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裡,康熙聽人稟了小雅已被入土安葬,四爺、十爺和十三爺在李察翰的別院裡陪九福晉。他好不容易將太子和胤禩給打發走,筆直的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按說那哥幾個求情是很正常的事兒,因爲他們和老九、老十四的關係在那兒,可太子怎麼也跑出來摻和了?
太子的話還在耳邊迴盪,藍星和小雅的真情感動了他,這孩子從小就沒娘,身旁那些人哪個不是阿諛奉承?他康熙從來都知道的。如今愛子說被真情感動了….,康熙的心畢竟是肉長的,終於軟化了下來。
“來人,去放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康熙冷言吩咐道。李德全躬身退出去親自跑去關押兩位阿哥的地方,打開屋門放了兩位爺出來,同時他又派人去悄悄的告訴了太子和八爺。
“奴才給九爺、十四爺請安。”李德全恭敬的行禮,□□一把抓住他,問:“李諳達,藍星和小雅呢?”
李德全垂下頭,胤禟也衝過來抓着他的衣裳大聲問道:“李諳達,她們人呢?有沒有事?”
“九爺、十四爺…”李德全支吾着不敢說。
“快說啊!”胤禟和□□同時大叫道,抓着李德全的手上用了些力氣。
“九福晉在李知府的別院,小雅….去了。”李德全終於說出來了。看着鬆開他的兩雙手向後倒退而去的兩位爺,向來榮寵不驚的李德全臉上不禁也佈滿了悲哀。
□□迅速的轉身就跑,胤禟跟在他身後大叫道:“十四弟,十四弟…。”很快的兩人便跑到了康熙那裡,□□悲傷着臉不待太監傳話就衝進屋。
康熙正在那兒心神不寧的看摺子,聽見聲響後擡起頭看到絕望的胤禎夾帶着狂怒的悲痛大步而來。
□□在康熙面前站定,捏緊了拳頭直勾勾的看着康熙。胤禟也衝進來了,站在□□身旁拉了拉,然後說道:“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挑眉看□□,頗爲責備的說:“老十四,你這是做甚?”
“爲什麼要逼死她?”□□咬緊牙關忍住淚水低聲問道。
“她是狐狸精,妖孽!大清豈容妖孽存在?”康熙威嚴的說道,聲音裡透露着不滿,但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剋制自己的怒火。
“爲何要這麼待她?她沒有禍害大清,沒有興風作浪。爲什麼就容不得她?”□□低聲吼出來,一行清淚順着鼻翼流下,滑過嘴角帶着那絲鹹鹹的味道刺痛□□那快停止跳動的心。
“沒有禍害也不能留,這是朕的大清,朕不允許妖孽存在,更不允許妖孽在朕的阿哥身邊。”康熙怒的一拍桌子,也吼道。
“我不是你兒子,不是你兒子….!你把她還給我!你是暴君….!”□□額頭上的青筋暴露,手背上也是。眼睛珠子在他的咆哮中往外突出來,瞪的似銅鈴,傷痛的淚水卻不斷的從裡面傾瀉而出。
“混賬東西!”康熙氣的起身就給了□□一巴掌,“孽子….,孽子!”他顫抖着手指着□□,臉色被氣得發白。
“皇阿瑪,十四弟傷心過度才亂說話的,您饒了他吧。”胤禟被嚇得趕緊捂着□□的嘴拉着他跪下,可□□的腿像鐵一樣不能彎曲了,直直的站在那裡挑釁的看着康熙。
“孽…子!”康熙終於被他這副犟勁給氣的倒在椅子上,“皇阿瑪!”胤禟驚呼撲過去,“傳太醫,傳太醫!”
屋外李德全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肉跳啊,忙差了人去傳太醫,這時太子和胤禩急匆匆地趕來了,聽李德全一說立即衝進屋裡圍到康熙身邊。
康熙見到太子,說:“把…把這個….孽子…給朕關起來。”他傷心的看着□□,脣色也開始發紫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皇阿瑪,皇阿瑪,您先消消氣。”太子伸手在康熙的胸口上順氣,一邊不忘回頭給□□使眼色,讓□□過去跪下道歉。
可是,杜□□,此刻像局外人一樣,對屋裡的一切熟視無睹,喃喃道:“老天爲什麼要這麼待她?爲什麼….,爲…什…麼…?”他擡頭怒吼一聲,轉身迅速的跑開。
“攔住他!”康熙怒喝道。
有侍衛要上前來攔下□□,□□像瘋了一樣見有人攔便毫不客氣地出手痛打,他需要發泄,打紅了眼,嘴裡一直低喊: “小雅…小雅…!”
侍衛見十四阿哥如此瘋狂,怕傷了他,倒也不敢真的出手阻攔,□□甩開他們後向行宮大門跑去。剛跑到門口,迎面撞上匆匆而來的胤禛。胤禛從地上爬起來,拉起□□急切的問:“十四弟,這是做什麼?你….?”
□□擡起像兔子一樣的紅眼,一臉的悲慼,雙眸無神,悽迷的問:“四哥,小雅怎麼死的?”
“她….在西湖邊自殺。”胤禛的聲音早已沙啞了,“十四弟,節哀順變!”
“不…不…。爲什麼要這麼待她?你們可知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本不是她的錯,卻要她來救贖,只因爲犯錯的是她姐姐..。她來了,愛上了,爲何卻容不下她啊?”□□直到這時才痛哭出聲,胤禛噙着淚花緊緊地握着他的肩頭。
□□一把推開他,道:“我要去找她。”隨後,像風一樣的跑到門外,看到胤禛剛騎回來的那匹馬,一個翻身上馬後絕塵而去。
“十四弟…!”胤禛急的大叫,讓人趕緊去找匹馬來。這時,胤禩和胤禟也追過來了,聽十四弟說的那句話,不禁都感到害怕。
胤禛告訴胤禟藍星的所在地,胤禟正好見到侍衛又牽來了一匹馬,搶先上了馬說:“我去找藍星。”後也絕塵而去了。
胤禛無奈的看着這兩個弟弟絕塵而去揚起的灰塵搖搖頭,胤禩說:“四哥,你先回去勸勸皇阿瑪,八弟去找他們。”
“也好!”胤禛略微沉吟後轉身朝康熙那裡走去。胤禩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再轉眼看了門外,“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虛弱的藍星靠在牀上,身後用棉被支撐着這副快要死亡的身子。虛弱極了可卻無法入眠,腦海裡不時的浮上小雅嬌媚而迷人的笑顏,甜甜的笑後又變成悽婉的哭泣。向藍星伸出無助的手要藍星拉住她不要讓她離開,可是藍星卻夠不着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一點的從風中慢慢的….慢慢的….消失!
豆大的淚在哭泣了一天一夜後仍然滾滾而落,藍星的眼睛早已腫的像個小核桃似的只露出一道縫。空洞而悽迷的從窗戶看向屋外漸暗的天空,瀝瀝細雨又開始在空中隨風飄灑。天是灰的,壓得人心跌落谷底的灰色,又是許多人死亡前看到的色彩。
小雅,一路走好!
屋外有人在說話,藍星還沒來得及細聽,門被碰得推開了。一陣冷風吹進來後,胤禟卷着細雨奔到藍星身邊,一把抱住藍星,傷心地哽咽。“藍星…!”
“胤禟….胤禟…,真的是你嗎?”藍星睜開那紅腫的眸子,從淚水裡看着模糊的胤禟,又哭又笑的揉着他的臉。
“藍星,是我!對不起,讓你…讓你受苦了。”胤禟帶着濃濃的哭聲說道,緊緊地摟着藍星。
這時,胤礻我和胤祥走進來了,兩人雖然很不想打攪這二人,但卻不得不告訴藍星,十四弟跟瘋子一樣的跑走了。
藍星驚訝的推開胤禟,胤禟低沉而哀痛的說:“藍星,他知道小雅死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連皇阿瑪都給他罵了。”
“罵什麼了?”藍星平靜的問道,心裡卻有些痛快。
“昏….君。”胤禟支吾的說出來。
胤礻我和胤祥面面相覷,藍星的嘴角往上勾了勾,走到門邊扶着門框,再回頭看着三位阿哥,浮上一抹淡然而柔情的笑,“罵得好!千古一帝也有昏庸的時候。”
三位爺不知說什麼好,雖然他們對皇阿瑪不肯給小雅一點活着希望,可這畢竟是他們的皇阿瑪,給自個兒的弟弟和弟媳罵了,心裡終是有些難受。
藍星見他三人這副表情,知道他們很難處便岔開話題,說:“你們在這等着,我去找他。”
“藍星,我陪你一起去。”胤禟很自責的跑過來擁住藍星,那兩位也說要陪藍星前去。藍星想了想說:“也好,我先去,你們跟在我後面吧。”
“去哪裡?”胤禟問。
“西湖。”
西湖河畔,風兒捲起一陣陣的波浪拍打岸邊,向來平靜的西湖很少有如此大的風浪,這兩日也不知怎麼了動不動就是風和雨還有巨大的水浪。
岸邊的垂柳剛發出嫩綠的嫩芽,給這灰色壓頂的西湖一點點生命的顏色。
斷橋上,站着一個淡綠色長袍的男子,他頂着斜風細雨慢慢的從橋邊走到橋中央,每走一步就給刀砍了一次,心兒和腳下已經痛的麻木了,他已經失了魂落了魄,幽靈般的慢慢走着。
橋頭,斷裂而沒有去處。□□木然的站在這裡看着如同天色般的灰黑色湖水。小雅,你在這裡嗎?聽到我的呼喚了嗎?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淚水無聲的落下滴在水面上,瞬間即被波浪吞沒。□□滑坐在橋面的臺階上,依着石欄,捂住臉嗚嗚的抽泣,顫抖的雙肩抖得他快散架了。忽然,他猛地站起身面對湖水大叫道:“小雅,我來陪你!”
“□□!”藍星的聲音在他身後及時響起,□□回頭看去,藍星靠在身後大約十步開外,面色慘白形同枯槁,身子搖搖欲墜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了。
“藍星…。”□□的心又是一陣痛,“藍星,爲什麼我們要遭這份罪,要嚐盡生死離別的痛?爲什麼….?”他沙啞的聲音是那麼的傷痛,帶着絕望看着藍星。
“□□,不管老天是如何待我們的,我們都要勇敢的活下去。”藍星的心已經痛的失去知覺,可仍是得強撐得勸慰□□。
□□絕望的搖頭,伸手從背後抓過長辮子,“知道嗎,我討厭這辮子,討厭這光腦門,討厭這裡的一切,可是我卻……無法回去。既然…召我來了,既然….讓我愛上了,爲何又要從…從我的…身邊將我的……愛奪走?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讓我來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藍星扶着石欄不讓自己倒下去,任風兒吹亂了她的髮絲,蕭瑟陰風中白衣飄袂在這悲痛欲絕的西湖斷橋上。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還會有愛,你還要娶好幾個女人,她們會給你生一個個可愛的寶寶。未來的大將軍王,不管你對這裡有多厭惡,可….還有許多事等着你去做….!去西寧,送七世進藏,征服西藏叛/亂,這些都等着你去做。去….去施展你的抱負好嗎?要做一個…強者,讓康熙也佩服你,讓他知道,即使你沒了最愛,可你仍然堅強的活着,讓他感受一次來自二十一世紀年輕人不服輸的勇者氣概如何?”
□□呆呆的望着她,早已麻木的心兒又開始痛了。愛人已逝,他該堅強的活下去嗎?該以強者的姿態繼續活下去爲了未來而付出他青春的熱血嗎?
天似乎要塌了,地似乎要開裂了,湖似乎要漫了。被藍星阻止在岸邊的三位阿哥看的捏緊了拳頭,忍受着心頭那陣陣的痛楚。胤禟的目光始終一眨不眨的盯着藍星,看着她邁着那飄忽的步子,心頭開始不停的往下滴血。
“九哥,不會有事吧?”胤祥忍不住地問道,實在是太傷痛了,說出話的顫慄的讓人只覺得絕望。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胤禟低聲說道,安慰他們兩個人更是安慰他自個兒。
低頭沉思的□□終於擡起頭,對藍星揚起一個微笑。藍星揪緊的心放下鬆了一口氣,繃直的神經緩解下來,虛軟的攤在潮溼的橋面。
□□低柔的說:“藍星,在這裡第一次丟失了愛你的機會,第二次又讓我丟失了愛小雅的機會。這一切,都源自另一個自私的嵐心。她犯下的錯卻要讓這麼多人來替她償還,森林裡的白狐,你、我、小雅、楊家,還有上官鴻煊,或者還有其他我們並不知道的人。如果死一兩個人能阻止她犯錯造成的罪孽,減輕旁人替她還罪的傷痛的話….,杜□□願意一死來做了斷,正好去陪小雅。藍星,永別了!”他悽迷的笑着,對驚恐而跑過來拉她的藍星揮揮手,決然縱身躍入西湖那已翻滾的漩渦中。
“□□….”“十四弟!”悲愴而哀傷的驚叫聲響徹西湖!
藍星提起最後一口真氣默唸一遍“魔耶波拉力”,只見一道白色光芒快速的閃入西湖中,原本正在翻滾的波濤突然就平靜下來,平靜的彷彿這兒一直如此。
胤禟三個也飛速的奔到斷橋頭,呼喊着十四弟和藍星,聲聲呼喊如訴如泣,天地間就在這一刻陷入末日中到了生命的盡頭了。
傷心欲絕的胤禟正要躍入水中時卻被胤礻我一把拉住,胤禟正要發火大罵,胤礻我卻說道:“你們瞧!”
胤禟和胤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河對岸雷峰塔的四周散發出淡淡柔和的光芒,從塔的最頂上竄出一道白色的光圈,倏的一下落入藍星和□□剛纔落水的地方不見了。
西湖的水開始一點緩緩的波動,胤礻我死死拉住要往裡跳的胤禟,三人在橋上緊張的看着湖裡。
沒有動靜!
胤禟怒道:“十弟,放開我,我要去救藍星。”
“九哥,藍星是神仙,你別去幫倒忙了。”胤礻我說道,胤祥也不讓胤禟去,一起拉着胤禟在橋上等待。
等待,是折磨人的東西。當這三人快被折磨得都失望全都準備跳入水中時,西湖的水開始發出嘩嘩的聲響,一股暗涌從水底傳來,急速的嘩嘩聲後水波從中間向四周漾開,藍星扶着昏迷的□□從湖底緩緩升起,從塔頂飛出的白色光圈飛在藍星的身前帶着他們飛到橋上,然後倏的一下又飛到塔裡了。
“我們回來了。”藍星看着三位爺,虛弱的說道,然後和□□一同向前栽去,半途中,被伸出來的三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