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和烽冥俠沿着森林中的小路前進,很快來到了森林與沼澤的邊界,不遠處的沼澤陰沉的面對着兩個年輕人,濃重的霧氣在沼澤中瀰漫,渲染着詭異的氣氛;渾濁不堪的泥水中漂浮着枯枝爛葉,而在它之下的淤泥中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枯骨腐屍。無邊的寂靜蔓延整個沼澤,而不時傳來的低吼與哀鳴卻又在張牙舞爪的怪樹之間迴盪,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第一次踏入這地獄一般的世界,兩個年輕人多少有些緊張,好在烽冥俠有着長年探訪惡魔的經歷,對於各種陰森恐怖的危險境地並不陌生,因此倒並未十分慌亂。他走在紫月的左邊,與她肩並肩走入濃霧瀰漫的沼澤。
很快,兩個年輕人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沼澤就像一個大迷宮,他們要如何在這無邊的霧氣之中分辨方向,尋找到灰精靈的棲息地呢?兩人在沼澤中走了很久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確切的說,他們甚至沒有發現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倒是爛泥中的枯骨與腐屍爲他們增添了幾分不安。
“等一等……”紫月忽然停住腳步,全身像觸電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烽冥俠緊張的望着她問:“你怎麼了?”紫月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惶恐,她一邊緩緩的低下頭,一邊說:“有什麼東西……順着我的腿,往上爬……”
烽冥俠聽了二話不說,雙手抱住紫月的腰身,一下子將她舉過肩頭,紫月驚叫一聲,身體已經穩穩的坐在了他的肩頭。烽冥俠向着紫月懸在他胸前的雙腿望過去,發現有幾條蟲子正趴在她的膝部裸露的肌膚上,其中幾隻附近還有殷紅的鮮血。
“沒事,是水蛭。”烽冥俠略鬆了一口氣,對着驚魂未定的紫月笑笑,但立刻又嚴肅起來,說:“不過,我們得想辦法趕走它們。”
“我有辦法。”紫月從腰間解下笛子,吹出幾個婉轉的音符,一陣清香很快飄散開來,不僅將兩人籠罩其中,更悠然的飄向遠方,伴隨着陣陣香氣,水蛭們似乎收到了某種警示的信號,紛紛離開吸附的位置,落入水中,再也不見蹤影。
“人們常說,聞香識女人。看來,水蛭們也懂得這一點,知道它們面對的是個厲害角色。”烽冥俠擡頭望着坐在自己肩上的紫月,笑眯眯的調侃一句。紫月把眼睛一瞪,用笛子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嬌嗔一聲:“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你說呢?”烽冥俠壞笑着望着她,手輕輕的在她柔軟的大腿上摸了一下,紫月柳眉輕挑,小手用力揪住他的耳朵,烽冥俠痛的連聲告饒,紫月這笑眯眯的才放開他。
“我揹你走吧,免得你再招來什麼不速之客。”烽冥俠的微笑中帶着一絲挑逗與戲謔,紫月起初不答應,禁不住烽冥俠一再勸說,只好由着他的性子,伏在他的背上,由他揹着走。兩人在沼澤中摸索着前進,尋覓着灰精靈的蹤跡,漸漸步入了沼澤深處。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發現自己完全迷路了,周圍只有白茫茫的霧氣,還有陰森恐怖的怪樹,哪裡有生命的影子?烽冥俠找了一塊較爲乾淨的空地把紫月放下來,兩人環顧四周,試圖尋找一條出路。
就在兩人東張西望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時候,附近的樹林中閃過一個影子,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他們亮出武器,朝着對方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人迴應。
“小心點兒,過去看看。”烽冥俠和紫月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向着那個方向走過去,對面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如果不是靈敏的聽覺讓他們在看到那個人影的同時還捕捉到了對方腳步聲,他們一定會以爲是自己產生幻覺。
正前方,一棵蜿蜒向上的柏樹伸展着魔爪一般的枝椏,攔在兩人面前,剛纔的那個黑影似乎就消失在它的後面,他們不確定那是什麼,不過這棵看上去古老而猙獰的樹卻爲他們帶來了不祥的預感。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背後突然傳來的喝問聲把兩人嚇了一跳,他們猛地回過頭來,驚訝的發現數名灰精靈巡邏兵正用手中的弓箭瞄準了自己,而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兩人卻完全沒有發現。
“我們是人類王國的使者,有書信要交給你們的女王陛下。”在短暫的驚訝之後,紫月發現這些巡邏兵都些年輕的灰精靈女子,看上去也並非凶神惡煞之徒,於是不卑不亢的用純熟的精靈語回答。
“你是……精靈?”說話的女子手持短劍,身穿皮鎧,看上去像是巡邏隊的隊長。她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紫月,在她看來,紫月在外貌上顯然與一個純正的精靈差距甚遠,雖然在人類看來她和精靈別無二致,但對精靈們來說,她看上去更像人類。
“這似乎並不重要。”紫月的聲音很冷淡,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們過來。”女隊長冷冷的打量着兩人,同時還不時的向他們身後張望,似乎在擔心着什麼。
待兩人近前,女隊長問:“信呢?”紫月拿出書信,在對方面前晃了晃,女隊長伸手去拿,紫月猛地縮回手,將信收回懷中,冷靜的搖了搖頭,說:“我們必須親自把信交給女王陛下,其他人無權拆看。”
女隊長冷冷的注視着紫月,似乎是在猜度她的心思,紫月則一臉淡定的面對對方的審視,目光中透出的強硬讓女隊長感到,對方並不是可以輕易制服的角色,她猶豫了一下,回頭讓一個巡邏兵回去報信,自己帶着兩人在其他士兵的簇擁下向着灰精靈的駐地前進。
柏樹後面,一雙血紅的眼睛閃了一下,失望的退入了白霧之中。
“你們是第一次來沼澤吧?”路上,女隊長隨口問。
“是。”紫月一邊向烽冥俠解釋對方的意思,一邊猜測着對方話裡的含義,她隱隱感覺對方話裡有話。
“那就對了,經常出入沼澤的人是不會朝着鬼柏直衝過去的。”女隊長輕描淡寫的說,語氣中帶着幾分嘲弄。
“鬼柏?什麼鬼柏?”在聽到紫月的翻譯後,烽冥俠不解的問。紫月也沒有聽說過鬼柏的事情,她向灰精靈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難怪你不知道,”女隊長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鬼柏是悲哀沼澤獨有的一種樹,而且只有沼澤南部纔有,有經驗的冒險家和商人在沼澤裡見到鬼柏都會遠遠地避開。”她有點幸災樂禍似的說:“算你們兩個命大,遇到我們。”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兒,這鬼柏到底怎麼了?”紫月看着灰精靈臉上嘲弄的笑容,心裡頗爲不悅,自己和烽冥俠作爲人類的使者,怎麼說也是她們的客人,竟然如此陰陽怪氣的說些沒頭沒腦的話,這算什麼待客之道呢?
“是這麼回事,”旁邊的一個灰精靈巡邏兵插嘴說:“這悲哀沼澤本是吸血鬼的發源地,而鬼柏則是他們生命的源泉,有鬼柏的地方就有吸血鬼存在,相傳鬼柏能夠賜予吸血鬼死而復生的力量,這也就是爲什麼,在你們人類的國度發現吸血鬼的時候,都會連帶着發現柏木製作的棺材。”
“原來如此……”紫月和烽冥俠聯想到剛纔一閃過的黑影,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很顯然,他們剛纔險些誤入了吸血鬼的領地,那裡很可能藏着不止一隻吸血鬼,而是更多飢餓的嗜血者。
濃霧漸漸散去,灰精靈們居住的茅舍開始零星的出現,慢慢的,茅屋越來越多,可以看到許多的灰精靈忙碌的身影,感受到他們好奇的目光,其中也不乏飽含敵意的目光和警惕的審視。
進入駐地的中心,在一間間高大的茅屋之間穿過,一行人來到了一塊空地上,他們的面前是一間高高在上的樹屋,以一棵參天古樹爲根基,木質的旋轉樓梯盤旋而上,直通上方的樹屋,樹屋前有寬敞的平臺,平臺上站着一男一女兩名弓箭手,警惕的注視着周圍的動靜,而平臺下方的樓梯口也站着一男一女兩名衛兵,按劍佇立,表情嚴肅。
“陛下就在上面,你們在這裡等着,陛下派人來叫你們,你們就上去。”巡邏隊長說完,丟下兩人帶着巡邏兵們匆匆離去。紫月和烽冥俠對她無禮的態度又氣惱又無奈,更讓他們感到不自在的是周圍灰精靈們懷疑的目光,好像他們兩個是被抓來的奸細一樣。
“你說,灰精靈們會幫助我們嗎?我看他們一點也不友好。”烽冥俠瞟了一眼一旁肅立的衛兵,對紫月低聲耳語。
“我也不怎麼喜歡他們,感覺這些人怪怪的。但是既然來了,咱們就盡力而爲吧。”紫月嘆了口氣,心裡對於事情的結果完全沒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