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把藥端過去喂青兒姑娘喝下。”老人對着沈雲纖道。
沈雲纖二話不說，上前就接過藥碗，捧到青兒面前。
她嫌棄地看了看腰，對着青兒道：“青兒，這藥賣相不好，可是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忍忍哈，喝完之後我給你蜜餞。”
對於老人的藥，她最有發言權。
那叫一個難喝，全天下最難喝！
青兒點頭，“我不怕的。”只是一碗藥而已，哪裡又那麼誇張？
沈雲纖見她不以爲然的樣子，便知道青兒小看老頭子的處方了。嗯，她要不要再次提醒一下呢？
還是不了，老頭子在這裡看着，她要是當着老頭子的面說這藥如何如何難喝，豈不是找罵？
也就一口，沈雲纖就餵了青兒一口藥，青兒感覺舌頭都苦的沒知覺了。
青兒盯着黑魆魆的藥，這樣一口一口喝真是太難受了，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沒病死也得被苦死。
於是，她心一橫，咬着牙道：“雲纖姐姐，讓我死個痛快吧！”
沈雲纖十分理解青兒的處境，爽快地把藥碗遞給青兒，“給，放心，蜜餞給你準備好了。”
青兒接過，捏着鼻子把藥灌了下去，整個人都解脫了……
她可憐兮兮地看着沈雲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蜜餞……”
“有的有的。”沈雲纖對着綠竹一招手，綠竹立馬送上了事先準備好的上好蜜餞。
吳晗看見了，想要上前拿兩顆，卻被老人家叫住，“晗皇子。”
吳晗一頓，“老人家有何事？”
“老朽還有些事情想請教晗皇子，不知晗皇子能否借一步說話。”老人道。
老人突然這麼客氣，吳晗倒還有些不適應。直覺告訴他，不會是好事。
他對着老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老人家請。”
來到老人的院子，吳晗先是看了看院子裡的擺設，接着看了看園子裡的藥材，“那小丫頭對您老人家可真好。”
偌大的九皇子府，一磚一木都要經過嚴格審查，像老人這樣裝扮成農家小院的，怕是也就只有這一處了。
還有藥材，都是些極爲珍貴的藥材。
他隨手拿起一隻雪蓮，“老人家，着麼珍貴的藥材，你就放在這園子裡？萬一被不識貨的人不小心糟蹋了可怎麼辦？”
“既然是不識貨，他敢隨便動我的東西嗎？若是像晗皇子這樣的識貨之人，老朽也不必擔心。”老人道。
吳晗聳聳肩，把雪蓮放進原來的位置，“也是。”
“至於臭丫頭，我是她師傅，還免費幫她看病，沒收一分診金，這些就當是抵了診金了。”老人補充道。
老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閃過陣陣得意。他前幾天遇見他妙春堂的棋友了，一番閒聊之後，發現棋友沒他過得舒坦，心中快意不少啊。
沈雲纖這個徒弟，他還是很滿意的。
只不過臭丫頭是個不誇的主兒，一誇就上天了，所以她從來不在沈雲纖面前誇獎她。
老人坐在木藤椅上，然後扯了一塊木凳子給吳晗。
他這裡可沒那麼多講究，凳子就是被屁股坐的，整那麼多花樣幹什麼？
吳晗看了看木凳子，沒說什麼，一屁股坐下，看着老人問道：“老人家，您是不是發現我身體不對勁兒了？”
老人點頭，在吳晗中了千蟲蠱之時他才發現的。
那種毒藏的很深，而且是以一種緩慢的累積的方式累積而成。
“晗皇子，我你是明白人，我老頭子就不跟你整那些彎彎繞繞了。之前解毒的時候，我就發現你體內還有一種毒。”老人道。
吳晗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吃驚，似乎中毒道不是他自己一樣。
“晗皇子早就知道了？”老人問道。要是沒有千蟲蠱一事，他可能都看不出來晗皇子體內的毒素。
可是別人可能看不出來，晗皇子本人能感覺到也不奇怪。
吳晗搖了搖頭，眼睛裡帶着一絲蒼涼，“不知道，只是不意外罷了。”
母妃之死，然後是焚香爐事件，還有後來的種種，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已經從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子變成了一個任人宰割的孩子。
說實話，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憑藉那個女人的手段啊，他中了毒算不得什麼駭人聽聞的事。
“嗯。”老人理解，生活在皇宮那個牢籠之中，有誰的手是乾淨的？
晗皇子從笑天資聰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其母妃過世之後，整個人就像褪去了光環一般，變成了一個平凡人。
一個好好看都孩子，怎麼回變成這個樣子呢？要說沒有幕後推手，誰信？
“老人家，晚輩只有一件事想要確定，着毒，還有救嗎？”吳晗問道。
看這個樣子，他中毒應該有十年了。十年的時間，足以病入膏肓。
他體內的毒到底到了哪種程度，他需要明確，然後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忽然，老人輕輕一笑，道：“晗皇子不必擔心，你體內的毒，已經解了。”
“什麼？”吳晗不看相信地看着老人，“老人家，難道是您幫晚輩……”
“誒，一半一半，我老頭子不居功。”老人擺擺手，“最大的功臣還是青兒，要不是青兒幫你解除千蟲蠱，我老頭子也沒機會替你拔出體內的毒素。”
千蟲蠱在吳晗身體裡活了之後，天性使然，喜歡到有毒的地方待着。那是一種本能，本能地吸收了毒素。
再後來，青兒引出千蟲蠱的時候，蟲兒門就把吳晗體內的毒素全都待出來了。
吳晗激動地看着老人，“前輩，您真的沒有再騙我嗎？”
這就像是在閻王爺手裡討命一般，前一秒得知生命受到威脅，下一秒就告訴他他已經脫離危險了。
小命兒保住了，他能不開心嗎？
“晗皇子放心，我老頭子絕對不會拿這件是開玩笑。”老人道。
“多謝前輩。”吳晗慎重地向老人拱手，已示感激之情。
“我說了，你不用謝我，你真正該謝的人是青兒姑娘。但是呢，你要真想謝我老頭子，就把這份恩情記再臭丫頭身上。
有朝一日她收了委屈或者遇到什麼困難，晗皇子你能幫一把是一把。至於結果如何，就看她的命了。”老人道。
他的瀟灑日子過得差不多了，等把沈雲纖的身子調養好之後，她就着手雲遊江湖都事了。
臭丫頭跟着辰王，是能享不少福，但是，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以後就知道了，他直覺，那一天不遠了。
“好。”吳晗一口答應。
且不說老人對他有救命之恩，只說他和龍澤的矯情，如果沈雲纖有事，他沒有不搭救的理由。
“前輩，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吳晗問道。
老人搖頭，微微嘆氣，“知道什麼？能知道什麼？萬事萬物時時刻刻都在變幻，就算這一刻我知道了什麼，沒準兒下一刻就變了。”
他這幾日夜觀天象，發現天象有變，不久後，不論是江湖還之遠是廟堂之上，都會掀起一股血雨腥風。
他本該是個遠離世俗都人，因爲沈雲纖，摻和了這麼久，該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離開了。如果，如果真的逃不過，他再回來就是了。
“前輩說的是，只是，萬一晚輩也救不了怎麼辦？”吳晗問道。
他只是一個皇子，手裡的權利就擺在那裡，還受到許多人虎視眈眈。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算拼盡全力也不一定能護得下想要保護的人。
這就是老人家口中的事事變幻嗎？
吳晗在問自己，如果她在乎的人出事了，他卻無能爲力。爲樂不陷入無能爲力的境地，他現在應該怎麼辦？
變強，一步步變強，只有壯大實力，纔有說話的資格。
“救不了就聽天由命。”老人道，“好了，老朽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了，晗皇子若是沒什麼是的話就走吧。”
老人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了，繼續扯下去也沒意思。
吳晗看見老人臉上略有疲憊之色，不忍打擾，道：“前輩您先休息，晚輩告退。”
吳晗沒有去找沈雲纖她們，而是徑直回了房間，回到那個死了很多人的偏院。
“暗衛出來。”吳晗面無表情道。
他話音剛落，房間裡突然多出來八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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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拜見主子。”八個人異口同聲道。
“哼，主子？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主子嗎？我看你們的主子是那個女人才對。”吳晗嘲諷到。
這八個暗衛是他道貼身護衛，是母妃臨死前留給他道唯一的東西。
可能母妃也沒想到她會死得那麼突然，再嚥氣的前一刻，把八個人交給了吳晗。
因爲事母妃給的，所以他很相信，從來沒有懷疑過。
直到他所策劃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暴露，每一次，就在要成功的節骨眼上，失敗了。
可是，她還是選擇相信，因爲那是母妃丟給他的唯一的念想。
他告訴自己，是他技不如人，是他自己的原因。
可惜，事實勝於雄辯，那個女人之所以能擊敗他，全都是因爲這些所謂忠心耿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