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2

鳳翼 端儀殿

月黑風高。樹影橫斜。

端儀殿,那曾經是鳳翼的傳奇,天下最美的女人,端儀右後迦逾王環的寢宮。如今,這裡也是鳳翼九皇子鳳天翔的寢宮。

一個黑衣人躲過夜裡還在宮裡巡視的禁衛軍,翻牆入室,目標就是端儀殿。忽的,他有些愣住。從端儀殿裡閃出來一個人影,那人走得很快。他還未看清,那個身影就消失在宮廊的盡頭。黑衣人甩了一下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追上去。反而是縱身躍進了端儀殿。

端儀殿裡,沒有一個內侍。清冷的大殿,只有一種若影若無的幽香在空中飄蕩着。黑衣人心想這鳳翼的九皇子當真奇怪,他難道就不怕有人來行刺?豈非太過膽大?

黑衣人輕手輕腳地走向牀邊,厚重的青紗宮帳被一層層的挽起。裡面有一張雕刻着繁瑣花紋的檀香木大牀,牀上的錦被是用最上好紫雲錦緞製成。錦被裡躺着一個秀顏絕倫的少年。少年的雙眼輕輕的閉着。濃密的睫毛在眼簾上彎成一道優雅的弧度。黑衣人愣愣望着牀上少年的臉,這是一張多麼清俊秀美的臉,但他也清楚地記得在這張臉上有一雙多麼淡而無情的眼。

這時,少年的眼緩緩地睜開,清冷的目光凌厲的射向黑衣人,冷冷的問道,“你看夠了嗎?”

黑衣人還未回過神,少年又淡淡的說道,“你螢夜來訪,不會只是爲了看我的臉吧?”

黑衣人只覺這少年太過膽大,竟能如此冷靜問一個深夜來此的陌生人,要是尋常的孩子怕是早就大叫出聲了吧。如今,他蒙着黑巾,這少年就不怕自己是刺客?

鳳天翔看着黑衣人蒙面的黑巾輕哼一聲,說道,“你當真是當刺客的料,不是易容就是蒙面。”

黑衣人微愣,似是有些不解。只聽鳳天翔又說道,“好不容易走了,你爲何還要回來?難道還想自投羅網不成?”看着黑衣人,淡櫻色的雙脣微微掀起,“當真愚蠢至極。”

黑衣人驚愕的拉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額角分明的俊顏,吃驚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鳳天翔脣邊泛起一絲淺薄冷笑,“本來不確定。”淡淡說道,“現在倒是肯定了。”

“你是如何猜到是我?”黑衣人又問。

鳳天翔翻身坐起,冷靜地說道,“你當這鳳翼皇宮是這麼好進的嗎?你孤身來此卻沒有驚動任何侍衛,若不是宮中有人打點,怎會如此輕易?”他冷厲的看向阮荀,說道,“若我所料不錯,定是那救你出去的內鬼打點一切!想必你來此也是受他指示吧。”

阮荀聽的心中萬分驚愕,心想這少年不僅遇事冷靜,還料事如神。心如細發,字字珠璣,竟是說得絲毫不差!他怔怔的看着那牀上的少年。這個少年,他,他當真只有十歲嗎?如此的聰慧的頭腦,如此的縝密心思。難道鳳凰翼當真是傳說神瑞,終將會一統神州?

還在怔驚中,就聽少年又涼涼問道,“你螢夜到此,到底所爲何事?”

阮荀這才收回神,想起來此目的,緩緩說道:“我來助你,奪鳳翼,爭天下!”

少年聽聞一笑,笑容中有說不出的冷漠,“我爲何要奪這鳳翼,爭這天下?鳳翼如何,天下如何,又與我何干?”

阮荀一聽,微愣。沒想到不僅鳳翼,連這神州九國,錦繡山河,竟然也還入不了這少年的眼!那到底還能有什麼才能入進這少年涼薄無情的雙眼中呢?他看着少年清冷的黑眸,瞬間有一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少年的笑容冷清,話語涼薄,輕哼道,“而且,我又不知你是何人?懷的是怎樣的心思?你先於鳴陽殿上行刺,我射了你當胸一箭,累得你後來天牢酷刑受辱,你不恨我就罷,如今你卻來告訴我要助我奪鳳翼,爭天下。我如何信你?”

阮荀無奈的苦笑一下,“我是何人?不過是個回不了國的可憐人。你不信我又何妨,我於你不會有半點威脅。鳳翼和神州你不想要,多的是人要。但誰都可以,鳳天宇不行!”阮荀俊朗的臉露出恥辱痛苦的神情,字字咬牙,“鳳天宇不行!”

少年淡嘲,“你倒是記得他刻骨銘心。”又說道,“也罷,你不就是想除了鳳天宇。來我身邊又有何不可。但我要知道,你,到底是何人?”

阮荀看着冷靜的少年不由悽楚地說道,“奸相在朝,故國難回,我嘛,正是阮荀。”

“呵,原來還是晉國的荀帝。”少年慢聲問道,“那麼你是和何人串謀要殺我父皇?又是何人救你出了天牢?”

阮荀聽聞少年問了兩次“何人”,驚覺這少年難道還知道要他刺殺鳳鳴帝和救他出天牢的是兩個人?

鳳天翔察覺到阮荀的吃驚,輕輕說道,“你來只說要助我奪鳳翼,除了鳳天宇。卻絲毫不提要我助你除那晉國婁氏,你提那‘奸相在朝,故國難回’明明字字悽苦,目露神往,想要重振阮氏江山。怎會對除畢弗婁麟隻字不提?所以我斷定定是有人答許了你助你除婁。你在天牢受盡苦楚,也沒有泄露半字,極力隱瞞。想是那答許助你除婁之人要你刺殺我父皇。後來你事敗被救,要是同一個人,怎會在救你之後再讓你回到我身邊助我?所以我肯定刺殺,除婁是一人,救你的是另外一人!”

阮荀聽的膽戰心驚,這少年心思之縝密,頭腦之冷靜,天下少有!阮荀不由懷疑,他以後真的可以在得到這少年的信任後除去他嗎?豈非難如登天!

鳳天翔默默的看着面色蒼白的阮荀,心中冷笑,不就是一場天下爭雄的大戲嗎,這些人要演給他看,他何妨不看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