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就像女人的臉,說變就變。
上一刻還是晴空萬里,下一刻便狂風四起,暴躁的狂風帶着絲絲冰涼的氣息吹過一片片荒野,碾壓過一道道山溝。如墨汁狀的層層烏雲,黑壓壓的一涌而來,鋪天蓋地,光是看着就讓人打心底發顫。
忽的一聲驚雷起,黑雲壓頂顫人心。幸好這裡是鮮有人至的深山老林,沒人能感覺到大自然的威力,但那些個蛇蟲虎豹可不一樣,嗅覺可比人類靈敏多了,聞風知雷雨,在風起之時便知有雷雨將至,一個個瞬間便跑的沒影了,整片老林子瞬息間便安靜了,只有越來越暴虐的狂風吹過那山溝溝裡所發出來的“嗚嗚”聲。
風急,雲低。濃墨般的烏雲碾壓過片片大山,呼嘯的狂風吹向哪裡,就意味着那裡將有暴雨將至。在青江邊上,有一座老城,名叫江安縣,到現在已有上千年的歷史,江安縣雖然歷史悠久,但地處偏僻,地處羣山包圍之中,外來人口很少,除了每年定時定點,必來城裡收山貨、野味的商販之外,江安縣這麼多年下來一直都很“安靜”。
這當頭,日落尚早,透紅的晚霞還沒等灑滿全城,陣陣刺耳的風號子便從遠處的山溝溝裡傳來,緊接着呼嘯的狂風貼着青江江面,帶着溫潤的水汽吹過斑駁的城樓,在江安城內肆虐、打轉。
“快些進城!眼看這暴雨將至,進城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也正好有時間,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在東城門口,眼看着暴雨即將來襲,四人即將進城的年輕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交了入城費,大跨步便進了城,幾轉幾拐便沒了身影。
江安縣少來外來人員,而那些每年定期來收山貨、野味的商販也大多是熟面孔,所以在這個暴雨將至的傍晚,城裡突的出現四位陌生的年輕面孔,好奇之人自然有之,大多都在議論這四位年輕人到底是何方人士,是路過江安縣,還是來此有事要辦?
“富集居”,是江安城內唯一一家能上檔次的客棧,平日裡也是接待那些來此的商販居多,而這時點,外來的商販很少,客棧自然也很清閒,這突的來了四位衣着不凡的年輕人,看衣着配飾,想來也不是一般人家,掌櫃自然也是非常熱情的親自迎進,一番熟練的介紹完本店特色之後,得知四位貴公子要住店後,自是把上好的客房安排好,督促跑堂的小二好生送迎上樓。
“轟……咔擦!”
等四位年輕人一起用過晚飯,暴雨也如期而至,黃豆大小般的雨滴打落在窗戶之上,道道震耳欲聾的雷電劃破漆黑的雲層,那雷光照應到屋內,連地上的螞蟻也嚇得四處逃竄。四人用過晚飯,等客棧的小二收拾完畢,其中一位年紀看上去稍大些的國臉漢子把房門鎖好,然後打開窗戶,頂着黃豆大小般的暴雨,一雙銳利的眼睛看向遠方,那刺耳的雷聲依然在響,但這位似乎完全不在乎那漫天的雷光和傾盆暴雨,直到大雨打溼了全身,這才關上了窗戶。
“看着樣子,沒三兩天的時間,這雨是不會停了。”國臉漢子緊皺着眉頭,左手從腰間的一個繡花皮兜裡掏出一張“鬼畫符”,左手食指尖一點亮光一閃而逝,而那張“鬼畫符”則瞬間化爲青煙,緊接着國臉漢子全身上下突的竄起一陣白霧,濃郁的看不清人影,而片刻之後白霧消散,一身清爽的國臉漢子出現,身上連一片被打溼的衣角都沒有,就像之前一樣的乾淨、清爽。
在座的其他三位同伴似乎也見怪不怪,一位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一位用心的剔牙,剔完了還吃回去,一位則和國臉漢子一般的表情,一臉沉思,一手敲打着桌面……
“還能怎麼辦,回去了,如實上報不就完了,後面的事情該怎麼處理,也不是我們這些外門弟子所能操心的……”
剔牙的那位一邊剔牙,一邊滿不在乎的說了幾句,那唾沫星子也噴的滿桌都是,惹的那三人一陣白眼。
“我看,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如實上報吧,不在我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再查也查不出什麼東西來。”沉思的那位分外白淨男子也開口說了幾句,看樣子是同意剔牙男的說法。
這時候,四人中唯一沒開口的那位瘦削男子開口了,語帶調侃的說道:“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但我們這次出來都倆月了,連一點粗絲馬跡都沒查到,若就這麼回去交差的話,會不會被罰關禁閉呀?”
“封師弟,那按你的意思,我們還得回去再查一次?”剔牙男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出有點不高興了,“封師弟”三個字也咬的頗重,似乎剔牙男對封姓男子有成見。
“行了,別話中帶刺了……裘平你也是,封師弟本生也是爲我們自己着想,你也別撈着半句就挑人家理。”
國臉漢子和那位白淨男子倆人見剔牙男又與封姓男子槓上了,接連出聲打岔,封姓男子見狀則一聲不響的走開了,剔牙男對於國臉漢子的數落也無動於衷,只是很隨意把牙籤往地上一扔,扔下一句“我回房間了”,便開門走了出去。
國臉漢子與白淨男子一對眼,倆人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絲無奈,完了國臉漢子走了過去,輕拍了幾下封姓男子的肩膀,低聲說了幾句,放寬心,別放心裡去云云,然後就各回合家,商量着等暴雨小些了就敢回宗門。
封姓男子回到自己房間,心緒一直不定,想睡覺也睡不着,打坐修煉也不行,窗外頭滴滴答答的雨滴像是直接打在心坎上,越是想安靜,雨滴聲便越是被放大。他坐在牀頭,從腰間的鑲邊皮囊裡掏出一張灰色符篆,擺弄着,仔細一看,灰色符篆上有一絲銀色亮光在緩慢遊動,頗有靈性一般。封姓男子就這麼注視着手上的這張符篆,靜靜的出神,良久良久……
忽的,“吱……嘭”,房外傳來輕微的一響,雖然很輕,但修行之人耳聰目明,連一隻蚊子的“嗡嗡”聲都能聽見,何況是在大半夜。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肚皮上!”封姓男子低聲咒罵了兩句,一嘴的碎碎念,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然後倒頭便睡。
……
第二天,雨仍在繼續,不過小了不少,雖然暴雨下了整整一夜,但江安城因緊挨着青江,數百年來從未因暴雨而產生內澇,這方面治理的還不錯。
國臉漢子、封姓男子和白淨男子都起的早,三人在大堂裡用過早飯,吃完之後還沒見剔牙男下樓,三人都有些小情緒了。所以,三人“噌噌噌”的上了樓,國臉漢子敲了敲剔牙男的房門,半晌之後卻沒任何反應,心裡有些奇怪,遂又急促的敲了幾下。
“別敲了,沒人!”
國臉漢子一聽身後的封師弟這麼說,靈識也放了開來,一掃進去,屋子裡果真空無一人,看屋裡的擺設,跟沒住人之前一模一樣。
“這一大清早的,裘師兄去哪兒了?”
國臉漢子和封姓男子皆都沒好氣的說道:“這個裘平,還能去哪兒,十有八九又是去青樓了……”
“我去!”剩下白淨男子一臉的愕然
國臉漢子叫肖勁,與封姓男子,封小先,白淨男子,杜然,以及昨兒半夜出去的剔牙男,裘平,四人皆是青陽門的弟子,此次封宗門之命去抱石山下的大石村調查幾宗離奇命案,結果明察暗訪了倆月,什麼都沒查到,按理說就一些凡俗世界的命案,再離奇,作案人的手法再獨特,再隱蔽,怎麼可能完全的瞞過修行之人的調查,甚至連一丁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到。
所以,四人都覺得這件事情透露出某種詭異,但又完全尋不到由頭,幾番尋找無果之後,四人商量着趕緊把這件事情上報宗門,另行調查。無奈路過江安縣境內,暴雨驟起,四人只好進城避雨,商量着等雨勢一小,抓緊時間回宗門,結果這裘平又是一夜未歸……
“又找吧!分頭找,找到人趕緊回!”
肖勁無奈的說着,率先下了樓,準備分頭上街尋人。萬幸的是,江安城不大,尋花問柳的地方也不多,都集中在一條街,青花街上,因爲也不知道裘平到底去了哪家,所以三人也只要分頭一家一家的找,肖勁還好,年歲大點,定力要好些,封小先和杜然倆青頭小夥就尷尬了,還未等倆人開口問話,就被一幫子花紅柳綠的姑娘給拉進了門,混雜在一羣胭脂堆裡,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帥哥”,上下齊手,憋的倆大小夥漲紅着一張臉,只顧埋着頭,羞澀的被一羣姑娘們攘的裡頭,想打聽的事情早就忘記了,腦力裡只留下一片的花花綠綠。
封小先還略爲好些,雖然事情沒打聽到,但這貨成功的丟下一把碎銀子,然後成功逃脫了,然後與肖勁匯合,首要任務就變了,不是尋裘平了,得先把杜然從一羣花花綠綠的姑娘們手裡給“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