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到辦公室門口,正在猶豫是先追我還是先撿疫苗時,那幾名發病者剛好衝出來,看到老萬他們後,發病者就像餓了半個月的狼,同時猛衝過來。
這可把老萬他們倆給嚇壞了,見到發病者就像騾子見老虎,也顧不上去撿疫苗,轉身沒命地逃跑。幾名發病者隨後緊追,我因爲拐到走廊另一側,沒被他們發現,這樣一來,七八名發病者就都被老萬他們遠遠引開。
雜亂的腳步聲伴着嚎叫聲越來越遠,我這才邁步走進辦公室。這間辦公室與院長辦公室是同一個級別,平時都是鎖着的,無人辦公,自從日方專家組進駐醫院後,纔開闢爲第二個控制中心,由渡邊軍醫直接管理,他每天都吃住在這裡,倒是很敬業。
我也是第一次走進這間辦公室。這裡的燈是亮着的,看來有小型的發電機供電。房間左側還有個白色的鐵門,我先把大門關上,以免那些發病者和老萬他們殺回來,門鎖“喀”的一聲自動閉合上。地上那支疫苗居然沒被踩壞,我撿起來收好。來到白鐵門前伸手推了推,鎖得緊緊的,渡邊軍醫到底在不在這裡?我也不知道。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聽到從裡面傳出一些聲音。我把耳朵緊貼鐵門仔細聽,是個男人在說話,語調中帶着憤怒和仇恨,很像渡邊的聲音。正聽着,說話聲忽然停頓片刻,然後響起隱約的腳步聲,好像是朝門的方向走來。我連忙閃身躲在一個金屬文件櫃後面蹲下,手裡緊緊握着鋼管。
白鐵門處響起輕微的喀喀聲,好像有人在轉動門把手,然後又是開門聲。我心臟“咚咚”狂跳----除了渡邊軍醫,這裡不會出現第二個人!
隨着腳步聲響,有人走出來,我不敢露頭去看,悄悄跪在地上,從櫃底的縫隙向外看,只能看到兩隻穿着白色防護靴的腳,還有一個閃着寒光的刀尖。
不用說,這人就是渡邊武運。
他先在屋裡站了一會兒,又向辦公室大門走去,把門打開一道縫隙,向外張望着。他停頓片刻後,才慢慢走出辦公室大門。
我心頭狂跳,暗想機不可失,那個白鐵門的房間肯定有機密。於是我迅速衝出文件櫃,向白鐵門方向悄悄跑去。手剛摸到白鐵門框時,辦公室那半開着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我回頭一看,竟是渡邊殺了回來!
我沒有退路,閃電般地衝進屋內,反手關上白鐵門,僅用零點幾秒的時間就看清了這扇白鐵門用的是和大門相同的半圓形牛舌鎖。
啪----門關上了,鎖舌閉死,我剛要長吁口氣。門外傳來“嘀”的聲音,我心中一驚,是刷磁卡的聲音!我立刻再將門鎖下方的金屬鈕擰了半圈,將門徹底鎖死,這樣的話,即便外面用磁卡也打不開了。
鐵門轟隆隆地晃動着,看來渡邊在外面正在用力拉鐵門的扳手。中日醫院醫院的每個房間的鐵門都有防盜設計,別說渡邊,就算大力神下凡也拉不動。其實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中日友好醫院的很多設施,無論是設計還是施工方面,都幾乎達到或超過了軍事設施的標準。就說這裡的所有房門,除病房之外,都是堅固的防盜金屬門,其實完全沒必要啊!又不是財務室或儲存室,至於修這麼結實嗎?
我長吁了口氣。雖然我暫時安全了,但被困在這個房間裡,也不知應該笑還是哭。外面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罵聲:“八嘎牙路!阿那塔達基瓦達來毛依基拉來那依!”
還是這句話,我對日語是半瓶子醋,連五十音圖都背不全。那天我躲在垃圾房裡時就聽渡邊說過這句話。後來我找懂日語的李醫師,按讀音念給他聽,他說那“你們都要去死”的意思,還問我是誰說的。我沒說實話,隨便找個藉口就搪塞過去了。
我本想張嘴回罵渡邊幾句,但又覺得浪費時間。我回頭環視四周,發現這裡纔是中央控制室所在地,和院長辦公室一樣,牆上嵌着一個白色的金屬櫃,櫃門是玻璃的,裡面密密麻麻有上百個控制開關,從開關下面標註的文字來看,分別控制着監控器、窗戶鎖、電燈、消毒系統和滅火器等設備。
這個控制箱比稻本院長辦公室裡的那個控制箱低了一些,距離地面不到半米,要蹲在地上才能操作這些開關,好像是專爲了小孩設計的,感覺有點彆扭,而且完全無用。
文件櫃旁擠着一張鋪有軍綠色棉被的鋼板牀,看來是渡邊的下塌之處。牀鋪枕頭很凌亂,上面隨意地扔了本書。我過去拿起書看看封面,是一本日文小說,上面寫着“憂國”兩個很大的黑體字,封面背景是一個黃昏時分站在海邊的男人背影,身穿黑色風衣,腰間佩有日本刀,雖然看不到正臉,但也能感覺到他神情中的落寞。
這本書我沒看過,但卻知道是日本著名作家、軍國主義支持者三島由紀夫生前最喜歡的一本書。渡邊喜歡看他的書並不意外,既然是日本的軍醫,又在中日友好醫院留下做間諜,幹這個最危險又無退路的事,沒有點武士道犧牲精神,肯定是幹不了的。
“唐虎,你輸了,我贏了!”外面傳來渡邊武運那兇狠的嚎叫聲。
我哼了兩聲:“渡邊軍醫,現在說這話還有點早吧?你已經感染了,而那些疫苗你好像並沒帶在身上。就算剛剛注射過疫苗,最多再過一個小時,你還會發病,到時候再談輸贏也不算晚!”
渡邊惡狠狠地罵道:“混蛋,你爲什麼要阻止我?真是愚蠢的行爲!”
我把小說扔回牀上,說:“你要害我的國家和人民,卻問我爲什麼阻止你?腦子沒壞掉吧?”
“哈哈哈,最終的勝利永遠屬於大日本帝國,屬於大和民族!”渡邊仍然嘴硬。
我懶得理他,摸了摸口袋,那部htc手機還在裡面。我掏出手機一看,屏幕顯示信號全無,但電池電量還有一半。我走過去看那個控制箱,想把移動設備信號打開,再試試能否和外界進行電話聯繫。
蹲在地上,我努力地搜索相關的開關,心想這控制箱爲什麼設計得如此低?我左手緊緊扶住控制箱的邊框,伸長脖子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開關中尋找。首先看到了“窗鎖”的開關,連忙扳到鎖閉狀態,又找到了電燈開關,接着再開啓電源。
屋裡的燈原本就是亮着的,所以並沒什麼變化。但我忽然想過來,下午我已經把配電室的總電閘給斷掉了,別說窗鎖和電燈,包括移動設備放大器這些東西也都無法使用。
“唐虎,你把門打開,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渡邊又在外面大聲說道。
我沒理他,心中非常沮喪,最後與外界聯絡的機會也沒了。我左手用力扳住控制箱外殼,準備把腰直起來。忽然手上一晃,控制箱居然動了一下。我連忙用右手扶地,怎麼,這控制箱要掉?不是用螺栓固定在牆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