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墓家像往年一樣,墓父出去準備跟親戚打一宿的牌,墓母準備好了茶葉蛋打算半夜的時候吃。留守家中的三人都聚在主臥裡,墓母臥在牀上看春晚,墓泠塵坐在老位子上玩手遊,墓泠雪怕冷,把腳裹在被子裡,跟羣里人聊天,時不時瞄一眼電視。
前兩天家裡還有六個人的,今天就剩三個,有點冷清。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在寫作業呢,今年就清閒了,時間過得真快,”墓泠雪感慨。
“沒有吧?去年除夕夜你還在上面寫作業的麼?”墓母在嗑瓜子。
“怎麼沒有,我算好的量啊,每天要寫三四張卷子還有各種練習題,一天也閒不下來啊,”墓泠雪回想去年高三,忙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
“你們大學就沒有作業麼?”
“沒有,我每門課都過了,高數還是年級前一百。”
“我也都過了,不過我沒看排名,”墓泠塵舉了舉手機以示無辜。
“小塵你少玩點手機,小雪都近視了,你也想跟着近視?”
“哎,放心,我又不是剛上大學。”
眼看就要扯到自己的近視眼上,墓泠雪趕緊換了話題:
“話說怎麼這個月偏偏這時候來大姨媽,”墓泠雪嘆氣:“明天大年初一,我正好是第二天,估計是沒法出門了。”
“那你今天早點睡吧,別熬夜了,”話題被成功的引走了。
“放心,我肯定早點睡。”
安家是第一次在北京的別墅過年,但是他們家就沒什麼過年的感覺了:
安乘風在這裡沒什麼朋友,雖然老老實實地待在了家裡,可他拿了幾瓶酒回房間,正在跟朋友視頻聊天,吆五喝六地划拳喝酒。安舒窈下午纔到首都,剛把行李整理完,正要去洗澡。
至於安父安母那就忙了,安父忙着接電話,一會兒是除夕夜都不放棄催債的銀行,一會兒是之前懇請的朋友打來的電話,還有催工資的職員。不同的人得不同應對,安父的臉色變得精彩極了。安母則忙着清點馬上社交季走關係要備的禮:“程家的,房家的,嚴家的,斐家的……”點着點着,她衝好容易才放下手機的安父道:“沒備李家的禮啊?今年不去他家麼?”
“哪還有那個閒錢,”安父煩躁地喝口茶,泡的六安瓜片:“斐家是頭一份兒的禮,就花了一大筆錢了,記好收賬,把送來的禮再送出去吧。”
“會來家裡走動的都是些窮親戚,他們的禮也送不出手啊。”
“……實在不行就把家裡有什麼能見人的送了吧,關係再斷了那就真沒活路了,”兩口茶下去,安父只覺得更煩躁了:“那兩個小的呢?”
“都在房間呢,乘風還在喝,這要醉了明天可怎麼見人?”
“沒事,他酒量哪有這麼差,”安父皺着眉:“乘風喝酒也要不了多少錢,倒是窈窈,化妝護理買衣服什麼的,每個月都是一大筆支出!還有你也是,化妝品、衣服、珠寶什麼的,天天買!”
“嘿!那我是爲了什麼呀?我穿的見不了人你臉上有光麼?你怎麼不說你買車花的那錢!而且我跟你說這可不能省啊!你不知道,今天窈窈可是跟斐宸同一趟飛機過來的,我問了,她說是巧合,你想哪有這麼
巧合的事呢?”
“真的?……我也沒說要省這些,”安父嘆了口氣:“只盼她以後懂事,別辜負了花在她身上的錢。”
“放心吧,窈窈最聽我的話了。”
斐家此時剛結束年夜飯,在首都最高檔的酒店頂層,在席的還有剛跟斐家一起做了一大筆投資的程家。
用完餐兩家人都在閒散地聊天消食,男士優雅得體,女士窈窕端莊,燭火下的竊竊私語。角落裡,技藝精湛的琴師爲他們營造出一個閒適的氛圍。
“令公子可謂是青出於藍啊,如今圈子裡還有誰不知道他?待來日他正式進入圈子,只怕要讓一干同輩黯然失色啊,”程家家主恭維道。
“哪裡哪裡,他還差得遠呢,”斐奕端着滴水不漏的微笑跟他客套:“謬讚了。”
雙方夫人坐在一旁敘話,彼此言笑晏晏,低調奢華的珠寶相映璀璨。
而兩家的小輩自然也是陪坐在一邊。
結了婚的女人之間的話題總是離不開家庭,況且現在正是要拉近彼此關係的好時機:
“說起來,前段時間倒真沒怎麼見到小宸呢。”
“這孩子不愛人多的地方。倒是你家瑩瑩,很會爲父母分擔。”
斐宸坐在斐母身後,王子一般優雅高貴,俊美的臉上冷漠而疏離。另一邊,程瑩瑩也坐在母親身後,自然親切地笑着,精緻的髮捲帶着一種女生的俏麗甜美。聽到雙方母親聊到自己,斐宸微微垂眸,程瑩瑩恰到好處的示以微笑。
似乎是察覺到自家兒子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斐母找準時機開口:
“不知不覺都聊這麼久了,孩子們估計也煩了,就讓他們玩自己的去吧。”
“說的也是,我家那小子早跑得沒影了,瑩瑩,你也去玩吧。”
兩人得體的離開了隔間,一出門就看到程家少爺正要回來:
“斐少爺,”程子霖今年才十五歲,正是不耐煩這些禮數的時候,他先向斐宸打了聲招呼,然後轉向程瑩瑩:“姐,你纔出來啊?”
離開了隔間,程瑩瑩也稍微放鬆了點:“不然呢?你不在,我不能也跑了啊。”
“我帶你找間休息室吧,”今天是斐家設宴請客,程子霖還要跟斐宸說一聲:“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請便。”
圈子裡的年輕人們一方面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對彼此多少有點防備,另一方面又因爲都還年輕,彼此經歷又差不多,又有天然的親近感,於是年輕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候就沒那麼拘束了。
不過斐宸性子冷,圈子裡的人他認識歸認識,卻不會刻意去親近,反正以後若是家境不變,總還是要熟悉的。
斐宸也去找了一間休息室,沒開燈,在沙發上坐下來,眺望窗外的燈火通明。
他穿着剛從國外送回來的高定西服,坐在整個首都最高檔的酒店裡,心裡卻想着一千多裡外,墓泠塵此刻大概是在跟家人在一起,鬆快地玩着手機,吃着堅果。
斐宸拿出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他脣邊的笑意,他發了一條“新年快樂”的短信過去。
過了一會兒,墓泠塵回覆:“正打團呢,害我被殺了!”
斐宸脣邊的笑意擴大,他摩挲了一下手機,靠在沙發椅
背上,在心裡完善自己的計劃。
另一邊,程子霖和程瑩瑩也在一間休息室坐下了。
“腳好疼啊,”這裡沒人,程瑩瑩就把高跟鞋脫了。
她的身高不是很理想,只能用高跟鞋來彌補,爲顯示精巧優雅,她還只能穿細高跟,踩着兩個高蹺不僅走路姿勢要好看,小腿線條還必須漂亮,這可真是個體力活。
“要我給你揉揉不,”程子霖也是心疼他姐姐:“……你小腿肌肉都僵了,過會兒非得抽筋不可。”
“沒辦法啊,在合夥人面前不能失禮啊。”
“我們也只跟斐家合作了這一個項目吧?”
“可是這一個項目就已經很賺錢了,大塊的肉是斐家的,爸媽怎麼可能只滿足於喝湯呢?”
“倒也是……姐,你說爸媽不會是想讓你跟斐家聯姻吧?你看這次媽輕易就把我放走了,留你跟那個斐宸在那坐了那麼久。”
“誰知道啊,”放鬆了筋骨,程瑩瑩倒是覺得鬆快多了:“不過就算爸媽有那意思,而且我也願意,估計那個斐宸也不會答應,我看他對我應該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就好,我看那斐宸冷冰冰的,他父母也不像情深義厚的樣子。你要嫁過去了不得跟住在墳墓裡似的。”
“怎麼說話呢?”程瑩瑩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你還嫌棄起來了,那斐宸可不知道多少女孩盯着呢,我要嫁過去了估計能把她們羨慕死。”
“我們家又不是跟那些人家似的,”揉完左腿換右腿,程小少爺現在就像個小跟班:“嫁人這種事看着光鮮有什麼用。姐你要是嫁人的話,姐夫可以不愛你,但他一定要尊重你。”
程瑩瑩笑了:“喲,你倒開始操心我的婚事了?”
“當然了,上次才聽媽說你也到年紀了,要考慮給你找人家了。”
“是啊,我也確實到年紀了,”十八歲的程瑩瑩苦笑了下:“可我還沒上大學呢。”
“上大學有什麼好,”程子霖安慰道:“那個人不是也在上大學麼,你覺得他能學出什麼麼?小混混就是小混混……”
“子霖!”程瑩瑩打斷了他:“他是父親前妻的孩子,既不是私生子又沒有在家裡長大,以後也礙不着我們什麼,怎麼你就這麼不待見他呢?”
程子霖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但還是犟嘴:“還不是上次他來家裡的時候,你看他那一身痞子味兒,眼神那麼兇!”
“你有什麼好怕的?他又沒打你。”
“可他打過別人啊,我聽爸講他從小是在街頭長大的,你說他祖父是不是根本不管他?怎麼就讓他在街頭長大了呢?”
“他祖父做的什麼生意你不知道?反正他以後也是繼承他祖父那邊的家產,跟咱們也沒什麼關係。”
“姐,這可真不好說,”程子霖小心的側耳聽聽門外,才道:“你說會不會他祖父讓他認回咱們家,就是想洗白生意?”
“……爸媽也不傻,應該不會吧?”
“可再怎麼說那也是爸的孩子,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總不能不認吧?”
“是啊……講複雜大人們的事也確實複雜,”程瑩瑩拍拍自家小弟的頭:“反正這暫時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靜觀其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