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當然知道這個理,可人就是這樣,在關係到自己生命安危的情況下,就已經失去了起碼的是非觀,只關心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他倆同時被噎了一下,臉漲得像豬肝,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其中一位蹦出兩句:“我們……我們哪裡知道那個渡邊軍醫是此次病毒事件日本派到h市的專家?你要是早告訴我們,我們就、就……”
“就什麼,就敢當面向他要疫苗?”我冷笑道,“我看你們還是少廢話,這病毒的潛伏期很短,也就半個多小時,你們現在馬上到地下一層去找疫苗,也許還來得及。再磨蹭十幾分鍾,病毒開始發作時,到那時候別說找疫苗,估計你們連2加2等於幾都不會算了!”
這番話把兩人說得半身冰涼,他們急得在地上直蹦,都快哭出來了:“這可怎麼辦?快去找疫苗啊,快去啊!”兩人嘴裡光說急,身體卻不動地方。最後有一人說:“唐虎兄弟,你是好人,我們知道你是英雄。我倆現在行動不便,又感染了病毒,你去地下一層對付那個渡邊,怎麼樣?”
“嗯,如果我被渡邊的日本刀砍掉了腦袋,說不定還能追認個烈士,是吧?”我非常認真地問。
兩人連連點頭:“對對對,肯定能,國家一定能追認你爲烈士!我跟你說,這個烈士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像我們這種水平,想當都當不上啊!”
我點點頭,轉身朝樓梯口走去,我已經懶得和這種傢伙廢話,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可這兩人又不幹了,他們懷疑地問:“哥們,你真的去幫我們弄疫苗嗎?”
我不由得笑了。
可笑的人,可悲的人性。在緊急時刻,人的卑鄙和自私顯露無疑。他們既想讓我冒送死的危險去幫他們找疫苗,卻又連自己都不相信我會願意這麼去做。
“你們自己相信嗎?” 我回過頭,慢慢地問。
兩人終於發怒了,其中一人上前就要來揪我的衣領,我把鋼管舉起,那人停住不動,他們也是大半天沒吃飯,餓得沒了力氣,不然憑着他們在保安公司接受的訓練,收拾我這個門外漢問題不大。那人怒道:“你真卑鄙!明明不願意幫忙,卻又嘴上騙我們!”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咬着牙說:“難道只有你們長腦子,我腦袋裡都是大米粥?你們自己不自救,卻讓別人去冒險,真他媽會打算盤!”
那人把嘴一撇:“誰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命?我們是保安,不是你們的保鏢!”
“廢話,我也不是你們的保鏢!”我怒道。
那人冷笑幾聲:“如果你不去找疫苗,我倆也不會讓你舒服,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兩人說完共同走上幾步,像狼一樣盯着我。
我看着這兩人強壯的體格,心裡也沒底,乾脆來個緩兵之計。於是我說:“就算你們倆沒感染病毒,我也要去尋找疫苗,不然被渡邊搶在前面就麻煩了。你們就在這等着吧,至於我能不能找到,那得看運氣。”
那人臉色緩和了些,仍餘怒未消地說:“早這麼說,我們就不用廢話這些話了,那你還不快抓緊時間去找疫苗?就爲了保護你們這些廢物,害得我們整天在這個破醫院裡把守!”
我轉身準備離開,忽然那人又對我說:“唐虎,差點忘了,剛纔我在樓上撿了一把手槍,裡面還有兩顆子彈,如果你遇到渡邊就用槍射他,要是能成功地用槍打死他,那就省事多了。”
另外那人擔憂地說:“你不是說那槍是用來最後保命的嗎?他沒受過射擊訓練,浪費掉最後的子彈,我們可就什麼保險都沒了。”
“他去找疫苗也要冒很大風險。”那人總算說了句人話。
他們這番話倒是讓我真正高興起來,我連忙返回身:“真的嗎?太好了,快把槍給我!”那人走到我身前,把手伸進口袋裡,卻掏出了一把淺綠色柄的軍用匕首。
“這是什”還沒等我說完,那人突然伸手抓住我左手的鋼管,同時大叫道:“快,快把他按住!”
另外那人配合得很默契,立刻衝上來把我放倒在地並死死按住。我想揮鋼管還擊,但那人牢牢抓着,顯然這兩位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後面那人急促地問:“老萬,是要宰了這小子嗎?”因爲他看到這個被稱作“老萬”的人舉起軍用匕首。
老萬道:“不,用匕首劃破他的頭罩,讓他也感染病毒,這樣他就必須得去盡力尋找疫苗。”
那人驚喜地說:“太對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兩人居然卑鄙到如此地步!老萬舉匕首就來劃我的防護服面罩,我用右手努力去擋他的胳膊,左手鬆開鋼管,揮拳擊在他臉上。
老萬眼睛捱了兩拳,怒道:“先把這小子打昏!”兩人拳腳相加,打得我腦袋嗡嗡直響,好在兩人都餓着肚子,不然我早就昏死過去了。我大喝一聲,伸腿把那人踢開,但老萬的匕首也到了,嗤!我的頭罩數層布料全被鋒利的軍用匕首劃破,臉上也割了個口子。我只覺得臉上一涼,隨後又是疼痛,一股熱流從臉上慢慢淌下來。
見目的達到,老萬立刻彈起起來,退後好幾步,臉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怒不可遏,撿起鋼管衝上去就砸。兩人左躲右閃,人沒打着,反倒累得我呼呼直喘。老萬罵道:“姓唐的,還真以爲我們怕你?我一刀就能把你捅死!我勸你還是省點兒精力去找疫苗吧!”
我單手拄着牆,用鋼管指着兩人大罵:“你們兩個人渣!虧你們還是安保人員,居然卑鄙到這個地步,真他媽不是人,你們是畜牲!”
“嘿嘿嘿”老萬伸臂攔住被我罵怒的另外那人,訕笑道,“隨你罵吧,反正又沒人知道,也沒人看到,去不去是你的事,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老萬很狡猾,他算準了人人都有求生**,而我能在中日友好醫院病毒爆發事件中倖存下來,除了機敏的頭腦之外,也是有強烈的求生欲在背後作支撐。在這種情況下,我當然不願意和他倆一起陪葬,肯定會想盡辦法去找疫苗,然後那兩人就可以坐收漁利。這種方法,和冷戰時期美國總統肯尼迪用引發核大戰來威脅俄國從古巴撤回遠程導彈基地是一個道理。
我捂住臉上的傷口,鮮血順手指縫流出來,氣得幾乎要把嘴脣咬破。這大半天鬥患者、戰瘋子,小心謹慎,步步爲營,就是怕自己感染上病毒,結果做夢也想不到,沒被患者和敵人打倒,卻栽在自己人手上,這豈不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老萬斥道:“磨蹭什麼,還不快去找疫苗,難道你想等死嗎?”
我用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你們倆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