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涼亭,風輕輕地吹着。這是皇宮的另一個天地,沒有喧囂,沒有張狂,亦沒有金碧輝煌,有的只是淡淡的江南風光。一片模仿人間天堂西湖的風景,岸堤楊柳垂絛,湖中波光粼粼,對面的山脈氣宇軒昂,若是告訴世人這山也是仿製品,恐怕沒人會信,不過此乃千真萬確,此山耗費數千工匠,一塊石一捧土,慢慢鑄造而成,曄城位於平原之地,何來這樣的高山,除了人爲可沒有其他辦法。山中的巡邏隊正是鐵騎營,連接山和宮苑的橋上也站滿了驃騎營的士兵。
這片湖是他的專屬,鮮有人來此處晃盪,至今他都只帶過一個人來這裡,那個人就是嘉顏。雖然這裡也是御花園的一角,但距離這裡不遠處就是冷宮所在,所以前面雜草叢生,沒人願意來這邊,就算住在冷宮的娘娘們,也不願意出來瞧這片絢爛的風景,唯恐一時觸景傷情,落下淚來。
他站在湖畔,荷花開始凋零,蓮蓬倒是新鮮,稚嫩的淡綠色讓它們看起來像孩子似得,讓人捨不得去摘。腳步聲陣陣,轉過頭,一襲粉衣,他朝思暮想的人,終於還是來了。
“嘉顏……”
“奴婢叩見王爺,王爺千歲。”
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如此生疏了?
寧渢怯怯問:“你,怎麼了?”
“王爺,您是成了親的人,應該顧及靖王妃的感受。”嘉顏的眼睛冰涼,話語冰涼,連笑容也是冰涼的。
“嘉顏,我……”
“奴婢還有事要做,奴婢告退。”
“站住!”寧渢狠狠道,衝上前去,攔在嘉顏的面前,好不容易進一次宮,她竟然做出一副陌生人的模樣,深深傷了他的心。寧渢的兩個字充滿了威懾力,這
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憤怒的模樣,他從來都是溫柔的,從來都是多情的,這樣的怒容,她從未見過。但此刻她卻做不出任何反應,只有木愣愣的臉彰顯着她的憔悴,眼眶紅紅的,她又哭了。原來的楚國位於沅江江畔,以刺繡、詩文聞名天下,就連自稱文韜武略的孝盛帝也不得不佩服其全民滿腹經綸的盛況。女子的刺繡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物件,詩詞歌賦樣樣皆精,素有“水鄉”的美稱,是故楚國的女子好似水做的一般,靈秀動人。
寧渢也管不了那麼許多,拉起嘉顏的手就要往前面衝:“我們離開這裡!什麼尊卑,什麼國法,什麼前途,我通通不要!”
嘉顏登時慌了,“拐賣皇子”的罪名她擔待不起,費力掙脫寧渢的手:“不行!就算嘉顏豁出了性命,但宗族尚有人在,若被嘉顏拖累,嘉顏下到黃泉也再無顏面見列祖列宗!您貴爲大齊皇族,太子爺的不爭氣,大臣都十分看好您,稱你作賢王,若爲了嘉顏而丟掉大好前程,嘉顏更是無面目!”
寧渢緩和了語氣:“若是你信我,就請安心,濛卿答應會幫我們。”
“幫我們?天下有哪個女人會幫自己的丈夫找別的女人?”嘉顏看着寧渢,淚就停不住,皇宮裡的鬥爭永無止境,可她卻遇到了一個對她真的人,那麼真的人,本以爲得到上天的垂憐,結果到頭來卻是鏡花水月夢一場。是她癡心妄想了,是她太單純了,在皇宮,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就連站在她面前的人都不是,爲了權勢他可以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這在宮裡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尹家的勢力有多大,恐怕這天下沒有人不知。他變了,徹底變了。
輕輕捧起嘉顏的臉,笑着:“你放心,我會娶你,一定會!”
這個時候他還要騙她?坤平宗姬是什麼樣的人,屬於她的東西從來就不會與別人分享,她聽說過這位厲害的宗姬。剛出生就有封號,“坤平”二字指的就是乾坤平定的意思,魏國至始至終都想着如何將她安插在齊國皇族,這樣的封號讓她的身份頓時又尊了三分。魏國定安君曾贊她爲“萬千寵愛集一身,百鳥朝凰第一人”,這等美譽僅是她一人所有,這樣的身份,她一個國破家亡的孤女如何能爭?
“嘉顏,你怎麼不說話?”
“我還有什麼能說的?”嘉顏反問,言辭之間透着寒意。
“難道你真不相信我?”
嘉顏苦笑:“我相信有什麼用?王妃會放你?放過我?”
“她會,她說過的。”
“說?說有什麼用?他朝的海誓山盟,今日的斷情絕義,這些在皇宮裡咱們還少見嗎?”
寧渢深深呼吸着,緊緊抱着嘉顏:“我一定給你個說法,一定!”
“王爺,您放了奴婢吧。”
“不,死都不放!”抱的緊緊的,“你不相信我,我一定不放。”
他,還是那麼霸道。
苦笑,認了吧,誰讓自己愛上了這麼一個男人呢?拍拍寧渢的肩:“好了好了,嘉顏相信你,我得回去了,待會兒曾公公又要到處找人了。”
“嗯。”鬆開了抱住嘉顏的手卻又拉住嘉顏不鬆手,認真道,“答應我,別再哭了。你哭,我會傷心。”
“好了,我走了。好好保重,讓着靖王妃。”
“我知道。”
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現在剩下的就找到那個什麼叫蘇尚棠的傢伙,解決掉屋裡的那位厲害的主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