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吃醋

隨着話音落下,一身淡藍色錦袍的西宮良人便走了進來,今日的他看起來格外清逸高雅,飛眉入鬢,流落出風華無雙,肌骨瑩潤如雪,那一雙碧藍色的眼眸,總能讓人想起天地間的寂寂明月。

清明、透亮。

清貴至極也幻美至極。

阮綿綿一時看得癡了。

西宮良人仿若沒看見她的怔愣,徑直走到暖玉牀前,垂眸居高臨下看着她,溫潤稍斂,多了幾分凝肅的氣息。

阮綿綿一看就知這個人動真格了。

她扁了扁嘴巴,道:“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去。”

西宮良人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回答,連御藥坊的長老都給帶過來了。

阮綿綿才說完,他便讓人把等候在外面的御藥坊長老請進來。

長老動作利落地走過來給阮綿綿把脈,末了,才起身稟報:“宮主,阮姑娘的確是貧血體虛得緊,不適宜下地走動,臣建議讓她多多休息。”

西宮良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讓人按照長老開的方子去煎藥,又將長老打發走,這才起身道:“既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也不要下地走動,免得傷了身子得不償失。”

阮綿綿心思一動,她並不笨,立即從西宮良人這幾句話裡面聽出貓膩來。

想來讓她務必要出席宮宴的並非是西宮良人,而是二十七坊長老,西宮良人是被逼的,如今他本人親自帶着御藥坊長老前來,也證實了她不適宜下地走動,那麼長老回去以後一定會把實際情況告訴其他長老,這樣的話那些人即便再如何迫不及待都不可能再強迫她。

而西宮良人交代她躺下休息不要下地走動就是爲了防止她不聽話跑出去讓長老們看見了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頃刻明白過來這一切並非他本人的意思,阮綿綿又是欣喜又是糾結。

欣喜的是西宮良人總算是站在她這一邊的,起碼通過這件事,她知道西宮良人正在用一種不太明顯的方式保護她。

糾結的是夜極宮的制度,宮主受到長老們的掣肘,這樣一來就代表只要超過一半的長老不喜歡她,那她就永遠無法嫁給西宮良人。

捏了捏拳頭,阮綿綿緊緊抿着蒼白的脣瓣,一句話也沒說。

西宮良人還沒走,輕輕吐一口氣,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阮綿綿鄭重點頭,“明白。”

西宮良人有些愕然,片刻之後親自扶着她躺下,這才道:“待會兒會有使女來給你送藥,你乖乖喝下便躺着休息,不要下地亂跑。”

他一邊說一邊給她掖被子,轉身準備離開之際,阮綿綿忽然叫住他。

“還有事?”西宮良人問。

“昨天晚上,我……”阮綿綿揪緊了被角,有些難以啓齒,但最終還是抓着機會說出了口,“我不是故意的。”

西宮良人面色雲淡風輕,“我早就不記得昨夜的事,你好生歇息,我要走了。”

阮綿綿:“……”

所以,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和她計較昨天夜裡她說夢話罵他這件事?!

所以,她左右擔憂東躲西藏怕他過來報仇其實只是杞人憂天?

所以,剛纔御藥坊長老把脈的時候,她用了不爲人知的方法讓自己的脈相虛弱無比其實白做了?

阮綿綿突然覺得欲哭無淚。

早知道他根本不會計較,那她還裝病做什麼?

既然決定要追這個男人,那麼,早晚都是要面對二十七坊長老考驗的,這次宮宴是好時機,而她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想了一瞬,阮綿綿道:“你等等,我忽然改變主意了。”

西宮良人眼眸一縮,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突然想去參加宮宴了。”阮綿綿認真重複一遍。

西宮良人眉頭皺得更深,“爲什麼?”

二十七坊的長老都以爲阮綿綿是他默認的王后人選,所以纔會要求他把她帶出去,名義上說參加宮宴,實際上是去考驗第一印象。

對於這件事,西宮良人是抗拒的。

第一,他並沒有把阮綿綿當作王后人選,不想讓人誤會。

第二,他並不確定阮綿綿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思,如此貿然將她帶出去便等同於默認了長老們的說法,將她放在了王后候選人的位置上,這樣對她來說,很不公平。

其實早上送來的暖宮湯裡面還添加了些許藥物,喝完以後能讓她的脈相看起來更虛弱,這是他一早就算好的,他不能讓她去參加宮宴,只要阮綿綿不在長老們面前露面,那麼等以後他立了別人當王后,所有的流言就能不攻自破。

他向來是個懶得解釋的人,也不屑於向任何人解釋。

既然對她無情,那就不要耽誤她,更不能害了她。

原本對於阮綿綿的配合,他還是很滿意的,可眼下卻突然聽到她說要去參加宮宴。

西宮良人覺得心臟好像受到了殘忍地一擊。

手指微微蜷了蜷,他道:“不是身子不舒服嗎?爲何不乖乖休息?”

阮綿綿扯着蒼白的脣角,勉強一笑,“我自己就是醫者,我的身體如何,我自有把握。”

西宮良人面色沉了沉,沒再說話。

阮綿綿凝望着他,問:“你在害怕什麼?”

不等西宮良人答話,她又道:“我知道,是長老們逼你讓我去參加宮宴的,而你本人並不希望我去,是這樣嗎?”

已經把話攤開來,西宮良人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繞彎子,索性道:“你既然知道我不希望你去,爲何還要固執?”

阮綿綿眉梢一挑,“你爲何不希望我去呢?”

西宮良人沒說話。

阮綿綿兀自道:“因爲你不想讓長老們把我誤會成王后候選人,因爲你對我沒有感情,不想讓我在這樣的場合敗了名聲是嗎?”

西宮良人面露訝異,她竟然心思如此聰穎,一眼就能看穿?

莞爾一笑,阮綿綿道:“我覺得想多了的人可能是你。”

西宮良人一怔。

阮綿綿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淡聲道:“你又怎知我若是出席宮宴就一定會被當成王后繼承人?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讓我喜歡上你嗎?”

西宮良人面色微變。

“你是否忘了,我只是來照顧叮叮小世子的。”阮綿綿努力眨眼,不想讓自己的眼睛流露出些許柔弱來,繼續道:“按照我師姐的說法,我是叮叮的監護人,今日的宮宴,既然叮叮都能去,我爲何不能去,萬一他在宮宴上出現了任何問題,該承擔最大責任的人是我,到時候我如何與師姐交代?”

阮綿綿話音落下以後,西宮良人只覺得周圍的世界在這一刻尤爲寂靜,聽不到半絲聲音。

心底裡好像有一處地方被觸動。

他一字一句回味着她方纔的話,只覺得滿嘴苦澀,而這苦澀的源頭,不知來自於哪裡。

掀開錦被下了牀,阮綿綿朝着銅鏡前走去,準備給自己上妝換衣服。

西宮良人一把拽住她的衣角,安靜道:“聽話,躺下休息。”

“你這是做什麼?”阮綿綿怒看着他,“我已經說了,我不會以你王后候選人的身份出現,我只是叮叮的監護人,莫非你連這個也不允許?”

阮綿綿一邊說一邊奮力掙扎,想要掙脫他的禁錮,但他力道大得驚人,溫熱的手掌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她根本沒法甩脫。

就在阮綿綿咬着牙瞪着他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聲音清淡溫潤,“你身子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阮綿綿忽然不掙扎了,安靜下來,雙眸靜靜注視着他。

他的眼神並沒有半分閃躲,回望過來,平和淡然,“你現在的狀況,若是在宮宴上暈倒,會很麻煩,你若是病倒了,誰來照顧叮叮?”

阮綿綿心中一陣失望,她就知道只要自己不挑明,這個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心下一狠,她忽然眼眶一紅,捏緊了拳頭拼命捶打他,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地出氣。

西宮良人也不閃躲,任由她憤怒的拳頭落到自己身上,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真實活着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如何還能不明白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心思,可是他一生只能娶一位王后,且王后候選人條件嚴苛,她是外族女子,這一點首先就會被長老們否決。

再者,地宮生活枯燥,他不希望她在此葬送青春,更不希望將來有一天她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改嫁他人。

這些事情,西宮良人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卻是親眼見到母后這麼做過,這樣一個舉動,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只會釀成悲劇。

即便他對她並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他還是不希望她走上這條路。

他寧願娶一個本族女子也不想耽誤她。

本就體力不支,阮綿綿才捶打了一會便累了,她一直強忍着沒有讓自己落淚,她不是個喜歡哭的人,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

今日的事,足以讓她看清西宮良人對她並沒有一丁點男女之情,可這並不能說明她就要因此放棄,也不會成爲她就此放棄的理由。

阮綿綿覺得,自己依舊不夠努力,起碼在追到他這件事上還沒有盡全力。

喜不喜歡她,遵從的是他的本心,能不能讓他喜歡,這纔是她的本事!

“可解氣了?”見她停下,他低眉問。

“不去就不去,哼!”阮綿綿冷哼一聲,上了牀將自己悶在被子裡。

西宮良人皺眉,走過去幫她把被子拉開,嘴裡輕嗤,“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把被子蓋在頭上,你怎麼就是不聽?”

阮綿綿不想理他,在他拉開被子露出她腦袋的時候,她迅速背過身去,就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不多時,使女已經端了煎好的藥進來。

西宮良人接過,坐在牀沿邊,望着背對着他的阮綿綿,道:“起牀喝藥了。”

“不喝!”阮綿綿直接拒絕,喝一次就跟要了命似的,她又不是沒法把自己醫治好,幹嘛非得喝藥?

西宮良人面色一沉,“你若是不喝,我就強行給你灌下去。”

阮綿綿面部一抽,“你有病吧?”

西宮良人接話,“看來你是病得太嚴重了,連有病的是自己都沒搞清楚。”

雙手抱着腦袋,阮綿綿拼命往裡面鑽,“我不要喝藥,難喝死了!”

西宮良人手一頓,將裝了湯藥的小碗擺放在案几上,看着她的後背,“那你想做什麼?”

“反正我不喝藥,你出去!”阮綿綿閉着眼睛,出口趕人。

西宮良人無奈地搖搖頭,再次出聲,“你若是再不轉過來,就別怪我用極端手段了。”

阮綿綿被他嚇得心神一凜,肌肉橫跳,迅速翻了個身對上他的雙眼,“你、你想做什麼?”

西宮良人重新拿起小碗遞給她,面無表情地命令,“喝藥。”

見阮綿綿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他又道:“這次放了味甘的藥片,不苦。”

“真的?”阮綿綿眨眨眼,狐疑地盯着他。

“你不是嗅覺靈敏麼?自己聞。”西宮良人遞進一寸。

阮綿綿輕嗅了一番,果然是加了好幾種味甘的草藥煎出來的。

面色一緩,她接過小碗,也不準備用湯匙,直接擡起碗就往嘴裡灌。

對她來說,即便是加了蜜糖,那也依舊是讓她反感的湯藥,難喝得很,與其一勺一勺地費事兒,還不如一次性解決。

誰料一個不小心喝得太急嗆到了,阮綿綿忙放下小碗就捂着胸口咳嗽起來。

西宮良人掏出錦帕遞給她,又給她順了順背,語氣無奈,“你忙着投胎呢?”

阮綿綿不服,傲然道:“忙着趕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心煩!”

西宮良人深深看她一眼,分明小臉蒼白,虛弱至極,表情卻還一如初見那般傲慢,嘴上不肯吃半點虧。

細看之下,她的確有常人難及的地方,所以四叔公並不是挑選弟子的眼光不行,而是善於發掘人才。

收了思緒,西宮良人再一次伺候她睡下,這才吩咐守在外殿的使女,“記得守好阮姑娘,不要讓她拉被子矇住腦袋,否則悶死了,本宮主唯你們是問。”

阮綿綿:“……”

她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最無語的交代。

*

西宮良人出了長卿殿以後直接去往擺宴席的琅寰殿,二十七位長老已經就坐,見到宮主進來,忙起身行禮。

除了二十七人外,另還有安如寒和叮叮坐在首座下方的首位上,四位聖女於長老坐席之後安坐。

今年的宮宴比之往年要熱鬧一些,不僅僅是因爲阮綿綿的到來引起了長老們的重視,更是因爲安如寒這個帝師的到來。

要知道,安如寒可從來不回來夜極宮過年的,今年還是頭一次。

是以,長老們紛紛稱奇,席上不斷與他閒聊妄圖套話。

他們這點小心思,豈會逃得過安如寒的聰敏,面對衆人的問話,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一句“回來祭祖”。

反應敏捷的長老們頓時明白了。

很多年以前,語真族分爲兩部分,以長流河盡頭的深淵作爲分界線,深淵那頭稱爲冥殿,深淵這邊稱爲夜極宮。

冥殿與夜極宮劃區域而治,同爲語真族人,但管理制度與修習的法術都不一樣。

冥殿的最後一位殿主與夫人便是百里長歌的親生父母。

百里長歌出生那一年,冥殿內部發生動亂,殿主和夫人無奈之下將她送來夜極宮,夫妻倆出了冥殿以後改名換姓去了大梁,成了大梁的安國公與國公夫人,雖然安如寒是在大梁出生的,但名義上他依舊是冥殿的少主。

如今回來祭祖理所應當。

雖然冥殿早就已經不存在了,但它與夜極宮同宗同族,安如寒來夜極宮祭祖也是一樣的。

長老們小聲議論了一會便停下了,今夜更多的重點是那位在長卿殿住了好些時日的阮姑娘,衆位長老沒見到阮綿綿跟着進來,便將目光都投放到了西宮良人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給個解釋。

西宮良人淡淡掃了一下面一眼,“阮姑娘身子不適,無法參加宮宴。”

錦繡坊長老冷雨當先就沉默了,實際上她挺喜歡阮綿綿這個小姑娘的,只可惜阮綿綿沒有一條能滿足王后人選的標準,最致命的是她爲外族女子。

宮主若是與外族女子結合,可是要冒着修爲盡毀的風險的。

早前御藥坊長老回來的時候雖然與他們說了阮姑娘身子虛弱不適宜下牀走動,但所有的長老還是希望宮主能在這麼多人齊聚的時刻給出一顆定心丸。

安如寒聰慧,從西宮良人這句話,再從長老們的表情裡面便意識到了當前的處境,他並不打算說話,脣畔勾起一抹笑好整以暇地看向西宮良人,準備從他的表情裡找到一絲一毫的裂縫。

只可惜,什麼都沒有。

西宮良人始終雲淡風輕的,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長老們這是在給他施加壓力,沒意識到長老們很不喜歡他帶回來的那名女子。

安如寒嘴角笑意加深,卻是朝着西宮良人一敬,心中思忖這兩個人究竟有沒有關係呢?

按理說來,長歌的師妹應該也是不差的,美中不足的只是她身爲外族人,要想與西宮良人真正走在一起,只怕等在前方的,將會是無法預估的荊棘叢林,有她受的了。

安如寒再次一瞥西宮良人,他神情不變。

安如寒心思一動,莫非這廝還想着長歌?

飲酒的動作一頓,安如寒忽然就想起長卿殿裡那個女子,無論是言行還是長相都與長歌不一樣,反倒是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的素斐。

從顏倫的解釋裡,他聽得出來,女子對西宮良人有意,但西宮良人無情,似乎只把她當成朋友,至於這情誼有多深,不妨試探一下便知。

心中打定了主意,安如寒緊繃的面色重新舒緩開來。

叮叮一直坐在他旁邊的坐席上,沒見到阮綿綿,他焦急地四處張望,“舅舅,綿綿姐姐爲何沒來?”

“她不舒服。”安如寒瞧着叮叮,他長得與嘟嘟很像,性子卻大相徑庭,嘟嘟那小子是個能鬧騰的,繼承了長歌的性子,聰明又狡猾,而叮叮是鋒芒內斂型的,雖然較之嘟嘟少了幾分靈動,但依舊不影響四歲孩子身上應有的可愛。

脣角一勾,安如寒便忍不住去摸他的腦袋,低聲問他:“叮叮,這段時間在地宮還適應嗎?”

叮叮慢吞吞嚼了口中的飯菜,才道:“只是見不到陽光,其實都是一樣的。”

安如寒輕笑,再問:“你大伯父教了你什麼?”

叮叮搖頭,“還沒正式教,他讓我先熟悉夜極宮的宮規宮制以及其他管理方面的東西。”

安如寒滿面訝異,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你、你看得懂這些?”

且不說這些書籍有多無聊能讓人看到眼皮打架,叮叮還只是個四歲大的孩子啊,西宮良人竟然給他看這個?!

“看得懂的,舅舅。”叮叮擡起頭來,忽閃着大眼睛,“孃親說哥哥四歲的時候,這些書能倒背如流了,我以後要當皇帝,不能輸給哥哥。”

安如寒摸摸下巴,想着嘟嘟四歲的時候在幹嘛呢。

嘟嘟四歲的時候,被一個比他大一歲半的小女孩追着滿大街跑,他東躲西藏,最後逃無可逃的時候幻容去參加了小女孩的比武招親擂臺賽,成功俘獲美人心。

撇撇嘴,安如寒有些心疼叮叮。

嘟嘟四歲的時候纔不會整天埋首在書房,那是個調皮搗蛋鬼,一天不出去走一趟,屁股便坐不住。

長歌告訴叮叮這些,分明是想激勵他快速成長。

安如寒隱約記得,長歌當年是非常非常想要一個女兒的,以至於生下叮叮的時候,她生了半天的氣,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後來纔在葉痕的安撫下給叮叮取了名字。

倒也不是說百里長歌偏頗嘟嘟,不喜歡叮叮,她生氣只是一時,骨子裡還是很疼寵叮叮的,但因爲他們夫妻倆要培養的是將來的皇帝,所以對叮叮便格外嚴厲了一些。

雖然看起來有些殘忍,但讓他從小學會獨立自強,未必是壞事。

親手給叮叮布了他愛吃的菜,安如寒脣角微翹,“寶寶辛苦了,多吃點補身子。”

叮叮有條不紊地低下腦袋吃飯。

地宮的宮宴,菜餚精緻超過外面的皇宮宴席,但沒有舞姬獻舞,倒是有樂師奏樂增添氣氛,除去因爲阮綿綿而略微僵硬的氣氛,整個宮宴進行下來也還算熱鬧。

宴席過後便是宮主給衆位長老發紅包的時候。

叮叮最小,得了個大包。

安如寒也向西宮良人伸出手。

西宮良人眉頭微皺,“帝師竟然好意思伸手向我要紅包?”

“怎麼不好意思,我是客人。”安如寒挑眉,心思流轉,又道:“就算不是給我,那你應該也要準備一份給長卿殿那位。”

西宮良人驀地擡起眼睫,幸虧長老們都在席位上喝茶說笑,並沒有聽見這句話。

西宮良人臉色不太好,瞪了安如寒一眼,“讓你多嘴!”

安如寒不以爲然,“反正你對她又沒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西宮良人緊緊抿着脣,讓顏倫塞了兩個紅包給安如寒。

安如寒掂量了一下福壽袋裡的分量,笑眯眯帶着叮叮去了長卿殿。

西宮良人看着安如寒離去的方向,再一次皺了眉,可眼下長老們還沒散去,他沒法離席,只能幹看着。

*

安如寒很快就來到了長卿殿。

彼時,阮綿綿躺在牀上,並沒有睡着,聽到使女進來稟報,她皺眉過後一下子從牀上下來,讓使女幫忙更衣。

安如寒這一次沒有闖進內殿來,而是乖乖在外殿守着。

阮綿綿更衣穿戴好以後隨着使女走出來,一眼就見到安如寒和叮叮坐在一旁。

阮綿綿此前並不認識安如寒,雖然他是百里長歌的親弟弟,她也只是聽說過而已,今日算是正式見面。

“帝師來我這裡,有何貴幹?”阮綿綿面露狐疑,她不認爲自己有這麼大魅力能讓安如寒兩次來長卿殿,這個人,鐵定是有什麼事情。

安如寒舉起手中繡工精細的福壽袋,揚眉一笑,“來給你送紅包。”

阮綿綿走過去準備接下,勉強笑道:“那就謝謝帝師專程跑一趟了。”

安如寒在她伸手的時候迅速將福壽袋移了個方向,笑問:“你剛纔喚我什麼?”

阮綿綿無語,雖然輩分上,他的確是他師兄,可畢竟才見面,要她如何開得了口?

囁喏片刻,阮綿綿小聲道:“師……師兄。”

安如寒滿意地彎了彎脣,卻故作沒聽見,“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我沒聽清楚。”

阮綿綿一咬牙,大聲喚:“師兄!你是來戲弄我的嗎?”

安如寒不知道這女人哪裡來的這麼大火氣,不過見她生氣小臉俏紅的樣子,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不再逗弄她,他把福壽袋往她手裡一送,故意咬重字眼道:“這可是西宮特地給你留的,好好收着。”

阮綿綿心跳有一瞬間的加快,“你說什麼?”

安如寒挑了下眉,他知道她已經聽見了,索性懶得重複。

阮綿綿緊緊握着福壽袋,神情微微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如寒見狀便知自己猜對了,這個女人果然對西宮良人有情。

捏捏下巴,安如寒想起自己之前在宮宴上想到的那個計劃。

“小師妹,快坐。”他回過神來,笑吟吟看着阮綿綿。

安如寒本生得妖孽,這麼一笑,絢美異常,讓人心尖一顫。

阮綿綿緩了好久才勉強穩住心神,暗罵了一聲妖孽,這才面上露出幾分笑意,“師兄還不走?”

安如寒老成持重地道:“小師妹,作爲你的師兄,有句話我不得不提醒你。”

阮綿綿心中頓時涌上不好的預感,她看向安如寒,“什麼話?”

安如寒漫不經心道:“遠離西宮,他並非你良人。”

阮綿綿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在這地宮裡面,想對她說這句話的人多了去了。

心中明白安如寒的意思,面上卻要假裝不知情。阮綿綿露出驚訝,“師兄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安如寒饒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別跟小爺裝,你是爲了什麼纔會來的地宮,以爲小爺不知道麼?”

阮綿綿抿着嘴巴。

安如寒又道:“西宮這個人非常花心,哦不,應該說他經不住誘惑。”

阮綿綿心裡“咯噔”一下,緊張問:“什麼意思?”

安如寒神秘一笑,“你知道藍兮嗎?”

阮綿綿無奈點頭,這個女人曾經在夜極宮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作爲時刻關注着西宮良人的人,她自然清楚。

只是她並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如寒話說一半,停了。

阮綿綿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冰涼的小手揪住安如寒的袖子,問:“師兄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對不對,快告訴我。”

“你真想知道?”安如寒挑眉。

“嗯。”阮綿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雖然她多次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如今真相就在眼前,那種急於知道所有事情的迫切將她全身的好奇心都給勾了出來。

心跳一再加快,阮綿綿神情越發緊張,最終下了決心,鄭重地看着安如寒,“還請師兄不要瞞我。”

安如寒輕笑一聲,囑咐:“聽完後可不準哭鼻子。”

阮綿綿聽他這麼一說,又再次猶豫了一下,然而這份猶豫還是抵不過好奇心的來勢洶洶,蜷了蜷冰涼的手指,她頷首,“好,你說。”

安如寒微微一笑,一雙妖詭的瞳眸波光瀲灩。

“藍兮當年練媚術走火入魔,如果在特定時間內沒有找到解藥,她將會死得很難看。”安如寒道。

阮綿綿呼吸一緊,追問:“那後來呢,藍兮爲何找上西宮良人?”

安如寒饒有深意地看了看一臉緊張的阮綿綿,笑着說道:“因爲西宮良人是她唯一的解藥。”

呼吸驟然一緊,阮綿綿身形不可抑制地晃了晃,顫着聲音,“什……什麼意思?”

安如寒慢慢解釋,“西宮家的繼承人是純陽命格,因爲命理的特殊性,只要與修煉媚術走火入魔的人陰陽交合,便可救她們一命。”

心臟上好似受了重重一擊,阮綿綿本就蒼白的臉直接轉變成了慘白,她幾乎坐不穩,就要從座椅上倒下來,但最後還是穩住了,再問:“然後呢?”

安如寒笑笑,“藍兮到現在都還沒死,而且活得好好的,至於她爲什麼能在走火入魔之後還活下來,其中關鍵你自己去想,小爺不便多說,走了!”

安如寒說完,拉着叮叮就要往外走,只留下坐在圈椅上發怔的阮綿綿。

藍兮到現在都還沒死,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當初西宮良人肯定獻身救了她!

死死咬着牙,阮綿綿攥緊了手指,修長的指甲掐入掌心,她對疼痛毫無知覺,只覺得心中有信念在一瞬間崩塌了。

難道她一直以來所認爲的他對百里長歌深情不倦都是假的?

藍兮不過是個修煉媚術誤入歧途的妖女罷了,到底有什麼值得他獻身去救的,還是說,連他這麼高深的靈力都沒能抵擋得住藍兮的媚術?

又或者說,他是心甘情願的?!

一想到這些,阮綿綿心中的怒火就越來越旺盛,既然他能大發善心獻身救一個妖女,爲何就不能把那些博愛分一部分給她?

月事期間,女人情緒最容易煩躁甚至是發生混亂,尤其是眼下面臨這麼一樁讓人無法忍受的真相。

阮綿綿不想再去思考那麼多,急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安如寒特意放慢了腳步,並沒有走出多遠,因爲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會追出來。

果然,一刻鐘不到的時間,阮綿綿就跟上來了,加快速度擋在他面前。

“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麼?”安如寒佯裝不知情,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你什麼時候離開地宮?”

阮綿綿不想廢話,一想到西宮良人獻身救藍兮,她就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

安如寒湊近她,一字一頓,呼吸溫熱,“我是來祭祖的,今晚就能進行,原本想多留幾天,不過……”說到這裡,安如寒伸出食指挑起阮綿綿的下巴,脣角一勾,眼眸中波光流動,“沒想到會遇見這麼一位小美人,你若是願意跟着我,小爺明天就回大梁。”

阮綿綿深深皺眉,往後退了一步,逃離開安如寒的禁錮。

安如寒全程笑看着她的慌亂無措,聲音不疾不徐,“沒關係,你若是後悔了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那也還有一夜的考慮時間。”

說完,又彎了脣瓣,“與其倒追一個不可能的人,還不如跟着小爺,長歌可是你師姐,你若是嫁給爺,我不會虧待你的。”

阮綿綿瞪着他。

雖然她此時此刻的確不想在地宮多待一秒,但她從未想過跟了安如寒。

這個人美則美矣,卻是罌粟花,表面上看起來浪蕩不羈,實際上內有乾坤。

安如寒是師姐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又是大梁的帝師。

皇帝的老師,怎麼可能是草包?

阮綿綿深知安如寒此人不簡單,但她更知道,這個人不是她的菜。

但眼下,爲了儘快離開,她就假裝一下也無妨。

整理好了思緒,阮綿綿道:“既然這樣,那我們明天就離開。”

安如寒爽朗大笑。

叮叮一聽,急了,“綿綿姐姐,你爲什麼要走?”

阮綿綿沒好氣地道:“心煩,不想待在這裡。”

“可是。”叮叮滿臉委屈,“你說過要留下來照顧我的。”

阮綿綿有些於心不忍,走過來蹲下身,拉着叮叮肉呼呼的小手,道:“叮叮乖,等你要回去的時候,我再來接你好不好?”

“不好。”叮叮一個勁搖頭,“你明明說過留下來的,孃親說做人要守誠信。”

阮綿綿一時語塞,尷尬地扯着嘴角,“你乖,姐姐是出去養病,等病好了就回來找你好不好?”

叮叮還是搖頭,“大伯父家有很厲害的大夫,他能爲你治病。”

提起西宮良人,阮綿綿就抑制不住地想發火,偏開頭,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回過頭來時面上堆笑,“不,姐姐這個病,地宮裡的人治不好,必須去外面。”

安如寒嘴角一抽,同時饒有興味地打量着半蹲在地上的這個女人,妖詭的瞳眸中劃過一抹流光。

儘管叮叮百般不同意,阮綿綿還是迅速回長卿殿收拾東西去了。

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安如寒說給她一夜的時間考慮,然而她只需要一刻鐘,此時此刻不喜歡待在地宮,這就是她最簡單最真實的想法。

她的確是喜歡西宮良人沒錯,但她也有自己的尊嚴,她不想做個委曲求全的人,更不想低聲下氣把委屈咽在肚子裡裝作毫不知情。

這樣的阮綿綿,不是她作爲山大王應有的風格。

她喜歡直來直去。

西宮良人可以喜歡百里長歌,可以到現在心裡都還裝着她。

但他竟然中途與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

這一點,是阮綿綿最不能忍受的。

所以她要走,逃離這地方遠遠的,再用以後的時間來癒合傷口。

好在她是個理智的人,如今並沒有深陷情關無法自拔,能做到乾淨利落地一刀兩斷。

收拾好東西以後,阮綿綿便躺在暖玉大牀上望着頂上的華麗浮雕,目光空洞無神。

使女被她嚇了一跳,忙問:“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無事。”阮綿綿好久纔回過神,擺擺手,“你們先出去,我躺會兒。”

使女小聲道:“姑娘今晚還沒用飯。”

阮綿綿摸了摸肚子,的確是餓了。

坐起身來,她招手道:“把飯菜端過來。”

她可不傻,纔不要因爲那個該死的男人而餓着自己,先填飽肚子,明天才有力氣跟着安如寒出去。

端起小碗,阮綿綿吃得津津有味。

伺候她的兩名使女面面相覷,方纔還見姑娘臉色難看傷心欲絕,怎麼這時候還有食慾?

那看來,定是無大礙了。

不約而同想到一處的兩名使女各自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免得宮主知道了還要怪罪她們照顧不周。

安如寒果然在午夜時分去宗祠祭了祖。

站在祠堂外,西宮良人很不解,“你不是專程來過年的嗎?怎麼會這麼着急?”

安如寒笑得春花燦爛,“你這地宮裡,一沒有美人,二沒有玩樂的地方,我若是留下,豈不是得無聊死?”

西宮良人沒說話。

安如寒又道:“父親交代給我的祭祖任務完成了,爺就不多停留,明天一早晨鐘敲響的時候記得讓人來通知我。”

西宮良人一愣,“明早就離開?”

安如寒想起昨天晚上阮綿綿那個迫切的樣子,立即咳了一聲,正色道:“那是自然,你是宮主有政務要忙,小爺還是帝師呢,從這裡到帝京一個來回可要好多天,我必須趕在上元節之前到達帝京城。”

西宮良人也知道此去路途遙遠,索性不再過多挽留。

翌日一早,執事帶着幾個人去往安如寒所居的宮殿伺候他梳洗穿戴好,這才安排了馬車送他出王城。

馬車路過長卿殿的時候,安如寒讓停了一下。早就準備好的阮綿綿拿着一個包袱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就鑽進車廂。

顏倫看得目瞪口呆。

安如寒則像個沒事兒的人一樣,一揮手,“繼續趕車!”

顏倫不敢多問,低垂下腦袋一直想着阮姑娘怎麼會突然想要離開?與宮主打過招呼了嗎?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到了秘密通道。

地宮的陣法門三十六個時辰纔會開啓一次,安如寒昨天來的時候纔開過,今天自然不會開,但地宮有一條非常隱秘的救急通道,知道的人只有宮主和執事,就連長老們都不清楚。

安如寒昨夜祭祖完畢以後執意要離開,西宮良人無奈之下只能讓顏倫帶着他從救急通道走。

說是救急通道,其實也還是陣法,只不過從這裡可以隨時出地宮。

站在隱秘通道後面,顏倫看着越來越遠的馬車背影,心中總覺得不安分,阮姑娘就這麼離開了,早上宮主爲何那麼淡定,隻字不提?

莫非宮主根本不曉得此事?

想到這裡,顏倫頓時渾身一震,嘴裡暗罵:“糟了!”

跟着他前來送行的幾個宮衛不明所以。

顏倫也不打算與誰解釋,轉過身匆匆就往王城方向跑。

心急火燎的他破天荒地用上了輕功,沒多久就奔回了夜極宮的書房。

彼時,西宮良人正在專心致志地教授叮叮,聽到顏倫求見的消息,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啓脣道:“讓他進來。”

顏倫急匆匆進來,還不及說話,西宮良人就問:“你不是去送安如寒出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已經安全離開了?”

顏倫抿了下脣,問:“宮主,阮姑娘跟着帝師離開了,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西宮良人整個人一僵。

顏倫一看宮主的反應便立即明白過來,阮姑娘肯定是瞞着所有人出的地宮。

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顏倫暗自腹誹,這件事,可千萬別引起宮主發怒,否則遭殃的可是長卿殿的使女。

事實證明,顏倫還真猜對了方向。

他纔剛剛拉回思緒,西宮良人已經鐵青着一張臉,厲聲道:“把長卿殿的所有使女傳過來!”

顏倫悄悄抹了把汗,迅速去往長卿殿。

長卿殿前前後後的使女共有八人。

顏倫帶着宮衛趕過去的時候,八位使女全都整齊地躺在地上。

顏倫心中暗道不好,連忙過去探呼吸,幸好都無大礙,只是被迷暈了而已。

顏倫迅速吩咐宮衛將八人拖到夜極宮。

西宮良人早已經在裡面等候。

見到昏迷不醒的八人,他眉頭緊鎖,問:“怎麼回事?”

顏倫直搖頭,“臣也不知道,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使女們就已經昏迷了,想來是阮姑娘爲了走得順利而故意迷暈了她們。”

咬了咬牙,西宮良人臉色更加難看,她就知道那個女人之所以來地宮,肯定是有企圖的,今日這麼着急離開,想必是目的達到了纔會不惜迷暈長卿殿的使女。

深吸一口氣,西宮良人閉了閉眼睛,吩咐顏倫將八人弄醒。

八位使女醒來以後,當先見到高坐首位的宮主,嚇得渾身一哆嗦,臉色全變,渾然不知身在何處,又發生了什麼事。

“阮姑娘走了,你們幾個爲何不知道?”

使女們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迷茫。

其中一人道:“阮姑娘昨夜用了飯以後就把奴婢們遣出外殿說要一個人靜一靜,奴婢們只當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敢過多打擾,誰知後來竟被迷藥給迷暈了……”

西宮良人的注意力在“心情不好”四個字上,定了下神,又問:“昨天晚上宮宴的時候,長卿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方纔說話的那名使女再道:“回稟宮主,宮宴時分,阮姑娘一直在睡覺,並沒有什麼異常,宮宴散了以後,帝師大人曾去過長卿殿與阮姑娘說了很多話,帝師離開以後,阮姑娘整個人就像木偶一樣,神情很呆滯。”

西宮良人問:“帝師說了什麼?”

使女想了想,道:“奴婢只隱約聽見了‘藍兮’兩個字,其餘的便什麼都沒聽到。”

藍兮?!

聰明如西宮良人,立即便知道安如寒在阮綿綿面前嚼了什麼舌根子。

臉色難看至極,西宮良人吩咐顏倫,“備車,我要出地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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