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想念她了嗎?抑或,他在醉心於自己的宏圖大志之餘,也會心中偶感孤寂,需要如此吹奏渲瀉一番?
他這是在請求她的原諒嗎?可是,他既不可能爲了她而放棄攻打東昊,也不可能爲了她而丟掉自己踏平天下的帝王夢想,那麼,即使他想企求她的原諒,又有何用?到頭來,終不過是一種虛情假意罷了?他又何必口口聲聲說他是真心實意?
靜靜地站在窗邊,她便如此一動不動地想着。而那寂寞悲苦的笛聲在響過一遍之後,終是停了下來,四周歸於沉寂。
過了許久,軒轅惜兒才從窗前回轉身來,走到小牀邊上,再次低首輕吻了一下那漂亮的小臉蛋,纔回到自己的牀榻上躺下歇息。
又過了一天,搬回惜意殿的第五夜。當軒轅惜兒又一次將熟睡的小塵晞放到小牀上,坐在牀邊看着他神思遊走之時,她再一次聽到了那熟悉而寂寥地笛聲。
孤獨寂寞,如傾如訴。
他再一次在夜晚吹笛,到底是何意呢?
而她,此刻又該選擇怎麼做?
是毫不作爲,聽之任之?還是應該故意引他前來,暗中試探一下,他那事關東昊百萬軍民生死存亡的軍事地形圖,到底是他隨身攜帶,還是藏在宮中的某個角落?
這似乎是一個根本不用思考便可作出的決定。她的心告訴她,除了那一條路,她不可能有別的選擇。
靜靜地坐在那小牀邊,她一動不動,直到那笛聲結束。
微嘆一口氣,她站起身來,準備上牀歇息,卻聽到那笛曲再一次傳了過來。緩緩移步走到窗前,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直到那優美飄渺、觸動人心的笛曲再一次帶着濃濃思念,感傷收關。
過了許久,笛聲都沒有再響起第三次,窗外漆黑而寧靜。軒轅惜兒心緒平靜地轉身回到小牀邊上,看看小塵晞的被子蓋好了,又輕輕親吻了他,才走到牀榻邊,寬衣上牀。
第六日清早,軒轅惜兒便對落兒吩咐道:“你把東面那間房再好好收拾一下,太子已滿月了,以後你便帶着他,在那間寑室睡吧!”
“是!奴婢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好久了!”落兒臉上難掩喜色。按照宮中規矩,太子滿月後便不應再與娘娘同住一房了。若不是因爲他們突然搬回了惜意殿,她早便可以帶着這個她疼愛不已的小主子一起睡,日日夜夜地陪伴照料他了。
說完,落兒開心地轉身出去,與其他宮人一起收拾太子殿下的新寑室。而軒轅惜兒看着懷中的小塵晞,雖有一點不捨,可想到兩人的寑室畢竟捱得頗近,她仍是可以每夜看着他安睡纔回到自己的寑室,因此也便覺得釋然了。
這一夜,毫無意外地,段寂宸的笛聲又在前兩夜大約的時間遠遠傳來。笛聲中,寂寞孤獨依舊,然痛苦思念之情愈濃。
如果這笛聲傳達的是真實的他,那麼這夜的他,該是被思念折磨得極爲痛苦煩惱吧?軒轅惜兒坐在窗邊的瑤琴前,靜靜地聽着。
一而再,再而又。果然,他今夜吹完兩遍後,又吹起了第三遍。
軒轅惜兒秀眉輕蹙,擡手撫琴,美妙而幽怨的琴音從指間緩緩流出,流向窗外,傳向寂寥廣漠的夜空,與那動人心絃的笛聲相和相訴。
如以往的數次,她相和的琴聲並沒有固定的旋律與曲調,只是讓手指隨着心意而動,與那笛聲完美配合並傾訴着。
一曲合奏終了,那笛聲停了下來。軒轅惜兒卻仍然坐在瑤琴前,雙手隨着心意,彈奏着一些悲傷幽怨的曲子。直到,那黑色的高大身影竟從窗口飛了進來,在瑤琴前站定,軒轅惜兒才緩緩收住琴音,擡首看向面前之人。
她想到他終是會來,卻沒想到他竟又是從窗口飛身而入!
是因爲他習慣了從窗口進入,還是因爲他太急切要見到她,而採取了最快捷最直接的進入方式?
眼前的段寂宸,仍是一臉俊魅,一雙狹長鳳眸秀美得讓人不敢直視。可此刻,他的鳳眸卻緊緊盯着她,眼神漸變熾熱而貪婪,似乎不捨得讓她的任何一絲表情與任何一個動作,再次逃離他的視野。
軒轅惜兒站起身來,跨出一小步走到瑤琴邊上,從容地擡眸看向他。
段寂宸幾步走到她身前站定,深深凝視着她。
軒轅惜兒垂下眼眸,兩人皆默然不語。
突然,段寂宸伸出健碩的雙臂,一把抱住了她。她感覺到他緊貼着她的心口已經開始急跳起來,而緊湊在她頭額處的口鼻,呼吸氣息也漸變急促!
“該死的!該死的!”她聽到他在她頭頂輕咒。緊接着,他便放開了緊抱着她的雙臂,擡起兩隻大掌,用力捧住了她的俏臉,俯下首來,含上她的櫻脣,再也不捨得分開。
似乎是無以表達他的極度不滿與濃濃思念,他的吻越來越熱切……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深深喘着氣,放開了她。而清醒過來軒轅惜兒這才發現,自己又一次在他的吻中沉迷,腦中一片眩暈!
“你折磨了我三個月,竟然還在想着法子折磨我!”段寂宸仍是雙手輕捧着她的臉,低首近距離望着她,好看的鼻尖輕觸着她的,話音低魅而又帶着一絲憤慨,一絲氣惱。
雙手繼續如珍如寶般捧着軒轅惜兒的臉,段寂宸將自己的臉也湊了下來,無限愛憐地蹭擦輕吻着,似乎已然忘記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國恨家仇,忘記了他對她曾有過的欺騙戲弄,以至後來因爲害怕失去她而作出的刻意隱瞞,也忘記了她對他的所有恨意!
似有意似無意間,軒轅惜兒伸出雙手,輕輕環上了他窄腰。段寂宸似受到了她的主動的極大鼓勵,猛然鬆開了捧着她俏臉的雙手,雙臂緊緊環住她的嬌軀。
“惜兒!惜兒!”他在她耳邊急切輕喚,氣息火熱而凌亂。終於,他張開猿臂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快步走到牀榻之上。
第一次,軒轅惜兒在他爲她寬衣解帶之時,沒有緊閉雙眸。當他的墨黑龍袍被他火急火燎地解開,隨手扔在地上之時,燭火下,她看到了從袍袖中露出一角,薄薄地捲起的一軸牛皮。
地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