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瑾然的手緊緊的握着匕首的刃,鮮血順着他的指縫緩緩的流下,安隅的眸光倏然一凝。
可他自己卻恍然未覺一般,只是眼神緊張的望着安隅,生怕她出現絲毫的差錯似的。
“你覺得我會讓你死嗎?”說着話,安瑾然忽然猛地抽出了安隅手中的匕首,隨後遠遠將其丟了出去。
聞言,安隅卻依舊平靜的說道,“那你覺得,我若一心求死,你攔的住嗎?”
“你……”
“求死容易,活着才最難,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說完,安隅遙遙望了一眼雲舒,隨後便決絕的收回了視線。
“安瑾然,我聽卿兒說,你喜歡我?”
似是沒有想到安隅會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安瑾然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錯愕之色。
“可是我不喜歡你,所以你爲了報復我,就專挑一些我討厭的事情做,也非要朝着我討厭的樣子去發展,但是如此一來,我會越來越討厭你,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你難道還沒有發現嗎?”
“……我沒有要報復你。”
好端端的,他報復她做什麼!
“既然如此,那你非要困住我,放我離開,我們兩個人都會得到解脫,這樣難道不好嗎?”
“不好,解脫的只有你自己。”她不是知道他喜歡她嗎,那爲何還不明白他真正的意圖。
見他如此冥頑不靈,安隅有一瞬間想要放棄和他繼續溝通下去,可是隨即想到還有云舒他們在,她便只能依舊耐着性子說道,“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和你說。”
看着安隅難得沒有同他冷嘲熱諷的說話,安瑾然先是一愣,本就要脫口而出答應下來的時候,卻不料他的話鋒忽然一轉,“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
說完,他便欲拉着安隅上馬,誰知她卻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眼神異常堅定的說道,“不行,一定要在這兒說完再走。”
瞧着她如此堅持的樣子,安瑾然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看着雲舒他們都被包圍其中,他便放心的依她所言。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着不遠處的小樹林走去,所有人都是一副萬分憂心的模樣,可是唯有玄姬賤兮兮的蹭到了雲舒身邊,語氣曖昧的說道,“嘿嘿嘿……進了小樹林了……”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冷冷的掃了玄姬一眼,雲舒的目光中帶着絕對的冰寒之色。
“額……沒啥、沒啥……”
一時被雲舒的樣子給嚇得閉了嘴,玄姬偷偷在暗中翻了一個白眼,不過卻沒有再不分場合的說些別的,只因她的目光忽然就被鄭蕭然給吸引了目光。
這個小兄弟長得倒是頗爲俊秀,不知道可有家室了沒有,不過就算有也沒有關係,她可以幫他解決掉。
見玄姬一直沒有嗆回來,雲舒便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未曾想她不經意間回頭的時候,便看到她一臉癡迷的望着鄭蕭然,分明就是看上了他。
“喂,你給我收斂點!”說着話,雲舒一邊伸手將玄姬扯到了自己的身邊。
“幹嘛呀,又不是你男人,看一下也不行啊?”
“別人都行,他不可以。”不經意間瞄到一旁的燕漓,雲舒忽然勾脣一笑,“你瞧他如何?”
順着雲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玄姬瞧着燕漓一身黑衣,臉上還覆着一條黑巾,不禁滿眼嫌棄的說道,“瞎子啊?”
“你怎麼說話的,怎麼難聽啊?”聽聞玄姬管燕漓叫瞎子,千行頓時就不樂意了,還未等燕漓自己說什麼,她便怒聲質問道。
瞧着千行輕紗下的一張小臉氣的鼓鼓的模樣,雲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近來這是怎麼了,敢情是春日到了,桃花開了,是以人人都動情了嗎?
看千行這般護食的模樣,難不成也是看上燕漓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雲舒打量的目光,千行先是一愣,隨後趕忙深深的低下了頭。
忽然被千行喝斥了一句,玄姬不禁一臉茫然,不過她又仔細打量了燕漓一番,發現他雖然眼睛看不見,不過露出來的半張臉倒是當真長得白白淨淨的,“你還真別說,倒果然是本姑娘的菜。”
可是誰知她的話音方纔落下,便見雲舒含笑的同她說道,“晚了,也已經有主了。”
“什麼?!”
“誰讓你方纔嫌棄人家來着,你嫌棄,可是有人不嫌棄呢!”說完,雲舒還已有所指的瞄了千行一眼。
見狀,玄姬不禁輕嘆道,“難怪方纔那把激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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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被雲舒調侃的紅了臉,千行不禁嘟嘴抱怨道,“大小姐都被人拐走了,您就不擔心嗎?”
居然還有心思在這兒打趣她,這心也未免太大了點。
聽聞千行話,雲舒卻好不在意的揚脣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安瑾然不會傷害大姐姐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可萬一他要是暗中將大小姐綁走了呢?”
“不會的,要綁方纔就綁了,何苦還走到沒人的地方去,結果還不是都一樣。”說完,雲舒甚至直接席地而坐,好像半點也不擔心安隅的樣子。
衆人見她如此,便也就漸漸安了心,並不像方纔那般劍拔弩張的態勢。
……
再說另外一邊,安瑾然和安隅一路走到了樹林深處,看着遠處隱隱約約的火把光亮,安隅方纔終於停下了腳步。
“我說我喜歡安景行,你很不高興嗎?”
開口第一句就聽安隅提到了他最不想想起的人,安瑾然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不許再提起他。”否則的話,他怕會控制不了自己。
“安瑾然,若是我說,我喜歡你呢?”
聞言,安瑾然眸光震驚的望着她,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你說什麼……”
“我心悅你。”說着話,安隅甚至還朝着他微微一笑,那樣純粹的微笑不同於以往每一次他見到的,當真是格外的迷人。
看着安隅忽然朝着他伸出了雙手,安瑾然下意識的便上前抱住了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脣角已經揚了起來。
安瑾然環抱安隅的動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似是帶着無盡的憐惜和寵溺,生怕傷到她半點。
察覺到安隅的手也同樣搭在了他的腰間,安瑾然的身子猛地一僵,隨後神色變得愈發的激動。
“安隅……”
“原來你真的喜歡我……”低低的嘆了一句,安隅埋在他胸前的臉上不禁浮現了一抹異色。
“跟我回去,好不好?”
這是第一次,安瑾然用近乎徵求的語氣在同安隅說話,兩個人似是都沒有意料到,一時間並無人再說話。
隔了好半晌之後,就在安瑾然以爲安隅是在用沉默來表達她的不願意,而他的情緒也隨之越來越不穩定時,方纔聽到她的聲音緩緩的響起,“你如此問我,是真的要給我選擇的機會,還是同以前一樣,不管我選了哪一個,你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決定?”
沒有想到安隅會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安瑾然下意識的一愣,隨後抱着她的手開始緩緩的收緊。
“我們的關係到底能變成什麼樣子,決定權不在我手中,而在你。”
“什麼意思?”
“如果你能不再像從前那樣去左右我、干涉我、強迫我,那我或許就會喜歡你了,那樣的話,結局就皆大歡喜了。”
雖然聽安隅前面說的話讓安瑾然心下有些不大暢快,不過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他的眉頭卻忽然就皺了起來,“或許會喜歡我?你方纔不是已經承諾你喜歡我了嗎?”
難不成方纔那句“我心悅你”是他的幻覺嗎?!
“……會更喜歡。”
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了嘴,安隅趕忙補救,瞧着安瑾然並沒有起疑的樣子,她方纔安了心。
仔細想了想安隅的話,安瑾然沉默了半晌之後,方纔猶猶豫豫的問道,“在你心裡,我一直都是這麼不好嗎?”
看着他的眼中忽然充滿了小心翼翼,甚至還略帶受傷的樣子,安隅不知爲何一軟,隨後她彆扭的移開了視線回道,“偶爾有點好。”
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極其差勁的!
很顯然,安瑾然自己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畢竟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這麼不好……
“我以爲,我是在對你好。”他干涉她不過是因爲他不願意她爲了報仇做傻事,他左右她也是因爲要保護她。
“可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麼?”
“自由。”她想陪着卿兒,和她一起回豐延去,這纔是她如今心心念唸的事情。
聞言,安瑾然便知道他和安隅之間的對話再次回到了原點。
她一心想着離開,而他一心想她留下。
“我覺得靈犀公主就不錯,把她給你你會要嗎?”
“她好不好與我有何干系!”一聽安隅的話,安瑾然頓時就不高興了。
“但是我認爲她好,所以就想要將她強塞給你,你的感受是什麼?”說話的時候,安隅一直緊緊的直視着安瑾然的雙眼,眸光真摯的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一直以來,她都不知道她和安瑾然之間的問題出在哪,好像不管她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他都可以置若罔聞。
久而久之,她也累了,覺得他就是那般蠻橫專斷的人,是以她什麼也不說,一切都用沉默來表達她的不滿。
可這一次見到卿兒之後,她忽然就開了竅。
很多事情當事人如果不說,那麼別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明白的,就像安瑾然從未說過他喜歡她,是以就算他對她偶爾有些好,她也還是不敢輕易相信那種感覺。
所以,她必須要和他講清楚她心中最真實的感覺,而非是毫無用處的冷嘲熱諷。
瞧着安瑾然的神色似是有些動容,安隅趕忙又下了一劑猛藥。
她忽然踮起腳尖湊近他,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說道,“我已經陪了你一年有餘,可是與卿兒方纔得見,你就讓我同她回去,一年之後你來接我,我一定隨你離開。”
“可你已經陪了她十幾年了。”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沒有想到安瑾然會如此執拗,安隅無奈之下只得說道,“先不說那些,你今日鬧出瞭如此大的陣仗,渝州城中必然也會有所耳聞,宮中那邊你覺得還能瞞得住嗎,屆時若是安景……”
安隅原本是要說安景行,可是看到安瑾然微微眯起的眼睛時,便連忙改了口,“若是四皇子和二皇子一起聯手對付你的話,你哪裡還能分神保護我?”
“我不會讓他們搶走你的。”
“想必你也不想卿兒搶走我,可是結果呢?”看着安瑾然似是有些無言以對的樣子,安隅便趕忙接着說道,“與其屆時擔驚受怕我會被被人帶走,難道不是待在卿兒的身邊更安全嗎,屆時只要你料理完北朐的事情,就可以接我離開。”
伸手覆在了安隅細嫩的柔荑上,安瑾然的眼神稍顯不安。
“你不是一直很討厭我嗎,爲何忽然就願意同我一起了?”
“如果註定我逃不開你身邊的話,那我認了,但是眼下我真的不能隨你回去,我已經同卿兒走到這兒了,若是讓她獨自回到豐延的話,我實在放心不下。”
說完,安隅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隨後微微仰頭望着安瑾然,她的眸光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明亮,帶着一絲柔柔的水光,說不出的泫然欲泣,忽然就緊緊的揪住了安瑾然的心。
“安瑾然,我求求你,只要這小段時日就好,我想陪着她……”說着話,安隅的眼淚便落了下來,她似是不願讓他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於是便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
淚水沾溼他衣服的同時,也好像一併燙到了他的心。
這是第一次安隅像是一個這個年齡的小女孩一樣在他面前無助的哭泣,卸掉了她所有的武裝和防備,完完全全的將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現給他看。
這樣的一個她,讓他該怎麼拒絕呢?
緩緩的伸手執起了她的下巴,安瑾然一點點的湊近安隅的脣瓣,滿含珍惜的一吻,令兩人之間的距離莫名就近了許多。
林中的樹葉隨着夜風擺動,映着天上的明月,地上的璧人也相擁相依。
感覺到安隅微微推拒的手橫亙在了兩人的中間,安瑾然下意識的便想要困住她,可是隨即感覺到她微溼的眼角,他最終還是放了手。
大掌按在安隅的腦後,安瑾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隨後低聲說道,“等我。”
只這兩個字,頓時就讓安隅的眸光一亮。
可是誰知她還未來得及高興,便忽然聽見空中響起了清脆的“咔噠”一聲。
“這個鐲子的機關已經被我毀了,你永遠都摘不下來,除非……將手一起剁掉。”
聞言,安隅擡手看向了自己腕間的一個鐲子,眉頭下意識的便皺了起來。
單看這花樣倒是極美,金邊鑲嵌着白玉,每一塊玉都被雕琢成了小魚的形狀,看起來十分的俏皮可愛,只是不知爲何,接頭那裡掛了兩個金色的小鈴鐺。
“這是……”
“原本是想要在大婚之日給你的,如今你便一直帶着吧!”
雖然安瑾然的話如此說,可安隅卻覺得,那個鈴鐺大抵是爲了防止她逃跑才掛上去的。
“安隅,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太美好,美好到讓我不敢去相信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過我今日放你走,但是你答應了我的,就一定要做到,否則待我解決了北朐的事情之後,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你。”
看着安瑾然忽然之間變得凶神惡煞的模樣,安隅的心裡下意識的便有一絲膽寒,可是隨即她卻忽然揚起手朝着他的臉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可還是能夠聽到清脆的巴掌聲。
“不許嚇唬我!”
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臉,安瑾然似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似的。
見狀,安隅也愣了一下,隨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神色癡迷的望着安隅笑靨如花的模樣,安瑾然從來沒有一刻像眼下這般如此確定自己的決定。
他想看到她這樣的笑容,而不是日日與他針鋒相對或是對他不聞不問。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安瑾然似是想要將她的笑容記在心裡一般,眼眸間閃動的皆是深情。
待到兩人終於從林中出來的時候,卻見雲舒等人已經席地架火吃起了東西。
終於看到安隅安然無恙的回來,千行等人這才知道,原來雲舒說的話當真不是爲了安慰他們。
安隅徑自朝着雲舒走去,卻沒見到身邊的人瞬間就冷了臉。
忽然被安瑾然一把扯住,安隅的心臟頓時忽悠一下,她只當他是反了悔,不肯放她離開了呢!
“給我一件你的信物。”
明白對方只是想要她身上的一件東西,安隅這才放了心。
可是她低頭掃了一眼,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正在犯難之際,卻見安瑾然直接動手取下了她頭上帶着的一隻簪花。
“這個就行了。”
詫異的看了安瑾然一眼,安隅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便徑自朝着雲舒走去,幾人翻身上馬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着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安瑾然卻依舊坐在馬上,目光發直的望着前方。
安隅不喜歡他,他知道的。
方纔她離開的時候,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背影如此決絕,哪裡會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呢!
可是他不能攔下她,再繼續將她留在北朐的話,難保她不會被安景行的行爲而感動,屆時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會愈發的不堪,這不是他願意見到的結果。
所以他放手,一切等到北朐的事情塵埃落定,屆時便是他將她奪回來的時候,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將他們分開了。
想到這,安瑾然的眼中便充滿了堅毅之色。
將手中的簪花好好收到自己的胸前,再次擡起頭時,安瑾然的神色又變得十分冷凝可怕。
劫走安隅這件事,待到將來接她回來的時候,他會好好和鳳卿那丫頭算的。
“撤!”
話落,安瑾然便掉轉馬頭,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沿着來時的路回了渝州城。
暗夜之中,兩人背道而馳,可是難得是,心卻好似莫名近了一些。
……
再說另外一邊,與安瑾然分開之後,他們便快馬加鞭的趕往豐延,一路上都沒有怎麼休息過。
可是隻要稍稍得了閒,玄姬便會拉着安隅問東問西,當然重點還是那晚在小樹林裡,她究竟和安瑾然說了什麼。
旁的倒也罷了,唯有這件事情,玄姬實在是太好奇了。
明明是如此脾氣火爆的一個人,可是怎麼進了一趟小樹林之後就變得那麼好說話了呢,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這一日,趁着雲舒去打水的功夫,玄姬便又開始拉着安魚磨嘰那晚的事情。
“貌美如花大姐姐,你就告訴我吧,你那晚到底同那變態說了什麼?”這件事情若是解決不了,那她會寢食難安的。
聽聞玄姬的話,安隅不覺又想起了那一晚的事情,可是旁的事情也就罷了,唯有安瑾然吻她那件事,她記得無比的清楚。
這般一想,安隅的臉頰便不可抑制的迅速泛紅。
而玄姬在一旁看着她一臉紅,頓時便想的更歪了。
這若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話,怎麼可能會好端端的就臉紅呢!
“嘿嘿嘿……是不是不可描述啊……”
“你給我一邊待着去,別教壞了我大姐姐。”不知雲舒幾時打水回來,聽聞玄姬又開始拉着安魚胡說八道,她便一臉威脅的說道。
“誒,你這是過河拆橋不是,用完了我就這個態度,下次別想求我再幫你。”
誰知聽聞玄姬的話,雲舒還未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千行不樂意了,“我家小姐用你是看得起你,你還敢拿喬!”
“呦,你這小丫頭片子,脾氣倒是不小……”
“你才小丫頭片子……”
見千行和玄姬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雲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倒是不曾說別的,也沒有上前勸架的打算。
而鄭蕭然則是面有難色的的看着那兩人,隨後似是唯恐波及到自己,便徑自走到溪邊去餵馬。
倒是燕漓,有意苦口婆心的勸解二人一番,誰知他方纔開口,就被兩人齊齊喝止住。
安隅坐在一旁看着他們吵吵鬧鬧的樣子,忽然欣慰的笑了笑,“如今得知連千行都還在世,我心裡便愈發覺得有盼頭了。”
“大姐姐是說二姐姐嗎?”
“嗯,我覺得既然我們兩人都能僥倖活下來,那麼或許二妹妹此刻也正活在某一處,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而已。”
聞言,雲舒的臉上卻忽然閃過了一抹異色。
雖然很快被她掩飾好,但卻還是被安隅注意到了。
“怎麼了?”
“依我看,二姐姐活着或許比死去更麻煩。”說話的時候,雲舒的眼睛下意識的微微眯着,眸中充滿了閃爍的寒光。
“卿兒爲何如此說?!”
“大姐姐不妨想想,依照二姐姐的那個性格和長相,倘或她孤身一人身處何地的話,會有什麼好下場?”
聽雲舒這般一說,安魚的眉頭也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眼中頓時充滿了憂色。
樂藻她……
的確是不比她和卿兒,畢竟她實在是太過單純了,難免會被人欺騙。
“之前在北朐的時候,安瑾然也曾派人尋過樂藻的下落,可是卻並沒有什麼消息。”
見安魚提到安瑾然,雲舒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卻還是問道,“大姐姐,你是不是騙了他什麼?”
沒有想到雲舒會問出這樣一句話,安魚初時一愣,隨後方纔微微點了點頭。
“我同他說,讓他處理完北朐的事情就來接我,屆時我會隨他回去的。”說着話,安魚的眸光不禁一暗。
“可是事實上,這不過是那日一時搪塞的話而已,對嗎?”
“對。”
“若果然如此的話,那咱們就必須趕在安瑾然下手之前找到二姐姐,否則的話,他一定會故技重施的。”利用二姐姐的安危來逼迫大姐姐回到他身邊,這種事情想來那人也不是做不出來。
即便雲舒不說,安魚心下也猜到了,若是日後安瑾然來尋她的時候她不同他回去,那屆時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扣的牢牢的鐲子,安魚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憂色。
難道這一切真的都是命中註定嗎,她和安瑾然之間,就註定如同這個鐲子一般,再也斷不開聯繫了嗎?
察覺到安魚的情緒似是變得有些不大好,雲舒便出言安慰道,“大姐姐也先別爲那些煩憂,咱們儘快找到二姐姐是正經。”
“嗯。”
眼下,也唯有這件事是要緊事了。
……
一行人又接連趕了好幾日的路,而這期間,雲舒未免夜傾昱擔心她而做出什麼莽撞的決定,便一直在讓燕漓給他傳信。
幸而是如此緊密的傳遞着這邊的消息,否則的話,怕是某位嗜妻成魔的皇子殿下就要帶着人衝到北朐去了。
快要臨近豐鄰城的時候,玄姬便帶着她的人同雲舒告了別。
畢竟她才帶着人闖進皇宮不久,眼下不管有沒有人發現還是要暫且避避風頭的。
與玄姬分開之後,雲舒等人便也有計劃的開始分開行事。
由燕漓和千行帶着安魚直接去惠遠寺,而她則和鄭蕭然一起光明正大的進城。
畢竟之前她可是被當着衆人的面兒讓刺客擄走的,此刻要回來的話,也總該找個由頭,否則忽然就出現在了六皇子府的話,難免會讓人心生疑惑。
不過在進城之前,她還得好生準備一番才行。
待到雲舒將一切都準備好之後,鄭蕭然方纔假裝帶着重傷昏迷的她快馬加鞭的趕去了六皇子府。
從鄭蕭然的手中接過滿身傷痕累累的雲舒時,夜傾昱即使明知道都是假的,可還是下意識的心下一緊。
裝模作樣的對鄭蕭然道了謝之後,夜傾昱便直接抱着雲舒回了他的寢房。
許久都未見到人,如今重逢後的第一面居然就如此狼狽,想到這些,夜傾昱的眸光便忽然一暗。
幾步走至榻前,夜傾昱神色冷然的直接將懷中的人丟向了牀榻,頓時便聽見“砰”地一聲。
“哎呦……”一邊揉着被摔痛的地方,雲舒一邊滿口抱怨道,“幹什麼忽然將我丟在榻上啊,摔得可疼了呢!”
“哦?你原來還知道疼?!”
聽着夜傾昱這般陰陽怪氣的話,雲舒便心知他定然是還在爲自己不辭而別的事情生氣。
想到這,她便趕忙賠起笑臉哄道,“你瞧你這就小氣了不是,我人都回來了你還氣什麼呀,不生氣了吧?”
“我哪裡敢生你的氣,動不動就離家出走,膽子多大呀!”
話音落下,夜傾昱便徑自走到了窗邊的榻上坐下,拿起一盤的書就看了起來,也不再搭理雲舒。
見狀,雲舒便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依舊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是和玄姬一塊去的,她帶了好些的人,真的沒有危險。”
“別說話,本殿要看書。”
瞧着夜傾昱一臉傲嬌的樣子,雲舒忍了忍,最終卻還是不禁啓脣說道,“那個……”
“閉嘴!”
“我是想說,殿下你的書拿倒了。”
夜傾昱:“……”
都是被她給氣的!
臉色不虞的扔掉了手中的書,夜傾昱皺眉的瞪着她半晌,隨後不情不願的開口說道,“還不過來哄我,你等什麼呢?”
聞言,雲舒趕忙樂顛顛的湊了上去,雙手環住他的肩膀,便在他的臉上啃了一口。
察覺到她的心情似是不錯的樣子,夜傾昱不禁挑眉問道,“怎麼如此開心?”
“帶回了大姐姐,又得了殿下這麼好的男子,自然是值得開心的。”
“還會說甜言蜜語了?”
“哪裡、哪裡,這可都是再實在不過的大實話了。”雖然這其中不免有刻意討好某人的嫌疑,但是雲舒的心裡的確是對夜傾昱感到十分滿意的,特別是在對比安瑾然之後。
相比起一個事事都要掌控自己的男人,雲舒自然是更喜歡夜傾昱這般凡事都順着她的忠犬系。
其實她心裡也明白,夜傾昱會順着她,並非是因爲他本身性格如此,而是因爲他願意去遷就她。
想到這些,雲舒便在心裡暗暗決定,今後要對他再好一點。
可是不料她方纔這樣想,就聽到夜傾昱的聲音緩緩響起,“舒兒,若是你好好與我說,我不會不同意的,下次不要這般瞞着我了,可好?”
“我以爲,你一定不會讓我去的。”
“被尉遲凜抓走那次那麼危險,我難道不也是豁出一切陪你賭了那一局?!”
一時被夜傾昱堵得無話可說,雲舒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直視他的雙眼。
此事畢竟是她理虧在先,此刻聽他發發牢騷也是自然。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下一次有何行動的話,我一定事先同你商量,如何?”
“還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沒有、沒有……”他磨嘰起來如此可怕,她哪裡還敢再來一次。
見雲舒認錯的態度還算是誠懇,夜傾昱這纔沒有再繼續揪着此事不放。
伸手緊緊的摟住她的腰,夜傾昱的頭重重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要撒嬌的模樣,“身上那些傷疤是怎麼弄的?”
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夜傾昱還是覺得看起來心裡不大舒服。
“這是用柜柳葉塗蹭的,看起來像是真的一樣,是不是?”沒有察覺到夜傾昱微微發寒的眸光,雲舒還好似獻寶一般的說道。
“嗯……這個是爲了掩人耳目啊,我畢竟是被刺客抓走了不是,若是身上沒有一點傷的回來,那未免太假了些。”
“所以,便打算同鄭蕭然唱一齣戲?”
“沒錯。”
屆時只要有人問起時,言說是鄭蕭然在回城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並救下了她,那一切便都解釋的通了,畢竟她也曾經救過他一命。
聽聞雲舒如此說,夜傾昱纔算不再揪着此事不放。
“那你近來便待在這裡好生養傷,其餘的事情無需你理會了。”
“之前你傳信給我,可是夜傾瑄有何行動嗎?”否則的話,他應當讓她離開纔對。
一聽雲舒提起此事,夜傾昱的臉色便不覺一沉,“他利用了衛菡,到父皇的面前去揭發你,我恐父皇會讓夜傾辰來追查你的下落,是以便讓你尋個法子脫身,待到風頭過了再回來。”
“利用衛菡……他打的倒是好主意,不管事成與否都與他半點干係也沒有。”忽然想到了什麼,雲舒趕忙問道,“那我如今回來,你怎知夜傾辰不會再理會此事了呢?”
“有皇兄在那邊攔着,這一點你無需擔憂,至於夜傾瑄那邊,他自己的事情怕是還忙不過來呢!”
看着夜傾昱的脣邊忽然揚起了一抹邪肆的笑容,雲舒便猜測着,他必然是又算計了什麼事情。
“你……”
可誰知還未等她問什麼,便見夜傾昱忽然將她放倒在了榻上,頭一下下的蹭着她的肩窩,微涼的脣瓣若有似無的劃過她的頸側,暗示意味十足。
“我身上還有傷呢……”
“又不是真的!”說完,他便毫不客氣的下了口,手也忽然按住她的,緩緩的穿過了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相扣。
瞧着他眼底深深的癡迷眷戀之色,雲舒本想說她連夜趕路有些累的話,到底還是嚥了回去。
其實她能隱約感覺到,夜傾昱並不是那般好色的人,他如此做……也不過是想確定,她終是回到了他身邊,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
想來到底是她如今的這個身份,讓他有着太多的不安和惶恐,只要一時不見,他便會滿心優思。
想到這些,雲舒便難得熱情的回抱住他,隨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直到雲雨事休之後,夜傾昱看着躺在他懷中兀自睡去的人,脣邊不禁泛起了一抹苦笑。
他就這點魅力嗎?
居然在這般情況下也能睡得着,看來是當中乏得極了。
看着雲舒眼底深深的烏青之色,夜傾昱的手輕輕撫摸着她掌心被繮繩磨出的薄繭,眼中不禁劃過了一抹心疼。
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掌心,夜傾昱的看着她感到微癢之後半握起來的手,不禁啞然失笑。
翌日一早,夜傾昱便動身去了惠遠寺,言說是爲了昭仁貴妃祈福,那時雲舒方纔明白,他昨日爲何會說夜傾瑄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
因爲……
昭仁貴妃小產了!
依照如今朝中的這個局勢,昭仁貴妃的孩子沒有了,那麼慶豐帝首先要懷疑的人就是皇后和大皇子,如此一來,想要摘清關係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