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新年普通人家的活動無外乎就是親朋好友聚一聚,吃吃喝喝再加點小賭怡情。而如斐家這樣不普通的人家也免不了串門和聚會。
小孩子大概會很期待新年,但是像墓泠塵他們這樣的年輕人,春節一年一年的這麼過着,也沒啥意思。一般的上班族春節只有七天假期,像墓家這樣親朋不多的三四天就夠他們走完了,哪怕是上流社會的社交季其實也就前幾天重要,到後面如斐家這樣資歷深的,一個都不參加也沒什麼。
這個年註定安家是過不好了,在斐家碰的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只是開始,後面簡直是諸事不順,稍好一點的哪怕是同意安家來做客,也只是讓他們在那當佈景板罷了。
到後面安乘風寧願在家喝酒也不願意再跟父母一起走關係了,安母每天都要腆着一張笑臉去跟別人套近乎,安父有點拉不下來臉,但是他求告的朋友找的關係沒有一個給他想要的答覆,安父一天天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些安舒窈是看在眼裡的,她知道父母的努力都不會有回報,但根據她和斐宸的協議,她不能告訴自己家裡人,而若是沒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她平白無故去跟安父建議“不要再找人了,直接申請破產保護吧”只可能被他們一頓罵。有時她看父母那麼累那麼急又沒有一點希望,覺得既心疼又可憐,可有時安母過來百般暗示她要抓緊跟斐宸處關係爭取早日跟斐家聯姻,她又厭惡得不行覺得這些都是他們自找的。
所以這個年安舒窈也算是過得百感交集。不過她一直記着答應斐宸的事,沒有跟任何人提起也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來——當然,只要她不說,誰能想到斐家少爺居然是個gay呢?就連被喜歡的墓泠塵本人安舒窈也敢打賭他絕對想不到。
這件事安舒窈回去之後也不是沒琢磨過,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簡直懷疑自己在書房跟斐宸那場對話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她也有好好回想自己看到過的斐宸和墓泠塵的相處,實在也看不透斐宸到底是爲什麼會喜歡墓泠塵,最後她只得認爲這兩人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淵源……沒準就是那次斐宸被安乘風找的人堵然後跟墓泠塵並肩作戰培養出的情誼,更何況墓泠塵還因爲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呢!
理智上安舒窈知道這不管她的事,畢竟男男相戀又怎樣,表哥愛的比平常人要勇敢大膽多了!可是情感上安舒窈因爲在現實中只看過這麼一例,實在忍不住暗搓搓的揣摩關注。畢竟不要忘了,安舒窈之前可是覺得連自己看耽美這個愛好都是小衆稀奇的。
因爲她想着畢竟這不是很容易被人接受的事,所以斐宸大概還要準備一段時間,等他真正採取行動應該要到開學後了,那時候兩個班一起上公共課,培養感情要容易些,至於他說的要尋求墓泠雪的幫助,估計還要慢慢的等時機。
可誰知那天回去後沒幾天,斐宸就聯繫她了,看着斐宸發過來的信息,安舒窈一陣無語:效率要不要這麼高?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吧?
那時候社交季才進行到小半,安舒窈想開溜肯定是要有個充足的理由的,思來想去她還是照實跟家裡說了:“斐宸打算去D市,問我要不要一起。”
“去幹嘛呀?”安母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去是有事情要辦,只是D市有好幾個景點,問我要不要去玩玩罷了。”
“哎喲~傻孩子,這哪是隻邀請你玩啊,這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麼?”
安舒窈最煩母親這樣:“說真的,媽,斐宸喜不喜歡我
我自己難道感覺不出來麼?他最多是把我當做妹妹,而且這次也不是隻有我們倆啊。”
此言一出,登時是潑了好大一盆冷水,安母第一次聽她這麼明確的說兩家聯姻希望渺茫,呆了一會兒之後,安母急急地說:“可是你還喜歡他的對吧?”
“那都是我幾歲的事了?”
安舒窈不想知道這番話對安母會有多大的打擊,也不想知道在得知指望不上自己後,家裡會怎樣對待自己,她只想跟母親把話說清楚,讓她再也不要帶着這樣一副表情來跟自己說話。
安母真的被打擊到了:“可他這麼好……”
“可我好麼?我配得上他麼?他不喜歡我你說什麼都沒用啊。”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你?你戀愛過麼你就能感覺出來?”安母急了。
“呵呵,”安舒窈面無表情:“聯姻是兩家的事,你不清楚他們家對我們家是什麼態度麼?”
這番話說的安母就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似的,她看着自己女兒,像是在看一支忽然貶值了的股票,當場讓安舒窈心裡最後一點柔軟都沒有了:
“讓爸也別再打電話了,斐家要整我們,誰還敢幫?”
“斐家沒原諒乘風?”安母忽然一個激靈:“那天不是讓你留下了嗎?你這孩子不知道多說兩句軟話麼?你……”
“是哥做錯了事!他找人把斐宸給打了你知不知道?你覺得這是說兩句軟話就能解決的?”
“什麼?你哥他……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哼,有沒有誤會你去問哥。反正安家是不會再起來了,還是儘早想後路吧,”安舒窈說完轉身就回房間了。
在房間裡的安舒窈深吸了幾口子,開始收拾要帶去D市的行李,估計也住不了幾天,應該不用帶太多東西。
在安舒窈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她聽到有人上樓梯沉悶的“咚咚”聲,片刻,房間門被安父刷一下打開了。
安舒窈放下手裡的東西,平靜地看着震驚氣急得臉色通紅的父親:
“你不跟斐宸結婚了?!誰說……你怎麼就知道是你哥乾的!是你跟斐家說的?!你這……你看你每月、這些東西……花多少錢?!現在說你不嫁了?!”
氣急敗壞的安父說話有點顛三倒四,但安舒窈聽懂了,她冷冷一笑:
“他是我哥,你覺得我說的話斐家會信麼?我跟不跟斐宸結婚是誰說了算?你我麼?而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本來當初就是巴結斐家得來的生意,現在哥做了這種事,你還指望斐家一笑泯恩仇?”
安父太陽穴上青筋直跳,他瞪着安舒窈,半晌才說出一句:
“你知道什麼?!只會花錢的敗家玩意兒!現在家裡要破產了你樂意了是吧?!”
安舒窈冷笑了下:“你們一直想把我當成跟斐家聯姻的工具你以爲我不知道麼?這些東西不是當初你們逼着我買逼着我學的麼,你現在怎麼好意思說這個話的?你說對了,我很樂意,因爲哪怕後面家裡不再給我一分錢了,我也能有現在的生活水平。”
安父一邊勃然大怒一遍又被這樣的安舒窈弄得心虛,急火攻心下血壓突突地往上跳,簡直有點呼吸不上來。一旁的安母趕緊上來給安父拍背,讓他坐下來,一邊數落安舒窈:
“他是你爸,怎麼說呢你這孩子,你還小,懂什麼啊!”
“他是我爸,可你們把我當女兒嗎?!”安舒窈忽然吼了出來。
一時間安父和安母都被嚇住了,安舒窈眼眶很紅,但她沒哭:
“你們問問自己!你們只把哥當孩子!有把我當成你們的孩子過麼?!我在你們眼裡只是聯姻的工具!只是爲家裡謀利益的工具!你們誰問過我的想法?!”
平常慢聲細語慣了的人,吼到最後都失聲了,安舒窈眼裡的淚砸落下來,但她好像沒注意到。
“說得對,”安乘風不知道什麼出現在門口,他冷笑着:“我們根本就是靠當寄生蟲纔有的產業。”
“你給我滾!!”已經幾乎沒有理智的安舒窈轉臉衝他吼:“這個家就你最沒用!”
“你說對了,我本來就是個廢物,”安乘風搖搖晃晃地下去了,手上還拎着瓶酒。
急怒之下的安舒窈,一邊想哭一邊有極力控制着不讓自己哭,胸口急速起伏着,哽咽得她眼前都一陣陣發黑。
“快快快……快坐下,”安母趕緊上前扶着臉色煞白眼睛一陣陣無神的安舒窈坐下,端了一杯水過去。
安舒窈第一次把心裡話說出來,情緒太激動險些背過氣去,兩口水下去,好容易緩過來了:
“我們家人也不是沒手沒腳,”她的眼淚流得太急太多:“幹嘛就非要死往圈子鑽?哥就是這麼被你沒毀了的,你們非把我們都毀了才甘心!”
安父坐在那裡,兩眼無神地看着裝修的金碧輝煌的家,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
荊川大的返校日在情人節之後,也就是說過完年還有半個月的假期。但是過年前還想着年都沒過離開學還早,過完年距離返校日的天數真是都能數的過來了。
反正墓泠雪是在過年後就開始嗷嚎着不想回學校。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沒作業寫了,整天無所事事的可不就只能瞎琢磨了麼?
生理期在家裡宅着看劇看小說的墓泠雪真的覺得這時間就跟白駒過隙似的,她念叨得家裡人都嫌煩,墓父嫌棄地說:
“你這就是閒的,等暑假你出去打工吧!”
在大姨媽快來完的時候,墓泠雪接到了安舒窈的電話,接完電話她就去跟家裡報備了:
“安舒窈要來D市玩,約我明天去看電影。”
“上次那小姑娘?這次不住家裡了?”
“她也不會老是麻煩別人啊。”
“嗯?最近有什麼好電影能看麼?”墓泠塵問:“我也跟你們搭個夥啊。”
講要去打工的後來他也忘了,一天天待在家裡是真無聊。
“我們也不一定是要看電影啊,也許坐着吃吃東西聊聊天呢?你跟着多尷尬,”墓泠雪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可你還是要我接送的啊。”
“不用,安舒窈說她開車來接我。”
“喲,這姑娘也學車了,”墓父聞言插了一句:“技術怎麼樣啊?”
“應該不錯吧,不然她也不會說要開車來接我。”
“算了還是讓你哥送吧,”對墓泠雪的駕駛技術十分不信任的墓母已經擴大到對所有姑娘的駕駛技術不信任了。
“放心啦,城市道路,速度都不過五十碼,我也坐旁邊看着,能慢我們絕對不會快的!”
第二天上午九點,剛起牀收拾好的墓泠雪就接到安舒窈的電話了。
“那我走了,安舒窈在樓下等呢。”
“拜拜,”正在玩槓鈴的墓泠塵應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