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太和山傳來的一紙情報,讓正在喝藥的女帝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秦王下屬玩忽職守,致使兩儀棺高崖墜落,砸死七個僰人後裔,一人重傷,昏迷不醒。宮義爲了推脫責任,放雪獒咬死大將薛承。
女帝狹長的鳳眸寸寸冷冽,目光定在“兩儀棺高崖墜落,砸死七個僰人後裔”的字眼上,隨之而來的是重重拍桌後的勃然大怒。
“來人,給朕備禦駕,朕要親自去上庸!”
阿紫受了傷,這兩日都在休養,並未來帝寢殿侍奉,女帝卻習慣了這麼多年跟在身邊的人是阿紫,眼角都沒有挪一下看清楚旁邊的人,大手一揮便脫口而出,“阿紫,去神殿請大祭司,讓她隨朕一塊兒去上庸。”
旁邊站着的人是暫代阿紫的宮女,名喚花脂。
聞言後,花脂大驚,急急忙忙伏跪在地上,“陛下,阿紫姑姑受了傷,還在休養。”
女帝一怔,似是纔想起數日前從殯宮回來的那件事,隨即斂了神色,擺擺手,“既是阿紫不在,那便由你代她去。”
花脂纔剛退下不久,外面又有宮娥匆匆來報,“啓稟陛下,奚文君求見。”
女帝眯起眼睛,“他來做什麼?”
宮娥顫顫搖頭,表示不知。
女帝重新坐回御案前,沉聲道:“宣他進來!”
宮娥應諾出去,不多時,身着暗紅蓮紋錦袍的奚文君手中捧了個冰裂紋的小碗緩緩走進帝寢殿,碗中湯汁色澤潤滑,香味濃郁。
女帝頭也沒擡,“奚文君來找朕何事?”
“陛下,這是臣親手給您熬的養生湯。”奚文君上前一步,滿面溫潤,動作輕柔地將小碗呈到御案前。
女帝隨意瞟了一眼,眉心微蹙。
奚文君見狀,知曉女帝擔心他下毒,忙道:“臣可爲陛下試湯。”
“不必!”女帝冷着臉打斷他的話,“朕不喜歡拐彎抹角。”
面色一僵,奚文君斟酌片刻才重重跪地,垂首道:“陛下身子不適,不宜動身前去上庸。”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女帝斜眸睨他一眼,“不過……朕決定的事,還從來沒有人敢諫言反駁,有膽子的那幾個,大概已經投胎了。”
奚文君身子一震,藏在錦袖中的手掌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液,抿脣低聲道:“臣斗膽請旨跟隨陛下前往。”
“哦?”女帝頗爲意外,“你也想去上庸?”
“臣只是想隨駕侍奉。”
女帝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奚文君,她已經記不得究竟是哪一年哪一日因爲什麼而讓這個貌美的男子入了宮,也記不得當初他入宮的時候是否心甘情願。
長樂宮的男妃,很大一部分是在女帝登基後由禮官組織選秀而來,她不常去後宮,所以有很多男妃是從沒見過她的。
女帝透過奚文君,彷彿看到了自己年少時的光景,看到一段每天都在念念不忘,卻又在念念不忘中逐漸遺忘的回憶。
微微仰首,沒人看到,這一刻的女帝用了多大的勇氣纔將眼眸內那不屬於帝王該有的晶瑩淚色強壓回去。
瞬息恢復平靜,女帝側過頭,“你既有這份心,朕便允了。”
奚文君心中大鬆一口氣,叩首謝恩過後迅速回宮收拾東西。
奚文君離開後,羽義也來了,他的目的很直白。
“此事關乎秦王殿下,臣無法袖手旁觀。”
對於敢說真話的羽義,女帝一向很寬容,二話沒說也允了。
大祭司澹臺引前些日子突然病倒,病得很突然還離奇,連太醫都瞧不出原因,這兩日雖然恢復了些,但面色還是不太好,蒼白得很。她跟隨花脂來到帝寢殿的時候,女帝都被她嚇了一跳。
“大祭司這是患的什麼病?”
澹臺引微微福身,“回陛下,大概是長期作法消耗了本源,臣有罪,勞煩陛下憂心了。”
“那你……”女帝面露猶豫,“可還去得上庸?”
澹臺引微微牽脣,“崇安貴君的懸棺高空墜落湖底砸死了七個僰人,臣雖未曾親自參與這件事,但也決不允許有損天家威儀的事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便是跪着,臣也該去的。”
澹臺引這番話說得圓滑,先把自己從這件事裡面摘乾淨,再隱隱指出負責懸棺葬的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卻又不指名道姓,點到即止。
她素來了解女帝對秦王的信任,如果一味的挑撥,只會讓女帝反感繼而大怒。
這樣不溫不火,不添油加醋的話反而會引得女帝深思。
果然,女帝聞言後原就沉冷的面色更添霜寒。
懸棺高空墜落且砸死了七個稀有的僰人,這在朝中算得上轟動性大事件了,老臣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過後,無人敢站出來反對女帝出宮,此事就此定下。
奚文君和羽義各騎一匹馬走在御駕左右,大祭司因爲身子抱恙坐了馬車,兩側鑾儀衛上千。
帝王儀仗隊就這樣在百官的恭送之下浩浩蕩蕩出了城朝着上庸郡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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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兩儀棺高崖墜落,砸死的七個人已經進行了安葬,唯有阿貴重傷,此時還在陶府客房裡昏迷不醒。
薛承的屍首是李副將親自帶着人去找到的,根據他的說法,他鑽進樹林的時候,就見到雪獒已經將薛承咬傷在地上,小腿、脖子兩處大動脈流血不止,最後搶救無效身亡。
荀久親自去看過,薛承小腿、脖子兩處傷確實是被獸類咬傷,可她無法確定是不是妖妖靈,因爲妖妖靈失蹤了,到底是被李副將殺狗滅口還是真的自己跑失蹤了,如今不得而知。
此時的陶府大門前,李副將正帶着近百黑甲軍頭系白布麻繩跪在薛承的屍體前羣情激憤、辭嚴厲色地紅着眼要求秦王出面給個公道,否則就長跪不起。
一夜之間,此事鬧得整個上庸郡皆知,陶氏族人皆驚。
陶夭夭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急得一整宿都沒睡,連她的二叔陶郡守也連夜趕了過來。
但扶笙早已吩咐過不見任何人,錦葵園被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內。
陶夭夭去了幾次也沒能見到扶笙。
昨日角義和宮義留在最後面打撈兩儀棺和八個僰人,回來後被扶笙傳進了錦葵園以後便再沒出來。
陶夭夭快急瘋了,她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倘若再不盡快處理,將會殃及到整個上庸陶氏家族。
無奈之下,她跑去西園客房找荀久。
不等荀久開口,陶夭夭當先急忙道:“我看出來了,你是個女人,而且對秦王意義非凡,你能否幫我個忙去錦葵園探一探情況?這件事不能不處理,他是堂堂王爺,發生了這樣大的事,總不能衆目睽睽之下將宮大人和角大人藏起來吧,是非黑白,總歸大家都需要一個說法。”
荀久對於自己女扮男裝輕易被人看穿這件事感到頗爲頭痛。
她對懸棺事件也算了解了個大概,此時聽到陶夭夭請她去錦葵園勸扶笙,她趕緊搖搖頭,“不妥!”
陶夭夭眉心一蹙,“爲什麼?”
荀久輕笑,“很明顯,秦王在等契機。”
陶夭夭更不解了,“什麼機會?”
荀久答:“一個讓他打開錦葵園大門坦蕩蕩走出來的機會。”
嗷嗷嗷,還是木有寫到衆人交鋒的情節,不過木有關係,這章已經在燃了有木有^O^明天的章節不敢保證一定出真相,因爲奚文君也準備了一場戲,所以篇幅有些長,兩千字寫不出什麼,但是衣衣保證必須燃,請小天使們靜待殿下的計中計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