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着跪了一夜的緣故,雲舒的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加之一直未曾進食,她的脣瓣也毫無血色,偏偏眼睛漆黑精亮的很。
進到屋中的時候,雲舒只見內間的紗幔還未撩起,很顯然衛菡還未起身,擺明了就是故意折騰她來此處。
綠竹靜靜的站在一旁神色擔憂的望着雲舒,幾次想要悄悄走到她身邊,但是最終卻還是止住了腳步。
她想起之前雲瑤同她說的話,便唯恐自己的行爲會再次爲雲舒招惹來麻煩,是以明明很想親近她,瞧瞧她是何情況,但卻半點不敢隨意妄爲。
見狀,雲舒也心知綠竹是在擔憂什麼,便朝着她微微一笑,隨後依舊靜靜的站在原地。
反倒是一旁的雲瑤,也不知是昨日與雲舒對話一番的緣故還是如何,今日竟然連正視她的勇氣也沒有,只一味的低着頭,生怕與她對視似的。
三個人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守在內間,房中一時寂靜的可怕。
直到衛菡起身的時候,已經較往常晚了半個時辰不止,綠竹雖然不知道這是爲何,但是雲舒卻心知這是衛菡在拿她撒氣呢!
這般一想,雲舒的心下不禁覺得好笑,一來是覺得衛菡的行爲十分的幼稚,二來是感嘆自己如今的脾氣愈發的好了。
這若是換作從前的話,她只怕早就揪起對方的衣襟,一頓大嘴巴扇過去了!
只是如今……
想來她眼下這般身份,便也只有被扇的份兒了!
衛菡起身的時候便見到雲舒神色恭謹的靜候在側,只是這模樣嘛……卻着實有些不像話。
“你好歹是我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難道就不知道自己收拾一下,像個什麼樣子!”說着話,衛菡還不禁沒有好氣的瞪了雲舒一眼。
聞言,就連綠竹都不免有些爲雲舒鳴不平。
她已經在外面跪了一整夜,如今能夠強撐着來這伺候已經很不錯了,誰知皇子妃竟然還對雲舒姐姐諸多刁難!
照綠竹來看,昨日之事原本就不怪雲舒姐姐,何況若不是她,只怕皇子妃的處境只會更加的爲難,可是偏偏皇子妃她不明白這個道理,甚至還故意將氣撒在雲舒姐姐的身上。
“一大早上的便這般晦氣!”
“是奴婢欠考慮,還望皇子妃恕罪。”心中明白衛菡是在故意拿她撒氣,雲舒也不辯駁,只是神色愈發卑微的順着她的話說道。
“不要以爲你跪了一晚上昨日的事就過去了,將畫掉包的人你還未找到呢!”
“今日之前,奴婢一定會將此事給您一個交代。”
“最好是這樣!”由着綠竹和雲瑤伺候着梳洗之後,衛菡便準備去用膳,全程都沒有再理會雲舒。
直到她用完了早膳,方纔好像注意到雲舒還在一旁伺候着一般。
“還不趕快去換身衣裳,這般髒兮兮的杵在那做什麼!”一邊說着,衛菡還拿起繡帕輕輕的掩住了口鼻,就像雲舒髒的如何了似的。
“奴婢告退!”
好不容易從正房中退了出來,雲舒微微嘆了一口氣,方纔擡腳回了自己的房中。
今日怕是註定不會消停了,她還是趁着棲雲軒那邊的人還沒過來,趕着換身衣裳吧!
像是爲了要印證雲舒的猜想一般,她方纔在房中換完了衣裳,飯還沒有吃完,便見到鄭柔身邊的芸香來尋她了。
未免衛菡事後在這件事情上給她小鞋穿,雲舒還特意先去回明瞭她,只言是要調查將畫兒掉包的人,這之後方纔隨着芸香去了棲雲軒。
“奴婢見過鄭側妃!”
“起身吧!”鄭柔神色溫柔的打量了一番雲舒,隨後朝着一旁的荷香吩咐道,“取個繡墩來!”
聞言,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隨即她微微低下了頭掩飾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緒。
“坐吧!”
“奴婢不敢!”見荷香按照鄭柔的吩咐直接將那繡墩放在了自己的腳下,此刻又聽聞她如此說,雲舒趕忙俯身推辭。
“我聽聞你昨日被皇子妃罰跪了一整夜,想來眼下雙腿也是不舒服,在我這無需講究那麼多規矩,讓你坐便坐吧!”
聽聞這話,雲舒也心知推脫不過,便神色愈發恭敬的坐了下來,但也只是虛搭了個邊兒而已。
見狀,鄭柔眼中的笑意不禁愈發的明顯。
“叫你過來,是爲了昨日皇子妃的畫兒被人掉包一事,殿下已經吩咐了交由我處理,是以你若知道什麼,便直接告訴我就是。”
“回側妃的話,奴婢確然知道些事情,只是不敢輕易出口,未免讓人覺得奴婢在攪弄是非。”
“但說無妨,這裡並無外人。”
“早前皇子妃在畫好那幅畫兒之後,的確是交由奴婢保管,不過之後奴婢便一直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直到昨日開宴之前,果然發現那畫兒被人掉了包。”
“哦?那你可知那人是誰?”
聞言,雲舒微微擡頭直視着鄭柔的雙眼,隨後方纔壓低聲音說道,“禍起蕭牆!”
話落,她便不再多言,而鄭柔也同樣不再追問。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麼簡單,凡事不需要說的太過明瞭,對方便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事看似雖小,但實則關係重大,奴婢覺得應當煩請殿下出面纔是。”
聽聞雲舒這樣一說,鄭柔也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只她一人前去綺蘭苑的話,只怕衛菡又會好一番胡攪蠻纏,根本無法當着衆人的面兒進去搜查,但若是有殿下在就不一樣了。
這般一想,鄭柔看向雲舒的眼中不禁劃過了一抹讚歎之意。
早前她便覺得這丫頭不是個簡單的,今日這一番對話之後鄭柔倒是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想了。
只是可惜……
竟跟了衛菡那樣糊塗的主子,生生辱沒了她這般機靈的人!
“你這丫頭倒是聰明的很!”
聞言,雲舒卻只是微微一笑,“奴婢不敢當!”
“依你說,這背後之人會是誰?”單憑一個小丫鬟,哪裡能夠成事呢!
鄭柔心中清楚,雲舒口中的內賊只是一個幌子而已,真正的幕後主使必然另有他人。
“奴婢資質愚笨,這就不知道了。”
聽雲舒這般說,鄭柔卻不禁搖頭失笑。
她倒是懂得藏拙,明明心中明鏡似的,卻偏又在她這裡裝糊塗。
“既然如此,我也不爲難你了,你且去吧!”
“奴婢告退!”
眼看着雲舒緩步出了房中,鄭柔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衛菡的身邊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主兒,也不知這事兒算好還是算壞。
“側妃,您爲何對雲舒這般友善?”見房中沒了外人,荷香方纔疑惑的朝着鄭柔問道。
“我與她無冤無仇,爲何要對她不友善?”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雖然她是綺蘭苑的人,可人在曹營心在漢這句話你可聽過?”
“您是說,雲舒她並不效忠皇子妃?!”這般一說,荷香整個人都不免一驚。
“眼下還不好說,且往後看看吧!”
說完,鄭柔便收回了看向門外的視線,眸光柔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聽聞夜傾昱下朝之後,鄭柔便直接帶着人去了書房尋他,原本這些內宅之事夜傾昱是不會理會的,可也不知是因爲給鄭柔的面子還是如何,他竟然十分爽快的就應了下來,一路同她直奔綺蘭苑而去。
而衛菡在聽聞夜傾昱來了綺蘭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展開,便在見到鄭柔的那一刻瞬間僵在了臉上。
她怎麼也來了?!
看着衛菡瞬間大變的臉色,鄭柔臉上的笑意卻是愈發溫柔,整個人顯得無比的溫婉和謙和。
相比之下,倒是這邊冷着臉的衛菡有些不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