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8

這裡是沙漠中的一澤綠洲。外面風捲沙塵,而這裡卻明珠寶玉,和風送暖。這便是剎煞的皇宮的所在。剎煞國土的三分之二都是沙漠,是一個貧瘠,兇險的國家。幾百年來都是北齊的屬國,也只有依仗北齊才能立足神州。剎煞的修羅王素來神出鬼沒,很少有人見到他的真容。

如今,修羅皇宮的深處,一個女人輕柔的撫摸着手中的衣衫,那是一個孩子的衣衫。女人的眼神十分的溫柔,想是在思念什麼重要的人。和風吹着她滿頭的青絲,她只是單單隨意的坐着,卻瀉出一種絕代的風華。陽光照着她優雅的側影,單是一個側影就足以讓天下男人折腰。那女人擡起手遮住了充足的陽光,慢慢的擡頭,竟是一張冠絕人寰的豔容。誰能想到剎煞的修羅王不僅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驚豔天下的女人?若是這些都不令人吃驚,那若是這個女人早應該死了呢?

女人的身邊站着一個老人。老人勸道,“走吧,再不走,他們就來了。”

女人柔柔的笑道,“我爲何要走?”

老人無奈,“他們來了,你如何面對?”

女人傲然地答道,“我是剎煞的王。就算無法面對,也絕不逃避。”復而又輕聲說道,“我只是要一點時間來準備。”

“你...這又是何苦?”

“你要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女人輕笑,站起身來,滿頭的青絲披散開來,風打起她的水袖,她張開手臂像是要抱住什麼,“我王環做過的事從不後悔!”

她輕聲說道,“我王環身份高貴,美貌絕世,兒子也是天下第一!我不會悔,也沒有悔。”

金文修聽聞痛惜的閉上眼,“如果當年我不告訴你那則神諭的意思,你......”

“鳳凰翼,天靈將,翔飛九州同。”女人喃喃念道,似是在追憶着什麼,“你說的是這個嗎?”

金文修嘆息道,”櫟聖只是解了一半的神諭。只當鳳天翔就是那一統神州的鳳凰翼。卻不知鳳凰□□才得裂變,真正的重生。”

女人也跟着嘆息一聲,“是呵,鳳凰要它的祭奠石。天翔的祭奠石就是靈飛。”

女人慢聲念道。

“鳳凰翼,天靈將,翔飛九州同。”

“鳳天翔,凰靈飛,翼將九州同。”

“唉!”女人又悠悠唸了一遍,“鳳天翔,黃靈飛,一將九州同。”

復而又轉首對着金文修笑了笑,一笑傾城,“你告訴我,天翔和靈飛是兩命,也是同命。只有獻上祭奠石,才能讓天翔成爲真正的鳳凰。鳳凰在血祭中誕生,才能真正的一統神州!”

她搖了搖頭,溫聲說道,“可是靈飛也是我的孩子。我怎能看他就這麼死了。就算是祭奠石,我也沒法看着他就這麼死在我眼前。”

“所以你毀了他的面,即使明知櫟聖讓他承了所有的苦難?”

“是啊,我很自私,對吧?我想他死,又不忍他死在我眼前。明知他的將來劫難重重,卻也忍心如此對他?”王環輕笑,傾國傾城。“可我不僅是個母親,還是剎煞的修羅王!呵,靈飛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她輕聲說道,“作爲一個母親,我不忍他死。但作爲修羅王,他又必須死。修羅王,修羅王,神州滅世,才能得以重生。他死了以後,天翔就能完成我多年的夙願。”

她緩緩的吐道,“天翔從小薄情,只是對我還存着感情。”

“所以你不惜以死來引發鳳天翔的仇恨?”

“是我騙你用五十年陽壽救活了我。呵呵。”她又是柔柔一笑,“修羅王的話你怎麼能信?修羅王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哪能真的和你在一起?沒看到修羅滅世又怎會輕易死去?你怎麼能相信修羅王的話?”

金文修苦笑,”我何嘗不知道?但又無法坐視你死。”

“所以那一局,修羅王賭贏了。天翔爲我生了恨意。王環死了,修羅王卻重生了。”

“你一直知道黃靈飛就是你的孩子,會有如何的命運,還把他送到鳳天翔身邊,送向那個命運。”

“祭奠石的作用不就是讓黑鳳降世嗎?”女人柔聲問道。

“你當年不忍殺他,後來又要送他去死?”金文修嘆息一聲,“你到底是王環,還是修羅王?”

女人沉默,幽幽嘆道,“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

良久後,女人又問,“你後來又救了靈飛,是要阻擋黑鳳降世嗎?你也後悔對我癡心了吧?”

金文修沉默,復又苦笑,“也許有,也許沒有。”

女人嘆息,走過他的身邊,向殿外走去,幽幽的話語在風中散開,“你我都是一樣。這一生反反覆覆,矛盾糾結。”

望着女人漸漸走遠的身影,金文修在她身後又問了一句,“那麼你愛過鳳鳴帝嗎?”

女人身形一頓,望了望天空,多年前有一個男人在鳳翼的皇位上從容的走下,拉起她的手喚她‘阿環’,她記得那一天也是這樣美麗的陽光,照着她的嫁衣光彩奪目。

閉上眼,緩緩說道,“......王環愛過。”

說完,慢步而去。金文修痛苦的閉上眼,他開了天眼,但自他幫她逆天之後,就再也看不到這個女人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