒着被瘟疫傳染的危險,將我擡到了家裡——夫人爲我診治開藥,姑娘爲我煎藥喂藥,端湯送飯,那些日子歷歷在目,在下無一日敢忘!只是,姑娘那時形容尚小,和如今頗有些變化,那日在林中沒有認出姑娘來,頗多冒犯,在下前日自那幾位牧民口中知道姑娘的身份之後,一直深感愧悔!不想,還沒等在下向姑娘道歉請罪,今日卻又承蒙姑娘出手相救,在下真的不知如何回報纔是!”
“袁少俠不必客氣,那件事已然過去許久了——想當日,袁少俠身子大好之後,幫我和娘做了不少事呢!只是時隔已久,袁少俠也略有變化,我也沒有認出來啊!至於今日之事,我真的沒有做什麼,些些舉手之勞,袁少俠就不必再提了!”越冰瑩微笑道。
袁如笙又着意地看了她一眼:說她有變化,其實也不過就是長大了些而已,但是那樣純淨溫婉的眼神,那樣清秀的臉龐和害羞的神氣,還有那透明一般的冰肌玉骨,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她只是長大了許多,當年頭頂還不到自己的胸口,如今卻已冒過了自己的肩膀。只是他的記憶中仍以爲她還是那個害羞而愛笑的小女孩,卻萬沒想到她已經長成了一個清水出芙蓉的清秀少女!
越冰瑩被他着意的眼神窘得低下頭去,兩頰也飛上了淡淡的紅暈。
謝輕塵看看袁如笙,再看看越冰瑩,眼裡掠過一抹微妙的神情,隨即笑道:“啊,你們二位慢慢敘舊,我也去找個故人聊聊!”
他踏上兩步,正對着尹不遜站好,朗聲道:“尹不遜,你這半日怎麼啞了?”
尹不遜給他氣得麪皮紫漲,怒喝道:“你是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當真活得不耐煩了嗎?!”
“師父莫要和他一般見識!”任子葉忙道,“徒兒剛纔就說了,他若再不給您老人家跪下磕頭求饒,徒兒三招就要他性命!喂,我說那不長眼的東西,還不過來領死?!”
“好大的口氣!”謝輕塵眯起眼睛,冷冷一笑,“就你這路貨色,也配討我三招?!”
任子葉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卻只是張口結舌瞪大了眼睛,因爲謝輕塵就那樣從他站的地方消失了,等任子葉回過神的時候,他清亮如星辰的眼睛已然近在眼前,清亮卻也寒冷,猶如一把鋒銳無匹的利刃,只是倏忽一閃——任子葉眨巴了一下眼睛,隨着眼前一片血霧的瀰漫開來,一抹透骨的寒涼就已從頸中蔓延到了全身!他就那樣瞪大着一雙驚慌錯愕的眼睛,倒在了自己的血泊裡!
就像沈大秀死時那樣,天地之間,又一次驀然變得寂靜無聲!
越冰瑩和袁如笙茫然地環顧全場,卻只看到謝輕塵還站在他原來的位置上,那若無其事負手卓立的模樣,彷彿他從來就不曾離開過那裡!
可是隨即越冰瑩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任子葉,不由失聲驚呼:“哥,你還是殺了他?!”
“是他自己找死!”謝輕塵頭也不回地說道,然後就冷冷地盯上了尹不遜錯愕的雙眼:“尹不遜,你傻了麼?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麼?!”
誰都沒有想到,尹不遜居然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渾身篩糠也似的直抖:“小的不知是您老人家駕臨,當真是有眼無珠,小的……”
“好了!”謝輕塵皺皺眉打斷了他,“今日已是第二次了——你莫忘記,我們訂過三次之約!”
聞聽此言,尹不遜磕頭直如搗蒜:“是是是!”
謝輕塵一臉鄙夷地望着他,冷冷地道:“把你這些沒用的廢物帶上,替我做件事情!”
尹不遜錯愕地看他一眼,隨即忙不迭地道:“公子儘管吩咐,小的定當盡心竭力!”
謝輕塵點點頭,道:“你們往西北方向去,遇到紫微教那幫妖女,就說乃仁王爺讓她們滾得越遠越好,再來糾纏於我,就帶兵剿了她們!否則,她們再來聒噪的時候,就是咱們三次之約的了結之日!”
“公子放心,小的這就去,這就去!”尹不遜一邊起身,一邊卻又不放心似的拿眼瞅着謝輕塵。
“你放心,待我此間事了,不日就回江南去了,我沒有那個閒心來找你玩兒!”謝輕塵冷冷地道,“哦,對了,把這裡清理乾淨再走!”
尹不遜如獲大赦,馬上命令一衆弟子和那幹蒙古侍衛,或抱或擡,帶了地上那些屍首,飛也似的去了。
“謝世兄到底是何身份?爲何尹不遜會如此怕你?”袁如笙大爲疑惑。
謝輕塵瞥他一眼:“袁少俠還是不問的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莫非謝公子竟是蒙古貴胄?!”孫如笠脫口驚呼。
“那你們可就沾光了!”謝輕塵笑了,對着孫如笠不無戲謔地挑挑眉毛,道,“你們覺得我謝某的相貌、服飾和口音,像是哪片草原上的蒙古貴胄呢?嗯?”
孫如笠一時語塞,也才覺得自己的猜測似乎有些離譜。
此時,龍門幫倖存的那十來名弟子過來,其中一人對袁如笙一揖到地:“袁少俠,方纔多謝仗義援手,我等感激不盡!”
袁如笙還禮嘆息道:“諸位不必客氣,倘能早些識破那惡賊的鬼伎倆,也不致如此損失慘重,唉!”
“是啊,袁少俠所言甚是!”龍門幫那人點點頭,又道,“想不到塞外武林藏龍臥虎,我等也算是長了見識——袁少俠,日後若來中原,有事儘管找我們!”
“多謝諸位盛情!”袁如笙抱拳道。
“那麼,袁少俠,咱們就此別過了——青山綠水,後會有期!”
“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龍門幫衆人扶傷負亡慢慢遠去了,此間就剩下了天山派諸人和梅嶺四煞以及謝、越二人。
“孫師兄,咱們也走吧!”袁如笙道。
“袁師弟,咱們一路追蹤——”
袁如笙嘆口氣道:“好吧,倘若孫師兄打算繼續奪取天劍,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孫如笠一怔:“袁師弟,你可想清楚了!”
“我方纔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袁如笙道。
孫如笠盯着他看了半晌,終於搖搖頭,道:“袁師弟,我武功不及你,何況咱們同門多年,自然不願與你反目——回就回吧,你可要做好被師父責罰的準備!”
袁如笙微微一笑:“這個自然——孫師兄,多謝了!”
他便又轉向越冰瑩和謝輕塵,抱拳道:“謝世兄,越姑娘,在下告辭了,後會有期!”
謝輕塵微一頷首,回道:“後會有期!”
越冰瑩想到他回去還不知會領受怎樣的責罰,心下甚覺過意不去,卻又無力幫他做些什麼,不免滿臉歉意,道:“袁少俠,珍重!”
袁如笙微笑一下,不再說話,轉身大步離開,一邊放開聲音高歌起來:
“擊築飲美酒,
劍歌易水湄,
經過燕太子,
結托幷州兒;
少年負壯氣,
奮烈自有時,
因擊魯句踐,
爭博勿相欺。”
他的歌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蒼涼與悲壯,卻也自有一股豪氣充溢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