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邪

周梨以爲聽錯了, “你說什麼?”

“聶不凡死了。”哥舒似情道。

她瞪大眼睛:“怎麼死的?”

“餓死的。”

“什麼?”

她腦袋裡放空了一陣, 始終沒反應過來。

聶不凡怎麼可能餓死呢,這未免太可笑了。

“你想去看他嗎?”哥舒似情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梅山。正好, 浮生閣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過了好半晌,周梨懵懵懂懂地點頭。

哥舒似情做事很快,下午便打點好了一切, 準備返回求醉城去。

周梨把江重雪鄭重託付給了那名照看的弟子, 言道自己不久後就會歸來,請他好生看守江重雪,拜別謝天樞時也一併說了同樣的話。

離去時, 哥舒似情噙了陰冷的笑,威脅謝天樞:“你好生看着你的眉眉,小心她有朝一日,忽然死於非命。”

謝天樞臉色如何他未去細看, 掀袍登上馬車。

車內,周梨與他面對面坐着,輕輕看他。

過去良久, 直到浮生閣在視線裡越來越遠,她還是盯着他不動, 哥舒似情終於忍耐不住,“我知道自己好看, 不過你也不用這麼盯着我看。”

周梨被他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拆穿他道:“你是不是撒謊成性?”

哥舒似情眸子微眯。

換了以前,周梨是打死不敢這麼和他說話的, 哥舒似情在她心裡不啻於一個抹着白-粉的妖怪。

不過世事難料,她竟然是妖怪的妹妹,這讓周梨覺得,這個妖怪也沒這麼可怕了。

她作死地道:“你真的會去殺哥舒眉眉嗎?”

哥舒似情答非所問地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她聳聳肩,“我就是覺得,你總這麼和謝前輩對着幹,看上去好像很恨他,可是說真的,你其實也並沒有多恨他吧,雖然老對他說狠話,可是我看你也只是說說而已嘛,從來也沒有……”

她還沒有說完,哥舒似情端起茶盅好心地給她,她順手接過,沒有多想地喝下一口潤潤嗓子。

馬車極奢,茶也是極好的,她不由多喝了兩口,再度開口時,只說了兩個字:“你啊……”

然後臉色一變,手摸着自己的喉嚨,瞪大眼睛看着對面的人。

哥舒似情舒服地往後靠去:“你的話太多了。你不會以爲是我妹妹,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吧。”

周梨恨不得撲過去與他肉搏,但想到一旦撲到他身上,很可能會中更多的毒,只好認命地打消這個念頭。

哥舒似情是什麼人,天下用毒第一的高手,讓她失聲簡直是輕而易舉。

周梨氣不過,用手比劃了一陣,要他把解藥交出來,對面的哥舒似情睬也不睬,她氣得用頭去撞車壁。

撞完之後她想起一件事,謝天樞好像說過有話要告訴她,她忘記去問他,到底是什麼事了。

從浮生閣到求醉城的路上並不太平,幾乎所有武林中人都在談論關於湘西一戰的結果。

非魚樓前去湘西支援,只救出了少數幾人,柳明軒重傷,莫金光和陸奇風皆負傷在身,而靈吉道長失蹤,就連楚墨白都傷勢不輕。

七日之前,梅影放言江湖,順者昌,逆者亡,臣我聖教之下,寬宥汝命,如若不然,取爾等項上人頭。

這番大言不慚的話一時激起千層浪,梅影終於不再蟄伏於黑暗中,他們將脫離陰霾,站到陽光底下來,與所有反抗者開戰。

此番宣言未傳出多久,梅影便悄無聲息地渡過了長江,開始向着江南而來。如今,他們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身着梅花黑袍,殺人於酒樓茶館鬧市,招搖地留下殺人石花,凡敢得罪他們者,哪怕只是說錯一句話,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梅影的殺意已不加掩飾地顯露出來,洶涌地蔓延到了江湖武林。

據說爲了應對梅影,六大派已聯合起來,廣發英雄帖,不久之後便會在金陵召開會盟,商討對付梅影一事。

周梨一路上聽着這些紛紛擾擾半真半假的傳言,有說柳明軒已重傷不治死了,有說梅影裡有擅長巫術者,會將死人變活,就跟殭屍一樣,更有甚者,連茶樓酒館裡的說書先生都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起湘西一戰來,說正派是如何被伏擊,又如何殺出重圍,把那對戰場面描繪得就如親眼所見。

周梨濾掉了那些無關緊要怪力亂神之說,細細想了一下,梅影南下渡江應該是真的,金陵盟應該會也是真的,這次正派大傷更是真。

她掀開車簾看着外面景色,天氣不太好。

軒然大波已然掀起,看來真的要出大事了。

這一日,天色放了晴,他們抵達梅山。

去絕谷的路上,周梨把在梅山生活了四年之事告訴哥舒似情,說起來這還是拜哥舒似情所賜。

哥舒似情擡頭望了望明亮的天色,心想,也許這世上真有輪迴之說,即便隔着再遠,曾經的夢魘也能越過千山萬水,來到他身邊。

不過如今再看周梨,他已不將其視爲夢魘,而是實在討厭。

一路上這臭丫頭沒少和他作對。

聶不凡所待的那座山洞前落滿了枯葉,那幾個深刻在山壁上的大字看來仍叫人心驚。

哥舒似情拍拍路上帶到的塵土,說道:“娘死後,他便把自己關在了這裡,算是對他犯下的錯贖罪。”

周梨以前一直以爲是聶不凡和哥舒似情之間有什麼恩怨,所以哥舒似情把他關在這裡,原來是他自願的。

聶不凡死終之地這幾字,也是他以卻邪劍鐫刻上去的。

難以想象,聶不凡那樣自命清高傲視一切的人,會這樣去愛一個人。

洞裡除了她熟悉的晦澀之氣外,多了屍臭味,她心驚肉跳地走進去,看到聶不凡直挺挺地立在那裡,他衣裳襤褸,髮絲凌亂,垂下頭顱。

就如她初見他,是差不多的模樣。

周梨拂開了他的枯發,看到他眼眸大睜,就像活着一樣,但是一絲氣息也無了。

他也不知在這裡死去多久,屍體已經腐爛,正如哥舒似情所說,他是餓死的。

這麼多年來,哥舒似情每次都是隔了幾月之久才讓人給他送一次食物。因爲知道他修煉的龜息術十分精深,哪怕三個月不食他也死不了。

但是現在聶不凡死了,這世上已沒有多少人能夠殺了他,除了他自己。

他是在兩個月前死的,弟子下來給他送食物,發現他已斷氣。

而更久之前,哥舒似情下來質問他教給周梨六道神功一事,並且將真相告訴他。也許正是因爲這樣,他才絕食而死。

當年聶不凡是知道哥舒輕眉懷了他的孩子的,他也試圖讓哥舒輕眉留下那孩子,但除了讓哥舒輕眉增加對他的恨外,於事無補。

一個父親親手把一套損身折壽的武功教給自己的孩子,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該是怎樣的追悔莫及。

但周梨覺得,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聶不凡太愛哥舒輕眉,所以當哥舒輕眉和孩子都死去時,他便把自己關在這暗無天日之地長達十年。

如今告訴他,原來當年那孩子沒有死,但是因爲他親自授予的武功而即將命不久矣,才真正將他擊潰。

他把那孩子當做是自己與哥舒輕眉間唯一的聯繫,他沒有辦法接受是他親手將這種聯繫扭斷的,所以選擇自絕而死。

說到底,他對周梨倒不一定有多深的父女之情,但他一定是極愛哥舒輕眉的。

周梨走出洞口,擡手遮了遮刺目的陽光:“你幫我葬了他好不好?”

哥舒似情看了她一會兒,輕輕點頭。

她想起什麼,回身走到那口卻邪劍前,摸了摸它冷硬的漆黑劍柄。

四年來她無數次試圖拔出這劍,無一不是失敗告終。

如今,它還是以沉默的姿態凝固在岩石裡。她撫摩它的動作極其輕柔,低聲道:“你主人死了,你可願隨我?”

她運起內力,哥舒似情阻止道:“你不可用六道神功。”

周梨搖搖頭:“可是我一定要將它拔出來。”

哥舒似情道:“我幫你。”

“不用,”她手指緊扣住卻邪劍,“我要自己拔出來。”

哥舒似情沒再說什麼。

多年前聶不凡心灰意冷之下,將隨身寶劍插入堅硬的山壁之中。今日,終於有人,要將它重現天日。

周梨運起內息貫通經脈,謝天樞的春風渡神奇地治癒了六道神功的缺陷,暫時平息掉了它剛猛的勢頭。

她緊緊咬牙,擰着眉頭手上用力,閃過一陣摩擦的火花,哥舒似情微一閉目,隨即,聽到劍身長鳴不止,那聲音,清銳卻不刺耳,傳遍山谷,讓谷中百獸爲之顫慄。

周梨高舉卻邪劍,劍身異常清亮,罕見的鋒利,且殺氣逼人。

如果說朔月是靈動飄逸,金錯是沉重如山,那麼,卻邪就是桀驁孤獨。

兵器譜上評它傲如鷹,孤如狼,陰狠太過,殺氣太重。所以當時這把以邪出名的劍名列兵器譜第一的時候,纔會遭到這麼多人攻訐。

周梨一向覺得,善惡皆付諸於行事,把劍或其他東西評爲善或者惡,是世人一廂情願的想法。

明澈的劍身照出她清潤模樣,她來回撫摸它,不知爲何,喜愛至極,自言自語道:“還差了一把劍鞘。我要給它打一把適合它的劍鞘。”

哥舒似情在一旁插口:“那倒不用了。”

周梨回頭看他。

劍鞘就在求醉城中,一直由哥舒似情收着。周梨略微驚訝,她以爲哥舒似情十分不喜聶不凡。

“你可知道卻邪劍是出自哥舒府的嗎?”哥舒似情走上前,周梨把劍給他,他拒絕了,笑道:“現在它是你的了。百年前哥舒府的家主鍛造出了此劍,劍出爐之日,家主卻以此劍太過陰邪爲由,將其封存。家主爲它取名卻邪,也正是想要消掉它與生俱來的邪氣。後來有名弟子叛出哥舒府,他逃走之時偷走了此劍,從此它便流落在江湖上了。也是機緣巧合,竟然到了聶不凡手上。”

武林中一直對究竟是誰鍛造出了卻邪劍爭論不休,始終未有定論,衆人都認爲,該是出自某個邪異之徒。誰知它來自於當時江湖上的名門正派。

周梨無聲地笑了笑:“你信不信命?”

她這樣說,是因爲這些纏裹成一團亂麻的紛雜往事,卻彷彿冥冥中有一雙手,將他們聚攏到一起。

流傳了百年的卻邪劍,最終回到哥舒家的人手上。

哥舒似情彎了彎嘴角:“我不信。”

周梨點點頭:“我也不信。”

世事皆在人爲。

周梨把聶不凡葬就在了這處絕谷之中。

她原想讓他和哥舒輕眉死後同穴,把他葬在無謝園的,但一來覺得哥舒似情不會同意,二來,哥舒輕眉這麼討厭聶不凡,雖然她都死了,她也不至於要在她死後還添上一點不痛快。

想到哥舒輕眉,周梨去無謝園中看了看她。

這麼多年過去,昔日的孩童已長大,許多張面孔已老去,連聶不凡都死了,唯獨哥舒輕眉,依舊是一張絕色的面孔,坐在那間茅草屋裡,經久不變。

屋子外響起嗬哧嗬哧的聲響,周梨走出去一看,是那隻黑熊,哥舒似情正在逗弄它,把手裡的食物喂進它嘴裡。

它在哥舒似情面前異常乖巧,討好地舔他的手,看到她也在,歡喜地跑過來在她裙子旁一陣輕蹭。

周梨童年陰影深重,對它還是有恐懼,象徵性地摸了摸它的頭:“這黑熊是你養的麼?”

“是我和娘一起養的,那年我們初到梅山,在山裡撿到了受傷的它,它當時只有這麼大,”哥舒似情比劃了一下:“說來也怪,它只親近我和娘,若是其他人想踏進無謝園,都會惹它不高興。”

周梨說:“它有名字嗎?”

哥舒似情點點頭,“大黑。”

“……”大黑,又大又黑,果然簡單直接,周梨忍不住想笑,“你取的?”

哥舒似情斜眼看她,“你有意見?”

“沒有。”周梨連忙說。

她大黑大黑地叫喚了幾聲,那畜生顯然能聽懂這兩個字,開心地衝她臉上吐熱氣。

此間事畢,周梨不想多留求醉城,她念着江重雪,想要即刻返回浮生閣。

哥舒似情當然是不會陪她回去的,給了她一匹駿馬,以及豐足的盤纏。

周梨數着那一沓銀票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她忍不住,問他:“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哥舒似情笑道:“從浮生閣偷來的。”

周梨送給他一個白眼。

就是把浮生閣每一塊木板拆下來賣了,也不及求醉城這麼有錢。

她恍然想起哥舒似情這幾日對她說起的哥舒府的往事,雖然哥舒府倒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底還是有一些的,哥舒似情和陳妖就是靠着這點家底建立起的求醉城和碧水宮。

再看看這整個城鎮,雖則不大,但自給自足,物產富饒,便也不難想象爲什麼他出手這麼闊綽了。

她把銀票收好,臨行前,還是猶豫着說:“你該和我一起去浮生閣,和謝前輩好好談一談,你們……”

哥舒似情舉起手在馬屁股上一拍,她話還未說完,駿馬嘶昂着衝了出去。

她長髮隨風而飄,有些大驚失色。

哥舒似情遠遠望了會兒,心裡慶幸,還好周梨沒有像哥舒眉眉一樣玷污哥舒家一向容貌姣好的盛名,雖然這丫頭長得還不及他十分之一,不過,也不算敗壞了門面。

他粉白的指尖滑下面頰,那塊地方的胭脂水粉因而被擦落,露出底下可怖的青紫線條,他怔了怔,沒有鏡子也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模樣。

他收起了笑,過了很久,再擡頭時,早不見了那一人一騎。

周梨的馬術已經鍛煉出來,控住繮繩後,她一路馳騁,將路程縮短了兩日,趕到浮生閣。

弟子告訴她,江重雪還在恢復中,已醒過來一次,但只是極短的時間。

她想起謝天樞那天的話,謝過那名弟子之後,請他領路去見謝天樞。

謝天樞在藏書閣內。

浮生閣的藏書之地浩瀚如海,名典古籍應有盡有,許多還是早已失傳的孤本。

這裡每天都有弟子打掃除塵,燃上一支檀香,氣味淡雅。

謝天樞穿了件青色束腰的直裰,陽光落在他側臉,正翻閱手上一本書籍,沉思的樣子很認真。

周梨沒有打擾他,靜靜地候了一會兒,以打量謝天樞來消磨時間。

除了眼睛之外,哥舒似情的確與他不像,謝天樞是清俊的,即便已不復年輕的容顏,但從五官上多少能窺得他當年的樣貌。

謝天樞身上的氣質很超脫,周梨從來沒在一個人身上感覺到這種非常讓人舒服的寧靜。

沒多久,謝天樞輕輕把書放回原位,目光準確無疑地回到她身上。

周梨拱手,“謝前輩。”

謝天樞點點頭,“回來了?”

“嗯,”她簡單地應,“就我一個人回來的。”

“我知道。”

這回答讓周梨有一種窘迫,她想還是不要過多摻和這對父子的事情。

“你的劍。”忽然,謝天樞的眼神落在她手上,“卻邪劍。”

“是。”她把劍輕提了一下,將此去求醉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包括聶不凡之死。

謝天樞知道之後,只道:“卻邪妨主。”

周梨一笑:“謝前輩超然物外,也會相信這等迷信之說麼。”

“非也,”他道:“此非市井妄言之語。此劍太鋒,殺氣太厲。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劍也是如此。人之心肝脾肺,都受外界影響,常年佩戴此劍,容易助長戾氣,”他頓了頓,添上一句:“也易得病。”

這一說就比較複雜了,謝天樞可以從醫經上的論調說上大半個時辰,他從不胡言,所說必有根據。不過他想周梨也沒什麼耐心聽。

周梨低頭凝視卻邪,“但是,我還是想要它,也許我與它有緣分,能打破它妨主之說。”

謝天樞看她執着,便不再勸,“也罷。”

她想到此來的目的,遂問道:“此前謝前輩說有話要告訴我,不知是什麼?”

謝天樞答非所問道:“你爲此劍動用了六道神功。”

他就如有未卜先知之術,什麼都瞞不過他,她只好承認:“是,可是我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那是因爲我將春風渡融入你體內,才暫時平息了六道神功的暴戾,”他朝周梨走近幾步,“可是,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保得了一時,不得長久。”

周梨沉默了半晌:“真的有這麼嚴重?”

其實這麼久以來,她一直不覺得有這麼嚴重,因爲一旦嚴重起來,她便昏迷不醒了。她不得不承認,六道神功很好用,剛勁有力,很符合她的脾性。

謝天樞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你若再用下去,三年之內,必定經脈俱損五臟皆傷而死。”

周梨張了張口,微微垂下頭,又不甘心地擡起:“求問謝前輩,可有解救之法?”

他知曉天下萬事,精通所有無論是正門還是偏門的雜學,如果謝天樞都說無救,那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謝天樞道:“解救之法有三。”

周梨道:“其一與其二,是不是我從此以後不得用此功,或者,將我這身武功廢去?”

看他點了頭,周梨低聲道:“這兩個方法慕秋華也對我說過。不過,我不想這麼做。”

聽到慕秋華這三個字,謝天樞眸光微閃,沉靜下來之後,他說:“其三,便是以春風渡緩和你的六道神功。每當你的六道神功發作之際,及時以春風渡融入體內。不過這方法須得經年累月,非一朝一夕而成。或者,還有第四個方法,你練成春風渡。”

這世上練成春風渡的人本就屈指可數,周梨自從行走江湖以來,也不是沒見過春風渡的秘籍,那秘籍本來就不是秘密。

不過,她看過秘籍之後,便知道與春風渡無緣。

當時她想,與其去想這等完全不可能實現之事,不如實際一點,練好六道神功。

過去很久,周梨道:“我知道了。多謝謝前輩。那麼,江重雪他……”

“這便是我要告訴你的事,”謝天樞正色道:“江重雪的傷極重,你需要給我一段時間,我才能將他完全治癒。”

周梨問他:“多久?”

謝天樞的回答讓她驚掉了舌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