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綱絲繩解下來,一頭拴在變壓器的鐵環上,另一頭穿過小鋼鎖的鎖頭,來來回回地扎牢。我深呼吸幾口氣,把小車往後推了一段,然後猛力再向前推去。我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臉憋得通紅,小車越來越快,只聽“嘭”地巨響,鋼鎖被鋼絲繩硬生生給拽斷了,巨大的慣性和離心力令鋼鎖迅速飛出,彈撞在發電機的鋼片上。
我一屁股坐在坐上呼呼直喘,臉上露出勝利的喜悅,然後爬起來再看那個小鐵匣,鐵門已經被拉彎了,隨手一碰就開,裡面是個黑色橡膠柄的電匣。我不再猶豫,伸手握住電匣向下拉,拉到最下方時,就聽“啪”的一聲響,屋裡的燈瞬間熄滅,隨後又亮起,耳邊的嗡嗡聲漸漸變小至無,只有六個控制箱裡的那些紅燈還在閃爍着。
我撿起鋼管走出配電室。走廊裡的燈全滅了,只有牆角的紅色應急燈還亮着,它是用蓄電池來供電,僅能提供可看清道路的光源,以供停電時人們出逃。窗外已是傍晚,昏黃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走廊,與應急燈的紅光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色彩。關上配電室的門,我用鑰匙將黃色鐵門鎖好後,鑰匙沒拔,而是用力掰,想把它折斷。掰了幾下,鑰匙只是微微有點彎曲,這鑰匙做得太堅固了,完全不像普通民居那種門鑰匙,一掰就斷。
我走出配電室,關好外面的黑鐵門,“喀”的一聲鎖芯閉合,刷卡槽上的指示燈仍然亮着,說明這些刷卡槽內裝有電池,不受總電匣的控制,以防停電後無法開啓鐵門。
總電匣已經關閉,只有這樣才能把那個幕後黑手吸引出來找鑰匙。現在我要做的事,除了把鑰匙藏在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或讓它徹底消失,就是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嚴峻挑戰這個幕後黑手必是兇狠之輩,他既然選擇留在醫院裡,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只要能達到將病菌傳播出去的目的,就算把他的命搭上也在所不惜。
我得先想個辦法把鑰匙毀掉,以免被黑手奪去!當然我很清楚,毀掉鑰匙的後果是自己也無法逃出醫院,但在這個緊急時刻,而且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我別無選擇。
深吸幾口氣後,我跑過去按下電梯的開門鍵,這纔想起總電閘關閉,電梯用不了。我猶豫了一下,再朝樓梯間跑去。剛跑出幾步,就聽到從“第四辦公區”方向傳來沉重的鐵門關閉聲。我心中一驚,緊接着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向配電室方向跑來。
停電終於把那個幕後黑手給逼出來了!這人肯定是個亡命徒,以我這條件,最好別和對方正面衝突,還是先跑吧!我加速向樓梯間跑去,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鑽進樓梯裡向上跑了兩層,在黑暗的角落裡再靜靜蹲守幾分鐘,沒什麼動靜,我這才長吁了口氣。
現在我應該幹什麼?電閘的事解決了,該怎麼辦?我從樓梯口悄悄走出來,昏暗的走廊裡空無一人,但不知從哪裡仍然傳來隱約的呻吟聲和喊叫聲。地面躺着幾名發病者和安保人員的屍體,地磚上有很多血跡,還有一支92式手槍和幾粒彈殼。
我連忙連撿起槍,套筒是退着的,心有不甘的我按下彈夾卡榫,彈倉裡沒子彈。我蹲下來翻了翻兩名安保人員的衣袋,希望能找到新的彈夾,可惜沒有。我嘆了口氣,但還是把套筒推上,將槍收起。這時聽到“啪”的聲響,牆角的紅色應急燈滅掉,走廊裡的白光燈卻全亮了。我大驚:總電閘不是被我拉下來了嗎?怎麼又亮了?
難道那個幕後黑手有配電室的鑰匙?我不想和那個傢伙碰面,但又必須得返回地下一層。我順樓梯來到地下一層,豎起耳朵聽了聽,沒有任何聲音,應該是沒人。我悄悄地走到走廊裡,向配電室摸去,眼看快要經過電梯間時,嘀!熟悉的電梯鈴聲響起,電梯門打開,卻沒人出來,電梯門也沒關上。我站住不動,精神高度緊張。
一個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慢慢走出來,手裡拎着一柄帶鞘的日本刀,這人的頭罩和我們的不一樣,我們都是透明的,但這人的頭罩玻璃從外面看就是一面鏡子,顯然是塗有汞之類的塗層,有點像雷朋太陽鏡,只能單面透明,從外面看不到這人的臉。
“是誰?”我大聲喝道。
那人轉身朝我走來,不緊不慢的。我掏出口袋裡的那把92式手槍舉起。這人身快如電,迅速後退幾步閃身進了電梯,全過程不到半秒鐘。別說我的槍裡沒子彈,就算有也來不及打中。
我左手緊握手槍對準電梯口,整條胳膊都在發抖。電梯門仍然開着,那人很有耐心的在等,絲毫沒有乘電梯去其他地方的意思。我額頭冒汗,心裡很害怕。
我邊握槍邊慢慢後退,退到樓梯口處立刻轉身上樓狂奔,中途遇到幾名遊蕩的發病者,我一頓鋼管將其打倒後繼續跑。樓道的牆上貼着大大的“6”字,看來這是六樓。我在緩步臺手扶大腿喘了半天氣,忽然聽到走廊外傳來電梯門的響聲。我走進走廊,正好看到拎刀的那個人慢慢的從電梯間裡走出來。
見鬼了!我返身又回到樓梯間繼續向上奔去,跑到九樓,心想那傢伙不見得有千里眼吧,能知道我在幾層?我邁步進了走廊,電梯間那邊靜悄悄的沒動靜。我拐了個彎,正漫無目的時,突然聽到身後左側響起電梯鈴聲。又找上來了?中日友好醫院的每一層都很大,因此每層設有兩部電梯,我離另外一部電梯比較近,所以直奔而去。
身後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但很有節奏,顯然是個身手敏捷的傢伙。我喘着氣跑到另一部電梯前匆忙按下開門鍵,還好,電梯很快就到了,門打開後,我迅速閃身進去狂按關門鍵,恨不得門在一瞬間就能關上。
腳步聲就要到了!我左手握着鋼管,右手仍然拿着那把空膛的手槍,心臟快跳出嗓子眼。
哐啷
電梯鐵門輕輕閉合,梯廂開始上升。就在這瞬間,外面的腳步聲也到了,有個東西夾着疾風拍在鐵門上,清晰可聞。可能知道來不及了,外面那人並沒有去按鍵。緊接着聽到外面傳來“唰”的類似拔刀或拔劍的聲音。我暗叫不好,下意識地躲到右側。
嚓!一柄寒光閃閃的細長刀刃猛地從電梯鐵門中間的細縫中插進來,距離我的小腹不到十公分。如果我剛纔再猶豫半秒鐘,這刀就**肚子裡去了。
電梯繼續上行,那柄刀迅速抽回,我緊靠電梯間站着。剛纔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那柄刀的刀刃上有個v字形缺口。這是日本刀!那個不露相貌的傢伙難道就是失蹤多日的軍醫渡邊武運?
電梯向頂樓攀升而去,到了頂層我迅速跑出來。我知道那傢伙再快也要乘另一部電梯追趕我,而爬樓梯的速度就更慢了。但我的時間不多,那傢伙乘另一部電梯到達頂樓的時間最多隻比我晚十幾秒鐘,我必須在這十幾秒鐘內想清楚,自己應該往哪裡逃。
院長辦公室?既然對方能進入配電室,就肯定也有院長辦公室的鑰匙,而且我在這裡躲着也不是辦法,對方可以將散落在各層的發病者引到一樓,再打開大門把他們放出去。那樣一來,h市就完了。
不行,我不能躲,必須得阻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我不能只顧自己,獨自逃出中日友好醫院,而無視h市面臨滅頂之災!我承認我不是個高尚的人,我也怕死,但如果爲了自己活命而讓一千多萬條人去死,我……我做不到!尤其是眼睜睜看着日本人的詭計得逞,沒門!
一股熱血直衝我的腦門,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我忽然生出巨大的勇氣,爲什麼要躲?不就是一把日本刀嗎?老子還有手槍呢,雖然沒有子彈。
我把手槍放在電梯門檻處的地面上,讓電梯感應器持續工作,這樣門暫時就不會關閉。我再跑到走廊拐彎處豎起耳朵,仔細監聽着來自另一部電梯方向的動靜。嘀……那部電梯果然也到了,時間間隔約有二十秒左右,真是分毫不差。腳步聲隱約響起,是那傢伙跑來了,我立刻悄悄跑回電梯口,撿起手槍按下按鍵,電梯門關閉開始下行。在尚未離開地面時,我清楚地聽到腳步聲跑至,隨後罵道:“八嘎!”
果然是日本人,還他媽的八嘎,欺負我不懂日語是嗎?我仰起頭大聲回罵:“八嘎牙路!”
也許那人已經聽不到了,但我必須得給自己壯壯膽。電梯向地下一層疾降,我在心裡計算了一下,那傢伙從這部電梯跑到另一部大概要十幾秒,再算上開關電梯,總共二十秒時間,而我從這部電梯跑到配電室,再刷卡、用鑰匙開門和拉電閘,二十秒鐘怎麼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