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了, 雨哭了,
天灰時,我笑了,
你醉了, 夢醒了,
情深處, 緣盡了。
春來了, 雪化了,
花開後,我哭了,
你走了,愛錯了,
情濃時, 心碎了。
秋天終於來了, 纏纏綿綿地下起了雨,秋意漸漸露出肅殺的眉眼, 葉露趴在牀上寫歌詞,有時候想到什麼,就寫出來用短信發給晉寒冬。
那次走後,晉寒冬竟然沒有回來,過了兩個月, 連樂隊都結束了。他和那個女孩子配成搭檔, 去參加一個電視選秀節目, 有時候不忙了, 他會發短信給葉露, 告訴她自己現在的名次和情況,他說他有預感, 自己一夜成名。
因爲在賽事上,晉寒冬一直在用原創音樂,他說他喜歡葉露寫的歌詞,雖然哀涼,卻能觸及靈魂。
預感?
葉露自嘲地一笑,很多朋友還說她寫的《笑傲紅塵》一定能出書呢。
預感,不過也是一廂情願而已,不過既然晉寒冬喜歡,有了感覺就寫吧。
打回家的電話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母親埋怨的話又多了一項,那個方明準備年底結婚了,女孩子很漂亮。
不是說男人是女人的毒藥,一旦服下就一輩子依賴,女人是男人的枷鎖,一旦套上就永遠失去了自由,
領到薪水的時候,葉露又去網吧泡了個通宵,將自己寫下的手稿打出來,傳上去。
文章寫得很順,葉露感覺自己要變成機械了,情節根本不會卡,因爲她只是忠實地記錄着每個人發生的一切,隨着文中的人歡喜悲傷。
最後剩下自己,捨不得挑剔;最後剩下自己,也不太看得起。王菲唱的不錯,葉露就這樣覺得。
明天的事,葉露真的不知道,其實連昨天的事葉露也並不全部瞭解,比如林照雪,她發了一張請柬給葉露,是結婚的請柬,擺明了向葉露示威,看到新郎的名字,葉露才知道她已經從梅若華的手中搶走了葉文博。
這怎麼可能?葉露的眼睛瞪得快要掉下來了,無論怎麼比,林照雪也是略遜一疇的,葉文博是哪根筋不對,還是腦袋進水了?
葉露跑去找若華,迎出來的卻是葉文博和林照雪,葉露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何等的驚愕和震撼。男主人還沒自然過來,女主人已經親熱客氣地拉住葉露。
表姐,進來坐坐嘛。
葉露沒有去他們的“新房”,只是看了看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現在已經是車庫了,安靜地停着一輛高級轎車。車牌號碼的特別讓葉露想起來了,這車葉露見過,韓冷月曾經開着它接走了葉露和方明。
葉露忍了又忍,在這個時候,不該問若華的去向。以若華的性格,根本不需要人安慰,也沒有什麼可以讓她低下高貴而美麗的頭。她有能力撫平自己的創傷,也有能力追尋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可葉露想見見她,這種渴望很強烈。
這次離開便是永遠了,失去了若華,進來了林照雪的葉家,她不可能再去,他們的婚禮葉露也不想參加,當然,人家也不在乎多一個或者少一個葉露。
無關於道不道德,墮不墮落,這只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也許愛情是因爲一個人在世上過得太孤單,纔要再找一個相同的人,結個伴,和則聚,不和則散。得到得不到都不重要,因爲這個過程過去以後,他們就都已青春不在,華髮漸生了。
再見梅若華是在網站上。
葉露以爲經歷了一場變遷,梅若華會在文章裡多一些幽怨,可是沒有,她的文筆仍舊行雲流水,清新雅逸,仍舊在描繪着暖橙色的婚姻生活。
沉默是金,沉默的女人很美麗。
葉露在評論中寄去祝福,梅若華的回帖很平靜,對於往事隻字不提,只是勸慰葉露不要活得太灰暗,事情都會有好的轉機,只要心中守住一份夢想,永遠堅持着,人活着總該有點什麼纔有意義。
她們沒有再見面,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有這份淡淡的友誼就足夠了。
葉露的生活方式從沒有改變過,她認識的那些人也按照自己的方式固執地生活。
葉露盼望梅若華能再找到一個寵她的好男人,盼望韓冷月忽然決定金盆洗手,盼望晉寒冬來個電話說他開始了另一次戀愛,或者當初是真的爲葉露動了心,更盼望葉露苦守了多年的夢能夠成真。
這間死過人的房子很溫暖,葉露依舊抽筋咳血,媽媽在電話裡依舊嘮叨,說那些葉露不想聽到的話,不止一次催葉露回家。
故里,家園……
這些變得極其遙遠,那是與夢想背道而馳的,不需要用暗淡的話來自嘲,什麼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葉露不聽,因爲葉露一直都在強求。
又下雨了。如今聽雨僧廬下,兩鬢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空階點滴到天明。這大約是最後的一場秋雨了,早晨起來澆花,發現所有的月季苗全死了,這些花還是晉寒冬給她買來,他說要送她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她說送花不如送花苗。然後晉寒冬真的騎着三輪車,送來一大車的花苗,害得葉露沒有錢買盆來養,沒法子晉寒冬又買了很多花盆來。
從未想過花兒會整齊地死去,拔出一棵,不見根鬚,再拔還是,冬讓人騙了,這些不過是斷枝而已,斷裂的殘枝生不了根,怎麼會開出花來?
那麼,那麼……
不想了,不要想了,就算她的夢想和人生是彼岸盛開的鮮花,就算她終生也遊不過暗流洶涌的海峽,就算她看見的全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妄……路,已經走了一半兒,她不需要回頭。
千古艱難唯一死,每個人都會用一生來完成這千古艱難的事,葉露有必要退縮嗎?
走的路,寫的詩,經歷的風雨,留不住的歲月,操縱不了的悲喜,葉露都會珍惜。
古來聖賢皆寂寞,何況我輩孤耿直?
葉露終極的夢想,不過是寫一輩子的詩,寫自己喜歡的故事,然後這些故事和詩,可以變成真正的文字;她終極的奢求,就是能有個人在清明之晨,盂蘭之夜,爲已不在人世的她燒去幾卷書。
她還活着,還有能抓到手的快樂,她還知道痛苦,還有感覺,其實這樣,應該知足。
The night is young.
睡覺還早些,人在年輕時睡得太多,老了會癡呆的,而且心中還有小小的貪念,希望有一天,有一個人可以讓葉露無限深情的對他說:You will never know how much I love you !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不願意美夢成真呢?可往往現實不給取捨的機會,怎麼辦?
對改變不了的東西,也只好就這樣面對、接受、放下後,妥協了。改變不了環境就改變自己,這是聰明人的認知,可葉露還不甘心,覺得手中還有一點資本,還可以和命運去拼,還有孤注一擲的勇氣,葉露是貓是老鼠無所謂,反正這個遊戲她玩定了!
稀裡糊塗地睡了一晚上,好像還做了幾個不着邊際的夢,早餐醒來的時候,居然有點兒晚了。
匆匆地洗了把臉,葉露準備出門,電話又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接了以後,對方是周正芳。
葉露,你知道嗎,昆哥是晉寒冬的父親。
啊?哪又怎麼樣?
昆哥會讓晉寒冬出名的,所以你要是夠聰明的話,就離他遠點兒,不然你會後悔……
聽到周正芳陰陽怪氣的聲音,葉露把電話給掛斷了。
夏昆是晉寒冬的父親?
對於夏昆和晉寒冬之間的恩怨,葉露也有過猜測,只是晉寒冬不肯說,她也不好意思去問,怕在晉寒冬的傷口上撒鹽。
天氣已經轉涼了,披了件外衣,揹着包,葉露出了門,心中已經構想了故事下邊的章節,想着下了班就去網吧,將心裡邊想好的故事碼出來傳上去。
秋高氣爽,陽光明媚,葉露一邊走路一邊翻着短信,她昨天快睡的時候,忽然動了靈感,寫了一首歌詞,現在檢看一遍,然後給晉寒冬發過去。
轉過彎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葉露的心猛地下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眼中的景物都飛速地旋轉顛倒着,然後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口中腥鹹一片。
撞車了?
視線慢慢模糊起來,好像很多攢動的人頭,還有很多陌生的臉,葉露按下了發送鍵,心中恍惚了一下,胸腔裡邊被撕裂般地痛,不斷又鹹腥的熱熱的液體,從嘴中流出來。
楓兒和夢兒成親以後,會先生下一個兒子,然後再有一個女兒,而且他們兩個的兒子和女兒……
最後一個念頭閃過,可是葉露已經無法告訴別人,關於文章的最後設定了,那是個團圓的結局,關於那些溫熱暖情的故事,關於紅塵後續的故事,連故事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做《淺醉雲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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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寒冬,紅了。
葉露,死了。
這是葉露臨死前發給晉寒冬的最後一首歌,歌的名字叫做《同路走,陌路人》
匆匆忙忙的那是什麼?
你的腳步我的快樂。
尋尋覓覓又爲了什麼?
我的感動你的執着,
心想戀着手想牽着,
風風雨雨也不想退縮。
百轉千回的還能有誰?
你的回憶在我夢裡徘徊。
日記泛黃了任歲月收回,
蒼天變了心卻讓我贖罪。
不要現在不想未來也不願明白,
一直愛一直錯一直期待。
如果結局讓你如此難過,(讓承諾煙散灰飛)
我情願情願盲目生活。(請不要爲我心碎)
如果同路沒有結果,(請擦乾流下的淚)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無奈的最好的我們的選擇。(我忘了,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