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那是真心喜歡你纔會那樣，你知道笑面虎嗎？面上對着人笑，心裡卻想着吃人。”李清做出老虎吃人的樣子嚇唬她道。
沈雲纖憂愁地看着李清，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扮成老虎都不嚇人啊。
李清見沈雲纖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樣子，悠悠地收回手。咳咳，他這招怎麼沒用了？
以前對付街上的那幾個孩子挺有效的啊。
沈雲纖似乎知道李清心中所想，道:“李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這個樣子一點兒也嚇不到我。”
“哦，原來如此。”李清明瞭。
“哈哈哈，李大哥，你真像個小孩子。”沈雲纖拍手道。
李清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被拆穿心思的小孩子。
他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沈雲纖又找了許多的話題，和李清閒扯。從小時候偷偷在河裡摸魚聊到揹着長輩去酒館聽戲。
李清說的全都是小時候的趣事，那個時候的他快樂無憂，絲毫沒有現在的樣子。
沈雲纖就說將軍府裡的事情，說她和幾個姨娘鬥智鬥勇，說她和沈子傑偷偷溜出府去買糖人吃。
說她怎麼和老頭子遇上，說她怎麼被綁上花轎，說她怎麼和龍澤相識，誤會，相愛，相守。
想到什麼說什麼，一點兒也不忌諱。
一時間，府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只是，他們聊了許多話題，都沒有觸及到一個人。
那邊是孫倩。
沈雲纖有意無意地提到小時候，想把話題往孫倩身上引，可是李清每次都三言兩語帶過。
他不刻意，不刻意提起，不刻意迴避。
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爲他是一個合格的大哥。
只是，沈雲纖知道。
因爲知道，所以更加難過。
明明心裡住着一個人，卻要把這個人從心裡抹去，該是有多難受。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到了李清核藥的時間。
孫倩煎好了藥，左等右等沒有見到李無爲過來端藥。
她站在門邊看了又看，等了又等，還是不見人影。
平常這個時候，李無爲該來了。
她看了看藥爐上的藥，再熬下去，藥就該熬幹了。
她再三猶豫，還是決定親自把藥給李清送過去。
她想着沈雲纖在那裡，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沈雲纖正在和李清說她偷偷把泥巴放在靈芝的被窩裡，孫倩出現在府門面前。
李清看見孫倩，話到嘴邊頓了頓。
沈雲纖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連忙起身道:“師姐，你怎麼來了？”
孫倩看了看李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來給大哥送藥，李無爲今日沒來，我我怕藥效散了，就自作主張端來了。”孫倩道。
沈雲纖知道她是在跟李清解釋，也不插話。但是，李清就當沒有聽見一樣，沉默。
……
早就孫倩早就習慣了，也沒什麼感覺。
“咳咳，麻煩你了，這麼遠的路，要不然你進來坐坐吧，我和李大哥正在聊小時候的事呢。”沈雲纖道。
這氣氛，還真難以言說。
“小時候？”孫倩偏頭問道。
“對啊，小時候，你也過來吧。”極力撮合道。要是兩個人坐在一起，聊聊小時候，沒準兒就聊開了。
李清沒有說話。
“不用了，你把藥端進去吧，我還有事。”孫倩把藥遞給沈雲纖，然後就離開了，連石門都沒過。
沈雲纖不解，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來送藥，已經違反了和李清的約定。若是沒有李清的允許，她是絕對不會進去的。
雖然想，但是，不能。
她不能給李清趕她出府的理由，她之所以會着急找沈雲纖幫忙，就是因爲她察覺到李清有讓她出府的想法。
她有些怕，所以病急亂投醫，找了沈雲纖。
只希望沈雲纖不要讓她失望啊，她不求大哥接受她，只求他不要趕她走。
目送孫倩離開之後，沈雲纖把藥端到李清面前，道:“大哥，你這藥聞着好苦啊。”
李清結果藥碗，一飲而盡，道:“習慣了就不覺得苦了，反倒越來越覺得有味道。你要不要試試？”
沈雲纖接過藥碗，向桌子走去，邊走邊道:“李大哥你可別這麼碩，我可不想喝藥。”
沈雲纖放下藥碗之後，拿了一隻乾淨的杯子，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李清。
李清接下，道了句，“多謝。”
“不謝不謝。”沈雲纖道。
“無爲沒你細心，最開始喝藥的時候是真的覺得苦，他給我準備了蜜餞。那時候就想，我堂堂男子漢，喝個藥還要吃蜜餞，太丟人了。
所以就板着臉拒絕了，無爲以爲我是木頭人，喝藥也不覺得苦的，所以，那之後他也沒準備了。
我想喝水啊，可他就站在我身邊，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說說那兒，我也不好意思說要喝水。”李清笑着道。
他看着手裡的杯子，繼續道:“現在我可後悔了，何必那麼逞強呢，平白喝了那麼久的藥，受了那麼多苦。
等反應過來之後，我又習慣了，吃不次蜜餞已經無所謂了。就連水都無所謂了。”
“生病肯定很痛苦吧？”沈雲纖壓低聲音問道。
她連小小的傷寒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李大哥……
“都過去了。”李清只說了這四個字。
雲淡風輕，漫不在意。
“嗯，都過去了，以後會更好的。大哥，我覺得師姐挺好的。”沈雲纖突然道。
李清整了整衣襟，看着沈雲纖道:“怎麼？進入正題了？”
沈雲纖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清，“都說了這麼久了，再不進入正題就要用午膳了。”反正都說破了，她也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她，很好。只是，我不好。”李清道。
她很好，對他也好。他不好，對他也不好。
就是因爲她太好了，他纔不能對她好，他怕他不能一輩子對她好。
既然不能一輩子對她好，那他寧願不開始。
沈雲纖端來一個小凳子，坐在李清面前，認真道:“李大哥，我覺得你很好。就是因爲你太好了，所以不敢正視你的內心。”
李清並不否認，他了解他的內心，但是，他總是迴避。
他認爲，有些事，只要不開始，就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他不願意傷害她。
“李大哥，雲纖真心把你當成大哥，所以有話就直說了，大哥千萬別生氣，也別怪雲纖多管閒事。”沈雲纖開口道。
“嗯，你說吧，在我這裡待了這麼久，若是不讓你說，龍兄怕是要受苦了。”
“咳咳。”沈雲纖小臉一紅，正聲道，“我覺得李大哥心裡是有孫倩的，就像她心裡有你一樣。
而且，我相信，你把她看得比你自己都要重要。我那傻師姐，自以爲她什麼都知道，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李清問道。
這些事情，他都說不清楚，她才知道多少。
“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事情的關鍵。你們都以爲自己有多無私，你們都以爲你們在爲對方做打算。
實際上呢，你們兩個都自私，簡直太自私了。特別是李大哥你，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沈雲纖道。
李清狐疑地看向沈雲纖，他承認他處理這件事的方式可能欠妥，但是，說他自私又從何說起？
“爲何？”李清問道。
“孫倩我就不說了，就說說李大哥你吧。你怕連累她，所以刻意迴避她，以冷漠拒她於千里之外。
你以爲這是對她好，因爲你怕你離開之後，她會傷心，更怕她會隨你而去，你不忍心。
但是，你想沒想過她想要什麼？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你真的瞭解她嗎？她真的和你想象中一樣脆弱嗎？”沈雲纖道。
她敢保證，李清沒有想過。
他如果想過，現在就不會呆若木雞地看着她了。
果然，她猜的不錯。
“可是，我不能……”
“你不能給她一輩子的保障嗎？”沈雲纖截下他的話。
李清點頭。
“一輩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與其虛度一輩子，還不如過上那麼充實的幾天。”沈雲纖道。
有些人活了一輩子，也沒活出個滋味。有的忍，來着世上的時間雖短，卻把人間滋味嚐遍了。
前者活的是時間，後者過都是生活。
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和龍澤逍遙自在地過一段日子，也不願意居於高位，孤寂一輩子。
沒有意義的日子，如同虛度，即是虛度，何必？
“李大哥，你好好想想。如果孫倩真的走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你真的能放心嗎？”
“我都準備好了，有人會照顧她，她會過得好。”李清道。
他賺了許多的錢，足夠她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她可以拿這些錢財做她想做的事情。
“可是，沒有你，對她來說，還能過好嗎？”沈雲纖問道。
李清一驚，沒了他，她能過得好嗎？
沈雲纖見他聽進去了，再接再厲道:“你以爲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她的心呢？你連他的心也安排好了嗎？
你走了之後怕她想不開，所以留了人照顧她，但是，如果她一心想要隨你去，誰能阻攔？”
“我……”
“李大哥，我想你好好的，想孫倩好好的。但這是你們兩人的事，我就是再熱心，你們兩個當事人不放在心上也沒用。
話呢，我就說倒這裡了，你自己看着辦吧。”沈雲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