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這麼大力氣,冒着死的危險卻只找到一堆電子垃圾,那沮喪勁兒就別提了。我平靜一下情緒,暗想,能幹出這事的除了已經逃走的渡邊軍醫和日本院長之外,沒有第三人了。我總不能親自去把每一扇窗戶扳手給關上吧?那和尋死沒什麼區別,估計全醫院的幾百名發病者非在後面追成長龍不可,肯定比排隊買蘋果手機的人還多。
雖然那些發病者不會開窗戶,但與剛纔電梯在11層停住的道理一樣,就怕那些發病者無意中把扳手開啓,要是被他們推開窗戶,h市就全完了。
我環顧一下辦公室,一張大辦公桌,還有四把椅子和兩個金屬文件櫃,有個櫃子門似乎沒關嚴實。我走過去拉櫃門把手,突然手上一沉,裡面有重物迅速砸下來。我連忙向後跳開,舉起鋼管就要砸。
一個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從櫃子裡掉出來,重重地栽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我迅速跑出內室來到外面,遠遠的看着地上的人,心怦怦亂跳。過了好幾分鐘,那人還是不動,好像死了似的。
我心說不好,又慢慢走進去。這人身形很熟悉,應該就是稻本院長。我慢慢蹲下,用鋼管把這人垂向右側的腦袋撥過來,玻璃面罩被擊裂成蛛網狀,看不清長相。我打開玻璃罩的兩個磁鐵釦,把碎得直掉碴的玻璃罩掀開一看,吃了一驚:裡面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果然就是稻本院長!
看到稻本院長的屍體,我完全傻了,這又是誰幹的?剛纔我還懷疑控制箱是院長砸的,可現在看來,肯定是另有其人在暗中搞破壞。從稻本院長面罩玻璃被破壞的程度來看,他應該是被用重物直接擊打,大腦嚴重受損而死,比如我手裡這種鋼管。但這個鋼管並不是很沉,除非施力者練過功夫,或者用了更沉重的武器,例如滅火器鋼瓶之類的東西。
我在屋裡又仔細地翻看半天,除了一些病歷、文件資料之類的東西外,並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沒辦法,現在唯一可行的就是到地下一層第四辦公區,那裡有全醫院僅存的中央控制系統,和院長辦公室裡的一樣,本來是做應急備用的,平時並不啓動,現在看來只能去找它了。
出了院長辦公室,我照舊準備從樓梯悄悄下到13層,然後再乘電梯直達地下一樓。
我來到14層樓梯的緩步臺時,突然站住了,在緩步臺處蹲着一個身穿病號服女人,長髮亂蓬蓬地散落背後,頭低着,雙手抱膝,從後背的聳動能看出,她是在不停地抽泣。
我把鋼管舉起,緩緩後退,那女病人好像聽到了動靜,停住不哭了,慢慢擡起頭。
竟然是王金梅!首個被疫苗治好的那個單身女老師!
“王……王老師?是你嗎?”我不由得問道。
王金梅的臉上橫七豎八的有很多抓痕,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病號服破爛不堪,露出裡面穿的黑色吊帶胸罩和白嫩的肌膚。現在我判斷不出她是否變成了野獸,還是尚有一絲理智?
她伸出手抓住樓梯欄杆,慢慢站起身,歪斜着向我走來。
我邊退邊問:“王、王老師,你受傷了嗎?現在感覺怎麼樣?你還認識我不?”
王金梅一邊抽泣,一邊慢慢搖頭。我心中暗喜,這說明她還清醒,至少大腦細胞沒有完全病變!我連忙說:“你的女兒在哪裡?”
她停住了,側頭呆立,好像在思考什麼。我趁熱打鐵地說:“你的女兒,小妞妞!你見過她嗎?”
“嗚、嗚嗚……”她哭着向我走來。我戒心解除,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說:“別哭了,跟我走,我帶你去二樓的i2隔離室,那裡比較安全。”
突然王金梅大喊起來,我害怕她把其他發病者引來,連忙用手去捂她的嘴。王金梅雙手抓住我手腕,張大嘴就要咬。我嚇得半死,也來不及考慮,飛起一腳把她踢出兩米。好險!她的牙齒已經咬到我的防護手套,再慢半秒鐘,衣服就有可能被她咬破。
她畢竟還是一名發病者,千萬不能大意!我舉起鋼管要砸她的腦袋,王金梅哭喊着縮頭躲避,看樣子很可憐。我於心不忍,鋼管又無法落下。王金梅哭聲越來越高,而且還要上來抓我的臉。絕對不能讓她把其他瘋子招來!我不能再手軟了,手起管落,砸在她後脖子處,沒打頭部是因爲我總覺得她可以救過來,否則爲什麼那些瘋子都變成了野獸,而王金梅卻還存有一絲人類的理智?
王金梅被我連打兩下,悶哼着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四肢抽搐不定。我無法帶着她到二樓,只好先從她病號服上撕下兩條布,封住她的嘴,再將其反剪雙手捆住,然後背起她爬到頂層,送進院長辦公室。至於她以後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順樓梯再向下走,忽然發現原本很安全的13至14層樓梯中有幾個發病者正在夢遊似的徘徊着,我一邊暗罵一邊躲。在14層走廊裡偷偷觀察,見電梯那邊卻沒有人了。看來這羣傢伙的行爲也是毫無規律,正好讓我趁機乘電梯。
我打算直接下到地下一層去控制室。電梯在經過3層的時候,就隱隱聽到外面傳來激烈且雜亂的搏鬥聲。發病者們不可能互相毆鬥,就像野獸羣不會吃同伴一樣,當然餓急了除外,但這些病人現在似乎還不餓。
看來這次確實有活人!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電梯在經過1樓時,那激烈的打鬥聲幾乎要把電梯門撐破了。我連忙按鍵,電梯在1樓停住,門還沒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高喊:“老趙,老趙,快起來!”
我的天,是李醫師!我連忙打開電梯門衝出去。一樓大廳裡的景象把我驚傻了:八角形的大廳地上躺着幾十名發病者,有的被安保人員的警棍打斷了胳膊腿,軟軟地垂着卻還在地上亂爬,有的瘋狂叫喊着亂衝,李醫師手持一個乾粉滅火器,正朝着幾個發病者身上狂噴。
幾個發病者滿臉都是乾粉,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亂抓。有個發病者躲了過去,快撲到李醫師身前時,他用力把滅火器掄過去,“啪”地打得那發病者滿臉是血,頓時昏倒。旁邊躺着三四名穿防護服的人,也不知道是死還是昏了。
“李醫師,我來了!”我大叫着衝入戰陣,手裡鋼管左右開弓。情況危急,我也沒辦法顧及什麼了,每一棍都砸在發病者腦袋上,轉眼間就打翻了十幾個,手裡的鋼管都打彎了。
李醫師站在大廳中央偏後的位置,身上沒穿防護服,臉上鮮血直流,耳朵處裂了個大口子,呼呼地直喘粗氣,動作也慢得像牛。他好像受了傷。我知道他力戰羣瘋子並不只是爲了自保,而是怕發病者從大門跑出去。中日友好醫院的大門原本是自動感應滑動門,後來爲防止空氣傳染,又啓動了兩扇氣密鐵門,旁邊有磁卡槽,解鎖後只需按一個鍵就能打開。
不過說實話,這些發病者肯定不懂按鈕開門的道理,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其中哪一位,無意中碰到開關,打開門逃出。
“李醫師,你沒事吧?陳主任在哪裡?”
“先把這些傢伙打、打倒再說,千萬別讓他們……逃、逃……”李醫師上氣不接下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我看到地上有一把92式手槍,連忙跑過去撿起來就射,槍裡沒子彈了。
這肯定是醫院僅有的兩名警察的制式配槍,子彈打光後,手槍主人被髮病者咬死。我把鋼管拋給李醫師,自己從旁邊拽過一把鋼管摺疊椅就掄,剩下的幾名發病者被我們倆打倒。大廳裡終於安靜了,只有我們兩人氣喘如牛的呼吸聲。
李醫師再也支持不住,靠着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我走過去蹲下問:“你、你哪裡受傷了?要、要緊嗎?”李醫師累得說不出話,只擺了擺手。
我不再問話,也坐在地上喘氣。過了幾分鐘,李醫師才擡起頭說:“我、我堅持不了多久了,身上只帶了一支西尼羅疫苗,可能再過二十分鐘,我也、也會發病。你、你現在什麼也別問,只聽我、我說就行,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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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嚴肅的神色,我連連點頭。
他又喘了半天氣,說:“老陳、是、是內奸!”
“什麼?”我愣住了,“陳主任是內奸?爲、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