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049招親大會與她的背叛
“對了,小姐,你到底是怎麼失蹤的?”十一還在那邊咋咋呼呼。
伊人正欲回答,目光掃了一下夏玉,突然閉嘴了,摸摸頭,傻笑數聲。
她不聰明,卻也知道,一旦柳色與夏侯的關係公諸於世後,夏家會受到怎樣的滅頂之災。
她不是搬弄是非的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十一卻早已習慣了她的傻乎乎,也不太追問,只要她沒事就行囡。
冷豔遠遠地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不置可否,也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轉身便走。
伊人已經放了出來,賀蘭雪還會參加明天的大會嗎鯴?
她不確定,也不想確定。
冷豔突然覺得累,有種疲倦,透心透骨,卻無人分擔。
夏玉的目光,則至始至終都停留在冷豔身上,看着她的冷靜,看着她的漠然,看着她轉身時徹底的蕭索與惆悵。
直至火紅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我們回去。”等伊人與十一的敘舊差不多了,炎寒走到伊人後面,輕聲道:“我們回家。”
回去與回家,他一層層地遞進,可是她並未留意。
伊人點頭,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頭看了看賀蘭雪,咧嘴笑道:“沒事了,流逐風已經答應我了。”
“答應你什麼?”賀蘭雪輕聲問。
伊人看了看流逐風,流逐風正在處理手臂的傷口,察覺到伊人的目光,他聳聳肩,做了一個‘答應的事情我會辦到’的表情。
伊人於是安下心來,在十一的攙扶下,往原先住的偏殿走去。
炎寒緊跟其後。
賀蘭雪注目着伊人離開,沒有任何其它表示,只是沉靜。
沉靜而清晰。
他從未像今日這般,清晰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首先,他要活下來。
活得長長久久的。
只有活着,纔會有許多可能,纔可以做很多事情——正如伊人所說。
沒過一會,正在賀蘭雪打算離開現場之時,流逐風蹭到他旁邊,有點無奈地說道:“明天晚上,如果你能從大會上活着回來,就來我住的地方找我,我借你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賀蘭雪有點訝異地問。
“你先別管了,反正是我答應伊人的。”流逐風很鬱悶地回答道:“哎,看來我又要得罪一個強勢人物了。”
天煞的,他真的不想得罪冷豔,其實,他還是挺欣賞冷豔的。
只可惜,他說話從來算數的。
禍從口出啊,禍從口出。
流逐風莫名地想起某人在山洞裡,曾面向蒼穹,靜靜地說:我只恨、我生來不是一個啞巴!
那麼決絕,那麼冷靜。
從前流逐風不太懂,現在,他突然懂了。
他只恨自己生來不是啞巴。
“我記住了,謝謝。”賀蘭雪禮貌地欠了欠身,然後靜靜走開。
流逐風無語地看了看天,一臉懊惱。
冰國女王的招親大會終於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京城各地都設有會場,城北的一家地下賭莊裡,一個虯髯豪客拎着一整麻袋銀票,往最大的那張桌子上一扔,霸道地說:“我家小姐說了,用一千萬兩賭賀蘭雪贏。”
老闆正舉着一個原始放大鏡觀察着手中白花花的銀子,聞言一驚,放大鏡差點從手裡掉了下來,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個虯髯大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來來回回地打量了一番,然後謹慎地問:“你家小姐是誰?”
“鳳莊七小姐,鳳七小姐。”虯髯大漢挑挑眉,傲然道:“小姐還說了,只要有人跟着她一起買賀蘭雪贏,即便是萬一輸了,小姐也自己出資賠償給大家。”
賭莊爲之一靜,然後,所有人都瘋狂起來。
原本壓柳溪的、炎寒的那些人,立刻轉了風向,紛紛將自己手中的銀錢交到賀蘭雪的臺上。
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有父母,有子女,有姬妾。
在大賽的前一刻,賀蘭雪的人氣,從倒數几几名,一躍到了前幾名,隱隱有第一名的趨勢——當然,只限於賭坊。
……
……
……
……
“你去查清
楚,那兩萬御林軍,在京城都有哪些家人,還沒有得到消息的人,派人去他們家門口吆喝。我要所有與此場賽事相關的人,都與賀蘭雪的輸贏,脫不了干係。”就在賭坊對面,一個清雅至極的女聲,從重重的轎簾後,傳了出來。
剛從裡面出來的虯髯大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悄然退下。
“又讓七姐破費了。”轎子裡,傳出另一個聲音:慵懶繾綣,卻是鳳九的聲音。
“這點小錢,我還不至於放在眼裡。”女子輕然一笑:“我只是想看看,能讓弟弟你如此心甘情願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人才。”
“他不是人才。”風吹過,捲起簾攏,露出鳳九清淡的,似乎永遠帶着倦意的面容:“我只是當他是朋友。”
“那他呢?”鳳七問。
“他當我是自己人。”鳳九微笑道,一臉的柔意與溫暖:“誰能夠被賀蘭雪當成自己人,那定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鳳七淺笑,“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好。”
“七姐你呢?聽說流逐風如今做客冰宮,昨晚,陸川曾進宮去找了流逐風的晦氣。”鳳九的聲音,依稀帶着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
鳳七自然聽明白了,她伸手推了推鳳九,像平常的姐弟一樣,笑罵道:“你這小子,敢過問老姐的事情!”
“事情,還是私-情?”鳳九問得一本正經,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在說什麼多重要的話題。
風七恨不得一腳將他踢下去了。
“不過,陸川可曾傷了流逐風?”過了一會,鳳七又問。
“七姐到底是擔心流逐風還是擔心陸川?”鳳九不緊不慢地問。
“死人,自然都擔心,他們可都是我朋友。而且,流逐風還欠了我三萬萬兩銀子沒有還呢。”鳳七憤憤道:“都欠了兩年了,他好像忘記了一樣,沒見過這樣賴賬的。”
“那陸川欠你什麼了?”鳳九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欠我……”鳳七欲言又止,頓了頓,然後很爽氣地笑道:“他欠我青春,想我家世顯赫,美貌無敵,白白地爲他蹉跎了十多年,到現在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這麼大的賬,不找他算,找誰算。”
說完,鳳七特坦然地總結道:“所以,他們兩誰都不能出事,不然,我就虧血本了。”
“你年年都這麼說,可年年都搜盡民脂民膏。”鳳九微微一哂,漫漫道。
“哪有!”鳳七覺得很冤枉:“搜刮民脂民膏的是幾個哥哥們,我啊,也就是撿撿他們手縫裡不要的零錢!”
鳳九笑笑,沒有辯駁。
風又大了起來,簾子終於完全捲了起來,鳳七堪堪側過臉,街上的人正好能看到她全部的面容,與鳳九的長相有點相似,鳳七的五官也甚爲清淡,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細細尖尖的下巴,可是合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英氣,爽朗與自在,彷彿大草原上奔馳的野馬。鬃毛飛揚,意氣吞吐。
好像只要一看到她,就能讓人忘記許多煩心的事情,那些俗事往事,統統不提,只想與她同醉同歡。
見之忘俗。
過目,不忘。
大會緊鑼密鼓地開始了。
鳳七與鳳九仍然呆在冰國最豪華的茶館雅間裡,似乎對現場沒有多大興趣。
除了他們之外,茶館還有其它人——都是不想擠人堆、翹着二郎腿等着小廝們傳話的閒人們。
這間酒樓,其實已經被鳳七包了下來,之所以還有其它人,乃因爲鳳七重新把這裡的茶位租了出去。
她在門口拉了一個橫幅,寫着:“足不出戶,閒坐茶寮,即可知道賽場最新消息,本茶樓延請最負盛名的講書先生現場模擬,且可品嚐冰國最極品的毛尖新茶,十兩銀子一個靠窗雅位,歡迎光臨。”
由此,果然有人爲了貪圖方便,用這十兩銀子的高價,買了這平時只有二錢銀子的茶位。
整棟茶樓兩百個茶位售罄一空。
鳳九歎爲觀止道:“七姐,你真是隨時隨地都想着怎麼賺錢啊。”
鳳七瞪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反正我們也要聽書喝茶的,兩個人多悶啊,多找幾個人陪着,有什麼不好。別看這次出血不大,你老姐也是會心疼的。”
幾千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心疼死她了,所以,現在能撈回一兩,就是一兩了。
鳳九啞然失笑。
平時懶懶淡淡的容顏,也因此泛起了類似親情的柔意。
鳳七,是鳳九以爲的唯一一個親人,也是鳳莊裡,唯一與他有干係的人。
……
……
……
……
“那說書先生,七姐又是請得哪一位?”鳳九一面輕搖着手中的新茶,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馬上就到了。”鳳七高深莫測地笑笑,英朗爽氣的臉神采飛揚,顧盼生輝。
正說着,鳳九便看到一個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踱上樓來,很閒散地穿着一件普通百姓的衫子,頭髮隨意地綁在右肩,走路吊兒郎當的,嘴裡兀自叼着一根枯草,形象實在不敢恭維。
可是長相卻是極其恭維,以至於如此‘尊容’,都能引得樓下的小姑娘們頻頻側目。
“正說說書先生呢,他就來了。”鳳七聽到腳步聲,也轉過上身,面向着樓梯口,笑道:“請問,世上還有比流逐風流先生更傑出的說書人嗎?”
鳳九這一次是真的佩服七姐了——從前把流逐風捉弄得要死要活且不說,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能‘請’得他爲這酒樓說現場。
倘若買座位的時候,註明:說書人乃流逐風,恐怕一千兩銀子一個茶位,也能賣得出去。
由此可見,鳳七還算是厚道的生意人。
……
……
……
……
流逐風在樓梯中間的時候,就已經瞥到了鳳七,他三步化作一步地竄了上來,到了鳳七面前,又是作揖又是哀求:“姑奶奶,你趕緊跟陸川那個瘋子說清楚吧,他再這麼折騰下去,我也逃瘋了。你說我一個大好青年,成天被大叔追着跑,多丟人現眼啊。”
“怎麼,當初不是對我說,很想與陸川比試比試嗎?”鳳七的眼睛是典型的丹鳳眼,大大的,眼角上挑,看着特別開闊爽氣。
“我是想比試一次,可也沒打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陪上吧?”流逐風唉聲嘆氣,扼腕不易,“再這樣逼下去,我只能考慮娶個娘子來闢謠了。”
鳳七掩嘴而笑:“我可聽說昨晚你收了一個情-人,什麼時候成親,我定封給你一個大紅包?”
“多大的紅包?”流逐風也不擔心身家性命了,兩眼冒光地看着鳳七。
鳳七煞有介事道:“如果你成親,你以前欠我的三萬萬兩紋銀,就一筆勾銷了。如此,算大紅包吧?”
流逐風看着鳳七似笑非笑的臉,神色微赧,兀自乾咳了一聲,然後兩眼望天道:“我什麼時候欠你銀子了……”
聲音虛浮,典型一副想耍賴又沒有底氣的樣子。
鳳七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據來,字據上飛揚跋扈地寫着幾個大字:“申甲年三月初八借鳳七小姐三萬萬兩紋銀一用,三年內若不能償還,願以身抵債。流逐風。”
字體淋漓,比劃勾轉間飄逸得有點張揚,如此不可一世的筆跡,不是流逐風本人的,還能是誰?
流逐風當場泄氣,左右瞟瞟,好像要找一個天穴地洞,趕緊躲一躲先。
“如此算來,好像三年馬上就要到了吧,”鳳七晃了晃手中的借據,似笑非笑道:“以身抵債,不知流園少主在江南掛牌,可以收多少錢一晚……我算算,最紅的頭牌也已到了一萬兩銀子一晚,少主身份尊貴,怎麼着也會翻倍,兩萬兩銀子——那隻要一萬五千個晚上就能還清債務了,算上沒有客人、或者少主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那就是兩萬個晚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晚上,兩萬就是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
鳳七說着,真的開始掐起手指盤算起來。
流逐風聽得臉都綠了,又是一聲乾咳,他泄氣道:“知道了知道了,讓陸川繼續追殺我好了,我什麼都不管了,你們不是要知道現場的最新情況嗎?還要不要聽?“
“少主不也參加這次大會嗎?怎麼這麼早就從會場上退了下來。”鳳九還算是老實人,見姐姐欺負得緊了,連忙出來打圓場。
“哎,那麼簡單的東西,早就弄完了。”流逐風隨意地擺了擺手道:“每個賽區都分爲五組,我的那一組基本上是泥沙俱下,潰不成軍。”
“文鬥與武鬥都結束了嗎?”鳳九有點驚異地問。
“是啊,都結束了。”流逐風眨眼,很自然地回答。
“那王爺……”鳳九的神態不算太着急,可是關切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鳳七看在眼裡,笑了笑,端起一杯茶兀自喝着,目光則淡淡地移到了窗外。
他們坐的雅間,是冰國京城裡最高的建築,他們又是坐在最好的位置上,這樣眺望過去,竟然能看清冰宮前搭建的會場臺,鳳七眯起眼睛,突然開心地叫了一聲:“看,賀蘭雪!”
鳳九聞言,也扭頭看向窗外。
果見那五座搭建的高臺,正中間的高臺上站着一位白衣翩躚、盤坐在蒲團上的身影,而那身影周圍,則圍坐着四個大儒模樣的讀書人。
鳳九視力很好,遙遙地看清了他們的表情,大儒們神色凝重、緊張,正中間的賀蘭雪卻笑得雲淡風輕,偶爾說一兩句話,卻是無比閒適從容。
“他們是在辯經。
”流逐風礙於自己是負債人的身份,不禁殷勤些,在旁邊解釋道:“辨經屬於文鬥,乃是提一個論題,由雙方引經據典,用駁辯,說服對方,只要那四個大儒全部認輸,便算與會者贏——這個賀蘭雪是沒有問題的,他十七歲便以辯才聞名天下,在大昭寺裡舌戰羣僧,讓得道高僧都俯首認輸的事情也沒少做,如今知會越來越融會貫通,沒多大問題。”
果然,沒過一會,周圍的四個大儒紛紛起身,向賀蘭雪行了一個很隆重的禮:即彎腰九十度。
賀蘭雪謙和地回了一禮,意態灑脫至極,神色淡淡,沒有自矜自傲,極有分寸。
“看,賀蘭雪贏了。”流逐風指了指那個方向,道。
關於這個結果,鳳九也不覺得奇怪,只是有點點好奇地問流逐風,“那少主的辯題是什麼?”
何以這麼快就結束了?
“哦,那幾個人向我講了一通輪迴轉世的大道理,我就暴喝了一聲:‘我本妖孽,集世人妖,爲世人孽,佛祖在天,苦難在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流逐風嘿嘿一笑,狡黠道:“無非就是說得大義凜然一點,那四個人當場就蒙了,只差五體投地了。”
鳳七大笑,鳳九則搖頭淺笑。
“那是炎寒麼?”鳳七似有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大聲問。
流逐風瞟了一眼,然後點頭道:“是炎寒,說起來,這個炎國皇帝還是不錯的,爲人正派。就是人迂了點。”
“風度也不錯。”鳳七難得讚賞一句。
……
……
……
……
鳳九順着他們的視線望過去,在文臺旁邊,同樣搭建着五個武臺,炎寒似剛剛打敗一個與會人員,收掌肅立,氣定神閒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方纔與人廝殺的痕跡,回眸流轉處,自有種睥睨天下的氣勢,讓本來躍躍欲試的其它與會者,動彈不得。
“其實炎寒不錯,長相好,身份高,又有才智。如果不是要幫賀蘭雪,我倒有點想挺他了。”鳳七在一旁饒有興致道。
“他有心上人了。他心上人就是我的小-情-人。”流逐風在旁邊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來參加大會,無非是給女王陛下一個交代,顯得不那麼敷衍而已。”
“他心上人是你的小-情-人?”鳳七瞪大眼睛,好奇地追問着。
“是啊是啊,我小-情-人可好玩了,改天介紹給你認識。”流逐風笑眯眯地胡侃着。
可是,在提到‘小-情-人’三個字的時候,流逐風真的有種歡喜的感覺,想到那個成天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伊人,他幾乎有點懷念了。
即便她熱情不高,也沒有什麼過癮的新花樣,可不知怎麼,有那樣一個同伴,還是會覺得好玩許多。
“他是柳溪吧?”鳳九突然又冒出了一句。
炎寒的對面突然有一個人躍到了臺上,氣質肅凝,比起炎寒的天生王者之氣自然黯了許多,但是那種特有的陰冷,竟也能與炎寒一爭高下。
來人正是失蹤了一日一夜的柳溪,即柳色。
而在柳溪出現的同時,一個歡呼亦同時響起:“武爺!”
武爺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人羣裡,垂頭喪氣的樣子,聽到有人喊他,他茫然地往臺上望了過去,卻見伊人正在倚着皇城而建的看臺之上,他當即大喜,幾起幾躍,守着看臺的侍衛們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武爺已經到了伊人旁邊。
侍衛們很受打擊:昨天一個陸川已經是神鬼莫測,現在一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邋遢老頭,竟然也將他們視若無物。
侍衛長正待上前請示增援,端坐在看臺最高處的冷豔突然擡了擡手,表示沒關係。
冷豔淡淡地掃了伊人一眼,目光重新集中到賀蘭雪身上。
無論如何,賀蘭雪肯來此參加大賽,而且確實傾心盡力——即便知道他的無心,冷豔亦覺欣慰。
賀蘭雪已經悠遊地打退了最後一個挑戰者,他環顧四周,那一組的人噤若寒蟬,他已勝出第二關。
現在,唯一沒有從第二關裡確定勝出的一組,是炎寒與柳溪那一對了。
其實,爲了給各國貴賓一個更好的機會,大會是將他們的分組進行賽事的,譬如第一組的流逐風,賀蘭雪在第二組,第三組是瀛洲使者浩二,第五組是江湖中人的爭鬥,凡是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在此廝殺一回,即便娶不回冷女王,也能變相地震懾武林同道,爭取武林排名。夏玉則作爲天朝使者分爲第四組。
——只是真正的使者是夏玉,且柳溪當時已經失蹤,因而沒有分配柳溪的地方。
他現在公然出現在炎寒對面,便是直接挑戰了。
反正此次大賽只有一個優勝者,所以任何挑戰都是允許的。
……
……
……
……
人羣裡發出一陣不明意義的歡呼,所有人都看着兩個熱門人物即將來臨的決鬥。
炎寒如淵臨嶽峙,高大的身軀,單單只是站着,便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柳溪比起炎寒,單薄許多,也矮了一些,只是他神色倨傲、冷漠、攝人的陰冷,不見絲毫弱勢。
炎寒負手衝他客氣地點了點頭,便算是開局了。
柳溪退後一步。
還未交手,看臺上的伊人與武爺早已敘上舊,武爺一見伊人,便是老淚縱橫,抓緊伊人的手,哭哭啼啼道:“夫人,夫人,你受苦了。”
伊人有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武爺兀自哭泣了一會,一擡頭,看到了伊人身後的十一,頓時火冒三丈,騰得站起來,猛地將十一往後面一推,怒斥道:“你這叛徒胚子,趕緊離我們夫人遠一點,你害得夫人還不夠嗎?嗚嗚嗚嗚,夫人和孩子受了那麼多的苦……”
十一慍怒地看着武爺,卻也知道這個怪老頭武功奇高,不敢輕舉妄動。
伊人則更是迷糊了,“夫人和孩子?”
“夫人,你不用怕,柳如儀那傢伙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夫人的兒子卻是棒棒的。”武爺提起柳色,頓時神采飛揚起來:“他一定會幫夫人出氣,把賀蘭家的江山踩踩踩踩成稀泥!”敢情在柳色與武爺消失的那段時間,柳色用什麼花言巧語給他洗腦了,武爺現在一心認爲柳色是夫人的好兒子,他們在賀蘭無雙的迫害下,過了這許多年的苦日子。
伊人眨眨眼睛,不知道怎麼回答。
武爺忽而壓低聲音,湊到伊人耳邊,問:“夫人,我上次交給你的至尊圖,可還在你手裡?”
伊人老實地點頭,‘恩’了聲。
wωw¸ ttкan¸ C○
其實,武爺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別人或許沒有聽太清楚,一直站在伊人背後的十一卻聽得身軀一震。
至尊圖,黃阿牛要的至尊圖,十一分明聽到了這三個字。
她不禁豎起耳朵,更仔細地去聽武爺與伊人之間的談話,武爺的餘光瞟了瞟她,隨即又問:“那夫人將至尊圖放在哪裡了?小武這就去將它取來,交給少爺,讓少爺用至尊圖去打擊賀蘭家去。”
伊人歪頭想了一會,正待回答,突然聽到一絲隱秘的聲音,從耳根出一直傳入。
那聲音依舊是武爺的聲音,只是更低更沉些,像是在極遙遠的地方,由風款款吹來一般。
這便是傳說中的秘聲傳音了。
“回答說,第三個橫樑上。”武爺道。
伊人怔怔地重複了一遍:“第三個橫樑上。”
武爺頓時笑眯眯地看着伊人,滿臉的皺紋全部擠到了一處:“那等一下,夫人和小武一起去取,好不好?”
“本來便是你的,你要拿去便拿去吧。”伊人不以爲意地回答,雖然依舊滿心困惑。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那張至尊圖據爲己有,上次是武爺隨手給她,她也能隨手交出去。
伊人剛一回答完,身後的十一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匆忙道:“小姐,我忘了給你拿披風了,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
伊人望了望冰國難得的大太陽,有點迷糊。
“那我回去給小姐取披風了。”十一曲曲膝,就要離去。
“不用了,很麻煩……”伊人好心道。
“爲小姐做事不麻煩。”十一連忙表態,擺擺手,轉身便下了臺階,往宮裡走去。
伊人回頭看着十一迅疾的小身影,臉色靜靜的,黑色的瞳仁裡,十一的倒影越來越小,終於小得看不清。
“夫人,你不要難過,第三根橫樑上可有東西等着她呢。”武爺沾沾自喜道:“小武終於能戳穿這個叛徒的真面目了。”
伊人抿抿嘴,淡淡問:“什麼東西等着她?”
“鬼山靈蛇,只要被那蛇咬一口,立刻喪命,絕無活口。”武爺得意地說。
伊人怔了怔,然後突然站了起來,第一次,慌亂地,踉蹌地,用盡全力地朝十一的背影追了過去。
……
……
……
……
她的動作是那麼突兀,起身時撞翻了面前的桌臺,臺下的人也都不約而同地朝這邊望過來,伊人卻已經顛顛地跑遠——認識伊人的人,都不由得驚歎:沒想到她跑步的時候,也能達到這個速度。
只是,如此奇異的現象,同時,又讓許多人擔心了。
炎寒要面對柳溪越來越詭異的招式,雖瞥見了,卻只能徒自擔心。
賀蘭雪則不同,他已經下場,在旁邊觀看,見狀,不假思索地撥開人羣,向她追了過去。
武爺自也不在話下,時時刻刻跟着自己的夫人。
伊人真的盡力了,可還是越跑越慢,跑到最後,她只覺得身上全部的細胞,都只能用來呼吸了,即便如此,還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難受。
徹底脫力。
只是,她真的趕上了十一。
推門進去的時候,十一正搭了一張椅子,剛剛在椅子上站穩,手還沒有伸出去。
“十一!”伊人大喊了一聲。
十一聞言一顫,那堪堪擡起的手,則下意識朝橫樑抓去。
伊人已經看到了橫樑處一截微吐的紅信。
上面真的有一條蛇,真的盤旋着一條蛇,蛇尾垂了下來,剛好掉到十一的面前,十一驚怖地睜大眼睛,口中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慘叫,那蛇信便要朝她的手心出舔去。伊人想也不想地撞了過去,小小的身軀撞到了椅子上,哐噹一聲,兩人同時倒了下來,同時落下的,還是那條鬼山靈蛇。
武爺和隨即趕來的賀蘭雪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伊人眨巴眼睛,看着那殷紅的紅信水一般遊近,她一面雙手撐着左右,將十一攔在身下,一面任由恐懼將自己征服,嘴巴一裂,哭聲便很沒有出息地發了出來。
眼見着那蛇就要順勢咬到伊人的鼻子,武爺急得抓耳撓腮,賀蘭雪卻已經衝過去,出手如電,一把抓住蛇頭,然後用力一捏,只聽到輕微的‘批駁’聲,蛇身軟了下來,那蛇頭竟硬生生地被賀蘭雪捏成稀泥。
伊人還倚在地上抽泣不已,賀蘭雪則將手中的蛇屍甩到了牆角,然後,將瞬間變成黑紅的手,悄悄地藏到身後。
他用另一隻手扶起伊人,將她抱進自己的懷裡,低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伊人心有餘悸,那哭泣卻是怎麼也停不下來,只是使勁地往賀蘭雪懷裡縮,手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肉肉的小手因爲太過用力,幾乎有點青白色了。
賀蘭雪只能小聲寬慰她,那藏在身後的手,迅速地腫了起來,有黑色的液體從指甲縫裡,瀝瀝流出。
十一也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呆呆地坐在那裡,一臉茫然。
“你這叛徒!差點害死夫人!”武爺回過神,意識到自家夫人剛剛在生死間走了一遭,不由得大怒,手掌箕張,便要朝十一的天靈蓋擊去。
“武爺,讓她走。”伊人的頭依然埋在賀蘭雪的懷裡,聲音說不出的難過傷心,但是極其堅決:“不要傷她,讓十一走,讓十一走。”
她不想去指責她,也不想去傷害她,心底談不上失望,可是,卻是難過的。
十一淚眼朦朧地看了看伊人不斷抖動的背影,囁嚅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四肢着地,緩緩地朝門外爬了去。
武爺沒有阻止。
十一淚流滿面,就這樣,慢慢地,慢慢地,一直爬出了門,爬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題外話---還好爬上來看了一眼,不知道爲什麼,章節沒顯示上。重發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