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和十四爺怯生生的跟在四爺身後,久久等不到一個準信——準還是不準。
四爺走到哪兒,兩個小尾巴就可憐兮兮的跟到哪兒。
“四弟。”一個穿着黃色袍子的男人從遠處走來。這皇宮裡,能將黃色穿在身上的除了皇帝便只有太子。
“見過太子。”三個人很有禮貌的行了禮,十四爺醒了後見過太子幾次,不過每次都是行了禮後就分手。
他聽藍星說過,歷史上太子的形象不太好,雖然很有才華,可驕奢淫逸、性格暴戾。當下,能躲就躲。
太子看到他們卻很高興,招呼三人隨他走走。“四弟,這兩個霸王今兒個怎麼這麼老實的跟着你啊。”
太子還是很俊美的,舉手投足頗有康熙的風範,此刻很溫和的瞧着他們。
“太子,這二人自是有求於我時纔會這麼老實。”四爺淡淡的,不冷不熱。可十四覺得四哥跟太子在一起時比跟八哥他們在一塊要隨意輕鬆些。
哦,對呀,四哥是太子黨嘛!
“老十三、老十四,有什麼要求你們四哥的,說來聽聽,二哥替你們作主。”太子很豪爽的說,殊不知他根本就是在摻和別人的事情,也不管人願不願意給他摻和。
十三和十四對視一下,正欲說話,被四爺搶先。“太子,沒什麼事兒,這二人跟我打聽這次去木蘭圍場可有他倆。”
“自然有了,你們兩個可是哄的皇阿瑪樂呵呵的,能少了你倆?”太子深深的看了看十三和十四,笑不達眼底。
十四心一凜,打個馬虎眼傻傻一笑。空氣有點不自由,混濁。
十三雙手一抱,“太子,弟弟不過是年紀小些,可以跟皇阿瑪撒撒嬌。再過了年載,咱也得看着旁的弟弟們撒嬌去咯。”
憨憨的十三成功的將矛盾提到旁的弟弟身上,太子沒作聲,畢竟十三是四弟的人,四弟是他的人。
四爺跟太子說了幾句客氣話後,三人恭送太子一行迤邐離開。
“平時太子逛園子聲勢都是這麼浩大嗎?”十四納悶太子身後跟的那一大幫人,紅紅綠綠的烘托着耀眼的明黃,像一朵彩色的雲彩從遠處慢慢挪過來。
真吸引眼球。
“十四弟,可別再說這渾話。”四爺呵斥他,給太子聽見,一個不高興,怒火大發,鬧到皇阿瑪那裡去。
天上的月亮都知道,皇上對太子的寵愛又多深,月亮代表了康熙的心!
四爺帶着他們離開這是非之地朝宮門走去。
“四哥。”十四在身後低喚,四爺揹着雙手回身看他。“求您的事兒….?”
四爺說:“容我再掂量掂量。”一個轉身朝前方等待他的轎子踏去。
微風吹拂起他的朝服的袍角,黑色長靴堅毅的踏在方磚上。嘴角動了動,就是想看看十四弟來求他時焦急的抓耳撓腮的樣子。
四爺終於答應了讓藍星進府做臨時丫頭。
十三和十四可高興了,興高采烈的告訴了藍星。藍星看着開心的這二位爺,淡淡笑笑,卻不知答應去是對還是錯。
陳大叔去離藍星家近些九爺的一個飯莊打雜,每月有固定的收入。動身之前,藍星將家裡的事情安排好,提前兩天去了四爺府上,見了四福晉,學了兩天一些奴婢該做的事情後,跟隨大部隊踏上木蘭圍場的路途。
終於見到東琴了,當這個怯生生的丫頭出現在藍星面前時,藍星一掃這些日子的鬱悶和不快,拉着她有說有笑的。
藍星說:“冬琴我早就知道你了,你長得真美!”
東琴說:“藍星我早就聽爺說過你,你才美呢!”
有人陪着日子不覺得有多難熬,加上曉波經常過來,騎馬跟隨在馬車旁,跟探出頭的兩個丫頭說前面的事情。
十三爺和十爺偶爾也過來看看藍星,送點吃的東西,說些閒話。不知不覺中到了木蘭圍場。
九爺始終沒有露面,而八爺留在京城。
別具風格的藍天、白雲、清風、溪流、湖泊、高山、曠野映入藍星、曉波眼裡時,他們陶醉了,被這原始的風光秀麗,景色迷人深深陶醉。
“藍星,沒白來吧。”曉波帶着藍星走到沒人的地方,看着前方碧綠的草原感慨萬分。
夏末初秋的時節,這裡的草兒還是綠的,水草豐盛,綠油油滌盪人的心靈。“嗯!”藍星狠狠的點頭。
又回到河北省內,雖然木蘭圍場和陳家莊是兩個方向,可在藍星心裡,對河北有着莫名的感激心情。
她的重生,和河北息息相關。她有點懷念那個小山村了。
曉波每天忙的人影不見貓影,藍星和東琴只侍候十四爺,他不在,這兩人樂得輕鬆自在。
“藍星,好消息,好消息!”這日,曉波一路嚷着進了帳篷,見東琴也在,便讓她去門外守着,不讓外人進來。
東琴乖巧的出去了,藍星笑罵曉波,“這麼美的人兒,拜託你對人家好點。”
曉波撓撓頭,憨憨一笑:“我哪有不好啊,瞧我只帶了她一人出來。”
“我可看的出來,人家對你有意思。”這些日子,早探出來東琴提到曉波時那害羞的心思。
“好啦好啦,不說我啦,我有好消息。” 曉波脫掉靴子躺在鋪子上,雙手枕在腦後轉頭看着坐在一旁的藍星,開心道:“我打聽到這附近人家有個很奇怪的事情,說是請田姑娘,可以問些以後的事。”
“田姑娘?什麼田姑娘?”藍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曉波坐起來,“就是田裡的姑娘。”
“啊…!”藍星驚呼了一聲,“怎麼請?”
曉波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準備找個機會去瞧瞧。可是,我們問問題的時候還不能給旁人看出什麼來。”
藍星不語,自到了清朝後,她相信世上許多事情是不得不相信的。她恨不得馬上就去看田姑娘,然後告訴他們如何回去。
曉波又神神秘秘了兩天後,帶着燦爛的笑意站在藍星面前,得意洋洋的說:“我終於問清楚啦。”
田姑娘是這樣請的。
一個爹孃皆在,生有兒子的品德好的婦人,在申時帶着兩個小姑娘,捧着篩子,篩子裡放着一個簸箕,簸箕上插着一根竹籤,竹籤上繫着紅頭繩,寫張紅紙貼,去一塊老田邊,在田邊唸唸有詞後,將帖子扔在田裡。
然後在晚上三人再來將田姑娘請回去,衆人圍在桌前,磕頭後詢問田姑娘今後的生死富貴。
藍星驚呆了,世上有這等事情?可轉念一想,若人家知道他們來自三百年後,豈不是也和他們現在這樣驚訝?或許更爲嚴重!
“我們怎麼去?”藍星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曉波拍了拍藍星的肩膀,笑着說:“我打點了,明晚就去。累死我了,這幾天盡忙着這件事,快過來給我捶捶背。”
藍星心情大好乖巧的過去捶背。“曉波,有可能的話,你怎麼回去呢?”
曉波格格笑起來,“那還不簡單,兩眼一閉,再睜開眼就是如假包換的十四爺了。這個皇子阿哥不好當,一點都不輕鬆,在皇上跟前沒地位的話,就別想混個樣子出來。”
“呵呵。”藍星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堂堂阿哥都不好當了,你可知道平民百姓更不好當?只求老天爺,讓我們離開這裡回去吧!
該死的,第二天老康竟然要阿哥們出去狩獵!
曉波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藍星拉住他,“上午狩獵,你下午早點回來不就行了嘛,要是不行,你派個人送我去,我一個人去問。”
曉波無法只能這樣,幸好他出去的這幾日,小曾子一直跟着他,他又派了個侍衛蘇海跟着藍星,下午若不能按時回來,藍星便跟着他們兩個一起去,好在那個村莊離這裡不遠。
申時曉波還沒回來,藍星跟小曾子同騎一騎,匆匆忙忙的趕往小村莊。
他們趕到村莊時,天已經黑了。去了那戶人家主人叫萬顯豐,那家兒媳婦已經帶了兩個小姑娘去了田邊,他們坐在屋子裡靜靜等着。
漸漸的,萬家的人越聚越多,萬顯豐對藍星說:“姑娘,莫着急,那位爺說了讓你在最後問,到時候老漢會打發旁人離開。”
“多謝大叔。”藍星點點頭,心裡莫名的激動着,心兒跳的慌,慢慢踱步走出屋外。
夜色如墨,屋內一片熱鬧的鼎沸聲,屋外則是寂靜的黑夜,只一堵牆隔開了光與黑。
蘇海和小曾子跟着藍星,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接着有人說:“來了來了。”
前方有人提着燈籠慢慢靠近,一個年輕的婦人手上提着燈籠,身後跟着兩個小姑娘擡着篩子,篩子上果然放着一個簸箕。
就這些?
他們詫異的跟着進了屋,站在一旁看着屋內的一切動靜,看着不可思議的場景。
堂屋正中央擺着一張四方桌子,桌子前面堆着一堆麪粉,那婦人回身將簸箕輕輕擡到桌子上,簸箕上繫着紅頭繩的竹籤正好淹入麪粉裡,而又一根棍子橫着綁在簸箕下,兩個小姑娘一左一右的輕輕擡着棍子。
有人已經跪在桌子前面,婦人開口問:“田姑娘,告訴大家你叫什麼名字?”
那簸箕輕輕動起來,竹籤隨着動的方向,在麪粉上劃出三個字:田桂英。
天啊,太神奇了,竟然寫的還是繁體字!
藍星的心臟緊緊縮在一起,近乎窒息的看着那簸箕一動不動的。想要看透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在引導簸箕擺動。
曉波,看來我們有希望回家了!她有點熱淚盈眶,手兒輕輕顫抖不停,慌亂的她去捏衣角,咬着牙,控制自己不讓哭出聲來。
小曾子和蘇海被這神奇的現象吸引過去,沒有留神藍星的異樣。可是,有人留意到藍星的異樣了。誰?田姑娘!
田姑娘突然不動了。婦人問田姑娘可是生氣了?田姑娘劃了個圈,表示她生氣。婦人又問生誰的氣,田姑娘寫出一個名字。
婦人擡頭問:“誰叫藍星?”
藍星慌亂的走過去,呆呆的看着她們。婦人見藍星溼潤的眼窩,淡淡的說:“你不該在此哭的,田姑娘生氣了,磕個頭吧。”
藍星依言跪下去磕個頭,起身後退到一旁,不敢再胡思亂想。
蘇海小聲問:“姑娘,沒事吧?”
藍星搖搖頭,“太不可思議了。”表面平靜如水,可內心裡像大海深處,一個大漩渦在不停的翻涌着。曉波,趕快來啊,說不定我們就此能直接回去了。
陸陸續續好多人問了好多問題,張家長李家短的說了好多事情,許多事情都得來一片贊同聲,尤其人的名字。
中途有人出言不遜,田姑娘生氣了,寫出那人的名字,然後硬生生的被罰磕了一百頭。
若不是藍星害怕自己被罰,害怕田姑娘不給她占卜未來,真想上前問:“田姑娘,請問電腦是什麼,英文怎麼寫?”
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蘇海小聲地喊了聲:“爺!”
藍星轉頭看去,曉波滿臉倦容的踏步來到她身邊,她小聲地把剛纔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曉波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看着,心裡跟藍星一樣,有股異常在波動。
終於旁人問結束了,屋內只剩下婦人、擡簸箕的兩個姑娘,藍星和十四。
藍星虔誠的跪在桌前,低聲問道:“請問田姑娘,我叫什麼名字?”
簸箕動,藍星。天啊,是簡體字!
藍星擡頭看着曉波,他的眼裡同樣的驚異,久久震盪了他。
婦人奇怪的說:“這是什麼字?姑娘可認識?”
藍星點點頭,“是我家鄉的字。”
婦人不再作聲,用尺子將藍星兩個字抹去。
“請問田姑娘,可知我來自哪裡?知道劃橫,不知道劃圈。”
一道橫顯在麪粉上。
藍星的心激動的快到最高點,“請問田姑娘,我的家鄉是武漢還是長沙?”
武漢。仍是簡體字!
曉波激動地湊近了些,緊張的盯着麪粉,大氣不敢出。
“請問田姑娘,我還能回去嗎?”
田姑娘久久沒動,等得藍星的心一片片的往下沉,就快沉入谷底時,簸箕動了。能!
藍星欣喜,“時間長不長?”
長!
藍星的心涼了,“田姑娘,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天意!
“怎麼才能回去?”
天意不可泄露!
輪到曉波了。
前面的問題跟藍星差不多就不問了,“田姑娘,杜曉波現在如何了?躺在醫院還是已死?”
醫院!曉波鬆了口氣。
“我該怎麼回去?”
“田姑娘?”那婦人輕聲喊着,可那簸箕死活不動。
“田姑娘,生氣了?”
仍是不動。
婦人問了好幾個問題,都是不動,最後婦人沒辦法,問:“田姑娘可是想回去了?”
簸箕動起來。
婦人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十四,問:“田姑娘,還有人的事兒沒問完呢!”
田姑娘死活不理,紋絲不動。
婦人朝曉波苦笑一下,“這位公子,今兒只能到此了。”
曉波也苦笑一下,起身。可,五個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麪粉上,簸箕在動,田姑娘寫了一個字:怪!然後一個英文字母赫然出現在麪粉上:Computer(電腦)。
五人全都呆了,那三人是沒見過的字呆了。這二人是見到英文呆了!
田姑娘華麗麗的被送回去,藍星跟曉波則像失了魂魄騎馬而回。
藍星終於可以肯定她能回去了,雖然還要一些日子,但能回去就是好的。
只是,曉波呢?他剛問這個問題時,田姑娘死活不再回答問題,竟然還說怪!難道他不能回去了嗎?在醫院的他終將停止呼吸?
坐在曉波前面,她回頭認真對曉波說:“你若不能回去,我也不會回去。”
曉波笑笑,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笑意,卻能感覺到他的失落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