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
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干不自由。”
“娘子,你念的是什麼,軟糯糯的,蠻好聽的。”
“哦,一首詞罷了。”我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塵,望向遠方,朝霞落滿天際,像織女忘收的彩布,把天空描繪的豔麗非凡。夕陽已緩緩的沉入海的那一邊,靜待着明天的再一次升起,有海風吹來,帶來海鳥的“咕咕”聲。
“啊……啊……”我把雙手卷成筒狀,放在嘴邊,大喊。有人說,當你煩惱的時候,對着大自然喊出來,所有的憂慮都會隨風遠去。
阿殿起先還捂着耳朵,緊皺着眉頭,不一會兒,也學着我的樣子,大喊起來。“啊……我喜歡娘子。啊……我喜歡她笑。啊……我喜歡。啊……我好喜歡……。”
我一頭黑線,果然是非人類,喊話也可以喊的這麼有個性,只不過別扯上我好不好。等你想起來一切,當知道自己日日夜夜叫着娘子的人,卻是想滅口的敵人,那時我們又能如何自處?
在懸崖邊坐了下來,抱着雙膝,託着下巴,看着前面的大海。波浪很大,掀起的浪花中,有着閃閃的銀光流逝。“阿殿,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阿殿也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學着我的樣子,撐着下巴,只不過他看的是我,“說吧,爲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扯着嘴角一笑,“如果有一天,當你恢復記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成親,或者說我根本不是你的娘子……。”
阿殿伸出雙手,按住我的肩膀,急急打斷我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娘子你多想了。”
我幽然一嘆,從他的懷中掙開,“阿殿,這世上的事,並不會因爲你不想或者你不願而停滯不前的。就像‘田園風光’,即使我再怎麼的不情願,關詣還是會開着它賺錢。”
“娘子,我現在就去把關詣這小子抓來,毀了他的容,把他賣到小倌店,給他找百十來個客人,白天壓晚上壓,壓死這小子。完了以後,把他削成人棍,扔進缸裡,放在院子裡,給娘子院裡的玫瑰花當農料。你看可好?”
我全身都起了寒顫,“阿……阿殿,怎麼能隨便取人家的性命,這要坐牢的。”
阿殿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娘子,你這是婦人之仁。”
“呃……,老師都是這麼教我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欺強凌弱,有錢有權才叫強人,沒錢沒權只能被別人欺負。就說這次,如果你有大靠山,關詣敢偷你的創意嗎?即使他想偷,他也得事前惦量一下,這偷的價值到底大不大。”
“是啊,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娘子,你能這樣想對了。等着,我把他抓來。”看他轉身要走,我連忙抓住他,“阿殿,你別去。”
阿殿泄氣的轉過來,“娘子,你的心太軟了,這樣不好。”
我不由一笑,“因爲我是女人嘛。阿殿,別去了,陪我坐一會兒吧。”
“好吧好吧。”
“阿殿,你說,我想過好日子,是不是一種奢望?”
阿殿詫異的看着我,“怎麼會呢,如果沒有追求,還能叫人嗎?跟豬差不多。”
“嗯,以前我希望能中個五百萬,買二套別墅,一套給我爸媽,一套自己住,再買輛拉風的紅色跑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現在我只希望存一些自己的銀子,有一間面朝大海,春滿花開的房子。”把臉埋進自己的雙膝中,心裡只覺得委屈極了,哽咽道,“花二個月,把客棧弄好,也許會客似雲來財源滾滾,但也有可能沒人光顧。我心裡總是存了念想,誰知道……誰知道……”
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如斷線的珍珠掉下來,砸在石頭上,濺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坑。
“娘子,你別哭啊,哭的我心都酸了。”耳邊只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似乎想過來安慰,又在猶豫。終於,全身被揉進溫暖的懷中,“娘子,別哭別哭。”
“嗚……嗚……。”我哭的不能自己,心酸的不得了。有句話說的對,一個人受委屈的時候,只能暗地裡偷偷的抹眼淚。當有人勸解你的時候,卻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受傷的人。
阿殿就像失語了一樣,只會說“別哭,別哭”,也只會拍着後背安慰我。
我哭,我哭,我大聲的哭,哭的天翻地覆,昏天黑地。淚水很快染溼了阿殿的衣襟,但阿殿卻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只拍着我的後背,低低的哼着調子。
“小姐,你在做什麼?”我只覺得全身被什麼扯住了似的,離開了阿殿的懷抱。擡頭一看,阿殿傻傻的張着雙臂,似乎還不明白爲什麼懷中的人會離開他。遠遠的,二西走來,臉色鐵青,很快到了我的身邊,擡起袖子替我抹去眼淚,恨鐵不成鋼道,“小姐,你是大家閨秀,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呃……,我擡頭看她,她的臉色好差,眼睛血紅,似一頭噬血的豹子,惡狠狠的看着我。好奇怪,她爲什麼會發火?難道因爲我沒有成親,跟男子這麼親密,損害了名聲嗎?可阿殿不會說出去,又只有一個她一個觀衆,我也不怕損壞名聲。她這個樣子,好像……好像捉姦的丈夫。
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二西不會是百合吧?“二……二西,你怎麼來了?”
二西卻直接拉住我的手,轉身就往山崖下走,“小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不讓三令帶個話?”
我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專注的看着下山的路,因爲哭過,眼睛有些模糊,顯的視線影影綽綽。雙手都抓上她的手臂,深怕從山上掉下去。
二西放柔了聲音,“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知道嗎?”
“嗯嗯。”我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