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夫妻早早起來。侯嶽要去吏部銷假,還要去秦王公署拜見李二,按唐律規定,銷假後重新錄用的官員,一率要降一級使用,侯嶽掰着指頭算,那個學士待詔反正是榮譽稱號,擺着好看,沒太大實用價值,當然有一點對侯同學來說還是比較重要的,那就是心理優勢,這不到長安,不知道官多,尤其是這唐初時期,朝廷有朝廷的官,各王府還有各王府的官,若沒有學士待詔這個從四品的品級撐着,單以實職品級,那在大街上,一杆掃去,只要是官員。估計品級都比侯嶽高,更何況,侯嶽這會兒還要從七品再降一級,侯同學記算過了,最大的可能是,到太常,光祿,鴻瀘這三寺下去做個八品的辦事員。
侯嶽一想到這個就頭疼,他在書局的時候跟這些太常傅士打過交道,想着那些讓人頭疼如麻的各種禮儀,侯同學就覺得那背發寒,這禮法要是弄錯了,那壓下來都是大帽子,他還真擔不起,所以這廝就記着秦王府記室的位置,咱先到秦王府掛單,到那時吏部就不會再安排他了,他也好一心一意的跟着李二混。
小淘知道侯嶽的心思,邊幫他整理着領子邊打趣:“你就這點出息,咱們來這裡也八年多了,若是有心的話,說不準,那李二反過來還要跟你混呢。”
侯嶽抱着小淘啃了一口道:“瞎扯,你還真當咱有那王霸之氣啊,現實點,小淘同學,你老公我就一個只老婆孩子熱炕頭就知足的小人物。咱現在就想啊,過了接下來的玄武門之變,到那時,再混個品級高一點的閒差,然後學那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如此,人生足矣啊。”
小淘叫侯嶽的話逗樂了,便伸了食指拇指掐着他臉道:“你還得瑟了,你能跟人家李白大大比嘛,別的不說,先做首詩來聽聽,要求原創。”
侯嶽苦了一張臉,兩手卻悄悄的摟住小淘的腰:“咱轉貼行不。原創的事交給咱兒子,兒子不行,再交給孫子。”
這廝感情要把這事,子子孫孫傳下去。
吃過早飯。
小淘送了侯嶽出門,就開始整理着禮單子,然後讓侯貴一處處的將禮送過去。之後訂下時日,再上門拜訪,當然,自家爹孃那邊就不用這麼麻煩,小淘拿出禮物,正準備帶着小寶哥和小丑丫去西直巷季娘子那裡,卻不想,這時候小鎖兒蹬蹬的先跑來了。
原來她今天來武王廟學堂上學,聽二牛和狗兒說自家姐姐回來了,那哪裡還坐得住?便跟虞先生請了假,就跑來曲園。一進門,便一臉興奮的喊着:“姐姐。”又規規矩矩的行了見面禮。
小淘見小鎖兒來,便高興的將她拉到一邊,看她一身時下長安比較常見的少女裝束,粉色短袖的胡領衫子,再加上長裙,還有一個環臂金,這環臂金是帶了墜兒的,夏天套在胳膊上,一動這下,帶着輕輕的鈴聲,小女孩戴來顯我尤爲可愛。再加上那紅僕僕的臉。
小淘不由讚道:“鎖兒長大以後可是個大美女呢。”
小鎖兒又喜又有些羞意的坐在那裡,小口小口吃着魚兒端上來的點心,另一邊正上茶水的蝶兒打趣道:“明兒個,讓學士大人給鎖兒姑娘定個好親事,定要那有才有貌,才能配得上我們鎖兒姑娘。”
這個時代,八歲的小女孩子已經相當懂事了,那小鎖兒叫魚兒這麼一說。兩眼就緊盯着地上,那樣子似乎恨不得有個地洞可鑽似的。
小淘笑罵道:“鎖兒還小,你打趣她做什麼,倒是你自己,若是有了心上人,可要告訴我,我好備了嫁妝把你給嫁了。”這一轉眼,魚兒蝶兒也都十五六了,魚兒是貴嫂的女兒,性子要單純些,那蝶兒卻是朝廷送的,事先經過教導,較之魚兒要有心計些。
“三夫人取笑,蝶兒哪有什麼心上人。”蝶兒臉紅紅的道。
小淘沒說話,以前,在曲園時,蝶兒對那季衡很有些意思的,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記着給他留,只是季衡的一門心思都在巧姐身上。
想到季衡和巧姐,小淘纔想起,自昨日進門到現在也沒見過這倆人。便叫來貴嫂問。
貴嫂一聽小淘問起這事,便嘆了口氣道:“我這正要跟三娘子說這事,去年,巧姐的姐姐,也就是徐氏的女兒蘇香蓮到我們這裡來找巧姐了,說是族叔把她娘給遣嫁了,連蘇小哥兒也跟着一起離開了蘇家,而蘇家若大的家業全都落在了族叔手上,那蘇香蓮求巧姐看在蘇小哥兒的份上救救她娘。”
小淘聽到這裡就奇怪了,按說那徐氏是蘇老爺的正室,又有一子在身。怎麼可能讓族人給遣嫁了呢?家業還落到族叔手上。
那貴嫂也弄不清,只說那族叔手上有過繼文書,上面寫明,族叔的小兒子蘇貫過繼給蘇老爺做兒子,並繼承家業,上面有蘇老爺子的親筆籤明和印章。
小淘聽貴嫂說的不清不楚的,哪裡還坐得住,就帶着小鎖兒,小寶哥,小丑丫以及魚兒去了季娘子那裡,季娘子見女兒終於回來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沒見,只覺的小淘瘦了,嘮嘮叨叨的好一陣子,直讓小淘要養養,養的豐滿些,要不然瘦弱弱的,小心男人嫌棄。然後又到廚房裡忙活起來。
小淘好久沒聽季娘子的嘮叨和笑罵了,這時聽來,便覺格外親切,便也笑着回道:“我家夫君可不同時下男人,以前我不是瘦瘦弱弱的,也沒見他嫌。”
季娘子也好久沒跟女兒拌嘴了,便橫了一眼小淘道:“還不是娘眼光好。”
於是小淘便很有些狗腿的回道:“嗯,孃的眼光最好了。”
母女倆想視一笑,那季娘子以前老氣小淘跟她頂嘴,所以,後來又立誓要把小鎖兒陪養成淑女,小鎖兒如今倒是聽話的緊,可這母女對話起來,一個只管說,一個只管應,讓季娘子想發脾氣都發不起來,有時覺得悶的慌,於是,季娘子最近覺悟了,她這兩個女兒。一個是氣她,一個是悶她。
小淘跟在季娘子身後幫忙。這才問明蘇家事情的經過。
原來,這事,至始至終都是蘇家的族叔在佈一個大局,自那蘇夫人過世後,徐氏爲了扶正,就找族叔幫忙,卻不知那族叔早生有歹心,如果蘇老爺官位仍在的話,那族叔自然不敢有什麼動作,可偏偏蘇老爺是隋時的官,入了唐後便被閒置了,再加上蘇夫人去逝,蘇老爺便每日醉生夢死。
那徐氏找族叔幫她寫扶正文書時,那族叔就已經布好了局,他先把扶正文書第一面寫錯幾個字,然後拿去給蘇老爺看,蘇老爺看過,自然要他把錯字改正了再簽字,而等族叔改正後,又拿去給蘇老爺簽字時,除了第一面,後面的文書就被調換,變成一份過繼文書,內容是將族叔的小兒子過繼到已逝的蘇夫人名下,並繼承家業。
那蘇老爺每日都是醉熏熏的,再加上自認爲之前看過,便只隨便掃了第一面的錯字處,於是就在文書的最後事一面蓋章簽字了,於是便着了族叔的套了。
然後族叔又把原些做好的一份假的扶正文書給徐氏收着,那徐氏大字不識幾個,又哪分得清文書的真假,還小心的收着,壓在箱底,又拿大鎖鎖着箱子,自以爲以後可以高枕無憂。
後來,蘇老爺過世了,族叔的計劃就一步一步的展開了,他先挑撥着徐氏對付季衡和巧姐,又爲徐氏請了管家,偏偏那徐氏自身不正,又跟管家有染起來,從而逼走了季衡和蘇巧姐,這之後沒多久,蘇家族叔就撕開了面具,以管家和徐氏相通爲要脅,逼徐氏嫁人,徐氏一開始還拿着正妻和獨子爲由不從,可等她拿出那扶正文書,才被告知,那上面的章和簽字都是仿冒的,真要追究起來,還要問她一個仿冒之罪。
而那蘇小哥兒也以母身不正爲由,不爲蘇家所容,隨母一起出了蘇府。
沒辦法,香蓮才找到季衡和巧姐。
季衡對徐氏沒有一絲好感,可那蘇小哥兒卻是蘇老爺的唯一骨血,季衡和巧姐自然要出這個頭,總不能讓蘇家的獨子去跟別人姓吧。
於是就一狀告到衙門,可所有的證據都不利徐氏,最終在小刀和虞家的幫忙下,也只爲蘇小哥兒拿回了十幾畝田產,而偏偏徐氏嫁的那人又是一個無賴漢,每日裡不是賭錢就是逛窯子,沒錢了就回來對徐氏拳打腳踢,徐氏叫他打怕了,連蘇小哥兒那十幾畝的田產也賣了換錢給那漢子用,季衡知道後,氣的咬牙,巧姐也氣的直哭,想要把弟弟接出來,那蘇小哥兒又離不了娘。
最後,那巧姐就在徐氏的隔壁租了屋子,好就近照顧弟弟,而季衡由着蘇老爺子一手教導,學識本就不錯,只是他跟着蘇老爺,卻看淡了官場,近兩年便一直在季爹的傢俱作坊裡當個小管事,賺點錢,貼補巧姐的家用。
“這徐氏,說倒底也是自作孽,只是苦了巧姐和蘇小哥兒兩孩子。也難爲衡兒了。”季娘子嘆道,她原先對季衡很有些偏見,可如今,見季衡,有情有義,再說過去的事情也畢竟過去了,漸漸的季娘子倒是真心疼季衡起來。
這些年來,季衡一直照顧着巧姐和蘇小哥兒,就是那徐氏,季衡也照顧着,要不然,好幾次,那徐氏都差點叫她現在的男人打死,蘇小哥兒哭着來找季衡,季衡便拿了菜刀,然後當着那男人的面,硬生生的在自己大腿上砍了一刀,然後衝着那男人吼:“你若在有下次,那這刀就砍在你身上。”
季衡跟小刀比起來,卻是偏向文氣的,平日總是好生好氣的,可這一發起狠那也嚇人的緊,這一下子倒是把那男人給填住了,很是安穩了一陣子,只是季衡卻在牀上躺了好些天。
這季衡外表看着溫和,骨子裡那股狠勁一點也不比小刀差。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蘇家再起變故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