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桃夭閣內,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在心裡揣測起來。
沐凝謝過太后恩典後,剛想退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容楚突然開口郭。
“太后仁愛,賜封安平郡主,這等大喜之事,怎能如此輕描淡寫揭過?!油”
容楚此話一出,所有人頓時都目光炯炯看着他,聽恭王的意思,這是要隆重慶賀鳳驚鸞被封郡主一事了?
只有沐凝雙眼狐疑地望向容楚,此時只見容大王爺正鳳眸含笑,翹着蘭花指拿起碧玉酒杯湊到脣邊。
見沐凝看着他,容楚倏爾勾脣一笑,鳳眸眯起,那眼尾的金色彷彿化成流光,在眼角一閃而逝。
沐凝心中頓時咯噔一跳,雙手下意識捏緊,心中暗叫糟糕。
恐怕這裡在座的還沒有人比沐凝更瞭解這隻千年妖孽的惡劣品性,瞧這笑得奸邪的樣子,肯定是又想坑人了!
“皇弟是想——”皇帝此時也扭頭看着容楚,他佈滿了紅血絲的眼底有着淡淡笑意。
“不知恭王有何高見?”曹太后目光裡卻露出警惕。
她可是聽說容楚與鳳驚鸞那丫頭關係很是不一般的,如果恭王此時阻止,那麼那件事勢必又要重新考慮,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高見談不上!”容楚斜倚在座椅上,白玉般的手指中一抹碧色,他脣角含笑,“只是本王覺得,賜封郡主這等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行事?”
“恭王此話差矣!今日哀家是大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讀冊封懿旨,怎能說是草率行事?!”曹太后聞聽此話,她的眼皮不由輕輕抽動了下,面色一沉,顯然對容楚的話很是不滿。
但是,同時曹太后心裡卻在暗驚,聽容楚的口氣,他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不行,今天的事必須得成,誰都不能阻攔!
“太后娘娘多慮了,本王並無他意,本王是覺得安平郡主只叩謝太后娘娘一人,實在過於草率,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郡主自然也要叩謝陛下!”容楚淡笑說道。
“恭王說的很對,確實是哀家考慮不周!”
曹太后聽聞此話,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因爲曹太后很清楚,她雖然貴爲太后,但手中並無實權,而且如今掌控大乾朝政的可是容楚,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與容楚起正面衝突!
此時,曹太后面上也展開了笑容,她一臉和善地對尚站在原地的沐凝說道,“如此,安平你還不快叩謝陛下恩典!”
容楚轉動着手中酒杯,他微眯着鳳眸,將曹太后臉上細微神色的變化都盡收眼中,眼角倏忽閃過一抹嘲諷。
沐凝清麗眼眸輕輕掠過容楚,蝶翼般的長睫撲扇了下,她已然跪倒在地,“安平叩謝陛下恩典!”
但此刻沐凝心中卻涌上了懷疑,怎麼她聽妖孽的口氣,好像他知道太后突然冊封她爲郡主的內情?
還有,容楚這廝剛剛說了那麼一大通冠冕堂皇的話,難道就是爲了讓她給皇帝磕幾個頭?
她怎麼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平身吧!”皇帝清瘦的臉頰泛着青色,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垂下的眼睛裡閃過怪異的笑容,“你曾救太后一命,於皇家便是有恩,如此獲封這郡主之名,你也是實至名歸!來人,有賞!”
“謝陛下!”沐凝恭敬道。
她隨即站起身,剛想退下,卻又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她,沐凝愣了楞,容雨晴急的衝她使眼色。
沐凝一轉眸,便發現皇后那陰沉的臉色。
沐凝頓時恍然,跪完皇帝,怎麼能不跪皇后呢!
於是沐凝又再次跪下,“安平叩見皇后娘娘!”
“嗯!”雖然皇后非常討厭鳳驚鸞,但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她如果刻意刁難,反而有***份,所以這一回,皇后倒是沒說什麼,“起身吧!看賞!”
不過,一直臉色陰沉的皇后在聽聞太后賜封鳳驚鸞爲郡主後,倒是罕有的露出笑容,她纔不管太后究竟有何目的,反正如今鳳驚鸞已成安平郡主,從身份上來說,她已比容楚低了一輩!
這樣一來,即使容楚對
tang鳳驚鸞有意,也是絕對不可能再娶她的了!
這讓皇后心中十分高興。
她不願意看到容楚愛上任何人,因爲容楚只能是她的!
她雖然做錯了事,但假以時日,容楚一定會知道她的心意,在這世上,只有她是全心全意愛着容楚的!
等時機來臨,她就可以擺脫皇帝那個老東西,到那時,她就能與容楚雙宿雙飛了!
這邊沐凝跪完皇后,心想現在應該沒什麼事了吧,於是她裙襬一旋,準備回去坐下,但她剛走兩步,又聽到容楚那獨特而迷人的聲線在耳畔響起。
“喲,安平郡主還真是勢利眼呀,難道你眼裡只有皇上和皇后?”這語氣還說得無比哀怨,“本王這麼大人坐在這裡,竟然都被你無視了!”
沐凝聞聲,眼角頓時狠狠抽搐,心裡立刻就朝容楚比了箇中指!
她就知道大妖孽不會那麼好心,原來他今天攛掇着她拜皇上皇后,其真實目的卻是在這裡——要她也給他磕頭!
果然啊,他是時刻不忘坑她一把!
“恭王不必介懷,想必安平郡主是高興地忘記了!”曹太后眉開眼笑地朝沐凝招了招手,“來,安平,還不快去拜見你恭皇叔!”
不過,曹太后卻在心裡暗道,看來容楚對鳳驚鸞這丫頭也並沒多大興趣嘛,否則他怎麼會主動提出要鳳驚鸞拜他?
“是呀,安平郡主,你怎麼能忘記恭王呢!”皇后也在一邊幫腔,她冷笑着,“還不去拜見恭王!”
因爲在皇后看來,一旦鳳驚鸞這個頭磕下了,那聲“恭皇叔”又叫出口,容楚和鳳驚鸞的身份可就如那板上釘釘,成爲昭告天下的事實了!
如此一來,容楚再想娶鳳驚鸞,就算只是納她爲妾,也勢必要遭受滿朝御史言官的口誅筆伐,因爲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亂,倫!
沐凝咬牙,心頭一陣糾結,她死死盯着容楚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眼中已然燃燒起熊熊怒火,心裡頭都快將容楚的祖宗問候個遍了。
這隻大妖孽怎麼就能那麼坑爹呢,他不給她解圍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落井下石,連這麼個便宜都要佔!
“怎麼,安平郡主不願意跪本王?那就算了,哎,本王人微言輕,命比黃花,安平郡主看不上本王也是應該的!”
容楚見沐凝杵在那裡半天不動,他眼角閃過狡詐的笑意,但說出來的話卻透着一絲哀怨淒涼。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殺人不眨眼的容大王爺竟然自詡爲命比黃花,頓時一個個都感到一陣惡寒。
沐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長睫下,眼珠子轉了轉,她突然一咬牙,直愣愣跪下,僵硬道,“安平拜見恭王殿下!”
不就是磕頭嗎,磕就磕,看誰有命受!
“哎,安平你竟然連一聲皇叔都不願意叫嗎?你就那麼討厭本王?”容楚卻好像存心要逗沐凝,非逼着她叫皇叔。
“不敢!王爺貌比天人,鳳驚鸞怎敢討厭王爺!”沐凝此時氣得都想撓牆了,這隻大妖孽怎麼就那麼討厭啊!
先是不要臉地玩了她的身子,現在又強迫她叫他皇叔,他到底想幹什麼?!
“那你爲何不叫本王皇叔?!”容楚不依不饒地追問,說到這還曖昧地一挑劍眉,“難道——你是看上本王了?”
彼時,桃夭閣內一片靜寂,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盯着容楚那張俊美到妖魅的臉,實在是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他是王爺,權力最大,衆人可不敢腹誹容楚,於是都唰的一下扭頭去看沐凝。
而且,大家心裡所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前幾日恭王還當衆承認鳳驚鸞是他的金主,今天卻要鳳驚鸞叫他皇叔,這豈不是代表着,其實恭王殿下並沒有看上鳳驚鸞?
因爲在衆人看來,在大乾這樣一個十分重禮法的皇朝,即使恭王與鳳驚鸞並無直接血緣關係,可是一旦皇叔與侄女的輩分確定,那麼他們就不可能再成婚的!
所以,如果恭王殿下真的對鳳驚鸞有意,他怎麼也不可能放任太后賜封鳳驚鸞爲郡主的,更不可能還逼着鳳驚鸞叫他皇叔了!
那麼他先前對鳳驚鸞所表示出來的特別又是什麼意思?
或者說,恭
王曾經對鳳驚鸞有過那麼一點興趣,但現在又厭煩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目光詭異地看着沐凝,而且大多數人眼裡都帶了幸災樂禍的嘲笑。
畢竟比起嫁給容楚,即使只是個庶妃,那也比做一個只有空頭名號的郡主強上百倍!
何況恭王殿下的容貌又是如此俊美,地位還是這般尊崇高貴!
鳳靜兒此時心情大好,她鄙夷地看向鳳驚鸞,哼,就知道鳳驚鸞這賤人不可能會有那麼好的命!
那些先前狠狠羨慕嫉妒過沐凝的女子們,此時臉上也都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但是,比起這些只能看到表面的女子們,男賓席上,太子容姜翼首先挑起了修的齊整的眉,他眯起細長眼睛,看着沐凝,又看看容楚,眼底瞬間浮上了猶疑。
容飛廉也是擰緊了劍眉,目光深沉地看向容楚。
他怎麼感覺他那位從不按常理行事的恭皇叔……好像是在逗弄鳳驚鸞?
就像是主人逗着自己養的小貓咪一般,而且還是不逗到小貓咪氣得亮出爪子決不罷休?
容姜飛有些緊張地看着沐凝,眼中沉了濃濃的擔憂。
容皓遠則一直挑着濃眉,興致勃勃地看着這一幕,而且他尤其對沐凝的反應感興趣。
但對於鳳子建來說,這卻是個不好的消息,他方纔還因爲預想自己將要成爲恭王岳丈而得意,這才一轉眼的功夫,他就像是從雲端狠狠掉落在地。
沐凝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容楚又是一副你敢不叫我皇叔,我就不讓你起來的欠扁模樣。
而且還不要臉地問出她是不是看上他的話!
特麼的,她如果不將這“皇叔”兩字叫出口,豈不是就等於承認她果然看上他了?
我了個大擦,姑奶奶是嫌被坑的不夠,纔會看上你個大頭鬼啊!
沐凝被逼得實在沒辦法,只得磨着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安平拜見恭皇叔!恭皇叔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罷,沐凝狠狠地磕了三個頭。
但她心裡卻是在憤憤不平地罵,老子現在就當提前給你這隻禍害遺千年的大妖孽磕頭,磕了你快點下地獄去吧!
“哦呀,本王知道安平郡主你敬重皇叔,但也不必磕頭磕得頭破血流啊,這樣皇叔會心疼的!”
雖然嘴上說着心疼,但容楚鳳眸裡卻有掩不住的惡劣笑意流淌,他朝沐凝一招手,笑得一臉慈祥,“來,乖侄女,快過來讓皇叔瞧瞧有沒有傷到哪裡?”
衆人聞言頓時又是一陣惡寒,但他們也愈發看不透容楚對鳳驚鸞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了。
此時沐凝腦門上也是瞬間滑下一排黑線,她氣得臉都黑了,小拳頭握緊,再握緊。
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她肯定立即衝上去將可惡的妖孽胖揍一頓。
“安平郡主,王爺在叫您呢!”溥公公站在容楚身邊,他見沐凝還跪在那裡不動,其餘人都在看着這邊,他不禁出言提醒。
沐凝嚯地一下,猛然站起,左右看看,她冷着臉幾步就衝到了容楚面前。
她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實在讓人心存遐想,衆人無不以爲她是受不了被恭王如此捉弄,腦子發熱,所以衝過去要罵恭王了。
畢竟鳳驚鸞的剽悍衆人已經不止是一次見到!
之前她就敢對太子殿下動粗,難保現在不會對恭王殿下動口!
於是,全場所有人,包括皇帝皇后在內,都目光炯炯盯着沐凝。
當然,每個人的心思都是不一樣的!
此刻沐凝與容楚也就隔着一張桌子,她擡頭,怒目瞪着他,他傾身,眼角含笑看着她。
若是忽略掉此時劍拔弩張的氣氛,這一幕看上去還真是賞心悅目。
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提了起來。
好緊張啊,不知道鳳驚鸞會用什麼詞罵恭王啊,她會不會一衝動,跑去打恭王呢!
如果她真打了恭王,恭王一怒之下,會不會一掌打死鳳驚鸞呢?
如果土豪大人知道衆人心裡想的竟然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大人它
肯定要對這些人一個一個的去翻白眼。
嘁,主子又不是沒被阿凝打過,還被打了不止一次,大人它也沒見主子翻臉呀!
彼時,就在衆人都睜大眼睛在等着沐凝將怎樣怒罵容楚之時。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沐凝忽然小手一伸,眼兒彎彎地衝着容楚齜牙一笑,“安平都叫過皇叔了,皇叔是不是該給安平見面禮了!”
衆人頓時厥倒。
容楚長入鬢角的劍眉一挑,鳳眸裡卻已染了難以覺察的笑意。
“那是當然!”容楚眯眸笑道,他深深看着眼前少女,眸中光芒變幻,突然慵懶開口,“小溥子,去將本王府中那一斛東珠取來,權當做安平郡主這一聲皇叔的見面禮!”
“是!王爺!”溥公公恭敬應道,他一轉身,手中塵拂一揚,已經召來了個小太監,吩咐了幾句,那小太監一溜煙跑了。
一斛東珠?沐凝聞言則是下意識在心裡計算起來,一斛是十鬥,一斗三升,一升四斤……
“一斛珠!!”沐凝小嘴陡然張成鵝蛋型,一臉呆樣地盯着容楚,原本就清麗無雙的眼眸內漸漸浮現出燦爛亮光。
一顆東珠就已經價值不菲,那麼一斛東珠豈不是價值連城?!
在座衆人也無不是露出震驚神色,要知道這種東珠產自東北冷水河,一枚東珠就有鴿子蛋大小。
在市面上,從來都是一珠難求,價格曾被炒到上千兩都買不到一顆,恭王竟然一出手就是一斛?
而且還是作爲見面禮送給鳳驚鸞的!
摔!剛剛是誰說恭王已經厭棄鳳驚鸞的?!
如果被他厭棄都能得到一斛東珠,他們也要被厭棄!!
皇后聽聞容楚竟然要賞鳳驚鸞一斛東珠,她剛剛纔因爲鳳驚鸞叫容楚皇叔後,緩了一點的臉色頓時就是一沉,端莊明麗的眼睛裡也閃過冷厲,一雙手更是在袖中握緊。
那些東珠她自然是知道的,是去年年底女貞一族交的歲貢,當時皇帝將那一斛東珠都賞了容楚,她本想找他要有些來做鳳冠的,也被他拒絕。
但是皇后怎麼也沒想到,容楚現在竟然要將那一斛東珠都賞給鳳驚鸞!
這讓皇后心裡如同有貓爪在撓,十分地不舒服。
而且她也在重新考慮容楚與鳳驚鸞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他們表面看起來像是非常不合,可是兩人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會無意識地看向彼此?
尤其是容楚看向鳳驚鸞的眼神,也讓皇后心生警惕。
她從沒有見過容楚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任何女人,就連當初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她也不曾獲得過容楚這樣的關注!
看來,這個鳳驚鸞真的不能留了!
皇后垂下眼瞼,紅脣抿緊,她眼底有殺機一閃而過。
“恭王還真是大手筆啊!”曹太后語氣酸酸地開口,她也曾向容楚討要那些東珠,容楚一樣沒給她面子。
“是太后封的這個郡主好!”容楚十分謙虛地說道。
說話間,他鳳眸依然含着笑意,修長手指卻已伸出,輕輕一點,沁涼的芬芳如那水波滑過沐凝額頭。
“安平郡主,還不謝過王爺賞賜!”溥公公見沐凝仍在發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安平謝過恭皇叔!”沐凝還是不習慣和容楚有如此親暱的行爲。
當容楚的手指點到她眼前,沐凝下意識地閉眼,纖長捲翹的睫羽蝶翼般撲扇過容楚的掌心,撩人心悸的癢。
在這樣一對勾魂奪魄的鳳眸注視下,沐凝感覺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熱氣也爬上了臉龐。
這讓她又想起了這兩夜自己全身裸,露被他看光了的屈辱經歷。
沐凝眨了眨眼,迅速退後一步,躲開了容楚的碰觸。
然而方纔一幕看在旁人眼裡,卻讓人有一種這分明就是小兩口在打情罵俏的感覺!
“真乖!”容楚眯眸淺笑,他很是自然地收回手,極爲“慈祥”地看着沐凝,“回去坐吧!”
沐凝此時也已從陡然暴富的狂喜中回過神來,她有些猶疑地看了眼容楚,或許是因
爲之前被他坑了太多次,都坑出經驗來了,她總是對他不大放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沐凝幾乎敢肯定,容楚今天這麼大手筆的給她見面禮,他絕對有其他的目的!
這一段賜封郡主的插曲過後,宴會繼續進行。
不過在座的所有人卻都重新在揣測恭王與鳳驚鸞的關係。
之前嘲笑過鳳驚鸞的女人們則都是在桌子下面揪帕子,一個個嫉妒得眼都綠了!
一斛珠啊,還是東珠呢,她們一輩子都很難擁有上一顆,鳳驚鸞竟然一下子就有了一斛!
不公平啊,實在太不公平了!
真不知道恭王殿下究竟是看上鳳驚鸞哪裡了啊!
沐凝剛一坐下,容雨晴立即蹭了過來,一臉的豔羨,“鸞兒,恭皇叔對你真好啊!”
“……”沐凝無語。
所以她才恨啊,容楚這廝每次坑了她,卻還能讓旁人覺得他對她好,這還真是本事啊!
“鸞兒,我哥哥在看你呢!”容雨晴輕輕搗了搗沐凝。
沐凝一擡頭,果然便見德小王爺容皓遠正眼眸含笑看着她,沐凝彎了眼睫,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容皓遠似乎沒想到沐凝會對他笑,只見他一挑軒眉,眼睛倏然一亮。
“鸞兒,哥哥很喜歡你呢!”容雨晴將二人神色看在眼裡,她忽然湊到沐凝耳畔,神秘兮兮說道,“你做我嫂嫂好不好?”
沐凝剛拿起一杯果釀喝了一口,就聽到容雨晴這麼一句話,頓時嗆得她狠狠咳嗽起來。
“鸞兒,你臉紅了,你在害羞!你也喜歡我哥哥對不對?!”容雨晴高興問道。
沐凝簡直都服了,她臉紅是因爲咳嗽咳的啊喂,纔不是因爲喜歡德小王爺呢!
她一共和他也沒說過三句話啊!
“晴兒,胡說什麼呢!給我坐好!”德王妃也發現容皓遠看沐凝的眼神不一般,她心中不悅,又見容雨晴在沐凝耳邊嘀嘀咕咕,頓時就是一聲冷喝。
“母妃!”容雨晴鼓起小嘴,不情願地挪到德王妃身旁坐好。
沐凝放下杯子,一擡眼,就收到德王妃警告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離我兒子遠點!”
沐凝不由挑了挑黛眉,不置可否地一笑。
彼時容楚正手握碧玉杯,眸光迷離地斜靠在座椅上,他看似是在和皇帝說着話,但眼角的餘光卻將方纔那一幕盡收眼底,勾勒精緻的脣角頓時彎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沐凝並沒有注意容楚的神色變化,此時她正垂眸想着心事。
桃夭閣內,再次恢復一片歌舞昇平,衆大臣紛紛起來向皇帝和容楚敬酒,皇帝是來者不拒,容楚則是眯着鳳眸,神色淡然地淺酌酒液。
待到又是一輪歌舞舞畢,桃夭閣內氣氛已是再次恢復熱烈。
就在這喧鬧之中,從那異國的賓客席上,忽然有人站起,只見他理了理袖子,便昂首闊步走到了中央,深深一禮。
沐凝與衆人一起擡頭看去,便見那是一名年紀約莫在三十開外,身材壯碩,滿面虯髯的彪形大漢。
看他的服飾,似乎是北金國的人!
“晁太子,這是要做什麼?”容楚眯眼,語聲淡漠問道。
“尊敬的大乾陛下,恭王殿下,本太子今次出使大乾,甚覺大乾乃天朝上國,國運之昌盛非我北金可比。”晁雄燦十分恭敬地手捂左胸說道。
他的這個馬屁顯然拍對了,幾乎所有在場的大乾大臣們都露出了無比自豪的神色。
“所以呢?”容楚半眯着鳳眸,目光慵懶,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只是在不經意間,容楚的眸光淡淡掠過曹太后與雪心公主。
就在方纔晁雄燦起身的那一剎那,雪心公主突然像是受了驚一般渾身一抖。
晁雄燦等得就是這句話,他恭敬一揖後,立刻眉開眼笑,“所以本太子此次想向貴國求親,以結萬年之好!”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哦,是嗎?”容楚微微揚了下巴,劍眉一挑,他淡笑問道,“不知晁太子可有相中的姑娘?”
這位北金太子虎目霎時掃過女賓席,他眼中精光閃爍,但所有的未婚少女卻都驚恐地低下了頭,因爲她們都怕自己會被選中。
那北金可是蠻荒之地,四季寒冷,北金男人又都是孔武有力,女人在那裡就是生育的工具,像她們這些自幼生長在大乾的嬌養花朵,恐怕都熬不過那漫長的旅途。
而且就算嫁過去,以她們的身子骨,也肯定撐不過三個月就會被折磨至死。
當晁雄燦的目光落在雪心公主臉上,霎時間,她臉上的血色猛地褪盡,此時的雪心公主全身都忍不住發起抖來,她不敢去看晁雄燦,而是眼神驚恐地看向曹太后,“皇祖母!”
曹太后握住雪心公主冰冷的手,用眼神示意她鎮定一點。
沐凝恰好看到了這一幕,而且她也看到曹太后與那位晁太子剎那的眼神交流。
這一瞬間,沐凝的心驀地狠狠一沉,脣線抿緊,她捏緊了手中酒杯,清冷眸底閃耀起冰雪般冷冽的幽光,她突然明白曹太后爲何會倉促賜封她爲郡主了!
原來她的目的,竟然是要她代替雪心公主去北金和親!
沐凝眯起眼睛,脣角陡然化出一抹冷笑。
想到這一點的,顯然不止是沐凝一人,此時已經有人向沐凝投來同情的目光了。
容姜翼眼神有些猙獰,一方面看到鳳驚鸞陷入困境他心中非常高興,但另一方面,他心中卻莫名地煩躁。
容飛廉依舊冷着臉,看不出神情變化。
容姜飛顯然是早已知道曹太后的決定,此刻他眼中滿含歉意看着沐凝,一副愧疚的模樣。
容皓遠則是凝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人羣中,就連沐凝一直沒注意到的邵青崖也向沐凝投來了無比複雜的目光。
沐凝垂眸,在這些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的眼神裡,她鎮定地拿起酒杯。
只是她眼角的餘光卻在看向容楚,當沐凝看到此時容楚那深沉莫辨的面容時,她不由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沐凝的手指細嫩修長,十分漂亮,但沒有人發現她另一隻垂在袖中的手已然緊握成拳。
“如果能以一樁婚事促進兩國和平,委實是件與國與民都是極好的幸事!”
曹太后看着晁雄燦的眼睛,她面上雖帶笑,但語氣裡卻有隱藏的威嚴,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怎樣,晁太子可有看中哪位姑娘?只要晁太子說出來,哀家現在就可以爲你們賜婚!”
晁雄燦笑得眯了眼,他色眯眯地看着雪心公主,雪心公主在他的目光中瑟縮了下,臉色慘白,幾乎都快要哭了。
但晁雄燦隨即便搖了搖頭,像是十分遺憾。
其實他也只是被雪心公主嬌弱的氣質一時吸引了而已,真要他娶,他也不願意娶這種小白兔樣的美人,因爲這樣的女人根本就無法在草原上生存!
而且,就她那小身板,恐怕行,房時連他的一次都受不住,萬一他不小心弄死了這位大乾的公主,他也不好向大乾交代!
但是晁雄燦纔不會將這心裡話說出來,他很享受看到太后和這白兔美人看到他時膽戰心驚的模樣!
晁雄燦那對虎目一轉,立刻精準地落到了沐凝身上。
“本太子要她!”晁雄燦猛地一指沐凝,他聲如洪鐘,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響。
彼時,沐凝倏然擡眸,清冷眸光迎上晁雄燦那囂張的環眼,即使心中早有準備,但當這件事真的降臨,沐凝還是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聚集到沐凝臉上,連容楚也掀起眼睫,淡淡看了過來。
“晁太子說的是安平郡主嗎?”曹太后見晁雄燦終於改口,她不禁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但面上卻還是裝得像是非常驚訝的模樣。
坐在曹太后身邊的雪心公主則是在聽到晁雄燦選了鳳驚鸞後,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張清純的小臉上也露出了喜色。
但當她看到沐凝在看她時,眼神中立即閃過驚惶,咬緊了嘴脣,低着頭心虛地不敢再
看沐凝。
沐凝緩緩眯眸,鋒銳冷漠的目光靜靜看向曹太后,這一眼,比那刀鋒還要冷冽。
像是要徹底冰封人的骨血!
即使久居上位,見慣了生死的曹太后,也在這樣絕冷的眼神裡生生打了個冷顫。
曹太后一時竟有些不敢去看沐凝的眼睛,但她隨即便告訴自己,如果今日不爲晁雄燦選一個新娘,那麼她最喜愛的孫女雪心就會作爲和親公主嫁到北金那種蠻荒之地。
就因爲昨天晁雄燦進宮拜見皇帝,卻在御花園裡偶遇雪心,他就此驚爲天人,一直追着雪心到了慈寧宮,而且十分無禮地直接向她提親。
可是曹太后又怎麼會讓金枝玉葉的雪心公主嫁給那種粗魯的莽漢?
但如今大乾與北金爲領土之爭,衝突不斷,導致連連戰爭。
晁雄燦此次來訪,便是商談和談細節。
在曹太后看來,如果一場和親就能阻止戰爭,容楚以及那些大臣們一定都不會反對!
所以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曹太后這才決定找一個人代嫁,而這個代嫁最好的人選,就是鳳驚鸞!
因爲凌陽侯無權無勢,只是個空頭爵位,華安鳳家又已被連根剷除,不像其他的世家,關係都是盤根錯節,一個處理不好,可能會引來大堆的麻煩。
鳳驚鸞在帝都可以說是無親無故,與太子的婚約作廢,又被邵青崖當堂休棄,這樣的女人本就難找婆家。
她如今也是爲鳳驚鸞找了個好出處而已,封她爲郡主,就是對她莫大的恩賜,也是幫她擺脫過去不堪的經歷。
況且一旦鳳驚鸞去和親,這嫁妝方面,她也絕對不會苛待!有着豐厚的嫁妝,即使鳳驚鸞嫁去北金,晁太子也會高看她一眼!
所以對於鳳驚鸞來說,代嫁和親,纔是她最好的選擇!
“對,就是安平郡主!”晁雄燦的漢語說得並不怎麼好,發音生澀,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但此刻他看向沐凝的眼神卻像是捕到了獵物的野獸,貪婪而yin邪。
因爲對於閱女無數的晁雄燦來說,只需要一眼,他就能看出比起雪心公主,眼前這名少女纔是個真正的***!
雖然她相貌平凡了點,但這一身雪膚卻讓人實在愛不釋手,晁雄燦幾乎都能想象得出,這少女在牀上那***的模樣了!
而且方纔他也看到了,恭王殿下一次就賞了這名少女一斛東珠,單是爲了這一斛珠,娶這個現封的郡主就已經不虧了!
晁雄燦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所以他並沒有發現此刻當他用如此yin邪目光打量鳳驚鸞時,已經有人對他動了殺機。
“安平郡主,你出來吧!”曹太后笑容慈祥地看着沐凝,“作爲大乾的郡主,現在可是你做貢獻的時候了!”
沐凝緩緩起身,走到中央站定,此時她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半點慌亂。
而且看那氣勢,竟好像還壓人高馬大的晁雄燦一頭,讓人十分心驚。
晁雄燦貪婪地看着沐凝,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就將沐凝給扒光了。
沐凝凝眉,即使眼前男人只是看着她,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侮辱舉動,她心裡卻陡地升起了濃濃的厭惡,就像是吞了只蒼蠅般噁心。
“既然安平郡主你不反對,那事情就這麼定了!小李子,即刻擬旨賜婚吧!”曹太后根本就是迫不及待,因爲她擔心容楚會出言反對,竟然連皇帝的意見都不徵求,直接便要宣旨賜婚。
她好不容易纔用兩千兩黃金封住晁雄燦的口,如果今日不能爲他選定一個妻子,他定然又要重提迎娶雪心之事!
畢竟他是一國太子,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他高貴的身份!
但是,雪心絕對不能嫁他!
此時的桃夭閣內,一片靜默,沒有人說話。
就連皇帝也擡頭看着沐凝,那掛着兩團青色的眼睛裡有意味深長的光。
皇后則是一臉的興奮,如果鳳驚鸞被嫁去了北金,那麼不需要她動手,就能除掉這個心頭大患,怎不叫她激動?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鳳驚鸞會怎麼做,還有恭王殿下是否會幫鳳驚鸞解圍。
“茲聞凌陽侯之女鳳驚鸞嫺熟大方、溫良敦厚……今北金太子適婚娶之時,來我大乾求娶……當擇賢女與配。值鳳驚鸞待宇閨中,與北金太子堪稱天設地造,爲成佳人之美,特將鳳驚鸞許配北金太子爲王妃!”
然而,直到李蘭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賜婚懿旨開始宣讀,無論是沐凝還是容楚,竟然都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