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和十三爺到了藍星家,藍星客氣禮貌的對他二人行了禮,陪着坐在那兒聊天,陳大叔和大嬸過來請安後去伙房準備午飯。
席間四爺仍像往常一樣,多數時候聽,偶爾插一句,看向藍星的目光很是溫柔。
而藍星想起四爺那溫柔的手指,總是低頭淺笑,有絲嬌羞隨即又坦然。
藍星跟四爺觀點有時候很接近誒,只驚得四爺看她的目光更深了一層。
飯後,四爺有事帶着十三爺回去了。
店鋪還沒開張前,藍星的豆腐腦攤子仍在擺着。傍晚時分,藍星來換了大嬸。她坐在小凳子上,一邊哼着那賣豆腐歌,一邊招呼來來往往吃完就走的人。
八爺知道十爺和□□跟蹤他的事兒後將他倆給大罵一頓,那楊家老頭可是他的人。爲了避免他倆出亂子,便帶着他倆和九爺一起來看藍星了。
快到時老遠的就聽見藍星那如黃鸝鳥的歌聲,十爺笑道:“這小曲唱得很好聽嘛。八哥,這姑娘是誰家的啊?”
八爺得意的笑笑,帶着他們往前走。十爺見□□神色不對,問:“十四弟,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八爺和九爺一起回頭看□□,□□搖搖頭:“我沒事,快走。”說完,緊走幾步後撒腿就跑,很快的就跑到藍星的攤子旁了。
他見到了,終於見到了。
當那熟悉的歌聲和曲調出現在耳旁時,他的心便開始激動了。
這梳着一根大粗辮子的姑娘出現在他眼前時,那熟悉的話音,那熟悉的笑容,那熟悉的清澈眼神,已讓他激動的快喘不上氣來。
恨不得馬上跑過去狠狠的擁抱住,再嚎啕大哭一場。可是,他知道藍星肯定認不出他來,而他不能在三個哥哥面前有所放肆。
她瘦了、黑了,但比以前更精神了。看她這麼普通的裝束,□□有股想哭的衝動。
藍星是多麼愛漂亮阿,多麼愛那些美麗的衣裳阿!可是,看她現在這個樣子,過得應該很不好,這一切都怪他杜□□,若不是他,她不會來這裡。
八爺他們跟過來了。
“藍星。”八爺輕聲喊道,藍星早已瞧見他們,面前還站着一個傻愣的看着她。
“八爺,九爺。”九爺不自然的別開臉,藍星大大方方的請他們坐下。
八爺一聽,她該是知道他的身份了,便笑問:“藍星姑娘,你都知道了?可怨我瞞了你?” 聲音像眼裡的水。
藍星笑着搖搖頭,心想我吃飽了撐着纔敢去埋怨你。
“等等!”十爺突然大叫起來,“八哥,你瞞了什麼?”
八爺笑笑:“剛認識藍星姑娘時我告訴她我叫黃寺。”
九爺撲哧一聲,“八哥。。。。”他沒好意思說下去,人藍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那日自然也知道八哥的身份了。
八爺給藍星介紹了十爺和十四爺,藍星頷首:“見過十爺、十四爺。”
眼光從十爺身上移開落在□□身上。這就是未來的大將軍王麼?怎麼傻愣愣的呢...!
藍星給他們四人每人盛了一碗豆腐腦。八爺問:“藍星,鋪子找到了嗎?”
“找到了,再過幾天就好了,以後八爺可以直接去鋪子那。”藍星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十爺問:“什麼鋪子?”
藍星笑笑,“租了間鋪子,不在這路邊擺攤了,不方便也不衛生。”
“不衛生?”十爺奇怪道。
藍星告訴他路邊灰塵大,總有個不小心灰塵落進吃的東西里面。
九爺一聽,剛吃進嘴裡的豆腐腦兒全吐出來了,十爺本來還好好的,給九爺這麼一吐,跟着也吐了。
藍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倆。
□□可生氣了,大吼:“九哥,十哥,你們幹什麼呀?”
九爺瞧着八爺不高興的皺眉,十四弟的怒火,訕笑道:“她說灰塵吃進肚子,我以爲真的把灰塵吃進去了。”
“你呢?”□□怒問十爺,十爺眨了下眼看了九爺,對□□道:“我....我見九哥吐,我也吐了呀。”
“撲哧!”藍星忍不住笑起來。
□□見她沒生氣,放下沉着的臉,鼻子酸酸的瞅着她。
“十四弟?”九爺瞧出他的不對勁,□□回神看他,“你怎麼了?來了就沒精打采的?”
“我...沒事!剛纔吼你們不好意思拉,我是覺得這樣對藍星不太禮貌。”□□端起碗,三下五除二的就扒進口。
都看着他,都覺得他不對勁,連藍星都覺得大將軍王說話跟別的阿哥不太一樣,有點熟悉的感覺。
又來人了,藍星忙着去招呼旁人。待她空閒下來,十爺問東問西問了好多問題,主要都是問如何做豆腐腦的,還有那首豆腐歌。
藍星教十爺唱豆腐腦歌,沒幾遍十爺便記住了。隨後洋洋自得的唱給那三人聽。
□□的心更加的陰沉難受。
八哥見狀,拉着九爺和唱得正開心的十爺帶着□□起身走了。
十爺臨走前說:“藍星,爺明兒來瞧你啊。”
藍星笑笑,心裡面說了聲能不能不要來啊?
九爺臨走前瞧了藍星一眼,對上她清澈的雙眸時又快速別開,看得藍星莫名其妙的。
“你們慢走。”藍星笑笑,也對他們揮揮手。
只有那十四爺,磨蹭磨蹭的最後一個從凳子上挪開屁股,磨蹭磨蹭的走在最後面,回頭看了眼藍星,見她低頭收拾碗筷,心酸的大聲唱着:“換大米,換大米換大米來,換大米!”
十爺一把摟住他,笑道:“十四弟,唱錯啦,是賣豆腐,不是換大米。”
“我就要換一個,不行啊!”說話很衝。
十爺好脾氣的說:“成成成,你換人都成。”
四個人說說笑笑走遠了,只留下藍星拿着抹布站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來。
十四阿哥怎麼會唱換大米的?是他自己無意的換得還是.....。看着遠去的四個背影,心裡莫名的一陣抽搐。
走了沒多遠,杜□□對那哥三個說:“八哥、九哥、十哥,弟弟我想起來十三哥跟我約好了,我先回去啦。”說完也不理他們便起轎離開。
八爺他們面面相覷,八爺責怪十爺是不是哪裡得罪老十四了,十爺委屈的摸着頭道:“沒有呀,來的時候可高興了,還說早知道那天就不跟我一起跟蹤...八哥了。”
說到跟蹤,九爺很納悶,“十弟,你什麼時候這麼聽八嫂的話了?”
“那個...那個...,弟弟我不是想讓八嫂給我介紹安兒姑娘的嘛。”十爺訕笑。
“作死啊你,喜歡人家姑娘靠你自個兒啦。八嫂給你牽了線人不喜歡你也沒用。”九爺將他臭罵一頓。
十爺對八爺拱手道:“八哥,你可千萬別怨我啊,我還沒跟八嫂說過呢。”
八爺溫和一笑,眯了下眼,眯得九爺和十爺心兒砰咚的直跳。
他們都知道,這是八哥有點動怒的象徵。
先行的□□到了一個拐角處跳下轎子,讓奴才們擡着空轎子先走,隱身後偷眼見那三頂轎子經過再走遠後,轉身朝藍星那兒飛奔而去。
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快到攤子旁停住了,抱着雙臂在一旁默默看着正一邊洗碗一邊哼着歌曲的藍星,眼睛有點溼潤,心裡溢的滿滿的溫柔。
她雖然忙碌的很辛苦,卻依然自得其樂;她雖然不再衣錦繁華,卻依然柔美飄逸;她雖然不施粉黛,卻依然朝霞映雪。
藍星發現幾步之外的□□,放下手裡的碗,詫異的挑眉:“十四爺?”
□□突然有點惡作劇的念頭,故意粗聲道:“藍星姑娘的手藝不錯,可是打小就會得?”
藍星不想跟這位爺過多糾葛只淡淡說:“窮苦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幹活也早。十四爺可是有東西拉這裡了?”
“沒有爺就不能來看你了?”嬉皮笑臉,頗有點無賴的架勢。
藍星悄悄地白了他一眼,沒搭他,低頭洗碗,當他是空氣一樣。
“藍星姑娘,剛纔哼的什麼歌?沒聽過嘛。”
“沒事自己瞎哼的。”
“藍星姑娘打哪兒來的呀?”
“十四爺,一定要回答嗎?”
“是的。”
“河北遵化石門鎮。”
“老家哪裡?”
藍星又偷偷白了他一眼,十四爺是傻子?明明告訴他河北遵化石門鎮怎麼還問老家哪裡。
“河北遵化石門鎮。”
“打小就在那裡生的?爺怎麼瞧你也不像你爹孃嘛。”
“十四爺,這是藍星的家事,不勞您老費心。”
“呵呵,藍星姑娘,爺打小就有個愛好,不打破沙窩問到底就難受。”
這話咋的這麼熟悉呢?藍星沒再給白眼,而是認真地看杜□□,那眼神彷彿很熟悉,一種戲謔的玩味,像貓捉老鼠般盯着她。
藍星忽覺有些不舒服,這麼小的孩子看人的眼神怎麼那麼老練?
只是,剛纔他唱的換大米....。“十四爺,民女能問你一句嗎?”
“完全可以。”□□大方的說。
“剛纔十四爺唱得換大米的歌是你自己改的詞嗎?”藍星的眼裡全是困惑和期待。
瞧着這雙飽含期待的眸子,晶亮的像寶石在閃爍。□□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一改剛纔的玩味,很認真心疼得問:“賣豆腐辛苦嗎?”
藍星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改變,詫異之後是莫名的感動,感動源自那老練的眼神,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和熟悉的換大米。
“辛苦啊,起早摸黑一天下來也掙不到多少錢。不過,咱老百姓能過上吃了上頓還有下頓的日子,也心滿意足了。”她說的很是清淡。
□□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生疼,這麼甘於現狀,對生活低頭的藍星可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藍星。普通的讓他心好痛啊!
垂下頭再擡起時,眼裡是溢滿淚的溼潤。
“十四爺,你怎麼了?”藍星可嚇壞了,這十四爺好好的跑來說上一堆莫明其妙的話,這會兒又哭起來,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藍星…..,我….我是□□,我是□□!”□□結結巴巴哭泣道。
藍星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嘴巴張得像個O,“曉...波?”
□□狠狠的點頭,淚流滿面。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他打小就愛說的,可是這會兒實在太傷感了,太激情了,就是想哭。“我想老爸、老媽,想雨琳,更想你。”
這下,藍星毫不懷疑面前的這個人,一下子衝過來,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淚水潸然而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我找到你了。”□□也流淚。
兩人不理會路過人詫異的目光,抱頭痛哭起來,這聲音太悲愴了。
秋高氣爽的北京城,天空湛藍湛藍,些許朵朵白雲飄拂在空中,變化出各種各樣的形狀。
在這炎熱夏季即將結束的時節,杜□□和藍星終於勝利大會師。實在是該恭喜這二位,機緣巧合的跟愛新覺羅家的人搭上邊後偶然相遇。
在這封建主義衛道夫思想氾濫的清朝,能有個自己的同伴相陪,這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兒啊。
更何況,其中一個是康老闆的兒子。另一個呢?命中註定是要和愛新覺羅家的男人糾葛的。
哭夠了也哭累了,兩人將攤子收拾好,推着往藍星家走去。
一路上,□□聽藍星說她的經歷,眼睛不由得又紅了起來。藍星還笑話他怎麼來了清朝做了堂堂十四少,反而變得多愁善感了。
□□不好意思的笑笑,有點哀怨的說:“藍星,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到這裡吃這麼多的苦。”
藍星搖搖頭,道:“或許,這本就是我倆的劫數,不然那天怎麼就能遇到你呢?反正我活得好好的,倒是你,靈魂穿來了,你那肉身不知在哪裡躺着呢。哎....,我失蹤了,爸媽肯定急死了。”
說到這兒,她的眼睛也紅了,豆大的淚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滴,□□伸手去接住,淚珠在他手上變成水跡。再一顆又一顆,潮溼一片。
默默走了幾步,□□說他醒來第一次見到康熙,可把他給嚇壞了,愣在那兒不敢動彈,就那麼直勾勾的看着康熙。
皇阿瑪三個字蘊量了好半天都沒叫出聲,好在康熙聽太醫說□□可能撞壞了腦子,對□□裝失憶不記得以前的人和事倒也不介意,溫和的安慰了一番。
聽着他的輕言細語,想着自個兒家裡的老爸老媽和宮裡各路人馬奉承的幸福感覺,那種被天子寵溺的驕傲感覺讓他心窩窩熱騰騰的,竟然脫口而出:“皇阿瑪”三個字 ,喊得那就一個乾脆響亮,足足把康熙給感動了好久,連說兒子真孝順,誰都不記得就記得皇阿瑪。
藍星聽得格格直笑,“你呀,這馬屁精的革命精神到哪裡都不丟。”
□□得意的一甩頭,“像我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帥哥,到哪裡都混得人見人愛。”
“花見花衰。”
“是花開,藍星。”
“花衰。”
兩人打打鬧鬧的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