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你能不能給自己長點臉,別總做這些無|恥的事。”
雲慕小臉一拉長,不客氣地伸手撓他的臉。
慕容安定迅速捉住了她的手,往她腦側一摁,盯着她看了片刻,就當雲慕以爲他又要硬來的時候,他卻低聲開口了,
“雲慕,我想過了,等這件事完了,我讓你離開,不會再絆住你,五彩池也好,哪裡也好,都會讓你自由。”
他的語速很緩,滾燙的呼吸噴打在她的臉上,帶着絲絲潮意。
雲慕有些發怔,不知他是何意。
慕容安定慢慢地俯下身,緊緊地抱她一下,然後鬆開,脫了外袍給她,自己下了榻,開門出去。
雲慕穿上他的外袍,走到窗邊去看,院中大雨滂沱,不知道他去了哪個房間。
隔壁響起了權醉蝶的笑聲,很清晰地在說:
“是這樣吧?我打得對不對?左拳在上,右拳在下……”
弄了半天,隔壁也沒她想得那樣,是在學打拳。
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枯樹敗木,被這樣的大雨浸泡着,有一股土腥味兒直往她鼻中鑽。
雨滴打得人心煩,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了,院中傳來輕笑細語。
她躺了一會兒,起身走到窗口看。
權醉蝶正在院中給一株花樹剪枝,池安寧站在一邊,給她撐着傘。這種郎情妾意,夫唱婦隨着實令人羨慕。
權醉蝶不是最好的、不是最美的、不是最聰明的、不是最憐俐的,甚至會有很多人不喜歡她,可她就是實實在在的女子。因爲每一個人都不可能完美,每一個不完美的女人,也有資格去得到想要的幸福。除非,你自己不想得到這樣的幸福,自己都看輕自己,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不是男人看不起女人,而是女人自己看不起女人。所以纔有了宮鬥,有了陰謀,爲了男人,鬥得你死我活,簡直令人厭惡。
雲慕想要權醉蝶這樣的生活,一雙人,一個小院,一個小家,她便幸福了。
可是慕容安定分明不是那樣的良人,既然他說這件事結束之後會讓她走,那她也會在得到真相之後,安靜地離開。
什麼冰之後,並非她所願。
她唯願能得一真心人,從此天仗劍行天涯。
“皇后起來了。”
權醉蝶扭頭看過來,笑着放下了手裡的剪子,和池安寧一起走了過來。
“嗯,你們回來了,太后可好?”
雲慕微微一笑,輕聲問。
“他們進了暮谷,醉蝶給你拿了衣服過來,都是她以前的,你先換上。”
池安寧低聲說。
“安定回去上朝,醉蝶準備了早膳,出來吃吧。”
“好。”
雲慕連忙點頭,扭頭看自己的衣裳,還未乾,都掛在牀頭,權醉蝶拿來的衣服就放在那把唯一完美的椅子上,素淡的顏色,簡單的款式,不像相府小姐穿的衣裳。
換子衣服出來,權醉蝶已擺好碗筷,白粥,白麪煎餅,雖不精緻,但是挺香的。
“抱歉哦,廚房裡沒有什麼東西了,只找到這些。”
“挺好的。”
雲慕連忙說。
“皇后,皇上早上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你們又吵架了嗎?”
權醉蝶在她身邊坐下,小聲問。
“醉蝶,不要叫我皇后,如果你可以當我是朋友,叫我雲慕就行。他昨晚說了,這件事結束,會讓我走,我和他不是同路人。”
雲慕大口吃着粥,快速說道。
權醉蝶扭頭看了看池安寧,一臉不安。
“你放心,不是喜歡你的相公。”
雲慕有些好笑地拿筷子敲她的手,權醉蝶嘿嘿一笑,拖着椅子坐近了一點,看着她說:
“可是我覺得皇上真的對你挺好的,你別總和他吵呀。而且我聽安寧說,你的毒本來早就發了,可是正因爲你和皇上在一起了,他的精血能讓你體內的寒冰之氣暫緩……就是他是你體內那種要你命的寒氣的剋星。你要走了,會死的。而且冰之珠一旦現身,你不能控制住,天下大水猛漲了,那怎麼辦?”
那麼,她不死,就是因爲慕容安定了?雲慕沉默了好久,笑笑,沒出聲。
“我們準備去佛陀山,找那個女人,你要不要去。”
權醉蝶又問。
雲慕當然想去,可是她武功盡失,跟着去也是拖累別人,所以搖搖頭,沉默着吃飯。權蝶蝶有心幫她和慕容安定,可看着她淡然的神色,有心無力,只能先出去,和池安寧一起繼續修剪花枝。
聽說島上都是藍花,她準備帶一點月季花去,粉的,大紅的,白的,把藍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同,雲慕不知道她有朝一日會不會擁有醉蝶這樣的幸福,可是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虔誠地期待着,上天給她一份這樣的感情,她會不寂寞,有伴侶,也不枉這紅塵一世了。
————分界線————
慕容安定安排好國事,準備好晚上就啓程,趕往佛陀山。
他們之前從未將注意力真正放在佛陀山,因爲胡歸山莊吸引了他們大半的注意力,現在想想,這地方纔真的可疑。
正在批摺子時,奴才在外面輕聲說:
“皇上,權貴妃來了。”
“宣。”
他淡淡地說了一字,擡頭看向門口。
權醉菁一襲素衣,捧着一隻玉盅,姍姍而入。
“何事?”
慕容安定看着她,淡淡地問。畫兒之事,權醉菁只怕脫不開干係,可是依她的性子,只怕上了大刑也不會說實話,只能拿着她放長線,去釣那條魚。
“皇上,這是你以前愛喝的粥,國事操勞,不要太憂心了。”
權醉菁把粥放到他的面前,柔聲說。
“朕憂心了嗎?”
他低眼看粥,不客氣地說:
“你在這粥裡放了什麼?”
“皇上怎麼這麼說?臣妾如今無依無靠,只能靠着皇上,臣妾能在粥裡放什麼?”
權醉菁一咬脣,滿臉委屈,眼眶都紅了。
“這可不好說,你自己喝了吧。”
慕容安定低下頭,繼續批摺子。
“皇上,那個東方笑晴昨晚又進宮了麼?她會不會又來幹什麼惡毒的事,臣妾覺得,會不會是她下藥想害皇后,結果錯害了畫兒?”
權醉菁猶豫一下,又說。
“哦,你這樣認爲。”
慕容安定頭也未擡,態度更冷淡了。
“她武功那樣厲害,若不除去,只怕是個禍害。她曾經還想讓臣妾聽她的,說只要聽她的,便能救走臣妾的父親,臣妾覺得,父親一定還在她的手裡。”
權醉菁說了一大堆,突然發現慕容安定並未聽,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
“下去吧。”
慕容安定這時才擡眼看她,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權醉菁擰擰眉,端了粥就走。
“醉菁,雖然朕答應過權相不殺你,可是如果你還不肯反省,朕不保證還留情面。”
慕容安定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冷得像冰做的刀子。
“你出宮去吧,朕貶你爲庶人,再不要回來了。”
權醉菁猛地扭頭,手裡的白瓷湯盅跌了個粉碎,滾燙的粥灑到了腿上也不自知。
“你對雲慕做的,朕都知道。”
慕容安定又說了一句,埋頭繼續批摺子去了。
權醉菁一咬牙,從碎瓷上邁過,大步出了御書房/。
“跟上她,看她去哪裡。”
慕容安定此時才低聲說了句,連頭也沒擡。
有腳步聲匆匆離開了,慕容安定纔在手上的摺子上重重地畫了一筆,血紅的硃砂滴在摺子上,像血一樣。
門又輕響了一下,他以爲是小太監們在收撿碎片,便淡淡地說了一句:
“擱着吧,晚點再收,朕想靜會兒。”
收撿的聲音還在繼續,他不悅地擡頭,只見是雲慕正在那裡,把碎片一點點收好了,這才擡頭看他。
“安寧說你要去佛陀山。”
雲慕慢步過來,小聲說。
“嗯。”他點頭。
“如果她和我們五彩池的女人一樣需要月光,那麼她一定會在丑時出現。”雲慕小聲說。
“不是子時嗎?”慕容安定疑惑地問。
“是丑時,雲影不知真相,所以纔會不成功,死於我的劍下。”雲慕平靜地說道。
“原來如此,謝謝你提醒我。“慕容安定客氣地說了句,客氣得讓人有些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