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夜之前,這院子裡面的殺手是不會有任何舉動的,只是各自把身軀隱藏在某處的黑暗之中,只等太陽完全落入西方的地平線。
而乙組三十四號一身士兵服裝,半倚在大門門檻上,像個普通的士兵在享受着下午悠閒的時光,準備在晚飯之前偷點懶,但其實半眯的眼睛觀察着四周動靜,耳朵更加是聆聽着所有動靜。
他看守的是前門,而後門則是另外一個殺手乙組二十三號,和乙組三十四號的做法不同,乙組二十三號把後門完全敞開,自己則縮在最近的一間屋子裡,通過窗戶的一條縫觀察着後門動靜。
這兩種做法都是皇城司常用的放哨方法,正所謂是明哨和暗哨,他們兩個運用的很是熟練,但可惜的是,甲組八號和甲組二十六號比他們還要熟悉這些方法。
而且對於如何面對這種放哨,甲組八號和甲組二十六號也有很多方案。
但今天,首先要保證的是拿下他們兩個明哨暗哨的同時,不要引起院中任何殺手的察覺。
甲組二十六號要對付的前門的明哨,他的方法很簡單,找來一隻野狗往附近一丟,稍微嚇唬了一下。
那隻野狗明顯感受到了甲組二十六號身上發出來的陰寒氣息,夾起尾巴哀嚎一聲,往前面躥去,正好從乙組三十四號面前的小路經過。
按理來說,一條狂奔的狗自然不會引起乙組三十四號的特別關注,但本來安靜的小路突然出現這麼一條狗,乙組三十四號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附近有人!
乙組三十四號的注意力沒有放在狗的身上,而是在狗跑來的方向。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與此同時,甲組二十六號已經從另外一個方向接近了他,同時手腕一翻,發出了一支袖箭。
乙組三十四號只覺得右邊胳膊一麻,便已經失去了知覺...
甲組八號的方法則更加有意思,在乙組二十三號所在的那間屋子牆壁上消無聲息的鑽了個洞,放進了特製的迷香。
就連乙組二十三號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失去知覺的。
很快,乙組二十三號和乙組三十四號被綁成了麻花,看押起來。
張橫和張順兄弟帶來了五百名士兵,另外有一百名弓箭手,遠遠的圍了個圈子,圈子到屋子的距離是甲組八號指定的,這個距離剛剛好讓院中剩下的十一名殺手察覺不到。
“五百名士兵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圍着就行。”甲組二十六號吩咐道:“弓箭手是最好的麼?”
張橫點點頭道:“他們都是公認最好的弓箭手。根據吩咐的,每人備了兩壺箭。”
“很好,一會兒只要有人現身,不用下令,直接射箭便是。”甲組二十六號淡淡說道:“不用留活口,有這兩個就夠了。”
張橫從心底惡寒了一下,急忙去下達了命令。
浪裡白條張順疑惑着問道:“莫非要等到天黑,他們纔會出來麼?”
“不用等,我們很快就會發現門口放哨的不見了。”甲組八號接着話頭道:“我們要把他們趕出來。”
“趕出來?怎麼趕?”
張順心裡越發的困惑,甲組八號從袖裡掏出一個皇城司特製的火摺子,用了兩個字回答了張順的疑問:“放火。”
“放火?就這麼簡單?”張順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想複雜了,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
甲組八號難得的一笑:“就這麼簡單。”
一捆捆被澆溼的柴火被點了起來,順着牆丟了進去。
很快,院中濃煙大作。
“散!”
乙組三號看着那些冒着濃煙的柴火,發出了指令。
濃煙雖然大,但並沒有達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但既然行跡已經被暴露,最好的方式就是四散逃離。
至於前後名放哨的兩名殺手,乙組三號不用想就知道已經被人放倒了。
來人肯定是皇城司人員,互相都知根知底,能逃出去幾個,乙組三號心裡完全沒有把握。
但四散逃離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他也只好果斷的做出瞭如此決定。
乙組三號躍上牆頭的時候,心裡想着還是他們這批人是在什麼時候露了相,被人盯上了。
迴應他的是呼嘯而來的箭。
大量的箭。
乙組三號撥擋的同時,看到了圍成一圈的士兵和弓箭手,也看到身穿黑衣的兩名黑衣察子,心裡頓時一沉。
殺手們身在空中,無法借力,能撥打掉一批箭枝,但幾乎是十比一的弓箭手照顧之下,這些活靶子很快就被紮成了刺蝟,從半空中直直墜下。
乙組三號一邊用手中鋼刀撥打,一邊拽住旁邊已經變成屍體的殺手,瘦小的身軀縮在那具屍體後面,從牆頭躍下,直奔張橫和張順兩兄弟!
既然前方已經是死路,至少殺死這兩個將領,才能撈回點本錢來!
那具屍體比乙組三號要沉重許多,但在他手中輕輕鬆鬆提着,完全變成了一面盾牌。
幾乎是眨眼之間,乙組三號提着人肉盾牌已經突破了弓箭手!
看着身上插滿箭枝的屍體向着自己高速前進,而且後面還隱藏着一個無比兇殘的殺手,這幅景象讓船火兒張橫和浪裡白條張順不免有些膽寒。
“退!”
隨着一聲大喝,甲組八號和甲組二十六號已經把張橫和張順兩兄弟擋在了身後,甲組二十六號還從士兵手中奪過一柄朴刀,向那麪人肉盾牌砍去!
這一刀,凌厲無比,甚至於引起了一聲恐怖的嘯聲,足見甲組二十六號是將全身的力量全部用在這一刀之中!
這刀如果砍中,足夠將那麪人肉盾牌和背後躲藏的殺手一併砍成兩半!
在這種情況下,乙組三號果斷的把屍體往前一推,而自己人刀合一,揉身撲向甲組八號!
速度!速度!
乙組三號把自身的速度提到了極致!眼前再沒有士兵,也沒有弓箭手,更沒有張橫張順,只有甲組八號!
那麪人肉盾牌被攔腰砍成兩半,但乙組三號的鋼刀距離甲組八號只不過咫尺!
面對乙組三號的瘋狂一撲,甲組八號袖子一甩,發出一股濃煙,同時腳下一用力,以右腿爲軸心,整個身子轉了個圈!
乙組三號破開濃煙,但已經失去了對手的蹤跡。
心下一驚,乙組三號毫不猶豫,手中鋼刀便往後一甩!
但這一切,已經太晚了,甲組八號雙掌齊出,接着旋轉的力道,狠狠的拍在了乙組三號的背部!
“噗!”乙組三號口中鮮血狂噴,果斷的丟了手中鋼刀,瘦弱的身體藉着甲組八號這一拍猛然往前面躥去!
不是逃跑!而是撲向張橫、張順兩兄弟!
乙組三號袖中飛出兩點寒星,直撲二人!
張橫、張順二兄弟駭然,沒想到這個殺手到了這種地步還能垂死掙扎,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乙組三號露出了一個混合着鮮血的冷酷笑容,但旁邊突然出現的一捆柴火讓他這個最後努力化爲了泡影。
袖箭小而快,但卻被這捆又大又重的柴火給攔了下來。
乙組三號的身體也被這捆柴火擋了一擋,頹然落地,身子扭了幾下,就此死去。
這一撲,已經用去了他最後的力量。
張橫、張順二兄弟看去,甲組二十六號正若無其事的把朴刀丟回給士兵,方纔正是他用朴刀挑起旁邊一捆柴火,救了張橫、張順二兄弟的性命。
等到西門慶和林沖、魯智深等人入城,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甲組八號和甲組二十六號的彙報,還有擺成一溜的“刺蝟”,讓西門慶等人瞭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那兩個抓到的殺手,審問的如何了?”
西門慶深知皇城司的規矩,抓到人肯定是第一時間開展審問。
甲組八號拱了拱手,平淡的回道:“用了些手段,已經問出來了;這批一共是二十七名殺手,由乙組一號親自帶隊,潛入城的有十三人,剩下的十四人還在城北的小村莊裡。”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西門慶想了想道:“士兵弓箭手什麼任你們調用,最好能將剩下的十四人一網打盡,要不然軍隊駐紮在陵川縣也不得太平。”
“是!”甲組八號和甲組二十六號躬身:“我們準備今天晚上就動手,天一亮,只怕那邊殺手便要起了疑心,離開那小村莊了。”
西門慶默默點頭,揮手讓甲組八號和甲組二十六號退下,看着外面漸漸黑下來的天空,心裡盤算着。
陵川縣暫時沒有什麼危險,何時攻打壺關倒是個難題,若是打得早了,鈕文忠從蓋州撤出,和昭德府軍隊兩面夾擊,守着天險也未必就能抵過;若是打得晚了,鈕文忠在蓋州兵敗,肯定要增兵壺關,防止宋軍北上昭德府。
看起來,自己何時攻打壺關,還要看鈕文忠和高俅兩軍的作戰結果了。
鼓上蚤時遷被西門慶派出,着重觀察這兩支軍隊的情況,最新傳來的消息,兩軍都在蓋州府外紮下營寨,距離不過二三十里。
不管誰贏,西門慶都要做好對策。