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結束,斐宸回到座位上,看着對面的人。
墓泠塵小聲的鼓了鼓掌,他注意到其他雅座上有人舉杯向斐宸致意:“給你點贊。”
“好聽?”斐宸脣角揚起。
“好聽,”墓泠塵大點其頭:雖說我不是很懂。
“那就好,”斐宸帶着笑意道:“我很久沒練了。”
他的本意只是稍稍謙虛一下,結果他這句一出來墓泠塵就好似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也不懂,不過你彈得時候其他人都聽的很認真,你彈得肯定相當好!”
斐宸身形一僵:我彈琴的時候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而是在看其他人是什麼反應?這傢伙……好吧,我該有心理準備的。
等了半天他們的牛排終於上了:“請小心燙。”
“終於上了,我都快餓死了,”動刀前墓泠塵抱怨了一句,然後很利落地切了一塊牛排下來,吹了吹就塞進了嘴裡。
這家店是斐宸推薦的,他當然在意心上人吃的好不好,眼看着墓泠塵嚼了嚼之後便微微眯起了眼:“好吃麼?”
墓泠塵嘴裡的食物還沒嚥下去,他點點頭,鮮嫩的牛排嚼起來柔軟多.汁,好吃的不行,在熱度和黑胡椒的刺激下,眼睛有些微微泛水汽,嚥下第一口之後,墓泠塵下意識舔了舔脣,剛準備切下一塊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對面的斐宸:“你不吃麼?”
“想嘗一下你的……”斐宸忽然道,然後沒等墓泠塵回答他便從缺了一塊的牛排上又切了一塊走。
“哦……”墓泠塵動作有些遲疑,他倒不是在乎那一口吃的,只是斐宸看起來有點奇怪,而且……墓泠塵之前吃牛排肯定是從他這邊開始切的,斐宸想吃的話從另一邊切肯定更順手,可他好像是特意從被他切過的地方動刀……忽然這是怎麼了?
斐宸微微低着頭咀嚼着,他的額發有些長,墓泠塵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張臉,斐宸吃得很仔細,好像沒吃過牛排一樣。
墓泠塵帶着一臉“二丈五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表情,他又不知道怎麼問,只能也低下頭,默默地繼續吃自己牛排。
就在他低下頭切牛排的時候,對面斐宸微微擡頭,他不敢動作太大,只從額發的間隙看着墓泠塵,但這並不能遮掩他眼中外露的情緒,他的目光盯着墓泠塵的脣,張開,貝齒咬住叉子上的牛排,舌頭在後面微微勾動,將咬下的牛排吃進嘴裡,合脣咀嚼,隨着咀嚼的動作脣縫間溢出一絲汁液,墓泠塵一點舌尖同樣在脣縫間一閃而過,於是脣上便只留下一片潤澤的水光。
斐宸的額發重新遮住了眸子,在桌面的掩飾下,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好想……吻他……
他久違地感受到了焦躁:
我到底什麼時候纔可以吻他?像是一個聲音,在心底被束縛,不甘心地問: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他?
墓泠塵幾乎把他的牛排吃了一半了,那邊斐宸的牛排還沒動,他真的覺得很奇怪,於是握刀叉的手探了過去:“我也嚐嚐你的哈。”
斐宸衣物覆蓋下的身體不自覺地緊繃了一下,那點顫動並沒有傳到那一層
衣物上被人發現,於是墓泠塵就只看見斐宸好像是微微點了下頭,於是他便專心的切牛排,手伸長了不太好使力,還要注意別把上面的醬汁弄到外面了。
斐宸被遮掩在陰影裡的眼眸盯着探到自己面前的、墓泠塵的手,他不能擡頭,不然就可能被墓泠塵發現他比平常暗沉很多的眼神:
那雙手,看起來,很美味……那個聲音在他心裡喑啞地說。
“我去!”墓泠塵被突然抓住斐宸突然抓住他手腕的右手嚇了一跳,他的手微微顫抖着,卻握得很用力,墓泠塵都感覺到了手部血液循環被掐斷的難受,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斐宸像是要低頭從他的叉子上咬下被切走的那塊牛排。
但是那一瞬間已經過去,斐宸依舊只是抓着他的手腕,帶着微微地顫抖,於是墓泠塵就顧不上去想那古怪的一瞬間了——他就着被斐宸抓着的姿勢下了座位湊過來:
“你什麼情況?哪不舒服?”
斐宸沒有回答他,於是墓泠塵的眉皺得更緊:
“我去,你不是有什麼心腦血管疾病吧?”
斐宸看着被他抓住的那隻手,墓泠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而他的大腦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就在墓泠塵打算喊人叫救護車的時候,他感覺到斐宸鬆了手勁,然後剛纔還像雕塑一樣的人滯澀地動了:“不好意思,剛纔忽然暈了下。”聲音也不復往常平靜。
“怎麼回事?”墓泠塵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皮膚是燙的,汗是冷的:“高低血糖?高低血壓?貧血?心臟病?”他對醫學也沒什麼瞭解,胡亂猜測了一通:“要去醫院麼?”
斐宸搖搖頭:“現在沒事了,不好意思。”
“沒事個屁啊,”墓泠塵收起兩人的手機就要把斐宸扶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真的沒事了,”斐宸的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給人一種他既脆弱又強大的古怪感覺
——似乎處在進攻性很強卻只能壓抑自己的狀態。
墓泠塵被自己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搞愣了一下,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你真沒事?不用去醫院?”
斐宸深呼吸了幾次,回過神以後也被自己剛纔的反應弄得心驚:“不好意思,還是送我去醫院吧。”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墓泠塵轉頭道:“服務員,結賬!”
“你把安全帶繫好,”兩人上了車,墓泠塵打開導航。
“去濟林,”副駕駛座上,斐宸半闔着眼,聲音很輕。
“離得很遠啊,去人民醫院不好麼……好吧,坐穩了。”
開出一段後,碰到一個碰到一個紅燈停了下來,墓泠塵轉頭問斐宸:“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麼,想不想吐?”
“還好,”斐宸依舊半闔着眼,一看就不是很好的樣子。
於是墓泠塵不再問,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儘量開快:
媽的我沒帶駕駛證啊,希望別碰到交警查證吧。
墓泠塵一路無證駕駛把斐宸送到了醫院,大概是斐宸在路上提前通知了的緣故,到了醫院醫護人員已經提前
候在那了,有那麼幾秒墓泠塵錯覺是上次斐宸被酒瓶砸傷他陪他來醫院的時候:
哥們你怎麼這麼多災多難呢?
目送醫護人員把他送去做檢查了,墓泠塵在原地轉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他抓了抓頭髮,然後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一個很熟悉的恭謹之中帶着疏離的聲音響起:
“墓先生您好,我是斐氏的管家。”
“哦,我記得你,你們少爺已經去做檢查了。”
“是的我知道,非常感謝您的仗義相助。”
“謝就不用了,他說他忽然暈了下,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麼?還是說他這是頭一回?”
“在檢查結果還未出來前,一切都還不好說。”
嘖,回答的真官方。
“再次感謝您的幫助,斐氏爲少爺能有您這樣朋友感到榮幸,接下來就請您可以不用守在醫院了,我們會照顧好少爺的,很抱歉……”
“行行行我知道了,”墓泠塵懶得聽他東扯西扯,反正他在醫院確實也幫不上忙:“他的車好像被人停到地下停車場了,手機在他自己身上,沒事我掛了。”
掛了電話,墓泠塵嘆了口氣:看來明天只能他一個人去了,要是再碰到被人追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脫身……要不問問趙子瑜有沒有空?還是算了吧,他現在有工作了怕是不好請假。
因爲斐宸說不出具體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只有頭暈體溫偏高這類似是而非的症狀,醫院也只能從常規檢查做起,同時醫生也在問他最近的一些生活習慣,有沒有吃錯什麼東西之類的。
斐宸還算配合,稱得上有問必答,但對於醫生詢問的今天暈眩時還有沒有其他症狀,他隱瞞了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想要突破體表爭奪控制權的事,以及……對墓泠塵忽然高漲的慾念,斐宸知道恐怕這些纔是他真正的症狀,其他的不過是表象罷了,同時他對於自己的情況也有了一點模糊的想法,但一切還要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醫院投資人的子女,院方不敢怠慢,基本上這邊檢查了那邊一會兒就能出結果,然而各項檢查結果都沒有查出問題,CT顯示他的腦部也沒有任何病變,於是上至醫生下至護士都默認了這年輕人恐怕就是熬夜不好好吃飯導致的——不愧是特權階層啊,這點小事就勞師動衆到這地步。
斐宸默不作聲地聽着醫生下診斷結果,拒絕了對方住院一天再看情況的建議,他從醫院出來時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了,意料之中但依舊很失望的發現墓泠塵已經離開了。
他拿出手機:
斐宸:“你回去了麼?”
墓泠塵:“你檢查好了?這麼快?”
墓泠塵:“我已經回寢室了。”
墓泠塵:“查出什麼了麼?”
斐宸:“沒有,醫生就是說我要多休息。”
墓泠塵:“所以就是沒事?那就好,你趕緊回去吧。”
斐宸:“嗯。”
斐宸坐在派來送他的、降下了前後座擋板的車後座,跟墓泠塵發完消息後,他便點開聯繫人列表,在觸屏上按下“父親”那一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