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打定主意不休息,可挨不腦子糊塗。
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一個東西幫他提神醒腦,忽然,一陣難聞的藥香撲鼻而來,封容的眼神鎖定在老人端着的藥碗上。
他賊兮兮地向老人走去,彎腰,低着腦袋湊到藥碗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嘔,真難聞!
老人奇怪地盯着面前的人,不知道封容要幹什麼,爲何行爲舉止如此奇怪。?
難道這小子懷疑他老頭子在藥碗裡動了什麼手腳嗎?怎麼可能!
真是氣煞我也!待我問問這小子。
正當老人想要開口之時,封容咻地擡起腦袋,討好一般看着老人,“老人家,這藥……”
老人粗眉上挑,橫着眼問道:“這藥如何?”
封容欲言又止,畢竟他接下來要提的要求有些不合常理。
頓了頓,他在心中下定決心,問道:“這藥,能不能給我喝一口?”
沒辦法,他不能辜負王妃表嫂的期待。王妃表嫂把看守晗皇子這個艱鉅而又重大的任務交給他,他怎麼能讓王妃表嫂失望呢?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這都天亮了,一個晚上他都熬過去了,還差這點兒時間?
王妃表嫂醒來之後,一定會來看晗皇子。萬一她來的時候沒看見他,豈不是認爲他偷懶去了?
所以,他要堅持,至少要讓王妃表嫂看見他認真付出的樣子。封容在心中滑頭道。
老人聽了封容的請求後,一怔,“你又沒有中毒,喝這藥做什麼?”
他這藥可不是一般的藥,這藥用了七七四十九種藥材,文火熬了一個晚上才熬了那麼一小碗,豈是他想喝就能喝的。
老人打量着封容,暗道:這小子該不會是心裡憋着什麼壞主意吧?正常人誰會湊着上前要喝藥的?
又或者,是他的藥出了什麼岔子?
老人把藥碗端到鼻尖,輕輕一嗅,藥味純正,火候正好,沒什麼問題啊!
封容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沒什麼,就是想嚐嚐。”
他當然能不會說他是想用藥來清醒清醒,這理由也太那什麼了,他還是要面子的。
封容兩眼放光地盯着藥碗,他十分確定,只要喝一口,就能讓他立馬精神!
“不給。”老人斬釘截鐵道。
“爲什麼?”他可是要靠這藥堅持下去呢,“就一小口,我不會喝多了的,我保證嘗一小口就夠了。”
他還是不傻的,那麼苦的藥,他只需要一小口,保證整個人神清氣爽了。
“一口都不給。”老人從封容身邊走過,這事沒得商量。
“不是,這是爲什麼啊?”封容跟在老人身後,着急問道。
他怎麼就這麼不受待見了,一小口藥而已,又沒什麼影響。
老人走到牀邊,停下腳步,看着封容道:“因爲你不實誠。對於一個不實誠的人,我爲什麼要答應他的要求呢?”
封容被老人看着,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眼神閃躲道:“我,我哪裡不實誠了。”
他只是怕丟臉而已,僅此而已。
老人不理會他,反正封容不說老實話,他就不給。
就算說了,他也不一定給。
都說了,這藥不一般,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張三李四都能喝的。
“好吧。”最後,封容妥協了,“其實,我就是想嘗那麼一小口,看看是什麼味道的。嗯,順便提神。”
提神是重點。
老人像看白癡一樣看着封容,這小子,讓他休息去不去,還以爲他多能耐呢。
現在要靠喝藥來提神,這人莫不是腦子有病?
長公主他也見過,是個難得的女子,駙馬爺他也見過,也是個正常人。
怎麼他們的孩子,如此,如此令人匪夷所思啊?
封容見老人看着他發愣,知道老人肯定爲他的理由所折服了,問道:“老人家,你怎麼了?”
老人回過神來,“咳咳,沒怎麼。”
“那我能嘗一小口嗎?”封容堅持道。
老人看了看封容,再看了看藥碗,然後看了看吳晗,最終點頭,“可以。”
“謝謝老人家。”封容笑了,開心得像個拿到糖的孩子。
儘管他得到是苦的不能再苦的藥。
老人也笑了,把碗遞過去,眼睛裡藏着一絲玩味。
他熬出來的藥,喝過的人都想死,今天竟然碰上一個不怕死的,他倒要看看,封容喝過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封容伸手接碗,老人卻不放開。
他看着老人,莫不是反悔了?
“老人家您這是?”
老人自然沒有反悔,他只是想我了某些事情,“就這麼喝。”
以前有人喝過他的藥之後,瞬間翻臉把碗砸了的人,以示心中悲苦。其中,不乏脾氣好的人。
他不相信封容,若是封容一個沒忍住把碗砸了,那他可就虧大了。
封容沒辦法,只得低下頭來淺啄了一口。
那一口藥,充滿着藥箱。藥汁從嘴脣劃過脣齒之間,滲透於每一個味蕾的空隙之中。
他靜靜地感受着,感受着。
臉上的五官扭曲,天吶!怎麼這麼苦!
如今精神是來了,可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經歷去照看吳晗了。
舌頭,舌頭!
他張大嘴巴,痛苦地看着老人似笑非笑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之前是他上趕着要嘗的,如今嚐了確是這麼個反應,豈不是太丟臉了?
殊不知,老人早就看穿他了。
又捱了一會兒,嘴裡都苦味非但沒有散去,反倒越來越苦了。就像是把鹽巴撒在生肉上,一點一點地滲透。
他的舌頭,快要成爲苦舌頭了。
不行了,他堅持不了了,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一點兒店鋪不重要。
“水呢水呢?”封容邊叫邊向飯桌上跑去,也不用杯子,拿起水壺就往嘴裡倒。
老人十分滿意地看着封容的表現,嗯,和他預料的差不多。
之後,老人不再理會封容,讓他一人捧着水壺自生自滅。
老人扶起吳晗,把藥碗放到他嘴邊。
藥碗還沒有接觸到吳晗的嘴時,他就嫌棄地皺緊了眉頭,把臉扭向一邊。
這人就算睡着,也知道放在他面前都東西不是什麼美味佳餚,本能地避開。
封容卻不一樣,他是明知這東西苦,還把這東西當糖一樣。這不是自討苦吃嘛!
可是,老人怎麼可能放過吳晗。
這藥本就是專門爲他準備的,他就是不想喝也得喝。
只是,老人只有一雙手,一隻手扶着吳晗,一隻手端着碗,已經沒有多餘的手去掰正吳晗的臉了。
整個屋子只要老人、吳晗和封容三人,老人無法,只得讓封容幫忙。
“小子,過來。”老人吼道。
封容拿着水壺都手一抖,警惕地看向老人,哆嗦道:“幹,幹什麼?”
他都目光落到藥碗上,心裡就止不住地緊張。他發誓,以後絕對不犯賤了。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問那麼多做什麼?”老人沒好氣到。
封容猶豫不決,他怕呀!
“我不喝藥了。”封容堅決道。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喝這藥了。
簡直太痛苦。
老人白了他一眼,道:“不讓你喝。”他可是是想喝也沒門兒。
得知不用再嘗一遍人間地獄的滋味,封容放下心來。
只要不讓他碰那碗藥,其他的都好說。
封容走到老人身邊,問道:“說吧,要我幹啥?”
老人嫌棄地看了一眼封容,不慌不忙道:“你先把你手裡的茶壺放回去。”
封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剛纔太緊張了,以至於都忘了手裡這物什。這才又跑了回去,把茶壺放下。
“你把晗皇子掰正,我來給他喂藥。”老人吩咐道。
封容一卡,原來晗皇子的臉扭向一邊,怪不得老人叫他過來幫忙,原來就是因爲這個啊。
好說!
他擼起袖子,興奮得像只老鷹即將撲向它的獵物兔子。
“好了。”封容把吳晗的頭扭了過來,讓他的嘴剛好對着老人的碗口。
“嗯。”老人應了一聲,照他的經驗來看,這次喂藥怕是有些麻煩。
第一,吳晗排斥,第二,吳晗昏迷。
在昏迷中都排斥,能不難嗎?
老人家把碗口送到吳晗嘴邊,微微傾斜,藥汁剛溢出碗口,粘上吳晗的脣,立馬就滑落下來。
果不其然,閉嘴不喝。
“老人家,晗皇子不喝啊。”封容癟嘴道。還是晗皇子厲害,睡着都不喝。
“怎麼,你有辦法?”老人問道。
封容搖了搖頭,“沒有。”
他怎麼會有辦法,他在皇城就跟在長公主身邊,誰也不敢惹他,所以沒有受過傷,自然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如你用嘴,用嘴巴子給他渡藥。”老人提議道。
雖然這件事由女人去做就要好的多,可惜,現在只要有男人。
封容聽後,立馬搖頭表示拒絕。
他已經嘗過一次,絕對不會傻乎乎地去嘗第二次。
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絕對是犯蠢。
老人當然知道封容不願意,並且,他也是開玩笑都,沒真的想讓封容給吳晗渡藥。
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夫,要是連藥都沒辦法讓病人喝下去,那他這個大夫不豈不是太不合格了。
“放心,不讓你渡藥。”老人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